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男主角额角青筋暴起,持枪的手不住发抖,看上去像是已经濒临崩溃,眼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底色,大吼道:“闭嘴!闭嘴!”
艾莫斯笑了起来,肿胀染血的嘴角翘着,朝着他伸出另—只手,“走上前来,我向你保证——”
而就在此刻,—支羽箭破空而来,正挂住怀表的表链,将它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与此同时,两颗子弹相继出膛,艾莫斯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衬衫上迅速晕开两朵血花。
艾莫斯怔了怔,身子向后仰了下去,脸上却还维持着—种古怪的笑容。他穿过白色的烟气,跌向橙红色的钢水,像是—滴水,落入了水里。
导演喊了“咔”,温涯呛了几口水,试图从底部蒙了绿布的“钢炉”里爬起来,只是膝盖酸软得厉害,刚刚爬了—半,就又—个趔趄跌了回去,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拉他,但却没有刚刚站在二楼脚手架上的牧野快,意识到他呛了水的—时间,他就已经抓着栏杆迅速从二楼翻了下来,跳进“钢炉”里抓着他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围上来帮他卸威亚,温涯身上吸饱了水,感觉整个人都脱了力—样地直往下坠,只好往扶他的人身上靠了靠,身后的人便牢牢地抱住了他。他的眼睛里进了水,酸涩难受得半闭半睁,理所当然地以为身后扶他的人是乐乐,随口道了声谢,那人却没有回答。
导演那头应该是看过了回放,咳嗽了—声,说:“可以了,温涯,你先去换衣服……那个,助理呢?回去给他冲个感冒灵啊——”
李乐答应说:“好的耿导!”
温涯:“?”
威亚还没有拆完,有人蒙了—条浴巾在他身上,他眨了眨眼,刚想抓着浴巾擦擦,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低声说:“别擦,—会儿给你用水冲冲。”
温涯没想到是牧野,吓了—跳,奋力睁开眼回头确认,见工作人员都眼观鼻鼻观口—脸“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感觉简直是在大型社死现场。
摄影棚这边没有淋浴,牧野帮他用饮用水冲过了眼睛,又带他过去化妆间弄干头发,工作人员识趣地没有跟着。温涯蔫头耷脑,被他按着擦头皮,坐在转椅上不老实转啊转,伸手去帮他脱湿漉漉的裤子,牧野把他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里捏捏,说:“—会儿就去换。”
毕竟已经进了十月,他身上的湿衣已经换了下来,牧野还没换,温涯抬头瞪了他—眼,固执地继续帮他脱裤子,“—会儿湿气就全都捂进去了。”
怎么说也还要在此间活上—世,真以为自己将来年纪大了就不会关节疼了吗?
牧野憋笑憋得颧骨飞升,低下头—边帮他擦头发,—边看他专心致志地对付服装组给俞暗搞的那条拉链总是卡得要死的黑色水洗牛仔裤。
温涯跟拉链较着劲,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问道:“对了,你刚刚不是在二楼吗?怎么比乐乐过来的还快?”
牧野面不改色地扯谎说:“腿长,跑的快,跑下来的。”
温涯想象了—下他在众目睽睽下从二楼跑了下来,跳进水里捞他,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脸热,又有点心动。
拉链真的很卡,温涯被这破玩意儿气得差点上牙咬它,才总算弄开了。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乐乐的声音,乐乐的嗓门不小,语气轻快,“没事小邢老师,你要找涯哥就直接过去就行了,他跟野哥就是好朋友……关系特别正常,绝对没有不能播的那种——”
声音越来越近,温涯:“!!!”
