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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荼点点头，道：“知道了，老板。”
她们又在外面转了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明天要准备过年的事，今晚易知晓早早催着桑逢休息，明天好早起一起捏饺子。
第二天一大早，易知晓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刘荼打来的电话。
刘荼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着急，还带着哭腔，他说道：“知晓姐，您能不能再借我点钱，再借我点。只要您能借我，我下半辈子给你免费打工都行，求求你了。”
易知晓刚睡醒，大脑还有点转不过来。她眉头轻蹙，问道：“怎么回事，再要钱干什么？”
刘荼道：“我妈……我妈她快不行了，现在已经进ICU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救我妈……”
易知晓已经能听到刘荼那边的哭声了。声音断断续续，刘荼拼尽全力想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但是悲伤的情绪已经压过了自己的理智，沙哑的哭声从喉咙中溢出。
明明昨天她们去看刘荼妈妈的时候，刘荼妈妈还非常精神地跟她们说话，怎么只过了一晚，便快不行了。
易知晓突然想起刘荼妈妈极力掩饰的倦意，或许那不是在掩饰倦意，而是在忍耐病痛的折磨。
易知晓已经彻底清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医院，钱你别担心。”
刘荼道：“谢谢你……谢谢……”
易知晓起床穿好衣服，去了隔壁房间敲门。桑逢出乎意料地醒得非常早，她打开门后，问易知晓，道：“出事了？”
易知晓一愣，道：“你听到了？”
桑逢不重不轻地点了一下头，道：“谁出事了？”
易知晓叹了口气，道：“刘荼妈妈好像快不行了，咱们过去一趟吧。”
桑逢转身进屋，道：“我换衣服，马上走。”
等着桑逢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易知晓给陈瑶冬打了个电话。
昨天陈瑶冬也过来看了一眼，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多少都是相处了一会儿。她一时间也有点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陈瑶冬听到易知晓说完后，半响没出声，道：“不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易知晓道：“过去了再问问怎么回事吧。”
陈瑶冬“嗯”了一声，又道：“易知晓，你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
易知晓干笑一声，道：“你睡傻了吗，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夸我。”
陈瑶冬道：“不是，我真心的。天下能有几个老板能跟你似的为自己的员工做到这种程度。”
易知晓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发了会儿愣，才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员工，我是想为自己多积点德，本质上是为了我自己。”
陈瑶冬笑了，道：“行了，你就别解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一个碰到路边卖艺的人立马给钱的人，明明都没时间看他们表演完一个节目。”
易知晓道：“那是因为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行了，别说这个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有时间也过来一趟吧。”
陈瑶冬答应了，道：“好。”
桑逢换好衣服了，从楼上下来，对易知晓说道：“走吧。”
命运弄人，当易知晓和桑逢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刘荼的妈妈抢救无效死亡。刘荼听到医生对他说完后，愣愣地看着医生片刻，嘴唇颤抖，问道：“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道：“对不起，我们没能把人救回来。”
刘荼努力控制住向下的嘴角，忍住鼻子的酸楚，从唇间挤出五个字——“辛苦了，谢谢。”
刘荼一个人蹲在墙边很久，易知晓和桑逢没有过去打扰他。
中间，易知晓悄悄找医生问了问具体的病情。
