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在顾曦腰上的手臂慢慢收紧,无意识地将脸贴得更近些,埋在发丝间的鼻端小动物似的耸动,悄悄的,深深的,嗅了一下。
“贺成渊!”
下课后跟着人群一起跑出来却被挤散的容钰,总算找到了两人,还离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喊了一嗓子。
人群太嘈杂了,声音完全被掩盖。
她小跑几步追上两个人的脚步,待到看清顾曦几乎挂在贺成渊身上的时候,以为顾曦懒得走路在欺负人,笑着说道:“顾曦你这什么走路姿势啊,脑袋都顶在贺成渊鼻子上了,贴那么紧不难受啊?”
贺成渊猛地将头抬起来,红润的脸色瞬间消退。
“谁喊我?”顾曦听到有人喊他,顺势从贺成渊怀里站直了身子。
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容钰,小孩脸上露出笑:“容钰,白甲地蛛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
“多亏你救了我们两个的小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摇头晃脑,说书先生似的拉个长音:“只能——”
话还没说完,猛地被贺成渊捂住嘴,支支吾吾的没了声音。
完全明白顾曦接下来要开什么玩笑的贺成渊脸色铁青,胳膊上的肌肉绷得死紧。
“行了行了,我可不要你的什么报,”容钰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而且那天我虽然带着先生一起过去救你们了,但实际上救人的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我去的时候那只白甲地蛛就已经被杀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可真是有够奇怪的了,到底是谁干的呢?”顾曦琢磨也琢磨不出来结果,索性就放弃了。
反正白甲地蛛死掉了,大家平安无事最重要,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就好了。
他天|性|爱|热闹,见容钰自己一个人,立刻盛情邀请道:“容钰,我跟贺成渊要去万经阁背书,你要一起吗?”
容钰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连连点头:“好啊,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差了些功课没跟上,想去万经阁学习呢。”
“我不习惯人那么多,吵,”一直没说话的贺成渊突然开口。
眸子低垂,语调冷淡。
“啊,那我们可以去后山的小树林?”提出来的意见被否决,顾曦也没什么脾气:“那有块大石头,特别适合写字,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学。”
末了加上一句:“安静,还凉快,保证没别人打扰。”
“我不习惯去那么偏的地方,冷,”贺成渊面无表情地再次否决。
顾曦:“……”
他匪夷所思地望过去,语带不解:“贺成渊,小树林那地方还是你找到的呢。你跟我说那块僻静特别适合背书,说以后不需要去万经阁取书的时候我们俩就在那学,你怎么还嫌冷了呢?”
“而且你嫌冷的话,你干嘛晚上睡觉的时候光着膀子跟我躺在一块呀?”
贺成渊耳朵红了,说不上话。
他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漠的,可眉头却微微下压,嘴角也抿了起来。
很小很小的弧度,但顾曦跟他在一起呆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贺成渊在不高兴。
见贺成渊这样,顾曦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照顾贺成渊的情绪问道:“贺成渊,那你说怎么办呢?你想让我们去哪里学?”
他的声音软软的,好声好气地道:“你说吧,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贺成渊的手在袖筒里攥得死死的,一言不发。
“不用了,”一直没出声的容钰突然出声拒绝,独自一人向着反方向走了:“你们两个去背书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贺成渊对她这么明显的拒绝,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虽然被贺成渊这样暗戳戳的拒绝,容钰感觉心里憋着一股火。但是想到男主本来就是高冷人设,而且现在也不是跟其他女生一起走,而是跟男二一起走,就觉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顾曦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贺成渊是在故意撵容钰了。
顾曦困惑极了:“贺成渊,你不想跟容钰待在一起?”
贺成渊一反平日里的沉默常态,干脆利落地答了句:“嗯。”
“为什么呀?”顾曦觉得他完全没法理解贺成渊的想法。
“容钰人很好啊,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打白甲地蛛的时候还帮我们回琢玉楼搬救兵了呢,你干嘛要撵人家?”
贺成渊避而不答,伸手拉住顾曦的手:“豆豆,我们快去背书吧。你忘了一个月以后先生还要考小测了?”
