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在诺斯大陆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人们并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可以去预防,虽然他们只能按照往常处理瘟疫的方法去处理,尽力安抚病人,并把尸体搬离人群,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跟尸体有接触,他们也会被传染。
“是啊,怎么了?”约翰问道。
“村里出现过没?”蓝烟又问道。
“暂时还没有,您那个时候嘱咐他们不要外出的不是吗?再加上您刚从城里回来就病倒的消息,把他们吓坏了,后来又下雪,道路封了,就真正谁也出不了门了。”
蓝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道:“我要是那个时候多问几句就好了,可我那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怎么了?”艾德里安问道。
现在是下午,从白日梦中醒来的艾德里安脸色异常难看,但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我知道这病是由什么传播的了。”他说道。“而教皇大人当初特意叫我进城问过我。”
“就是因为你去了教宗宫才生病的,现在那里肯定也到处都是死人!”萨利不满地说道。
“不,我要是那个时候就想起来就好了,那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蓝烟轻轻叹了口气。
“是由什么传播的?这病只会人传人。”艾德里安说。
“它可以称之为鼠疫,因为这种病是从老鼠身上经由跳蚤才传播到人身上的。它在这里应该是无药可医无法预防,可要去除这种瘟疫保护剩余的人,也很简单,灭鼠灭跳蚤,消毒,保持良好的卫生,不与病人接触就可以,现在是冬天,病毒才会这么猖獗,到夏天,在高温干燥的状态下,病毒很快就会死亡。”蓝烟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脸上都是不理解和怀疑,只有萨利,温和的琥珀色眼睛里,依然满是信任。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艾德里安问道。“这种瘟疫我们都是第一次遇见。”
蓝烟为难住了,他垂下银眸,努力地思考着措辞。
“照他说的做就可以。”萨利果断地说道。“左侍从大人,蓝烟很聪明的,他就是个天才,而天才理应什么都知道。”
“那您说怎么做呢?”约翰问道。
蓝烟思考了片刻,说道:“所有的地方都需要撒生石灰粉消毒,尸体都需要焚烧焚烧,包括病人用过的所有东西,不要跟病人亲密接触,因为他们的分泌物包括咳嗽的唾沫和呕吐物都会传播病毒,搬运尸体必须佩戴皮手套,并用防水布围住口鼻,所有与尸体接触过的东西最好焚烧,或者炖煮消毒。”石灰,这里是有的,不过大家只是把他用作建筑材料。
“最重要的是灭鼠,灭跳蚤。城里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的庄园可以先这样做,明天的话,我想进城,去教宗宫见教皇。”他看着艾德里安说道。“需要你带我去,夜晚也可以。”
艾德里安虽然心里怀疑,不过还是应允了,因为温斯特命令过他,他需要听从蓝烟所有的指挥。
石灰,庄园里也有,不过不多,如果需要的话,要去专门卖这种东西的店铺去购买,而需要大面积消毒的话,还是需要去石灰窑,跟人谈妥。
蓝烟找来了诺艾尔,他就住在村里,问出了最近的石灰窑的位置,然后让艾德里安派吸血鬼前去购买,因为目前路面还有厚厚的冰雪,人类和马车都无法通行。
第二天,蓝烟不顾萨利的阻拦,让艾德里安带着他去了佩加太教宗宫。
城里真的不见一个活人,路边都是倒在地上的黑色尸体,被冰雪冻成了可怖的雕塑。教宗宫门窗紧闭,广场上有一条长长的车辙以及还未被冰雪覆盖的脚印。
蓝烟去的时候正是傍晚,可他感觉里头一点烟火的气息都没有,吸血鬼敲了敲大殿侧边的小门,很久门才打开了,是一个穿着单薄黑袍的老修女,她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皮肤松松垮垮地坠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地嫌恶,好像非常地不欢迎他们。
蓝烟觉得非常奇怪,他在这里遇见的修士都是非常和善,目光包容有如长者智者。“您好,我是蓝烟,我想见见教皇大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他。”蓝烟披着厚厚的白色皮毛披风,内里也是缎制滚毛边的绒衣,一身穿戴都富贵非常一定是拥有一定身份的人,一般来说,修女不管怎样都不会直接拒绝他的要求的,或者说怎样都会前去告知一下,再答复他。
可这位修女直接就拒绝了,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教皇大人病重,不见任何人,这里已是不详之地,各位还是请回吧。”
这时的蓝烟只以为老修女说的不详是指瘟疫,还要再说时,门却突然被关上了,差点夹住了他的手指。
“是他们。”门内的人说道。
“为什么不直接抓住他们呢?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现在决不能再惹怒真王,别忘了我们是逃到这儿来的,需要先掌控文蒙斯,保全实力,扩大族群,再与他们对抗。”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所有的人类都杀了呢。”这是格斯乔伊的声音。
