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天机总要付出代价。”藏心那空洞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摸了摸离陨那毛茸茸的脑袋,道:“自古以来,医者难自医,藏心倒也是习惯了。”
再者,他还有个一天到晚都陪在他身边,说过要做他眼睛的人。
“道长,三月更深露重,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藏心沉默不语,晴天也知道对方这是有关门送客的意思;就没再多留,稍微客套了几句之后转身而去。
院子中间的两人也随后回了屋里。
“道长,今儿个晚上下雾了。”
“嗯。”
“下雾后床铺都有些潮湿,离陨身子热,给你暖床可好?”
第8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心思
安国君府,百里惊月端坐书房之中,一卷兵法尚未看全就听书房外吵吵嚷嚷;不多久,一条鹅黄身影闯了进来。
身后紧跟着的侍女像是受了惊吓,低着头哆嗦:“将军,奴与世姬说过,将军书房不可擅闯,可是世姬她……”
“无事,你且退下。”惊月放下手中书卷,冷冷的看了一眼来人,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而后绕过书桌走到殿中对天心行了个君臣之礼,冷然道:“殿下。”
天心下意识后退一步,死死盯着惊月脸上那张面具。之前王宫之内盛行一段面具风,宫中无论是女官还是宫女,几乎人人都有这样一张诡异的面具,看得她心烦。
“殿下盛怒而来,所为何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惊月,原本想来质问的都被惊月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给镇住了,一时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即便如此,她也没丢了自己作为一国世姬的做派,一拂袖怒道:“你可知昨日与将军拜堂的人并不是我?”
“殿下昨日太过劳累,怎得一起来就说这样的话?”惊月嘴角牵起一笑,淡然道:“殿下若是累了,还请回去休息。”
“你!”那笑容像是一把冰凉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在天心眼前晃了晃;她一双秀拳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捏的死死地,对着着惊月咬牙切齿,道:“嫁来将军府本不是我愿意,我相信将军也不是那种会为难我一介女流之人。”
“如果殿下能够安生一些,惊月自当尊重。”
“你威胁我?”
“惊月不敢。”
“哼!”天心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哥!”两人僵持之时,百里沐川急三火四的冲进书房,差点跟站在门口的天心撞个满怀:“……天心殿下,早啊。”
“哼!”天心怒瞪了沐川一眼,提起裙摆扬长而去。
沐川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直咂舌:“怎么了这是?新婚第一天就吵架了?”
惊月不予理会,回到书桌后坐下,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
“怎么?”
“说来也奇怪,那人就跟凭空蹦出来的一样,对于他的事情除了只知道一年前来的上京,一直住在清潭巷;平时好个翻墙上树之外就是整日里睡觉,多的时候能睡上十天半月的。其余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惊月眯着眼,想起那人时常挂在嘴边的笑容,不由目光黯淡了下来;不知来自何处,不知是何身份,也不知为何要进黄金殿盗取血月魂。
“要不要我派人去盯着他?”
“能盯住他的人,整个上京没有几个。”就凭那过人的轻功,能从百丈崖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会被盯得住。
“不会吧!”想他银甲军在上京城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士兵,怎么会连一个市井混混都盯不住?
“他的事情权且放一放,陆羽昶那边有什么动静?”
“大世子在君上面前还是之前那副模样,私底下跟少君斗得你死我活的。”沐川大大咧咧往那一坐,随手抄起桌上一颗新鲜的蜜桃塞进嘴里,鲜嫩多汁:“你说说,天下是他们陆家的天下,为什么要兄弟相残?”
“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这问题,你自会明白。”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一样吗?
算了,反正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兄长是什么心思。
“兄长,你跟我那嫂子,到底是如何了?怎的见她怒气冲冲的。”
“无事。”一句无事就将百里沐川给打发了,随后看着沐川那一脸委屈,又道:“今日怎的不去校场操练兵马?”
“还说!”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百里沐川被君上一纸诏令调去替他训练新军,嘴上说沐川有治军之才,实则就是给他找了个苦差事!
