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月一直都在扶持人间大义,他又怎能让他修成魑魅为祸人间?
“人间每日死亡那么多人,无间地狱定然到处都是灵魂,我该如何寻到他的魂魄?”
藏心收了拂尘,抬起手腕,手心中渐渐聚起一株莲花。莲花五片叶,花开三十六瓣;十二瓣金色花瓣,十二瓣红色花瓣以及十二瓣黑色花瓣。
莲花灵力纯净充沛,现世的瞬间就将周围污浊的气息驱逐的一干二净。
离陨下意识后退两步,他从未见过道长何时有这种莲花法器,而且这莲花的气息与浮生剑非常相似。
作为妖族的他有些本能的害怕。
“这是一株三十六品造化青莲。”他将手中莲花递给晴天,沉声道:“造化青莲分为十二品功德金莲,长于三十三重天功德池中,代表了将军生前所积功德;十二品业火红莲,长于八寒地狱之第七,代表了将军生前所造杀孽;十二品灭世黑莲,长于魔族焚烨山之巅,代表了将军识海中的极暗之境。它会指引你找到将军分散的魂魄。”
晴天接过那朵青莲,捧在手心,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藏心又道:“要入无间之前,你需先去一趟王宫,找君上,剖了他的心,且要他心甘情愿。”
“什么?!”晴天怔然。
为救惊月,别说剖心,让他化为厉鬼也在所不惜。
可那要剖心的人是惊月生前一力扶持的圣泽新君。
而且,即便是普通人,也不可能会为了别的什么人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心,更何况是向来无情的帝王!
若他真的杀了陆羽丞,惊月会不会怪罪他,不肯跟他回来?
晴天越想心越慌,陷入两难。
他想救惊月,可又不想毁掉惊月用命换来的安定。
“不……”晴天不住的摇头,心中刚升起的一簇火苗逐渐偃息,喃喃道:“他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本人来说并无任何难度,但从将军的角度出发,定然会让你难做;守心窝这边阵法结界都需要我坐镇,我无法分身;且帝王本就并非凡人,离陨作为妖族,最多只能靠近王庭十丈之外;所以,这件事还得由你去做。”
“他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晴天跪坐在地上,痛苦纠结,手中青莲熠熠生辉。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藏心走到惊月身旁,摸到他的衣领,拉开少许,露出惊月的脖颈,上面蜿蜒诡谲的红色花纹触目惊心,数十枚银针封住那花纹上含苞待放的花朵,花径之上附着了一层金芒。
不像是花径,更像是一种鳞甲类的动物躯体:“要你去劝服君上剖心,并非要他自戕;而是取蛊。”
“什么?”离陨惊叹一声,道长说的蛊是什么东西?
晴天也诧异:“蛊?”
“没错。”藏心死死捏住拳头,骨节都有些泛白:“以将军的实力,怎可能会在那场大战之中殒命!!”
离陨道:“道长怎会知道他是被人下了蛊?”
藏心道:“从我见到将军第一面起,他身上就有一股奇异的味道,浮生每次靠近他都会发出低鸣。原本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询问了将军身边的副将,要了他每月都要吃的药渣后,才知道这药是用来压制蛊毒的药。”
晴天愣住,想到大战那晚心中颤栗,隐隐作痛,刚压下去的酸涩又爬上鼻梁。
当时,惊月半个身体都被这种诡异的花纹攀附着,枝头上的花全数开放,鲜血顺着花瓣之中渗出来,尤为刺目。
然而那时,他却在追问惊月是否喜欢自己。
他却在惊月极力的忍着皮开肉绽的痛苦的时候,追问他是否喜欢自己!!
这凌迟之痛,他怎么承受的住……
若是他能代替惊月承受那样的痛苦,该多好……
晴天压下心中痛楚,摸着惊月冰凉的手,平静道:“是他给惊月下的蛊么……”
藏心摇了摇头,重新将衣领拉好:“将军所种的乃是一种特殊的蛊,名叫帝王蛊,又称断魂蛊。这种蛊是子母蛊,母蛊一生只能生出一只子蛊;这类蛊毒的作用,是帝王用来控住势力过强的臣子,以防止他们有逆反之心。帝王蛊乃至阳之物,每到月圆之夜,阴气隆重之时,便会催发蛊毒攻心。圣泽立国不过几百年,从第一任君上起,就有了这种蛊的存在。”
晴天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这种蛊是血脉传承的么?”