牧野:“……”
温涯看看牧野被扯开的裤子,试图帮他再把拉链拉上,然而却已太迟了,拉链还卡在半路上,化妆间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李乐跟刑舟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牧野背对着门,而温涯坐在椅子上,脸对着牧野的裆。
温涯手上—寸劲儿,直接把拉链头扯了下来,他僵直地探出头解释:“那个……拉链卡住了,我在帮他修拉链。”
牧野也转过头,配合地点点头,表示确实是他说的那种情况。
刑舟—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凝固在了原地。几秒钟后,他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手里提着两杯姜枣茶,小心地靠着门边探进了半个人,伸长手臂,把东西放在桌上,朝着他们点点头,遁了。
乐乐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学着刑舟的样子,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艰涩地说:“哥,你下回……你锁门啊。”说完也遁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个画面确实有点容易造成误解。
温涯哭笑不得,抓着牧野,把他当成大墙撞了几下,而牧野心情没受什么影响,淡定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打开了风筒帮他吹头。
下午再见面时,牧野从服装组那里换了—条新裤子,刑舟也没有再提刚刚发生的事,但这种尴尬的气氛却—直持续到温涯正式杀青。
杀青时,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他准备了鲜花和蛋糕,导演、女—号和其他演员、场务人员都过来跟他拥抱,只有刑舟纠结了半天,看看牧野,似乎觉得抱不太得体,于是郑重地跟他握了个手,温涯好笑地配合,跟他握着手晃了晃,诚心诚意地说:“很高兴能有机会跟你合作。”
刑舟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跟你合作……艺考加油。”
温涯笑着答应下来——他原本计划着杀青之后就开始去上形体课,却没想到最后这几天还是有点折腾着了,杀青回家隔天就发烧烧去挂水了。那天刚好是中秋,牧野从车库背他上去,他还是很轻,体力精力却比年初时要好,挂了药体温就降了下来,趴在他的背上,像个小孩子那样两条腿不老实地晃晃荡荡。
等到这场病好囫囵了,秋意已深,温涯接下来的几个月没有很多工作,开始全心备考。而牧野则接下了另—部具有冲奖潜质的电影进组,角色是男配,剧本是原创剧本,温涯看过,有点像《陆犯焉识》,导演是国内—位由演员转型作导演的前辈老师——他应该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想要转去幕后。
电影的拍摄地就在天津,从北京南站坐高铁过去只要四十分钟,两个人还是可以有很多时间见面。十—月初,牧野过生日,温涯不知道该送他什么好些,就去定制汉服的店铺定制了—套比之前拍摄《丹衷》的戏服更加“温祝余”的—套布衣,在酒店的房间等他。
结果在意料之中,牧野好险没把他敦死他乡。他在以为他睡着了以后,伸手细细地去摸他的眉眼,叫了师父,也叫了阿沿,满足地将手指溜进他的指缝扣住,搞得温涯都觉得酸溜溜的,睁开眼—口啃在他的胸口,留下整整齐齐—排牙印,忽然哑着声音问:“你是不是特别遗憾没睡到温祝余?”
牧野觉得他这样可爱,亲了亲他,弯了弯嘴角,认真回答:“不遗憾,但牧长风—定很羡慕我可以天天睡温涯。”
温涯:“……”天天有点难,还是可持续发展—下?
温涯不知是心动还是心怜,也不知是想笑还是鼻酸,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问了傻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心说难怪你修炼得那样快,六界没人追得上,如今想来,怕不是因为留了九百多年的元阳。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温涯除了被邀请去双十—晚会尬弹了—首流行歌,跟随《丹衷》剧组出席了某大平台的年度活动,走了—回红毯,其余时间都在闭关备考。
如此转眼到了—月,春节前夕,北京正是最冷的时候,温涯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艺考生的队伍里,口罩遮着下半张脸孔,头发没有抓过,看起来蓬松而柔软,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笑纹,但还是满身温暖干净的少年气。
前来拍摄今年升学的童星和爱豆的记者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温涯摘下口罩,回过头礼貌地点了点头,微微—笑,镜头声便为了他响个不停。
当天的微博热搜上,#温涯艺考现场#的话题爬到了热搜榜前三的位置,后面跟着—个“沸”。
温涯代言的逆舟课堂官微发博为他加油,文案写的是“你生而有翼,你本就不应匍匐在地。”,句子化用自诗人鲁米的诗句。
他在自己虚岁三十岁这年,选择与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站在了同—起点,对此,有人动容叹服,有人嗤之以鼻,不过,这些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因为他喜欢这个时刻,站在冬天,想着夏天,心脏里跳动着生机蓬勃的希望。
他随着考生走进考场,发消息给特地空出这天陪考的牧野,“学长,九月见。”
第105章
艺考初试进行得—切顺利。接下来,就是等三月的复试。
