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可怕;
死亡降临的这一刻,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心了。
以前的苏陌只以为自己不怕死,却十分介意乃至不能接受楚寒才是第一人格的事实。可直至死亡降临,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
谁是第一人格,真的重要吗?
重要,却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与楚寒你死我活的地步。
楚寒说他离不开他,以前的苏陌不屑一顾,后来发现真相确实如此后,他又无法接受。现在,苏陌坦然了,直至死亡这一刻,他坦然承认自己确实离不开楚寒。
楚寒,一直是他心灵的寄托;他依赖楚寒,比想象中更依赖。
楚寒被猫鬼蛊惑的日子里,苏陌的心无时无刻不处在慌张状态。哪怕他不停暗示自己要冷静,却不得不承认暗示失败了。
他依旧很慌,哪怕明知楚寒还没死,明知楚寒会来找他,依旧慌张。
直至楚寒真的出现,真的站在他面前……哪怕那人似乎不记得他了,他的心依旧平静许多,甚至还萌生出一股连自己都诧异的安全感来。
楚寒,哪怕不记得他,依旧另他安心;
于是,当楚寒被七煞锁魂阵吞噬时,苏陌甚至没有犹豫便冲了进来;
后悔吗?
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最遗憾的,莫过于离开‘沙盒大冒险’剧本后,因自己对楚寒莫名的敌意,导致两人萌生出很深的隔阂。最遗憾的,莫过于临死之前,两人间的隔阂仍未消失。
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次真要死了……
恍惚间,苏陌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看到一抹光;
那是一抹黯淡的金光,虽然摇摇欲坠却又如此显眼;
金光越扩越大越来越浓烈,点亮了黑暗,照亮了人心;
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金光中走来,他周身环绕着金色梵文,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宛如明灯。
他一袭白衣,他手持宝剑,他嘴角带着若有似乎的笑……
他一步步朝苏陌走来,步伐不急不缓;
“楚,楚寒……”
眼底萌生出一丝激动,苏陌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声音里透着连他都没意识到的脆弱和祈求。
那人停下了,停在他身边;
那人淡淡注视着他,眼底没有温度,更没有……情绪。
那人缓缓抬起利刃,对准他的心脏;
那人,还是要杀他。
也好,死在他手里,总好过被这些腌臜的鬼魅们吞噬掉好得多。
然而,苏陌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不甘和委屈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利刃缓缓对准心脏,却在触碰肌肤的刹那停了下来。
那人眼睛是红色的,意外的是,红色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疯狂,只有平静。
那人没杀他,只是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询问。
“你与吾有何关系?”
疑惑,单纯的疑惑;
楚寒,依旧没想起他。
不止如此,这次忘的更彻底了。
金色梵文包裹着那人,连同苏陌身边的鬼魅们也全吓跑了。
没了灵魂的折磨,可苏陌一点儿也没觉得庆幸,甚至还十分绝望——楚寒,终究是死了。
那人分明与他与楚寒长得一模一样,连着装打扮都未变,可苏陌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眼前人既不是楚寒也不是柳文修。
这是一个陌生人,陌生到让他心底发寒。
他再无法在这人身感觉到一丝楚寒的气息,楚寒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呵呵……”
眼底希冀消失,苏陌笑了,笑声中只剩嘲讽。
“你想死?”
又是单纯的疑惑,那人问:“为什么?”
为什么?
苏陌没回答,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
“你恨吾?”
那人皱眉,宝剑向前一推,苏陌心脏处渗出一缕鲜血。
苏陌不觉得疼,脸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可是看到那一缕鲜血时,那人却皱起了眉头。
“奇怪。”
哪里奇怪?
苏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与吾是兄弟?”
那人又问,苏陌依旧不答,只是脸嘲讽之色更浓了。
苏陌如此不配合,那人也不恼。
似乎放弃了询问,那人依旧没有抽回利刃,只是也没有继续推进。那人左手朝半空一挥,一道透明的影像浮现在漆黑的虚空里。
影像回放的,正是不久前婚礼现场的片段!
影像仿佛点了倍速,眨眼便回放完,那人眉头逐渐舒展,而后又看向苏陌道:“你是柳文修?”