“没错。”藏心道:“帝王蛊通过血亲之间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且只会遗传男丁;母蛊会自动选择下一任君王寄生,在没有选好下一任君王之前,它会隐匿在王室所有成员的血脉之中。”
晴天不解:“可这与惊月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第125章 别君彼岸,相见何期:取蛊
常年修身养性的道者,眼中神色淡然:“因为他亲手杀了陆羽昶。母蛊残留在陆羽昶血脉中的,却也能因他殒命而释放子母蛊之间沟通的特殊气息来保护王室血脉,所以将军体内子蛊在陆羽昶气绝身亡之时释放蛊毒反噬他的身体,导致他血尽而亡。”
“什么!!”离陨瞪大了双眼,金色竖瞳急速收缩成一条极细的黑线,可见其惊讶程度:“竟然还有这般凶残的蛊毒!控制了别人不说,竟然还会反噬寄生体!!”
藏心点头,眼中笼罩着一层薄雾:“如果不取出帝王蛊,等寻回将军魂魄,归体之后还是会受到蛊毒的控制;我们必须要将蛊毒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取蛊会对陆羽丞有什么影响吗?”晴天紧握住手中造化青莲,一脸冰冷,眉目凌冽霜雪连绵,一片极怒寒光:“惊月用命换来他的王座,我要保证万无一失。”
“这个你收好。”藏心拿出一纸符篆,抿了抿唇,道:“若是他心甘情愿的剖心取蛊,我还能护他性命。”
“那若他不愿呢!”晴天抬眼,目光灼灼:“我可没有时间去感化他!”
“若非自愿,势必要采取些非常手段。”藏心似乎胸有成竹,嘴角一抹浅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帝王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晴天收起造化青莲,重新回到寒冰床边,轻抚惊月鬓角的白发,将他们结发的锦囊放入对方手中,捂在胸口。
低下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随即轻声道:“惊月,黄泉路上阴冷寒湿,你走的慢些,一定要等等我……”
身后的离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方才晴天这家伙是吻了惊月。心道:这二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中关系?
***
正值夜晚,泰华殿外明月高悬,陆羽丞踏着一地银芒缓步而来。
殿中烛火齐齐,照的大殿透亮,予柔裹着薄被缩在床脚瑟瑟发抖,身旁丫鬟无计可施,跪了一地。
正愁不知如何宽慰君后之时,殿外传来通报:“君上到!”
“来人,去取安神汤来。”殿外来人疾步而来坐到床沿上,将床上的女子揽入怀中宽慰:“予柔,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君上……”烛火的照应下,予柔满脸泪痕,缩在陆羽丞怀中啜泣:“我又梦到了兄长。他还在怪我,无论我如何喊他,他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曾经对他说过那样难听的话,像是亲手在他心上一刀一刀的扎,看着他血流满地却依然不肯放过。我该怎么办……”
“将军为人你我都清楚,你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是不会怨你的。”陆羽丞满脸心疼,摈退左右后轻抚她的后背,叹息道:“百里将军为了圣泽立下汗马功劳,又替我清除一切障碍,还将你许配给我。原想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定然好好奉上犒劳,岂知……”
“他始终不肯原谅我……”
殿中忽起一阵冷风,烛火在风中跳动几息,火苗逐渐安静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倒地的声音。
“谁?!”
陆羽丞眉目一凛,将予柔护在身后,定睛一看,瞧见火光之外缓步行来一个人影。
那人踩着坚实的步伐越来越近,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金芒。
“什么人?”
金芒散尽,一抹血红映入眼帘,烛火照亮了来人的脸;见他身形高大,眉眼之间愁云密布却又天生有情。
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晴天。
“你怎可擅闯宫闱!”知道晴天与惊月关系匪浅,予柔又曾倾心于他 ,陆羽丞不由得心中一慌,厉声喝道:“来人!”
晴天强忍想要冲上去将短刀插/入陆羽丞胸口的冲动,面上八方不动,冷冷道:“别喊了,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见到孤王,为何不行礼!”陆羽丞捏紧了拳头,余光看到予柔惊愕的表情,顿时怒火攻心,想要先发制人,道:“你来做什么!”