“人类是阳光下的生物,是杀不绝的。”
他们走到了光亮之处,正是格斯乔伊和普尔曼·诺菲勒前亲王,以及曾经想宴请蓝烟的赫士列特·勒森布拉前亲王。
老修女听着他们的谈话,裹紧了黑袍,心中默念着祷词,佝偻着身体缩进了角落,那望向窄窗的眼睛,依旧平和,宁静。
天不会黑太久的,而阳光终将照遍整个大地,上帝的子民才是真正的主宰,她想着。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忘了是谁初拥你的,不然你早就死了。”
锁链挣动的声音以及愤恨的闷声传来……
“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人的血液明明这么甜美。”
“教皇大人,即便我现在已经是你的长辈,不过我依旧尊敬你,因为你是唯一真正爱过我,真心帮过我爱护过我的人。虽然你的爱属于智者的大爱,可我依旧感觉到了温暖。”
“所有的人类之中,我只对你还有些感情,哦,不对,你现在也是血族的一员了,答应了他们又如何,千年的寿命,永不衰老的容颜,凌驾与人类之上的力量,你会成为最有权势的长老,发展自己的族群,许多的新生都将尊敬你,惧怕你。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掌控一切,甚至,文蒙斯也不用再惧怕于维亚肯了。”
夜已深了,前来送食物的粮店老板卢修斯·马克在浑身酸痛地在一间湿冷的房间里醒来,耳边响起了这些声音,他艰难地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只觉后脑疼痛异常。
一个银发的少年,正背对着他,手里端着一杯鲜红的液体摇晃着,站在被粗大锁链锁住四肢的教皇面前。
教皇西里斯·诺里斯·康拉德圣洁的白袍已经沾满了灰烬,胸口的银十字架随着他的挣扎不停地晃动着,原本就瘦削的脸看起来更加地憔悴,他表情狰狞,眼窝深陷,眼神也不再仁和,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撕碎般狠厉。他的嘴被布团塞住了,可卢修斯还是看见了露于绯红双唇外的尖牙。
“教皇大人!”卢修斯喊道,他想站起来,才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不知多久,几乎麻木。“教皇大人!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惊慌地喊道。
格斯乔伊·罗德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而教皇发现他已醒来,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悲悯。
第101章
格斯乔伊趾高气昂地走出关押着教皇的房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液体,然后垂头丧气地往赫士列特·勒森布拉前亲王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唯唯诺诺地向他汇报了教皇的情况,赫士列特与布拉德利·迈卡维安前亲王坐在壁炉旁的灰色沙发上,在他来之前正在商议事情。
“让他流血。”布拉德利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让他虚弱,但不要让他进入休眠,然后再解开他的锁链。”
“这,您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一定能够说服他的。”格斯乔伊软弱地说道。
“不初拥他的是你,带我们来到这里的人也是你,怎么?我多给你两天时间,就能抹去他对你的仇恨吗?”布拉德利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按布拉德利说的话做吧,你知道违抗我们是什么下场。”赫士列特说。
格斯乔伊低下头,不让他们瞧出自己眼中的怒意,最开始他认识这群吸血鬼的时候,他们对他是多么地尊敬爱护,可如今……
他退出房间,怒气冲冲地去了厨房,炉灶里还燃着火,四个修女正蜷缩着靠在温暖的炉灶后头睡觉,他们只留下了足够服侍他们帮他们干活的人,其他人都被杀了。
“起来!起来!”他拿起一旁的藤条,狠狠地抽打她们。“谁让你们在这儿睡的,谁允许的?赶紧给我滚回房间!”
修女们惊叫着醒来,纷纷逃散躲避着。因为木材不多了,吸血鬼禁止她们的房间里燃烧壁炉,房间里是在是太冷了,靠窗的墙壁都结了霜。
十几岁的西莉亚·康拉德躲在厨房隔壁的杂物间的木柜中,透过细小的缝隙看着同伴们被毒打,眼泪无声地流下脸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恨让她几乎就要冲出柜子去教训这个忘恩负义,又懦弱无比的白眼狼!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忍下这滔天的怒意,她要等待机会,她想,她要找机会溜出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大家!然后带人回来救大家,救教皇大人。想到善良温和的教皇大人,她又想哭,听说他们把教皇大人也变成了吸血鬼,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啊!