“其实她早就快不行了，一直用药吊着一条命，我们没敢告诉刘荼。前几天病情恶化，她还不让我们告诉她儿子，自己一个人强撑着，本来想撑过年，却没想到连除夕都没有熬到。”医生叹了口气，“刘荼这小子也是可怜，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还欠了一屁股债，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活。”
现在桑逢的状态也有点恍惚，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身边认识的人的死亡，亲眼看到一个人所有的牵挂从世界上消失。
易知晓走了桑逢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用肢体接触的方式来告诉她——她在。
刘荼自己冷静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在易知晓和桑逢的陪同下办理里所有手续，并预约了下午的火化。
期间，刘荼冷静到可怕。
本来已经没有易知晓和桑逢什么事了，但是她们看着刘荼现在的状态有点担心，便一直跟着。
中午的时候，陈瑶冬赶过来了，向易知晓了解了情况后，把易知晓拉到一边。
陈瑶冬眉头皱起，道：“知晓，你和他的合同打算怎么办？”
易知晓不解，问道：“按着合同上来呗。”
陈瑶冬道：“你看他现在的状态，我怕他不能踏踏实实在你身边做事，毕竟唯一的家人都没了，你觉得他现在努力活着的动力是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眼光看待他，但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必须用资本的眼光看他。如果他在工作室就是空拿工资不做事的累赘的话，那咱们只能把他开除了，然后他欠你的钱按借贷的规则算利息。”
听完陈瑶冬的话，易知晓摇摇头，道：“瑶冬，虽然你这么多年看人没出过错，但是我觉得这次你错了，我觉得他不是会因为这件事被打击得活不下去的人。不信你问阿逢。”
陈瑶冬将信将疑，把桑逢叫了过来，把她们刚才说得给桑逢复述了一遍，问道：“桑逢，你觉得呢？”
桑逢想了想，道：“我同意晓晓。”
陈瑶冬：“……”
陈瑶冬道：“不要滤镜分析，这可是关乎易知晓工作室未来的决定。”
桑逢语气肯定，道：“我和晓晓、看法一样。”
陈瑶冬：“……”
陈瑶冬妥协了，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了。”
为了保险起见，陈瑶冬想再看看刘荼的状态，便在晚上的时候，把刘荼约出来吃完饭。刘荼明明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看见饭却没胃口。
易知晓和桑逢比他们两个晚一点到。
易知晓一过去，刘荼的眼睛就红了。
易知晓有点不知所措，道：“怎么了？不吃饭吗？”
刘荼抹了一下眼睛，道：“没事，我太想谢谢您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易知晓坐下了，道：“你好好工作就行。”
刘荼点点头，道：“知道了，知晓姐，您放心，我一定在您那好好工作。我可以一分钱不拿，管吃就行。”
易知晓满意地看着刘荼，又看了陈瑶冬一眼，后者点头承认了易知晓的看法。
易知晓道：“按着合同上的来就行。”
刘荼道：“不行，我必须多给您做点事，让我打扫卫生都行。”
易知晓想了想，道：“你也不用给我打扫卫生了，正好明年我缺个保镖，你当我保镖吧。”
刘荼道：“行！”
吃饭的时候，他们又要了点酒。陈瑶冬和易知晓要开车，所以没喝，桑逢陪刘荼喝了点。
桑逢除了之前被易知晓灌过几次酒，别的时候没喝过酒，就算是被易知晓灌的那几次，也没喝多少，大部分都被易知晓自己喝了。
饭吃到一半，桑逢的酒劲上来了，身体发烫，脸泛起了红。她在闷热的店里待着不舒服，便去外面阳台待会儿。
易知晓跟了过去，陪桑逢一起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这个摇椅很宽，两个人挤挤能坐下。
桑逢整个人醉倒在易知晓怀里，手里摆弄易知晓的头发。
易知晓忍不住笑，道：“阿逢，喝醉啦。”
桑逢点点头。
易知晓纳闷，道：“你今天什么情况，居然把自己喝醉了。”
桑逢向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今天喝酒的状态实在是有点冒失了。
桑逢道：“我想到了、叔叔阿姨。”
易知晓呼吸一滞。
这是她今天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
看到刘荼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就算是易知晓跟父母闹别扭了这么多年了也一样，更何况近期他们有点缓解的趋势了，易知晓还答应了桑逢大年初一的时候过去一趟。
虽说人都有那么一天，但都希望那天能晚些到来。
易知晓把桑逢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安慰道：“别想了。”
