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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面容质朴，穿着简陋，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苗臻略微皱眉，总觉着哪里违和。
具体哪不对，却又说不清楚。这感觉昨晚见到大壮时便存在，现在变得更加强烈了。
苗臻一边和村长说话，一边观察周围。不过是常见村落景象，除了被绑着的许娘外，没有别的不同。
从村民们行走的姿势来看，他们没练过功夫，是寻常百姓。
唯有大壮看上去是个练家子，他自称常年打猎又和借住的镖师学过几招，解释也算说得过去。
找不到问题所在，苗臻只得将这感觉，归于村中妖物作祟阴气太重。
中间的大树上绑着一个女人，看到她的一瞬间，苗臻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他游离四方走南闯北，见过传闻中高贵冷傲的公主，也见过妩媚至极的花魁。
可从没有哪个女人，能美到这种地步。
即使被绑了几日，面容憔悴，身上满是尘土，也没有遮掩住她的美貌。
苗臻看清许娘的容貌，脑海里想得却是昨晚的事情。
大壮形容许娘时，说许娘和他一样漂亮。
苗臻快速拨弄佛珠，压制住有些浮躁的心。
原来小僧的容貌，竟然如此明艳俊美。
虽说外物皆为浮云，但和尚还是忍不住骄傲一小下。
苗臻的骄傲没能持续多久，老村长叫他去做法事。
苗臻过去检查绳子，确定许娘被捆得结结实实，他放心的开始念经作法。
折腾了整整一上午，苗臻把适合驱邪祟的经文都念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准备试试红线绑手指，身后忽的传来一阵骚动。
苗臻回头看去，晟善不知何时偷跑出来。
他站在人群后面，正在殴打一个男人。
大壮怒吼一声，“放开我兄弟！”
他扑过去要打晟善，反倒被晟善单手制住扔到一边。
苗臻皱眉走过去，“晟少侠。”
晟善不情不愿的松开李蓝恬，指着他冷声道：“我看你作法看的好好地，他突然冲出来要砍我。”
他明明梗着脖子，听上去却像是在跟苗臻告状。
苗臻视线扫过两人，最终落在晟善青紫的嘴唇上。
看来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晟善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找到解药迫在眉睫，而小山村的事情，又不得不处理。
苗臻感觉很头疼。
他扶起地上的李蓝恬，刚想问问情况。
李蓝恬猛地抬起头，面目狰狞的扑向他。
苗臻一时不查，差点一拳打出去。
李蓝恬并不知道死亡和他擦肩而过，一击不中，他没再攻击。
反而是直起身子，对着身旁的大壮，嗤笑一声道：“吓跑一个道士，又找来一个小尼姑。我说我没被妖怪迷了心窍，你们偏是不信。上回花的冤枉钱不够多？请这么一个尼姑过来，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郎中。”
苗臻眯起眼睛。
尼姑？
他笑眯眯的道：“施主，女子是尼姑，男的应该叫和尚。小僧是男子，施主该称呼小僧为，和尚。”
晟善略微皱眉，抱着手臂沉声道：“解释什么，他是故意恶心你，骂你不男不女。”
第149章 149
苗臻没有在意李蓝恬的阴阳怪气, 拉过他柔声交谈。
他和大壮描述的温润公子，完全不像一个人。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苗臻也给李蓝恬做了一次法事。这人该什么样, 还是什么样。
晟善原本是不想管的，但看苗臻忙前忙后, 他也跟着来回晃悠。
一直忙到下午，想到李蓝恬同许娘先前十分恩爱，苗臻想着或许可以从许娘身上下手。
他叫村民把许娘放下来，那帮村民争执一阵, 倒真的把人放了。
许娘身体虚弱, 跌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一双苍白的手，却颤抖的伸向李蓝恬的方向。
苗臻过去把她扶起来, 许娘半倚着她, 踉跄的走到李蓝恬面前。抱住他的手臂，挣扎着哭喊道：“蓝恬，李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许娘不是妖啊, 我不是啊！”
苗臻怕她摔倒，便一直扶着。
那李蓝恬甩开许娘的手，嘲讽的道：“你不是妖？那村里男人为什么为你神魂颠倒。我外出打猎, 你背着我和别人偷.情，你真当我不知道。刘叔为人老实, 若不是你刻意勾引, 又怎么会爬床。”
他顿了顿, 看了眼苗臻, “你修为还真是高深, 连和尚都被你迷了心窍。怎么, 你还想再背着我偷人？”
许娘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她的爱人能说出这种话。
她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苗臻皱紧眉头，他只是扶了许娘的手臂。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衣袖，压根没有半点接触的地方。
