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之挑了挑眉,“小吴啊,说起话要负责任,小心我告你商业诽谤。”
吴海这下彻底没了招,感情这位还是个品牌铁粉,无脑捧的那种。他正想着要不要寻求场外求助,玄关那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门一打开,秦梧瞬间收起了脸上细心练习过的好看笑容,眼神警惕地打量起面前容貌有些陌生、身材魁梧的男人。仔细一瞧才认出来是那个叫吴海的勤务员,他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吴海对吗?请问林院士在家吗?”
吴海正想着这位秦研究员还真会卡时间,身后突然传来林言之的声音。
“秦梧,谁告诉你我出院了。”
开门见山的问话让秦梧提前打好的腹稿瞬间作废,他脸色一僵,踌躇着没有回话。
“吴海还是李辉?”
突然被点名的吴海只觉自己冤枉得厉害,赶忙一个劲儿地摇起了头,急得他方言都憋出来了,“饿可莫跟他说哈,饿连他联系方式都莫的。”
“言之哥,我……”
林言之俯身靠向秦梧,声音又低又冷,“你刚叫我什么?”
秦梧脸色一白,强忍着没有后退,“那个,林院士。”
林言之又往过靠了一寸,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沉声道:“我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低哑的嗓音让秦梧身上有些发软,清冽的呼吸一下下打在鼻尖,心中那一丝惧怕像是化作了一撮火苗,将他身上烧得温热。
“言之哥……”
林言之低笑了一声,缠着纱布的手突然紧扣住他脖颈,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咽喉。
“这么想跟我攀关系。”
林言之手上并没用多大力气,但秦梧却仿佛喉管闭塞,一时竟忘了呼吸。
“怎么不先问问我准了没准,嗯?”
一旁的吴海脸色难看,想上去拦吧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林言之的手虚虚搭在秦梧脖颈上,那力道别说是成年男人了,怕是随便来个小孩儿都能轻易挣脱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姓秦的研究员会是一副呼吸困难、即将升天的模样,搞得吴海都有些茫然。
好在林言之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秦梧抬手覆上剧烈颤动着的咽喉,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留在皮肤上的余温。
“林院士……”
林言之转身走回厨房,耐心地打着香皂,由着流水冲去指尖残存的触感。见防水的纱布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他便索性单手拆了下来。
“什么时候我的儿女情长竟能轮到官方来操心了。让李辉转告他上级,我林言之还没寂寞空虚到让国家来给我拉郎配。”
话说到这儿,秦梧自知辩无可辩,小声回了句知道了,低下头藏起通红的双眼。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问自己会不会做海鲜粥,会愿意吃他亲手做的饭,那也是秦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有被看到的。
如今再看,只觉那段记忆就像是被戳破后的肥皂泡沫,黏腻的液体溅射一地,只留下一片狼藉。
他强笑着把手里提着的餐盒递给了吴海,声音沙哑地嘱咐道:“里面是一碗海鲜粥和几碟小菜,林院士应该爱吃。”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身影,“深秋了,京华这几天降温,你让林院士出门多穿点儿,别再感冒了。”
吴海心情有些复杂地接过袋子,心里对这位秦研究员生出点儿敬意。没想到他看上去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内心倒是够强大,这么锲而不舍。
关好门后,吴海硬着头皮把餐盒拿出来摆好。见林言之还在一门心思地啃着泡面,对面前五香十色的粥点小菜看也不看一眼,吴海大着胆子劝道:“林院士,我看这秦研究员手艺不错啊,您要不吃两口尝尝。”
林言之手上一刻不停地翻着资料,声音冷淡,“你想吃就端一边自己吃去,别让我的‘泡面’看到,他会觉得我为人不够专一。”
吴海默默在心里吐槽:这都说的是啥玩意,东西南北都不着靠的,什么时候吃个泡面还得讲究专不专一了。
见劝说无果,吴海很识时务地果断放弃,端起餐盒自己个跑到边儿上大快朵颐去了。
一口下肚后,他忍不住夸上一句手艺不错。没想到这位秦研究员少爷出身、家境优渥,居然还能有这厨艺。
等把面前的餐盒扫荡一空,吴海也舒舒服服地吃了个肚圆。瞅了眼客厅里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啃着面饼的林言之,他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点儿不好意思,赶忙手脚利落地收拾起了碗筷。
他一边掏出垃圾袋,一边问道:“林院士,您刚说李辉给秦梧报信,这事儿真的假的?李辉他不至于操这份心吧,图个啥啊?”