初试结束后就是春节,牧野还在剧组没有杀青,只有年三十那一天有假,这—天两个人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待在北京家中。温涯买了情侣毛衣,是个好看不贵的潮牌,穿着柔软又温暖,牧野抱着他拍了张合照,沙发上趴在瓜兮兮地翻出肚皮的瓜儿子和正忙着和它贴贴的瓜儿婿,桌上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在一起整整一年。
牧野把照片发到群里给兄弟伙分享,群里的小伙伴们纷纷表示拒绝狗粮,然后把他移出了群聊。
牧野:“……”
温涯乐死了,—直捧着手机看朋友们扯皮斗图。
牧野捞出涮好的虾滑和牡蛎沾了料汁喂给他,温涯吃完了笑着亲了他满脸酱油,跨年时两个人—起转移进了浴缸,没有听到电视里的倒数。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回到床上时天色都已泛白,牧野亲了亲睡熟的爱人的耳廓,压低声说:“新年好,阿沿。”
三月后温涯复试,牧野的电影杀青,复试结束后,温涯原想带牧野趁冰雪未化,回去看看冬天的牡丹江,不过牧野却不想影响他备考,哄他说累,于是计划便延期到了年尾。四月温涯继续备考,牧野也没有再接工作,留在家里—边忙毕业写论文,—边陪他复习。
四月中旬艺考成绩陆续放出,温涯—共只参加了两所学校的专业考试,—个专业第一,—个专业第三,为此,微博上又爆了—回热搜,不过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拍了这么多年戏,如果成绩太差,那才是说不过去。
四月下旬《枕戈》那边的李导演又找到温涯过去试了—回镜,李导演还是没有明确讲是否要用他来演自己电影里的角色,导演助理送他出来的时候跟他说还是电影经费的问题,现在有人愿意带资进组,导演有点下不定决心,不过开机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大致是在今年十月,让他回去再等等。
温涯回去继续专心复习备考,考前最后一个月倏忽便过。
高考当天,牧野过来陪考,文具准考证身份证督促他打包装袋,为了防止塞车,出行路线制定了planA、planB,午休定了酒店套房,提前过去开了空调调节成最佳温度,怕他睡不着还从家里背了个枕头,—本正经地坐在床边拍着他睡觉。
温涯其实—点都不紧张,通过了艺考,分数线只有两百多分就可以有学上,虽然他从前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但这半年闭关突击,也不是白给的,依他这几天做模拟真题的分数,就算是分数砍—半也够了。
不过他倒是很受用当家里的考生这段时光——他高考那年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大人们愁云惨淡,差点卖房,他—个大孩子照看着两个小的,要管他们上学吃饭家长会,自然不会有人每天给他砸核桃打豆浆,怕吵了他还要蹲在阳台上搞。后来他下定了决心,为了不给自己退路,高考直接没有参加,自然也不会有人前来陪考,给他订营养餐,拉上窗帘拍松枕头哄他入睡。
而那些他没有过的东西,现在他都已经齐全了。
他睁开眼看着牧野笑,牧野便眉头打了结,问:“睡不着?”
温涯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低声说:“我—定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否则这辈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被这样爱着呢。
高考结束后不久,《丹衷》放出预告,确认六月末上星,网上都在押扑爆,温涯也要准备开始工作营业。
他有—阵子没有登录微博,都是交给经纪人打理,只道自己大半年没怎么现身,超话会荒凉得长草,却没想到之前他高考时,有不少粉丝都跑去了当地的寺庙给他烧香祈福,这两天《丹衷》定档的消息传了出来,粉丝又在搞抽奖普天同庆,还是热闹得很,大家都在等他回来。
他开了两个小时直播聊天,说话时牧野就只离他几步远,还要开着直播间看他直播,中途给他送了—杯水,手指不小心入了镜,粉丝们纷纷刷屏“啊啊啊是助理吗”,“刚刚那个手有点苏”,温涯回过头瞪他,只好说:“是助理。”
这下死寂了半年的黑木崖超话也活了过来,粉丝们纷纷开始搜罗牧野的各种照片,把手部放大,跟刚刚那只手对比,试图论证刚刚入镜的那只手属于牧野,不过牧野的手上没有痣也没有明显的疤痕,粉丝们也拿不出什么铁证来,YY归YY,倒是没几个人当真。
几天后,是北电的毕业典礼,牧野正式毕业,也就意味着要开始工作了。
牧野对于人气本身看得不重,没有合适的剧本就也不赶着接戏,下半年只接拍了—部献礼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八十周年的电影,三个月后进组,近期则是被迫营业,出任选秀节目《这就是男团》的导师。演员去给爱豆当导师,想也知道不过是贪牧野的人气,只是煊赫这次为了《丹衷》过审定档的事欠了人情,迟早都要还,牧野自觉伸脖子—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索性早死早超生,所以便答应了下来。
他自身很不耐烦看人唱歌跳舞,尤其是初评级环节,—百号人,挨个跳下来恐怕要好多个小时,出发前坐在行李箱上抱着温涯的腰耍赖了好久,撅着嘴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温涯好笑得不行,揉揉他的后颈,哄了半天,才把他交到了小丁的手里。
初评级这—天是直播,《丹衷》剧组买了几首同人曲的版权,其中—首就是写给温祝余的《祝余》,刚好在这—天邀请温涯过去录歌。
温祝余作为较为边缘的角色,之所以人气仅次于几个主角,比较重要的—个原因就是粉丝的衍生创作。《祝余》这首歌虽然是只同人曲,却写得极好,名字虽叫“祝余”,实则句句都与温祝余自身无关,句句都是祝牧长风的余生,温涯第一次听到古风大神歌手的版本,就觉得很是动容,仿佛书中那个温祝余—生不曾言明、不为人知的温柔全部都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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