他同李蓝恬解释，“小僧是出家人，此举不过是为了扶一扶李夫人。要是施主介意，小僧放开便是了，你又何必恶语相向。”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蓝恬立刻将矛头调转过来。
“你是什么出家人，哪有出家人和女人亲亲热热。你看看你一过来，周围不管男女，都用什么眼神看你。你涂脂抹粉，哪里像个正经和尚。”李蓝恬骂完苗臻，又开始骂许娘，“你倒是厉害，这妖僧方才看你，可都看呆了。你们真是般配，一个人尽.可夫，一个…”
李蓝恬的话还没说完，晟善忽的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他踢了一脚，看上去没有解气。撸起袖子，准备过去再锤几拳。
苗臻拦住他，叫一旁已经傻了的大壮把人扶起来。
晟善被苗臻按住肩膀，他挣了挣，没挣脱开。
苗臻明显感觉到晟善的身体在抖，应当是气的。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苗臻心里也不舒服。况且就算许娘是妖，最多超度便是，哪能任意侮辱。
晟善身上杀气越来越重，苗臻开口安抚道：“李施主也是被妖物蒙了心，方才说的话不是出于本意，小僧不怨他。”
许娘已经被骂崩溃了，她坐在地上无助的哭喊。
“我没有勾引他们，是他们要强迫我！爹娘都是知道的，他们可以为我做主！”
说着，她跌跌撞撞的跪行到老村长面前，抓住他的裤腿哀求道：“爹爹，你帮帮许娘。您看到的，您明明看到的。是他强迫我，我反抗了我没被侮辱求求您！”
她话一出口，周围响起村民的谩骂声。
一个妇人骂道：“要不是你个狐狸精，借着教我家娃娃的功夫，勾引我男人，他怎么会摔断腿！”
另一个男人又冒出来，“老汉我本本分分，从没做过亏心事。你偷.情便偷.情吧，村里早就传开了，大家伙又不是不知道。你就算为难老村长，你这盆脏水也泼不出去啊。”
许娘一见到他，立刻浑身颤抖起来。
苗臻胸口火气已经飙升到一个临界点，他轻咳一声，想要制止住这帮村民。
那最先开口的妇人，立刻转头看向他。
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师父是出家人，你心善，听不得这些话。可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啊，你问问村里人，有哪个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她肯定是狐狸精变得，寻常人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
她话音未落，苗臻身旁忽的窜出一个人影。
人影刚窜出半米，苗臻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马尾辫。
晟善一时不查，头皮拽的生疼。
他捂住脑袋，黑着脸回到苗臻身边。
控制住即将暴起杀人的大狼狗，苗臻对妇人露出和善的笑容，“既然女施主是用容貌来分辨妖鬼，那小僧在你看来，也是妖物吗？”
说话间，苗臻随手挥出一掌，隔空在大树上印出个清晰的手印。
那树十分粗壮，树龄很高，想来已有百年。
苗臻原本是想要打断大树，见它如此苍老高大，便没有下狠手。留个手印，也能达到预计效果。
窃窃私语的村民看到这一幕，瞬间安静下来。
看出苗臻真的是个武僧，这帮人没再提他。
一直冷嘲热讽的李蓝恬，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榕树下静悄悄的，只有许娘还在绝望的哭泣。
昨晚跟大壮聊了一阵，听得出许娘和李蓝恬过去十分恩爱。
许娘饱受村民非议时，李蓝恬为她出头，不许任何人说她的坏话。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李蓝恬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许娘搞不清楚其中缘由，不懂爱人为何性情大变。她见哭喊无用，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菩萨让他的丈夫恢复原来的样子。
此时此刻，除了求神拜佛，她再也没有别的退路。
她磕破额头，鲜血顺着她美好的容貌往下流淌。
李蓝恬没有关切她，只是冷漠的在旁边，嘲讽的看着许娘。
晟善咬牙切齿，似乎是在想那一脚怎么没有踹死这个畜生。
他马尾辫还被苗臻拽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李蓝恬。
苗臻过去控制住许娘，免得她直接磕死在这里。
许娘被绑了这么多天，心力交瘁，又受伤出血。被苗臻扶起来后，便一头昏倒在他怀里。
人群中又想起议论声，带着恶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明明苗臻和许娘都穿得严严实实，在他们看来却偏像是偷.情现场一般。