一提到小测,顾曦立刻把容钰的事抛到九重天外去了。
他一阵风似的拉着贺成渊往万经阁那里跑,简直一盏茶的功夫都不想浪费。
顾曦眼睛尖,进了万经阁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找齐了小测时候会考到的书,拉着贺成渊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翻开书,顾曦特别认真地从第一行开始往下看。
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到——
“贺成渊,我渴。”
贺成渊阖上手里的书册,起身去找水。
“贺成渊,我热。”
贺成渊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打开了他们旁边的窗户。
“贺成渊,我想出去溜达溜达,回来再接着背。”
贺成渊抿了抿嘴角,看见顾曦的屁股已经从凳子上抬了起来,抬手按着小孩的肩膀把人给压了下去:“背完再去。”
……
明明一个时辰就能解决的问题,顾曦硬生生磨蹭了两个多时辰都没背完。
看着书上被贺成渊画的密密麻麻的小测范围,顾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精疲力竭地砸在了桌子上。
他觉得他活了十多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弱点。
学习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贺成渊见顾曦书还没背完就躺在桌子上不动,轻声劝:“豆豆,就差最后一点了。等背完了我们回卧房去休息,不要在这躺着了。”
“桌子硬。”
可顾曦躺得跟一滩死水似的,任凭贺成渊说什么都岿然不动。
贺成渊没办法,只能继续在一旁看书陪着。
他余光里瞥见前桌不知何时坐下了一对正在看书的少男少女,形态亲密,似乎是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关系。
于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能够轻易集中的注意力时不时跑偏,总是下意识地在意那两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看到男生的手搭在女生的腰上,嘴唇紧贴着女生的耳朵,窃窃私语着说了什么,女生立刻满脸通红地望向男生,神态娇羞地锤了锤男生的胸口,然后顺势倒在了男生怀里。
原本立在桌子上的书,被男生接过来放在了手里拿着,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躺靠的姿势,一起看起了同一本书。
看得津津有味。
贺成渊觉得他的嗓子有些痒,舌根燥热。
他把书合起来,蓦地站起身,走到顾曦旁边坐下,伸出手,在腰上比划着犹豫了一下,最后搂住了小孩的肩膀。
顾曦在桌子上趴着一动也不想动,感到贺成渊靠近他坐过来,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小少年的皮肤细腻白皙,闭着眼睛的时候安静又乖巧。
天色稍晚,夜色中传来点点蝉鸣,安谧得让人的心都跟着变得柔软。
贺成渊侧头,俯身将嘴唇靠近顾曦的耳朵,轻声喊了一句:“豆豆。”
顾曦累得不行,没理他。
贺成渊见顾曦没有任何反应,停顿着犹豫片刻,嘴唇靠得更近,几乎要贴在顾曦精致小巧的耳廓上。
垂下眸子,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哑,语气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更温柔。
“再不快点背完,下次小测倒第一还是你哦。”
顾曦:“……”
贺成渊你会不会说话!
顾曦反手一记铁拳砸在贺成渊胸口,耳畔传来贺成渊不断咳嗽的声音。
换做平时,他肯定要担心地过去查探,但现在他甚至还想回手再加一记。
他觉得他活了十多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
贺!成!渊!
——就是他此生的第二大敌人!
***
一个月后
琢玉楼的癸字号楼里爆发出一声恍若压抑了数百年之久后终于得到解放的呐喊!
“娘!”
得到小测成绩的第一时间,顾曦就立刻打开了跟商雪通话的传影镜,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我这次小测不是倒数第一!”小孩急吼吼地嚷嚷。
“哦哦,”商雪一听这话,忍不住也有些开心:“是考了第一名么?挺好的,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没,娘,不是第一!”
顾曦兴奋地原地转圈圈:“考了倒数第三!”
商雪:“……”
第57章 贺成渊他变心了!