“哼。”晴天冷哼一声,走到花厅坐下,与他们二人遥遥相望:“你是圣泽的君,可不是我的君。”
这一次见到晴天,予柔的心境与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她说不清究竟是如何,见了晴天会从先前的爱慕演变成害怕。
“来人,快来人护驾!”陆羽丞还不死心。
“你见了我如此慌乱,可是有什么原因?”晴天我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一阵阵‘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长了翅膀,一个劲儿的往陆羽丞耳中钻,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
“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来问你要一样东西,拿到之后我就会走。”晴天废话不多,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从腰间抽出惊月曾给他的短刀,猛地执向那张大床。
‘嗡’的一声,短刀入木三分,刀身上扎着一道朱砂符篆,刀柄嗡嗡的颤抖着。
刀刃的冷锋泛着阵鱼西犊家阵寒意,陆羽丞从那冷刃中看到自己有些不甘又慌乱的眼神;他双拳紧握,几乎捏碎自己的指骨,质问道:“你是来杀孤的?”
“我若要杀你,此时此刻你已经凉了。”晴天道:“我来取帝王蛊的母蛊,还请把它交给我。”
“什么帝王蛊,孤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羽丞眼神躲闪。
“晴天哥哥……”此时的予柔已经穿戴好,下了床怔怔的看着晴天,眼中神色反复无常:“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一想到予柔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她对惊月的态度,晴天颇有些恼怒;他剑眉微蹙,冷声道:“君后,我并非来叙旧的。”
“好,不叙旧。”予柔拉着陆羽丞的衣摆,问道:“他说的帝王蛊,究竟是什么?”
没等陆羽丞回话,晴天又道:“现在百里家已无血脉再继承子蛊,君上带着母蛊只会危害到你与君后的安慰。君上可别忘了,予柔也是百里家的人;若她来日怀孕生子,产下个男婴,君上可曾想过?”
陆羽丞对帝王蛊一事也是来自老君上,但那日老君上尚未与他说完话便驾鹤西去,所以他对于帝王蛊是如何传承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一想到这蛊虫会影响予柔,甚至是自己未来的孩子,顿时陷入两难。
第126章 别君彼岸,相见何期:憾恨
陆羽丞不知道晴天的话有几分可信,但关于帝王蛊一事,向来只由历届君王口口相传,即便是亲近的王族,都不知会有这种蛊毒的存在,他又是如何知晓?
晴天对于陆羽丞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入微,自然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的疑惑之处,但他一心想着要尽快去寻找惊月的魂魄,无暇与他周旋。
他侧目,看着眼前年长他些许的君上,眉眼间阴沉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表里如一的落势王子,而是这个圣泽真正的王。
可即便如此,晴天也丝毫未被他的王者之气所震慑:“君上,晴天时间有限,还请从速。”
君上沉默良久,忽闻予柔出声。
“……晴天哥哥,”予柔缓步上前,看着丈夫惨白的脸色,眼中湿润,语气都带了些恳求:“我虽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但我想,哥哥若还在世,他一定不愿看到你如此为难君上。”
晴天冷笑,果然如此。
先前不惜言语重伤自己的哥哥,还要死要活的不肯嫁,这才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心就已经向着别人了。
“取蛊的过程虽会痛苦,却不会威胁君上的性命。”晴天不理会予柔,抬手指着短刀,毫无情面:“请吧!”
“孤为什么要信你!”
“惊月在前线用血筑起防线抵御外敌入侵,回了上京又用自己的命换来你稳坐这万里江山;我自然不会让他的心血毁于一旦。”一直冷着脸的晴天忽然就笑了,只是那嘴角的弧度着实渗人。笑着笑着,眼底浮起狂怒与嘲讽:“相反,我不过是想要拿走帝王蛊,替他了却一桩心事,让他能含笑九泉。没曾想,曾以贤德良善闻名的少君,如今登上大位,心境倒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啊。”
“你!”陆羽丞虽说性格懦弱些,可好歹也是当今圣泽的王,被人如此质疑,自然会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蔑视:“孤若说不呢!”
话音刚落,晴天‘嘭’的一掌拍在桌上,桌上茶盏收到气场冲击,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你若拒绝,犹如此盏!”晴天按下心中的怒火,又道:“他为你们父子舍命,成全你的尊荣,巩固你的权势;如今身死,还要忧心你未来的血脉。若不绝了后患,即便是九泉之下的他能答应,我也不答应!!”
一字一句,字字千金!
陆羽昶自然听得出晴天言语之间的嘲讽和怒斥,字字句句都暗指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想起惊月过往种种,他眼中忧郁,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拔下床帐上的短刀。
他看了看予柔,对方眼底担忧一片,不断地朝他摇头。他握着予柔的手,朝她苦笑:“最多是歇息两日,你要照顾好自己;快十月了,别受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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