秦一恒感受到江烁灼灼的目光,铺棉被的动作停下,微微抬起头去看他:“怎么了?”
江烁从被窝里伸出手,摆了摆说:“没事,你继续。”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秦一恒,心里想着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会心疼他的新棉被了。他的新棉被在他眼里是个宝,但在有钱的秦二少爷眼里,肯定不算什么好东西。
江烁的房间不算大,各种破旧家具一占地方,剩下也没多少面积。秦一恒将他的地铺铺在了江烁床边,整理好后,他便脱了外套躺下。
江烁听见动静,扭过脖子看见秦一恒和他并头,只不过他在床上,而秦一恒躺在地上。
“秦二,你为什么要睡这头?”江烁觉得别扭。
秦一恒倒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睡这头睡哪头?”
江烁动了动脚,说:“那头。”
秦一恒脸色很差,说了句:“我不睡脚头。”说完侧过身子,脸朝着江烁,说:“江烁,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吗?我不过来借个宿,你非要处处为难我干嘛?”秦一恒真的挺纳闷的,如果不是他确定现在这个就是江烁的话,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六指故意在戏耍他。
“我、我哪有?!”江烁有些心虚,扭回头,吹熄了床边的灯,“睡觉睡觉!困死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03】
漆黑的房间,两个人呼吸均匀,但都没有睡着。
秦一恒认床,虽然自带了床单和被子,但突然换了陌生环境,他确实还没办法立刻适应。地上的门板上铺了新棉被,不至于硌得慌,但比起家里的大床,实在是云泥之别。江烁的房间里充满了江烁的气味,和他自己房间里因为檀木柜子而散发的清香完全不同,秦一恒也不习惯。但最让他不习惯的,是和别人睡同一间屋——在他印象里,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一个人睡了,当时即使是父亲和哥哥要求,他也不愿意同他们一起睡。而今天晚上,秦一恒却要和江烁睡在同一个房间,他非常不习惯。
不习惯就不习惯吧,秦一恒本就不是为了习惯而来大杂院的。他来大杂院的目的只是为了江烁,或者说,是为了六指。
秦一恒听着江烁的呼吸声,心里想的全是白天六指的那些话。他的父亲究竟和六指之间有什么关系,明明六指和他父亲年龄差那么多,但六指却好像很了解他父亲的样子?还有六指关于他父亲手上那枚戒指的说法,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秦一恒心里计划着明天去找白开帮忙,调查一下这个六指的底细。
江烁也没睡着,黑暗里,他背对着秦一恒,睁着双眼。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今早梦里的情景再现,简直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秦一恒也在房间。
“我可不想像那个姓周的,还有秀二他们一样。”江烁逼着自己去回忆在樱花汤屋里刚开始遇到的那一男一女,结果还没回忆多少,就又想起他当时捂着秦一恒的嘴,转个弯又回到了梦里的那一幕。
“算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好好卖房吧。”江烁决定利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结果想着想到钱上面去了,想到钱又想到了秦一恒身上。
江烁欲哭无泪,秦一恒这尊财神爷,他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梦里的事,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不过目前看来,因为这个梦而烦躁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04】
第二天,江烁醒来时,秦一恒人已经不在房间,地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江烁昨晚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反正是后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沉沉睡去。
二楼装修的师傅已经开始叮叮哐哐地开始干活,江烁去打听了一下,也就是简单整修,估摸着两天就能好,心里稍微踏实点,算了算,秦一恒在借宿一晚也就差不多了。
梳洗完毕,换上昨天因祸得福而买的新衣服,江烁去了他们公司。
结果快到公司大门口时,他就看见前面两个背影很眼熟,准备上去打招呼,结果手刚抬起来,就听见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你说为什么吴经理对那个江烁这么好?他又卖不出去房,还动不动就请假休息,都不见吴经理说过他一句重话。”
“谁知道呢,说不定吴经理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另一个略带调笑的说。
“我看他还真不如去做小白脸得了,看他那样,吃软饭都比在这挣得多!”
“哎,最近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八卦?”
“什么八卦?”
“据说啊,江烁他攀上了秦家二公子,被包了!”