苏陌不答,那人又问:“吾是谁?”
那人不仅不记得自己是楚寒,甚至连自己本世界的身份都忘记了。
苏陌依旧不答,那人也不纠结,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身份于他并不重要。
“杀了你,于吾有好处。”
那人能感觉到,杀掉苏陌后,他的力量会提升。
宝剑又深入几分,苏陌面无表情,依旧不说话。
利刃一寸寸深入,马到达心脏边缘;
苏陌没喊痛,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他依旧看着那人,眼底依旧写满嘲讽。
不知为何,深入心脏的利刃又停下,那人眉头又一次皱起。
“奇怪……”
那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似乎遇到了某种困惑。
猛的,他抽出利刃,淡淡说道:“吾不杀你。”
苏陌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你是哑巴?”
刚问完,那人摇摇头,“不是,你刚刚说话了。”
“楚寒?”
那人又道:“吾的名字吗?”
那人当然记得自己刚刚靠近时,苏陌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不止如此,刚刚在影像中,他同样听到苏陌那样喊他了。
苏陌依旧不说话,可看着他心口不断流淌的鲜血,那人平静的心底罕有升出一丝烦躁。
“你想救吾,吾饶你一次。”
现下两人皆被困于七煞锁魂阵内,通过刚刚的‘记忆索取’,那人自然知晓苏陌是为救他才闯阵的。
苏陌艰难站起,他依旧看着那人,依旧任由鲜血流淌。那人视线不由自主看向苏陌心口处,眉头微不可查的又皱了皱。
虽然险些被刺穿心脏,可‘堕落精灵’血统在,这点儿伤于苏陌却算不了什么。然而,他依旧觉得痛,心口处痛的要命,痛彻心扉……
“区区鬼阵也想困住吾?”
那人淡淡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似乎是在陈述事实——没有轻蔑,但苏陌却听出一股子蔑视来。
那人回头望向苏陌,又道:“吾带你破阵。”
他不是楚寒;
腰间一紧,那人钳住苏陌腰身,朝暗无天日的虚无飞去;
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厉鬼的怒吼与哀嚎,身边是熟悉的人陌生的味道;
钳制腰间的手没轻没重,苏陌下意识想挣扎。刚一动,钳制腰间的手更紧了,那人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恐吓他老实一点。
苏陌不动了,那人满意了,耳边传来微不可查的低笑声。
“不要忤逆吾,吾饶你不死。”
那人左手紧紧钳制着苏陌,右手宝剑不断挥舞着,在无尽虚空中横冲直撞,耳边传来一声声脆响——七煞锁魂阵,破!
第158章 楚寒的挑逗
不仅七煞锁魂阵没拦住那人,连被漫天煞气包裹住的小镇也拦不住。
不过,那人冲破七煞锁魂阵轻松离开柳家后,并没有选择离开小镇。他带着苏陌飞向镇最高的酒楼,把苏陌丢在楼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准备离开。
“站住!”
苏陌哪肯放他走?顾不得心口处的抽痛,他艰难站起身咬牙问道:“你要去哪儿?”
那人没回答,看向苏陌的目光十分淡漠。
只不过,当看着苏陌胸口处的伤口不断淌血,在地面汇成刺目的鲜红时,他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
七煞锁魂阵内,苏陌经历了残的灵魂折磨,如今又失血过多,那张脸瞧起来异常苍白。再加大红新郎服的衬托,身形不稳的苏陌在那人眼里,又平添了几分柔弱和无助。
内心无可抑制的涌出一股强烈保护欲,使得那人心情更加烦躁了。强制视线从苏陌身转移,那人闭眼睛沉默半晌后,再次看向苏陌。
这次,他的目光更加冰冷了;
苏陌丝毫不惧与之对视,那人嘴角微微翘起。
他没有回答苏陌的提问,而是说出了另苏陌堪称惊喜的两个字来。
“苏陌。”
听到那人用熟悉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时,苏陌眼冒精光,连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他迫不及待的向前一步,追问道:“你记得我是谁?你恢复记忆了?”