之前名震八方的玄甲军是百里惊月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次他们凯旋归来,老君上也不知作何想法,把王宫禁军竟然也编进玄甲军,要让他们跟着一起训练。
诏令一下,问题也就来了。
王宫禁军没有在前线打过仗,玄甲军自然是瞧不上这些只会在平安乡里站岗的军队,什么觉得他们都不配称之为军队;而禁军却又是瞧不上这群只会喊打喊杀的粗野莽夫。
如此一来,两股军力自然形成了两股势力,谁都不服谁,经常会因为一件小事起冲突。
校场上时常乱如蓖麻。
不仅如此,王宫禁军自恃守卫天家,对百里沐川都没有多少尊重;他虽然不怕,奈何老将军告诫他千万不要捅了娄子,到时连累了他兄长。
“今日无事,我与你一同前去吧。”惊月心知他父亲为自己着想,但这军威要是不立下的话,只会越来越乱。
“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百里沐川高兴的跑出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快将安国君战甲抬来!”
安国君要亲临校场的消息不胫而走,等他们出门之时,长安街两侧已经占满了围观群众。
上京向来民风开房,已婚未婚的女子抛头露面的比比皆是。
此时,整个上京城的居民都聚集在长安街上,惊叫连连。大姑娘小媳妇不断的朝着惊月抛出手里的鲜花手帕,只为那人能看她们一眼。
“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聚集在此?”
“许久未归,府上奴仆杂役应是要换了。”
沐川明白兄长的意思,约摸是那些人又拿了谁的好处来换取兄长的日常了。
长安东街醉仙楼,楼上楼下被人流围堵的水泄不通。
烈日当空,只见醉仙楼角楼之上,一抹黑色身影已经在此逗留了许久,脚边堆了三五个个空空如也的酒罐;那人坐卧在房顶瓦片上,翘着二郎腿,时不时的喝一口手里的酒。
酒肆老板拖着一身走路都颤悠的肥肉,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的爬上天台喊道:“公子,莫要喝的太多睡在屋顶,快些下来才好。听说安国君今日要亲自去校场,你就不想见见将军风采?”
晴天又喝了一口,一滴未入喉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进衣领里:“我这个地方不是正好能看的更清楚么。”
第9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闵山
酒肆老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我倒是忘了,我家酒肆的房顶确实是个登高望远的好去处。不扰你了,若还要酒,招呼一声小二便是。”
“哎,美酒虽好,可惜我的荷包已经不允许我再多喝一坛了。”
长安街上人群喧嚣的声音越来越近,晴天坐起来,轻声道:“真受欢迎。”随即站起身来,不见一丝恍惚。
百里惊月一队轻骑已经到达醉仙楼下,晴天一袭黑色劲装负手而立,脖颈上鲜红的围巾迎风而动。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匹白色战马上的人,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银冠之内,鬓角那缕白丝随着三月的微风起舞,勾勒出一丝绚丽的色彩。
马上那人似乎有所感应,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百里惊月经过酒肆的时候,晴天忽然将手里还剩一半的酒壶朝着对方抛了过去。
骑在马上的百里惊月长臂横扫,手腕一翻,那壶酒稳稳地落到他的手里,未洒出半分来。
晴天举起手里的酒壶朝着百里惊月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百里惊月骑在马上,安静的看着角楼上的人,将手中酒壶放在唇边尝了尝。
“又是你!”百里沐川看到了站在角楼上的人,纵身一跃,脚尖点过马背的瞬间抽出腰间长剑大喝一声,朝着角楼的方向飞身过去。
晴天见状,心里暗叫不好,撇下手里酒壶,在房顶快跑几步,一跃而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两人在房梁之上一追一跑,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
惊月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知道,沐川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然,没多久百里沐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似乎有些狼狈。
惊月道:“可追到了?”
“哼!”百里沐川冷哼一声,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服:“让他给跑了!”