“哦!难怪了!”
江烁没有听下去,快到公司门口了,同事越来越多,他放慢了脚步,大声和另外一位同事打招呼。刚刚那两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扭回头,急匆匆跨进了六顺房产公司大门。
【05】
秦一恒在白开的办公室打开了一份档案,这是白开调出来的六指的档案。
六指原名陆止,祖籍北平,二十年前随父母自北平迁居至常山州。现居地为常山州南湖庄园。父亲陆向南(已故),母亲蒋粼(已故),无兄弟姐妹。
“为什么他的档案这么少?”秦一恒问白开。
白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看着秦一恒,又看了看六指的档案,说,“这个六指也算是咱们常山州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了,他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这一大早就跑来点名要看他的档案,搞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秦一恒将档案整理好,还给了白开,说:“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方便同你讲,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究竟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白开有点好奇,但他毕竟是秦一恒发小,晓得秦一恒的性子,也没有非要问个清楚。
“总之,我现在在调查这个六指,我需要知道他的更多信息,如果你有了新消息,一定要告诉我。”现在关于六指的事,秦一恒确实不太好讲,他只能先告诉白开自己在做的事情。
“行,没问题。”
☆、第三十五章 包是什么意思?
【01】
今年常山州的冬天比往年似乎还要冷一点。傍晚的时候,又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小雪。
秦一恒下班之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大杂院,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个地方——南湖庄园,六指档案里记录的住所。
六指的确非常奇怪,关于他的信息除了他档案里那点少得可怜的资料,就只剩下坊间流传的各种传言——主要还是关于这位六指先生有六个手指头的传言。秦一恒甚至有点怀疑六指这个外号,可能只是因为和他名字“陆止”的发音比较像罢了。
南湖庄园这个地方位于常山州一个叫做南湖的湖泊边,地处僻静。曾是前朝某个大官的私人宅院,面积很大,当初建造结结实实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还有银子,可惜后来家族没落,最终将宅子卖了,原先某府的牌匾也被后来接手的人换成了南湖庄园,之后这座宅子又被转手了好几次,才到了六指手里。
秦一恒驱车到达时,天已经黑透了,又因为下了雪,湖边的路更是湿滑难行,他开车也格外小心。
南湖不算大,湖边只有这一户,一眼就能看见。
秦一恒停了车,走到宅子门前。湖边风大,小雪花乱飞,沾了他满头全身。他迈开腿,穿过台阶的石狮子,拾级而上。门前两盏浅黄色的大灯笼高挂,投下朦胧光亮。
秦一恒借着灯笼的光,叩动了朱红色大门上被衔环兽叼着的铜制门环。
“笃笃笃——”这声音在周围一片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秦一恒看见有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半扇,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高拎着盏玻璃气死风灯,光影在他的脸上交错,更显得他脸上的褶子沟壑密布。
“是来找六指先生的吧?”还没等秦一恒自表身份道明来意,老人就先开口了。
“对,请问六指先生在府上吗?”秦一恒明明知道江烁此时应该在大杂院,但还是故意这样问。
老人又把手里的气死风灯提得更高些,想要看清秦一恒的长相,问道:“您是秦家二公子吧?”