“不记得,可这里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而后又平淡摇头道:“前尘往事皆是浮云,于我亦是累赘。”
苏陌脸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眼底也划过一丝死寂。
见状,那人刚刚平复的烦躁再次涌心头,忍不住又问道:“你是谁?与我有何关系?为何……”
为何随便一个动作,便能让他情绪失控?
沉默半晌,苏陌冷冰冰答道:“我是谁?呵呵,我就是你……可现在,你已经不是我了。”
他的语气虽平淡,可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讽刺。
“胡说八道。”
那人显然不信苏陌的鬼话,不过他还是尝试理解道:“你想说,你与吾乃双生兄弟?嗯,你的样貌确实与吾相似。不过,如今吾已成神,天入地无所不能,人间的羁绊皆浮云……纵是亲子父母于吾亦无意义,又何论兄弟?”
苏陌不说话,脸讽刺意味更浓了。
那人皱眉,又道:“若你乃吾之弟,饶你一命亦可以……不过,若仅为兄弟,为何吾会对你的身体产生?”
‘’二字那人说的很轻松,脸也没有丝毫羞耻感,似乎不要脸的人不是他一般。
楚寒对他有,苏陌很早便知道了。
以前他只把这种理解为占有欲,可眼前这家伙用如此淡漠的口吻说出,苏陌心底竟升出一股羞耻感来——这家伙,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欠揍啊!
“我怎么知道?”苏陌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恼怒,“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说不定你失忆前就是一个变态!”
楚寒是变态吗?
问与楚寒接触过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会给出肯定答案。
“变态?”
那人显然曲解了‘变态’的含义,他较有兴趣的下打量苏陌,而后嘴角含笑道:“难道以前的我不止是断袖,还对自己亲兄弟产生了爱意?呵呵,不愧是我,当真惊世骇俗呢!”
如此得意的语气又是哪般?
苏陌恨的牙痒痒,看向那人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你在挑衅我?”
见状,那人迈步走到苏陌身前,苏陌下意识后退,结果没退两步呢便感觉腰间一紧,
那人把苏陌紧紧拥入怀中,语气暧昧道:“还是在挑逗?”
苏陌迟疑片刻不在挣扎,那人满意一笑,又凑到苏陌耳边,轻声调戏道:“无论以前的我多么惊世骇俗,但爱男人尤其是爱自己的亲兄弟终是错的。吾非断袖,吾亦不会爱你,不过……”
“不过什么?”苏陌皱眉反问。
环绕腰间的手臂更紧了,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苏陌猛的瞪大双眼——他感受到大腿根处,多了一根炙热而坚硬的棒槌。
“不过,吾的身体仍对你残留着。吾虽不在意,可到底于修炼无意。杀了你,于吾乃最正确选择。不过,若你肯雌伏于吾,在吾抛弃你之前,成为吾发泄之工具,吾亦可保你长生不老。”
那人语气里充满位者对下位者恩赐的味道,似乎苏陌不仅要答应,还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跪谢一般。
苏陌哪里受得了被这家伙如此蔑视?
怒急攻心,他直接取出九幽,毫不犹豫朝那人心口扎去!
“哼!”
九幽分明具有弑魂功能的本命弑魂,却对那人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不仅如此,匕首距离那人心口尚有一寸远,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听‘砰’的一声,苏陌身体竟直接被弹飞!
被弹飞的苏陌直接撞击在墙壁,嘴里也发出一道闷哼声。可还没等他站稳,喉咙又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
苏陌倔强抬头,对一双充满怒气的血红色眼睛。
“好大的胆量!”
按理讲,直接杀死这个一直忤逆自己,且总能牵动自己心神的人最为稳妥。
可不止怎得,看着苏陌嘴角流淌的鲜血,以及脸倔强的表情时,刚刚被挑起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心底还隐隐升起一丝愧疚来——似乎出手太重了?
可恶,真该杀了他!
“忤逆吾只有死路一条!”
没由来一阵烦躁,那人松开钳制苏陌的手,并转过身不在看他的眼睛,“记住了,下不为例。”
“咳咳……”
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想着苏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人更烦了,甚至心底还升出一股焦急和担忧来。
“哼!知道忤逆吾的代价了?速速把伤口……”
那人话说一半,被远方传来的嘶吼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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