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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露(近代现代)——绯色分析

时间:2021-06-25 09:54:15  作者:绯色分析
  梁易舟没在意他的目光,换了档就把车开出去。
  许培樟有些郁闷,看到梁易舟的手他就想到了昨晚的绮梦。这双手在梦里从他的腕骨摸到了喉结,然后再往下,往下,往下……
  许培樟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梁易舟摩挲崔洋腕骨的那个动作会让他那么在意。他现在还能清楚地想起那个画面,他的指尖沿着腕骨打转,轻轻蜷缩起来一点,那触感一定会让人觉得痒。
  梁易舟太懂得什么叫引诱。
  作者有话说:
  #许总脑补狂魔#:
 
 
第11章 
  梁易舟带许培樟去了一个很老的小区,水泥的外墙显得楼都很旧。他给他介绍道:“这里有个嬢嬢家里是做江湖菜的,豆花鲫鱼是招牌,很好吃。”
  许培樟在心里学了一下梁易舟讲话,他语气平,只有说到嬢嬢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了起伏,听起来有些可爱。
  许培樟跟着梁易舟在小区里转,这种老小区生活气息浓郁,有只土狗甚至赖上了许培樟,在他笔挺的裤子上扑了两朵爪印。许培樟倒是不恼,他这会很放松,远远地点了点狗子的鼻尖故作凶狠地说:“胆大包天。”
  店开在居民楼的最底下,外面也摆桌子,已经快要入夏,空气里漫着一点山城特有的闷热潮湿。
  他们挑了靠里角落的位置。
  嬢嬢很热情,梁易舟跟她闲聊了几句。梁易舟点菜很干脆,豆花鲫鱼,尖椒兔,豆角闷茄条加一个红糖粑粑。
  “你常来?”许培樟问他。
  “以前读书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来吃。”梁易舟的眼睛往外看,神情淡淡的,“很久没来了。”
  许培樟想象不出来梁易舟年纪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许培樟的高中,整天和贺涵混在一起招猫逗狗,他妈妈经常要过来捞人,不过犯的都是小事情,撒个娇,宛婷就拿他没办法。
  “你小时候也这么……”许培樟停了停,似乎在措辞,“冷冰冰的?”
  梁易舟拿杯子的手一顿,就这么笑起来:“是啊,我一直这样,很无趣的。”
  许培樟觉得他没说实话。
  菜很快上齐了,豆花鲫鱼满满当当的一大锅,豆花洁白鲜嫩,藏在红油里,许培樟已经可以想象到豆花入口的那种顺滑的口感了。梁易舟拿了许培樟面前的碟子,问他:“许总很能吃辣的吧,那就吃原汤碟。”
  梁易舟说着就从锅里舀了一勺红油,滚烫的红油浇在下面的佐料上,香麻滋味四溢。许培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梁易舟这人好像什么都不爱吃,他雨露均沾地吃面前的菜,跟他在剧组吃盒饭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许培樟看他,鲫鱼有刺,梁易舟懒得挑,每次就夹一点点,许培樟看得无奈,掀了半条鱼肉下来,很麻利地把刺全拣了出来,然后放到梁易舟的碗里。
  “看你吃鱼,鱼都要急死。”许培樟又夹一块鱼,蘸原汤碟,吃得很香。
  梁易舟慢吞吞地把鱼吃了,礼尚往来地给许培樟夹了一筷子茄子。
  “我还以为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梁易舟神情淡淡的。
  许培樟又往梁易舟碗里放了块鱼,这个鱼的滋味极好,鲜而嫩,也是梁易舟夹的最多的菜,许培樟说:"我妈也爱吃鱼,我爸不在,就我给她挑鱼刺。"
  梁易舟点了点头。许培樟又捞了锅里最后一勺豆花给梁易舟:"戏都拍完了,可以多吃一点。"
  梁易舟在吃东西的间隙看许培樟,他觉得这会儿许培樟和他一开始的印象大相径庭,他本来以为许培樟就是个纨绔,幼稚又好胜,但现在看来是他偏颇了。许培樟没架子,也很会照顾人,高兴来得容易,像一只很好哄的小狗。
  梁易舟喝一口豆奶,他想,许培樟一定有很好的家庭。
  关于许培樟的母亲,梁易舟也是知道的,宛婷在风头最盛的那一年息影,嫁给了许凯全,宛婷认识他的时候,她已经是影后,许凯全那会儿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大家都替宛婷惋惜,当时她仅有三部作品,最苛刻的影评人也说她未来无限可能。但是宛婷自己结束了这个可能。
  也是因为这件事,宛婷成了影坛的传奇,在生了许培樟之后,宛婷帮老友的忙,上过一次访谈节目,她已经七年没有公开露面,出落得愈发美丽,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她笑谈自己的作弊,她说她的青春不死,永远留在那三部片子里了。
  梁易舟觉得宛婷很聪明,在顶峰功成身退,她不会变老,不会褪色,她在人们的想象和追捧里得以永生。