“秦一恒。”秦一恒自报姓名。
老人放下了高举的灯,说:“六指先生外出办事去了,今天不在家。”
秦一恒正打算继续问,却听见老人说:“不过先生之前嘱咐过,若是您来了,务必让我们好生招待。”说完将另外半扇门也打开,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一恒顺着老人的手势往宅子里面看去,里面虽然比外头要亮一些,但看起来,依然透着一股冷清。
“多谢好意,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秦一恒总觉得这敞开的大门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他此时又只有孤身一人,实在不值得冒险。
老人也没强求,只是站在门边似是为秦一恒掌灯。
“老人家,冒昧问一句,六指先生是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要来的事?”秦一恒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问。
老人似乎微微思索了一下,说:“这就久了。非要说起来,至少也有上十年了。”
【02】
江烁今天心情有点复杂。
上午听同事背后议论他,如果是往常,他肯定要直接上去教训对方一顿,但偏偏今天听到的话,让他有些心虚尴尬——没有成交,经常请假,可不就是事实么。
傍晚下雪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外乡人看房,本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能成交,结果对方却很爽快的签了契约付了全部房款。
这是江烁的第一笔成交生意,他本以为他会很激动,但是他没有。
不是很激动,可不代表江烁不开心,他心里挺高兴的,为了庆祝他的第一次成功,他特意去包子铺,买了许多的肉包子带回大杂院。
大杂院的人吃了包子,自然对江烁是各种夸赞各种恭维,差点都要把他夸成商业奇才,以后的财富要比肩常山州首富。直到大家觉得对得起吃下肚的包子,这夸张的称赞才停下。
等到众人散了,江烁特意上了好几趟二楼,看到装修师傅们还在赶工,没看到秦一恒。他悄悄留了几个包子放在被窝里暖着,留给秦一恒的。虽然江烁觉得秦一恒肯定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但他还觉得这家的肉包子是整个常山州最好吃的肉包子,就算秦一恒吃饱了也能再吃两个。
秦一恒回来的时候挺晚了,江烁给他开的门,他进屋的时候裹了一身的风雪。
“你还没睡?”秦一恒看见江烁没有进被窝,而是穿戴齐整,裹着件棉外套,手里还拿着那份房产地图。
“等你啊!你不回来,我怎么睡?”江烁理所当然地回答。
“也就今晚了,明天晚上楼上应该就能住了。”秦一恒说着从身后拿出一盒包装考究的点心盒子递给江烁,“给,算是借宿两天的回礼。”
江烁接过盒子,这家糕点店在常山州很有名,价格也不便宜,这一个点心的钱能买好多的肉包子。
江烁立刻从他的被子里掏出裹了好几层的肉包子。
秦一恒看着江烁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俩个肉包子的时候,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没凉透,还是温的。”江烁摸了摸肉包子,递到秦一恒面前,说,“别再说小爷我故意欺负你了,看我特地为你留的,都不敢放厨房,怕被偷吃。”
秦一恒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肉包,又看了看江烁藏肉包子的被子,心情复杂,此时他只觉得很为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干嘛?还嫌弃啊?”江烁见秦一恒没动静,自己拿起一个就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不吃我吃。”
秦一恒实在是觉得自己不能太糟蹋人家心意,擦了擦手,拿起了另一个,心一横,几口给吃了下去。
“怎么样,这家包子不错吧?”江烁似乎有点满意。
“不错,不错……”秦一恒囫囵吞下去的,压根没吃出来好不好吃。
【03】
熄灯之后,秦一恒正在想着六指的问题,突然听见江烁有些好奇地问:“秦二,你知不知道包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包?”
“就是……嗯……比如说张三被包了,这个包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奇怪江烁从哪听到的这种话,但也没多问,直接回答:“应该是包养的意思吧。”
“哦……那包养又是什么意思?”
“包养,就是某些人被另一些人供着吃,供着玩,供着住……”
江烁听了,说:“我明白了,所以说你这两天被我包了。”
秦一恒:“江烁……”
“嗯?”
“不要瞎说。”
“秦二,你别不讲理。包子你吃了吧?”
“嗯。”
“房间也给你睡了吧?”
“嗯。”
“平时我也陪你玩了吧?”
“……”
“那你不就是被我包了吗?”
秦一恒觉得这个误会一定要解开,侧过身子,说:“江烁,你先告诉我,你是在哪听到这个词的。”
江烁也不想隐瞒,直接说:“我听别人说,我攀上你这个财神,被你包了。前半句我能理解,后半句我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秦一恒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我说怎么最近我的诊所人变少了,原来是这样。”
江烁:“?”
秦一恒带着笑意解释:“江烁,我觉得是我们俩的关系被人误会了,就像上次那个周先生一样。”
江烁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包是那个意思!”
秦一恒说:“不完全一样,包应该更广泛一些。”
江烁气得顿时从床上坐起来,说:“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去教训一下那两个小子,真能胡说八道!”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了地上的秦一恒一眼,说:“秦二,你还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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