又过了会儿，她们的身后响了脚步声，刘荼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酒。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边的桑逢和易知晓，独自一人走到了阳台扶手处，对着外面空旷的地面带着哭腔说道：“我妈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我妈妈了……”
第51章 除夕
第二天, 刘荼酒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车的后座上，车里的窗户虽然开着，但是空调开得很足, 他的身上还盖着一个厚厚的被子, 所以不觉得冷。
刘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车上下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车库里, 出库的卷帘门没锁, 一拉就开。卷帘门打开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
外面下雪了。
刘荼走了出去, 发现自己在一个人家院子里。
刘荼顿时慌了，难道他遇到了人口拐卖？
这个人家的房子非常大, 院子里有很多植物, 看得出一个生活很精致的人。刘荼走到门口，打算过去敲门然后直接问清楚。
刘荼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一会儿，门开了，易知晓嘴里叼着牙刷出来了。
刘荼愣住, 惊呼道：“知晓姐？”
易知晓让开了门，道：“醒了啊, 进来吧。”
刘荼畏手畏脚地进去了。
刘荼道：“知晓姐, 我怎么会在这？”
易知晓轻笑，道：“你昨晚喝醉了, 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只好把你带回来了。”
刘荼“哦”了一声，道：“那我为什么会在车里？”
易知晓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指望我跟阿逢弄你进屋？”
“不不不。”刘荼赶紧否认, “我这么沉，你们两个女孩子弄不动吧。谢谢你们照顾我。”
易知晓道：“没事。”
易知晓走到了楼梯口，扭头对刘荼说道：“你随便坐吧。”
易知晓上了楼。
刘荼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什么都不敢碰。这时，桑逢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两盘早饭，对刘荼说道：“吃饭。”
刘荼的头缓缓扭过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道：“……哦。”
自从妈妈住院后，就再也没听过有人在饭点的时候叫他吃饭了。
刘荼忍不住眼眶一红，鼻子吸了吸，道：“我先去洗手，洗手间在哪？”
桑逢指了个方向，道：“那。”
刘荼道：“嗯，谢谢。”
易知晓从楼上下来了，脸上敷了张面膜，注意到客厅没有刘荼，问道：“刘荼呢？”
桑逢道：“厕所。”
“哦。”易知晓敷着面膜往餐桌走，“我的早饭是什么？”
桑逢道：“豆浆、鸡蛋。”
易知晓过来看了看，“我想把上次买的红豆双皮奶吃了。”
桑逢转身去冰箱里拿，道：“行，我去拿。”
刘荼从厕所出来刚好听到易知晓和桑逢的这段对话，心中五味杂陈。
易知晓和桑逢的对话非常平常，却那么让人羡慕。那是沾染着浓浓生活气的对话，因为她们在一起生活很久了，才能有这么样的对话。
“哦对了。”易知晓突然说道，“昨晚我买的那两瓶蜂蜜在哪，我要加豆浆里。”
桑逢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车上，我去拿。”
易知晓抢先一步走了，道：“没事，我自己去拿。”
易知晓出去了。
桑逢把筷子放在刘荼面前，问道：“喝什么？豆浆、热茶、水。”
刘荼道：“水就行。”
桑逢给刘荼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水。
一会儿，易知晓回来，抱着胳膊，手里拿着蜂蜜。
“啊——好冷啊。”易知晓道。
她把手里的蜂蜜放在桌子上，转身抓住了桑逢的手。
桑逢目光疑惑，问道：“手冷？”
易知晓道：“嗯。”
桑逢把易知晓的手握住了，道：“我给你暖暖。”
“外面真的好冷啊，我觉得我面膜都要冻上了。”她侧过了脸，让桑逢看面膜的边缘，问道：“你看，是不是结冰了？”
桑逢看了看，道：“没有。”
易知晓道：“没有就好。”
刘荼看完两个人的这段对话，仰头干了这杯狗粮，啊不……这杯水。
吃完早饭，刘荼不准备再打扰了，准备要走。
桑逢叫住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道：“新年快乐。”
刘荼的眼睛再次红了，他抹了一下眼睛，道：“谢谢。”
易知晓看着他，道：“来年好好跟着我干活。”
刘荼用力地点头，道：“好，一定。”
刘荼走后，易知晓和桑逢把厨房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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