“嗯。”惊月一挑眉,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兄长似乎是一早就知道我追不上他。何时开始长他人志气,灭弟弟威风了。”百里沐川任然不服,咬牙切齿道:“不过那小子确实有两下子,脚上功夫好得很。”
“你需记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如果是兄长去追的话,一定能给那小子生擒了!”百里沐川缰绳也不牵,抱着膀子一脸不爽:“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朝你扔酒壶。”
“那酒滋味不错,且他也没有恶意。”
“……”感情他这堂哥不仅没有怪罪对方无理,还喝了他的酒!
校场位于城南闵山之中,闵山四周悬崖峭壁,靠近闵山西面的正是百丈崖谷底,进山之路也只一条羊肠小道,这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中间一块极大的平原,用来操练兵马是再好不过。
***
上京城外官道上,一辆挂着家纹的马车从远处摇晃着过来;车前坐着一个穿着白衫的童子,摇晃着手里的马鞭回头朝着车内喊道:“小姐,就快到上京了。”
“到了?”马车里探出一道瘦小的身影,是个公子打扮:“我记得那边有条小路,我们抄小路走,会在天黑前到。”
“不要吧小姐,您哪次指的路是对的?”
“……这次肯定是对的,赶紧驾车,就走那边。还有,出门在外,就别再叫我小姐了,咱们这身也不是小姐的打扮。”说完干脆钻出车厢,同那小童子坐在车架上。
童子拗不过她,只好牵着缰绳朝那条幽深的小径走去。
***
顺利逃过百里沐川的追杀,晴天再次反身回来,远远跟在他们队伍身后。
闵山地处偏僻,山中古树参天杂草丛生,若不是他仗着自己的脚上功夫,怕是很难穿梭其中。
且这大山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结界;晴天一路跟过去,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还插翅膀飞了不成。”跟丢了队伍,又怕迷失在这闵山之中,晴天只能往回走。
走了不远,骤然听见一声‘救命’划破天空,惊得草木之中鸟兽四散。
晴天心中一紧,快走几步飞身上树穿梭在丛林之中,朝着那叫喊声奔过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上京城。”车驾上的小童子手持马鞭,颤颤巍巍的挡在自家小姐身前,与对面一行绿林山匪对峙。
“少他妈废话,你当老子不知道这是上京的地界儿么。识相的,交出身上财务,我们二当家说不定还能放你们一马。”
小童子倒是很像拿钱换命,只可惜,他们的盘缠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小姐败了个精光。
要不是这快到上京了,今天夜里估计都要睡在马车上。
“我们是真的没钱,你要是想要钱,可以找人跟我们到上京,进城之后我们就有钱给你了;各位好汉,这样可好?”
“臭小子少跟我来这套,看你们这穿着,怎么可能没钱?”那杯叫做二当家的粗犷男人扛着狼牙棒走进那马车,看着小童子摸着下巴淫笑道:“没钱也行,就二位这小模样,拖去上京梅兰竹菊四大倌馆定能卖个好价钱!”
“放肆!你,你可知我们家小,小公子是何许人也!”小童子一时情急喊错了话,竟差点暴露了二人是女子的身份。
“身份?呵呵。”二当家笑了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管你是何身份,爷只求财!”
二人好话说尽,这帮山匪就是不肯让步。无奈之下,车里的小姐拿出包袱扔到车窗外,哆嗦着道:“银钱没有,这些首饰也能值不少钱;各位好汉拿去换些酒钱吧,只希望能放我二人过去。”
二当家一个眼色就有些小喽啰跑过去捡起那包袱查看:“二爷,都是些姑娘家的首饰,不知道值不值钱。”
“姑娘家的首饰?嘁,两个大老爷们拿着些姑娘家的首饰做什么。这二人油头粉面的,说不定是从哪个姑娘家手里骗来的。”二当家一挥手,吩咐道:“给我抢!”
第10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打劫
晴天靠坐在粗壮的树枝之上,把玩着手里的短刀,待那人正要去掀开门帘之时,短刀脱手而出,划破周围清凉的空气‘铮’——一声插/进马车门框之上。
那人吓了一跳,哆嗦着转身朝着树林里大吼:“是谁!谁在那儿!”
晴天原本是不打算管闲事的,不过,他在看清那家纹之后就改主意了。
“啧啧啧,听说闵山近日不太平,我也只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再次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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