  许培樟的眼睛像宛婷。
  漂亮又深情。
  梁易舟低头吃菜,这才发现自己碗里的鱼叠得满满的,许培樟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才说:“吃饭你还发呆,我顺手剔的,不要吃还我。”
  梁易舟心一动,把碗往自己身边一拢,或许是被许培樟感染了,他有点孩子气地说:“这是我的。”
  许培樟就笑了,他笑起来少了点宛婷的影子,宛婷的卧蚕要比他的薄,所以更风情,许培樟笑起来会显得乖,像许凯全年轻的时候。
  “喜欢吃鱼吗?”许培樟问他。
  “还行。”梁易舟筷子一顿,绕了个圈,夹了一筷子茄子。
  许培樟很无语地看他那个欲盖弥彰的筷子尖:“梁易舟,你很不坦诚。”
  梁易舟很无辜地看他。
  梁易舟这会已经摸清了许培樟一点,只要顺着他,卖个乖,许培樟就拿他没有办法。
  “喜欢就要说,我们下次再来吃。”许培樟把最后一块鱼肉夹进梁易舟的碗里。鱼肉白嫩鲜香,浸润了汤汁,刺剔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聊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圈内的八卦,许培樟知道很多。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不谈自己。快要吃完饭的时候梁易舟接了个电话,没避着许培樟,但许培樟还是善解人意地低头盯手机。
  “我吃过了……”梁易舟的声音很平静,“……嗯知道了……那我一会回去。”
  许培樟继续盯手机,梁易舟挂了电话,对许培樟说:“我有点事,许总要不你开那辆车回去。”
  许培樟抬头:“那你呢?打车?”
  “我回趟家,不远,走过去就行。”梁易舟冲他有点抱歉地笑了下。
  “你今天在家里住?”许培樟觉得梁易舟神色不太对。
  梁易舟摇摇头,很没必要地解释了一下:“东西放酒店了,我办完事还是回酒店。”
  许培樟皱起眉,他很快接道:“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呗,我正好吃太饱了,走走也消食,我在附近逛逛,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梁易舟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好吧”。
  梁易舟的家不远,就在旁边的小区,许培樟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我就在附近,你好了发我微信。”
  梁易舟点点头,眉头轻轻皱着,转身上去了。这种老小区没电梯,梁易舟走得不快,这是他非常熟悉的路,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三楼的灯坏了,他被绊倒过一次,四楼的小广告贴了撕,撕了又贴,整面墙像生了烂疮。梁易舟讨厌这个地方。
  上到五楼,门没有锁,梁易舟推开门,果然看到屋里是一片狼藉,梁蕊坐在桌边,模样十分憔悴。她看到梁易舟,赶紧站了起来:“易舟回来了啊,妈妈给你热了牛奶。”
  梁易舟拨开脚边的半个花瓶,他环视了一圈,语气十分漠然:“李建林呢?”
  梁蕊愣愣的,她把杯子放下,很轻地说:“出去了。”
  “讨债的上门,他倒是躲出去了?”梁易舟露出一点厌恶的神色。
  “你爸爸他也有难处......”梁蕊声音越来越低,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拙劣的解释,梁蕊长叹一口气,不再开口。
  梁易舟没有坐下的意思,也不想回答梁蕊的话。当年他把姓从李改成梁,就不想再和李建林有什么瓜葛。
  李建林是左邻右舍都熟知的混蛋,没有正经工作,又好赌,欠债是常有的事情。梁易舟因为梁蕊,这些年替他还了不少债。但李建林不知悔改,反而想把儿子当成摇钱树。梁易舟手攥紧了,他劝过梁蕊很多次,可梁蕊就是不愿意离婚。他还记得那年李建林喝醉之后把梁蕊的手腕打骨折了,梁易舟赶回来要带她走。梁蕊泪流满面地拉着他的手说,“我不能离开他。”
  梁易舟几乎不回家,钱按月打到梁蕊的卡上,虽然他知道这些钱一定会被李建林拿去赌掉。但他做不到放弃自己的母亲。
  梁易舟慢慢地开口:“这次他又欠了多少?”
  梁蕊猛地抬头,看梁易舟的眼神像看救命稻草,话还没说出口,她的眼泪先掉了下来:“儿子,我,对不起你啊.....”
  梁易舟觉得此情此景很可笑,明明只要离开他就好了,他觉得梁蕊咎由自取,偏偏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可能真的放弃自己的母亲。
  “两......两百万......”梁蕊的声音轻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
  梁易舟的脚踩到了玻璃碎片,就听到“咔嗒”一声,他控制不住地抬高了音量:“他他妈的疯了吗?”