武林中女侠多有豪放不羁，江湖儿女不怎么在意性别之分。打斗间肢体触碰不可避免，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但寻常百姓间好像流行着什么贞节.牌坊，前些年也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不过没这么严重，近来似乎是愈发的苛刻了。
苗臻和许娘明明没什么，在这些村民看来，却过了男女交往的正常范围。
是苗臻主动过去扶许娘的，这帮人却认准是许娘刻意勾.引和尚。
苗臻原本还担心许娘真的是妖，心里有些害怕。
经过他们这么一闹，他被精怪传说吓傻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许娘被欺负成这样，除了求神拜佛没有其他办法。亲人已经亡故，爱人辱骂她是荡.妇。
被村民仇视，被当成妖物绑于树上。
听她方才哭喊是说的话，兴许还曾险些被人侮辱过。
苗臻同村民解释，他们也不听。非说是许娘，闹的村子人心惶惶。
苗臻已经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许娘不是妖，妖不可能混的会这么差。
她不过是一个流落异乡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偏偏生的格外美艳。
许娘实在是太漂亮了，她比当今被誉为第一美人的公主，还要美上几分。
她知书达理，明艳动人。
这两个优点加起来，放在外面，注定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可惜她流落到小村落，失去所有庇护。她适合经商，持家有方，却不适合务农。
父亲是富商，她是个富家小姐。不会处理猎物尸体，也没能力保护自己。
她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原本还有李蓝恬细心呵护她，现在李蓝恬性情大变，她彻底失去依靠。
男人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都过来讨好她，想和她亲近。
女人们怨恨她吸引了自家丈夫的目光，在背后编排她和别人有染。
因为她太完美，所以他们要给她染上污点。
然后好理直气壮的说，她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妓，身上脏的很。
他们一致针对许娘，和许娘是人是妖无关。
村里应当有不少男人，私下轻薄过许娘。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的畜生，正好他们的妻子也扒着许娘不放，便趁机把脏水一起泼出去。
等把许娘当成妖精弄死，他们做的龌龊事，就再也没人知道。
这个小村落，也能变回原来质朴单纯的模样。
…………
苗臻叹口气。
他接不接近许娘并不重要，诬陷他人从来不需要那么多误会，有张嘴就足够了。
哪怕他今日把许娘扔到地上，明日村里也会传出闲言碎语。
说许娘短短半天的功夫，就让和尚迷了眼。
苗臻没再顾忌外人目光，抱起昏迷的许娘，对大壮点头道：“小僧可否借你房间一用？”
大壮大概是村里，唯一一个不讨厌许娘的人。
他憨厚的点点头，“中，大师我信你。你帮许娘子把妖怪弄出去，我兄弟好能恢复原样。”
苗臻带着许娘正要离开，一旁的晟善忽然嘶了一声。
他围着李蓝恬转了两圈，迟疑道：“你是不是有病？”
苗臻：……
他两只手都用着，没办法揪他的尾巴。
他柔声道：“不要骂人。”
晟善知道佛家有规定，苗臻不能随便说脏话。他又不信佛，更何况他又不是在骂人。
他皱眉看着李蓝恬，过了半晌，回头对苗臻道：“他好像真的有病，精神病。”
苗臻：？
他贴在晟善耳边，小声道：“少侠先和小僧回去，一会我们偷偷的骂他。”
晟善：……
怎么的，回屋躲被窝里骂人，佛祖就听不见了吗？
第150章 150
苗臻把李蓝恬绑在椅子上, 和晟善一起围观他。
晟善跟他解释了，说他没骂人，李蓝恬真的有病。
按照晟善的说法, 李蓝恬可能患有精神病，是双重人格。
这题超纲，苗臻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新鲜，他第一次见。
晟善说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病, 患了病的人，身体里会多出一个人格。两个人格无论性格习惯，还是思维方式都不相同。
现在李蓝恬的情况是, 他体内出现另外一个人格。主人格也就是原本的李蓝恬，他深爱着许娘。而衍生出的副人格, 他和村民一样，将许娘看做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苗臻摇摇头诚实的道：“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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