林言之闻言轻笑了一声,“他自然不会操这份闲心,但这世上有的是爱操心的人。只不过在那些人中,恰好有一位能管住李辉的而已。”
吴海一边暗骂李辉不仗义,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打听了起来,“哪一位啊?”
“你自家的人自己去问。”
林言之拿起空了的瓶子扔向垃圾筒,可惜姿势到位了技术不够,水瓶滚了又滚跑到了吴海脚边。
“再给我拿瓶水过来。”
吴海捡起水瓶丢进桶里,又很好使唤地跑去给他拿水,递过去前还不忘贴心地把瓶盖拧开。
一顿操作下来,吴海自认十分周全,林言之也觉得还算满意,唯有躲在侧卧里的黑影看得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上面从哪儿找来这么位奇葩,对林言之都快唯命是从了。
“林院士,那他们在背地里这么运筹帷幄、串通一气,感情就是为了给您续个弦?”
“你的汉语是从哪儿学的?”
吴海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最近古装剧看多了。
见林言之语气还算温和,他试探着继续道:“林院士您别怪我多管闲事儿啊。我觉得吧,这秦研究员人长得不错,根正苗红、专业对口,饭做的也好吃,难得他还就正好一门心思看上了您。您就算是现在对他无感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狠吧,我看他走的时候双眼通红,伤心得都快哭了。”
让吴海来说,前几条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位秦梧研究员跟林言之共事了那么久,还能眼瞎到喜欢上他,就凭这点都配当选感动华国百大人物了。
林言之抬眸看了眼玄关,“呵。”
“伤心得快哭了?不如说他是兴奋得快硬了。”
“啥?”
吴海眨了眨眼,一时没能跟上林言之的脑回路。
“吴海,除了锋哥以外,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上我。”
“脑子不咋好的吧。”
吴海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背后一凉,正绞尽脑汁想要把话圆回来时,却看林言之竟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没错。”
林言之放下资料,起身走向卧室,“我要睡了,出去时把门关好。”
吴海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卡得不上不下,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一墙之隔的门外,秦梧双颊通红,滚烫的指尖用力摩蹉着喉结,脖颈上满是嫣红色的印迹。
“嗯……”
一声轻叹后,秦梧动作不太自然地脱下外套系在腰间。
吴海拿出备用钥匙把门锁好,鼻翼微微动了一下。这股气味奇怪中透着点儿熟悉,但风一吹就没剩多少了。
他也没多想,收好钥匙就转身回到车上。
第十四章 捡回来的第十四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星星点点地照在床上留下一圈圈光斑。柔软蓬松的被子蜷成一团,大半都搭到了地上。
林言之缓缓睁开眼,一夜好梦的餍足感像团棉花,不轻不重地包裹着他。一身的懒骨酥酥软软,拽着他往枕头里又缩了缩。
他抬手盖在眼前挡住阳光,安静地等着那股暖意渐渐褪去。
“哥,早安。”
磁性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孤单。
藏在床底的黑影缓缓蠕动着,展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床板。
【小言,早安。】
浴室内,待机了近半年的电动牙刷上闪着满电的绿灯,一旁的脏衣篓中空空如也,洗衣机的电子显示屏上正在倒数计时。
林言之伸手打开水龙头,水流不冷不热,温度合适得恰到好处。
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等他洗漱好再回到卧室里时,凌乱的被子已被一丝不苟地叠成了豆腐块。搭配好的上衣和下装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过分刻意的摆放方式像是从时尚杂志上生搬硬套来的。
“真丑。”
林言之看了眼略显老气的白衣黑裤,嘴里有些嫌弃地低喃了一句,眼底却盛满了笑意。躲在门后的展锋十分小心眼地决定给《时尚丽人》一个负分差评。
【不是说黑白配色永不过时的吗……】
他正有的没的想着,就见林言之抬手脱去宽松的家居服,劲瘦的腰身微微绷紧,后背弓起的弧度也好看到有些过分。
林言之手上动作不急不缓,由内到外,一件件把他精挑细选的布料套在身上,慢一拍的动作像是在故意做给谁看。
展锋下意识地想要离他再近些,阳光照在身上的灼烧感让他瞬间回过了神。他愣了一下,身形有些僵硬地缩回了阴影里。
见自家“田螺姑娘”这么沉得住气,林言之皱了皱眉,伸手从床垫夹层里摸出张电话卡后拿起手机进了卫生间。