蓝烟的声望只限于庄园里,在他的庄园里,他是大宅邸的主人,是三个村庄的主人,可在奥威耶托城里,谁也不认他,哦,或许再说起他是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生意爆满的马场的老板,人们才会有一丁点的影响,可也仅此而已。
在城里,他无法施行自己的防疫措施,没人愿意听他的,他还去过加奥亚大教堂,修士们倒是愿意听他的,但没有教皇的命令,他们也无法说服民众,更何况,现在天气恶劣,没几个人愿意出来。
他也十分地担心教皇,修女说他病重,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严重了。
两天后,他收到了温斯特的信笺,信上说他马上就会来文蒙斯,他要来彻底清除逃到这边作乱的叛党,长长的信纸足足有三张,真王尽情地诉说着他对他的思念与担忧,他说他想把他接回圣歇里耶,即便一切照旧,他不会向他要求更多。
远方的纯白城堡爱森米斯,温斯特坐在藏书室堆满纸张的书桌后翻阅着蓝烟的画本,昏黄的烛光照在他优美而俊朗的侧脸。
老占卜师奥古斯塔斯·加西亚拄着梨木手杖推门走了进来。
温斯特抬起头,说道:“你应该多躺床休息才是。”老占卜师一身的老骨头,经过这次的磨难后,他行走间他仿佛都能听到那骨头衰老摩擦的吱嘎声。
“陛下,您现在还不能去文蒙斯。”奥古斯塔斯说道,佣人扶着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已经忍得足够久了。”温斯特说道。“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
“陛下,如果您此刻去了,那么往后的有一天,您依旧会为此而悔恨。”
“不,我不会,加西亚,我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您知道话,就不会把他送去文蒙斯了。”
温斯特沉默了,那个倔强的少年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撑着书桌凑到他跟前,歪着头故作可恶地对他说,你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就非要做什么。那般鲜活顽皮,仿佛他伸手就可以把他揽入怀中,尽情地爱抚宠溺。
“您无法做到为他放任维亚肯不顾,正如他不愿为您成为血族一般。”老占卜师再次说道。
“你说错了,加西亚,我送他去维亚肯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温斯特说道。“我可以保护维亚肯,又怎么保护不了他。只是,得不到的东西总能引起骚动,如果我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他想要的自由便会成为他心中的刺,怕是死亡时都要因此而记恨我,记恨我当初对他的玩弄和无情。”
“他喜欢自由,他渴望自由,我便让他品尝一下自由的滋味,让他知道即便是远离我,也无法离开我的庇护。现在,他知道了,我想让他回到我的身边。”
老占卜师白色的胡子翘了翘:“那么,如果有一天,他犯下了天大的祸事,十三族的所有人都要求您杀了他放逐他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
“命运可是说不准的事情。”
“那我就顶住塌下来的天。”
老占卜师看着高位之上的真王,混浊的眼中透出的目光是那样的深远。他在佣人的搀扶下起身,说道:“即便如此,即便您如此低保护他,他所遭受的苦难依然不会减少,他越是反抗成为血族,命运就越是要他成为血族,因为他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他生来就注定成为真王。而您,终有一天会为此而后悔!”
“他不想成为血族就可以不成为血族,这个世界有我一个真王已足够。”温斯特第一次在这老头面前表露出了怒气,他黑色的眼眸中金光闪过,彷佛地狱冒着烈火的岩浆,危险可怖。“还有,你依然说错了,命运早就告诉我,其实很多事情不管怎么选择都会后悔,那我为何不留他在我身边,至少我现在肯定,我不会后悔。”
“命运会阻止您离开的!”老占卜师丝毫不畏惧,眯了眯眼睛与真王对视,然后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
房间里四处都是喷洒的血迹,有些干涸了,有些依旧粘腻,粮店老板卢修斯·马克高胖的身体就躺着一旁,他怒目圆瞪,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呼喊,在求救。他的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衣服被扯地七零八落,身体遍布血痕,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手脚俱被残忍折断,僵硬的尸体以一个诡异的动作平躺着。
这就是教皇西里斯醒来时看到的景象。
“终于醒了?怎么样?杀戮饮血的滋味是不是很畅快?”格斯乔伊靠在窄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房间里充满了美妙的气息。”
西里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圣洁的白袍与胸口的银十字,也被染地通红,仿如肮脏的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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