初入冬,凌秀峰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山峰上白雪皑皑,琢玉楼被白雪裹得银装璨璨。
只是雪景虽美,行走时却颇为不便,尤其是有些修为不高,对灵力掌控力不强的小弟子,更是时不时就会一不小心摔个屁蹲。
早上出门时候笑着出去,晚上回卧房时候鼻青脸肿哭着回来的不在少数。
为了展现琢玉楼的和平友爱,以及充分关爱新入楼师弟师妹们的身心健康。
按照惯例,早些年入楼的师兄师姐们必须要肩负起扫雪的重责。
今年,负责扫入冬第一场雪的就是三年前入楼的癸字号楼那一辈。
扫雪必须得日头出来前赶快扫净,要不然到时候雪水化开了再冻上,就算是用法术清扫都要白白浪费许多力气。
因此,大清早,天色灰沉沉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分配给癸字号楼的卧房小院里就吵吵嚷嚷地响起了热闹。
“昨天给每个人分好的扫雪地盘,大家都还没忘吧?”被众少年们推举出来的管事的孩子,将醒来后站在院子里的众人召唤着围成一圈,进行着扫雪事项开始前的最后确认。
“没忘!”
“记得倒是记得,就是要扫的地方会不会太多了啊。”
“说的可不就是,也不知道得扫多久才能扫完。”
众人唉声叹气地散开,来到峰顶的时候却发现有几块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了。
“这都是谁负责的地盘啊?”
“这块我知道,是顾曦的。”
“旁边那块是贺成渊的。”
“那剩下那一块是谁的?”
“……李烈吧?”
“他们三又约架去了?”
“肯定打不起来,李烈每回还没等动手呢就被收拾了。”
“李烈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干什么总找贺成渊麻烦?”
“谁知道了……”
叽叽喳喳中,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去自己的地盘里清理积雪。
***
凌秀峰
后山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少年被倒挂着吊在了树上。
他被绳子捆得死死的,像个大粽子,嘴里塞着自己的黑色蒙面巾,呜呜哇哇地说不出话。
一只手伸到少年嘴边,把黑色蒙面巾扯下来,流水似的叫嚣顿时倾泄而下,如同泄了洪的坝。
“顾曦,有本事你就放老子下来让老子跟你单挑!”
“你个只会背地里阴人的胆小鬼,你放老子下来老子一招雷杀轰死你!”
白净的手抓起一把黑泥,直接塞进李烈嘴里,恶心的李烈直接干呕。
“单挑?你的意思是你带来那二十来个弟兄都不是人是吧?”小少年的侧脸在清晨的曦光下显得干净俊秀,明明穿着很朴素的弟子服,可整个人看起来如破开冻土的青草花芽般朝气蓬勃。
他的发色和眸色漆黑清澈,圆圆的眼睛小鹿一般天真纯粹,眸光亮若粲星。
“我呸,呸!呸!”李烈一连吐了好几口,终于把嘴里的黑泥都给吐了出去。
他被问得反驳不回去,气得咬牙切齿,语气恶狠狠到似乎要把顾曦的脑袋放到后槽牙活生生碾碎:“顾曦,你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呢?我去打贺成渊跟你有个毛关系,你到底为什么一天到晚的替他出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一腿呢!”
李烈一开始去找贺成渊的麻烦是因为想要借着收拾贺成渊来收拾顾曦。
他打不过顾曦,所以就只能想办法从贺成渊身上下手。
结果贺成渊这人打起架来从来都不知道手下留情。
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差不多每次都砍得李烈重伤昏迷,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渐渐的,李烈从原本的透过贺成渊去找顾曦的麻烦,变成“贺成渊,老子我跟你不共戴天,打不死你我不姓李”这种彻头彻尾的私人恩怨了。
“你这问的是什么废话?”顾曦瞥了李烈一眼:“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他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
“呵,最好的朋友?”李烈一听这话笑了:“我最近可是看见贺成渊跟庚字号楼的师兄走得特别近,每天都待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跟他才是最好的朋友。”
为了强调重点,李烈故意把最好两个字拐了个调子。
看着顾曦明显有些变黑的脸色,李烈内心的得意感更强烈了:“啧啧啧,瞅瞅你这可怜样。帮人家强出头,结果被抛弃了还不知道呢。”
“指不定啊,趁着你在这帮人家任劳任怨地收拾我的功夫,贺成渊正不知道跟庚字号楼的师兄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44/81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