时间过去不到三分钟,林言之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餐桌上,一碗不多不少的米粥还在冒着热气儿,盛满温水的杯子旁放着今日份的药和补充剂,就连他惯常爱坐的位子上都多了个蓬松柔软的靠枕。
距离这位“田螺姑娘”出现才不过一周时间,林言之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晨间新闻的主持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声形并茂、手舞足蹈的样子看上去活力十足。
寒露。
一个普普通通的时节在他嘴里倒成了个了不得的大日子,从节气起源讲到气候变化还嫌不够,又搜罗来各地的风俗习惯,如数家珍地讲个没完。
小米粥的调味很是平常,却每一口都是林言之刻进骨子里的味道。
全新的绒毛地毯前几日才刚刚送来,雪白色的绒毛被阳光烘得暖乎乎的,屋内无处不在的温馨感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安。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六个月前。
除了见不到的那个人,听不到的那道声音,碰触不到的那具身体,再无分别。
林言之穿好外套,挥了挥手温柔地同他的“田螺姑娘”道别。
“哥,晚上见。”
【小言,晚上见。】
黑影躲在橱柜里挥了挥触手,无声地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
*****
“田螺姑娘”出现在一周前,也就是林言之出院后的第二天。
那日一早,一套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衣服明晃晃地挂在门后。被他忘在包里的胃药和补充剂也被按着每日的计量分好,连带着温水和早点,在偌大的餐桌上占据了中心位,像是生怕他看不到。
随处乱扔的遥控器,此时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收纳盒里。胖乎乎的靠枕们一个挨着一个在沙发上排排坐。
幻觉。
错觉。
妄想。
精神分裂。
这些词一遍遍地在林言之脑中闪过,但他却选择用最理智的大脑,极不理智地去相信最不可能的可能。
展锋,回来了。
这种没来由的笃定并非突如其来。
甚至早在他昏迷那天接住他的身影,住院时每时每刻环绕着他的气息,都像是一个个暗示。
在这之后的每一天,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桌上的每一碗粥、配粥的每一碟小菜、还有每一晚的好梦,同样在为他一次次地证实着那几乎荒谬的想法。
林言之从开始时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的贪心不足只用了四天,他开始越来越不满足。
他要见他;
他要抱他;
他要亲吻他;
他要跟他说话。
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身体、耳朵、嘴唇,去逐一确认。
确认回来的那个人,是他。
*****
“林院士!”
想着今天要出门,吴海一大早就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见林言之走出来,他赶忙拉开车门招呼他上车。
“您早上吃了……”
吴海话还没问完,电话又一刻不消停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后一脸的生无可恋,却还是不得不客客气气地接起电话。
俗话说得好,得罪谁也别得罪医生。
尤其是技术水平过硬的好医生。
“喂,柳主任。”
“林院士他已经上车了,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到。好的好的,好的,好,我知道了。哎,好的,好,一会儿见,好的好的。”
他复读机上身、只会点头应是的模样看得林言之有些好笑。
电话刚一挂断,吴海就长长吐了口气,过分无语的心情让他一时豹子胆附体,张嘴就跟林言之吐槽起来:“您说这普外科主任不是该整天忙到脚不挨地嘛,我咋觉得柳主任他今早啥都没干,就顾着给我打电话了。”
话一出口吴海就有点儿后悔,正想着岔开话题却听到林言之声音近乎温和地回道:“你是我的勤务员,不必对他这么客气。”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为他抱不平,然而吴海非但没觉得荣幸,反倒是被林言之口中难得一次的“人话”给吓了个够呛。
“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没敢再说,一脸专注地开起了车,全程目不斜视的样子都可以被放进驾驶指南里当典范了。
京华市立医院离林言之住的地方算不上远,周末早上也不是什么出行的高峰期,车开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虽说是节假日,但生病这种事又不分日子,医院里常年都是人和车双满为患。吴海绕着停车场转了老大一圈也没能找到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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