  梁蕊说不出话来,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滑出来。
  梁易舟走到梁蕊面前,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是李建林让你来求我的,是不是?”
  自从梁易舟去了北城,梁蕊很少会联系他,都是李建林恬不知耻地来跟他要钱,这一次却是梁蕊让他回家看看。梁易舟觉得这件事很可笑,连李建林都知道这次的数目太夸张,所以只能推梁蕊出来跟梁易舟打感情牌。
  “我没那么多钱。”梁易舟气得声音都有点发抖。
  梁蕊说不出话来,她想起李建林跟他说的话,“你儿子可是明星,这一点钱不是毛毛雨吗?蕊啊,你忍心看我被逼债的打死吗?最后一次了,这次还清我再也不赌了,真的。”
  不知道隔了多久,梁蕊才慢慢地把眼泪擦干了,她摆摆手:“易舟,对不起,妈妈会自己再想办法的。”
  这句话却刺痛了梁易舟,他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梁蕊不敢说话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梁易舟的声音很疲惫,“你给我点时间,但这是最后一次。”
  梁蕊露出惊喜的神情,然后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是妈妈对不起你。”
  梁易舟对这句话已经听烦了,他打断了梁蕊要他留下来吃个夜宵的提议,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第12章 
  梁易舟很烦,偏偏他的烟抽完了,他很慢地下楼,并没有给许培樟发消息,他想先去买烟,平复下来之后再找他。
  他看着楼道里日积月累的斑驳,就像在看他自己,李建林是他一生的伤疤,怎么也摆脱不了。
  梁易舟沉着脸下了楼。就看见许培樟正在撸一只很胖的橘猫,他撸猫手法一绝,那只橘猫已经舒服得四脚朝天。
  许培樟往回看了一眼,很热情地冲他招手,献宝似的喊:“快看,这猫好胖!”
  橘猫听懂了似的,啪地就是一爪子想挠许培樟,但许培樟又撸了它两把,把它的脾气都给挠没了。
  梁易舟看着许培樟西装革履地蹲在那里,裤子上还有刚刚那只狗子的爪印,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有烟吗?”梁易舟走过来。
  “在口袋里,自己拿。”许培樟还在挠橘猫的下巴,语气十分自然。
  梁易舟很快就抽了一根烟出来,夹在指尖点了,很重地抽了一口。许培樟站起来,橘猫还有点恋恋的,用脸在许培樟的脚背上蹭了一下。
  许培樟碰了下梁易舟,梁易舟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他手里拎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
  “喝吗,便利店买一送一。”许培樟顺手帮他拧开了盖子,“味道很好。”
  梁易舟愣了一下,接过来,过了一会才说了句“谢谢”。
  “你的事情办完了?”许培樟问他。
  梁易舟点了下头,由着指尖的烟慢慢燃过去,他喝了一口酸奶,草莓的味道很浓郁,属于水果的甜味:“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去喝一杯?时间还早。”许培樟神情轻松,露出一点想寻欢作乐的姿态。
  梁易舟把烟熄了,回他:“行啊,许总想去哪种类型的?”
  “找个普通的清吧喝一杯就行。”许培樟说话的时候盯着梁易舟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更确切的情绪来。
  梁易舟显然没有回家住的计划,这说明他和家里关系不好,许培樟皱起眉,他觉得梁易舟太会隐藏情绪,这样的人很难接近。
  许培樟跟着梁易舟往外走,低头发了条信息。
  梁易舟带他去了江边的一个酒吧,靠窗位置可以看到滨河路的夜景。重庆的夜晚的灯光如星,在人的眼底铺开,山城的繁华让人目不暇接。
  “重庆好漂亮。”许培樟往外望着,他的赞美十分真心实意。
  “每次回来都不一样。”梁易舟也跟着他看出去,脸上起了淡淡的雾。
  人同样也不能割舍下故乡,梁易舟觉得自己其实很软弱,他只是可以假装成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你说陈栾为什么不离开颉城呢?”许培樟目光转过来很快,快得梁易舟来不及收起那一点外露的情绪。
  “因为去哪里都一样,陈栾离开,他只会更孤独。”梁易舟恢复成平淡的样子,“我很喜欢陈栾这个角色,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很通透,那你呢?”许培樟突然问,“做演员对你来说是什么?”
  梁易舟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距离,答他:“小时候喜欢,所以就去试了。”
  许培樟没再问下去。梁易舟却想到了很多事情,那时候他想做演员,梁蕊并不支持,可以说是全力阻挠。其实要不是梁蕊这么反对,梁易舟也不会因为叛逆非要做演员。他考进中戏,梁蕊和他吵了好几天,他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现在回忆自己的人生,才发现后面会遇见的痛苦都是有迹可循。梁易舟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他想笑,他的人生,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笔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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