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找什么女朋友,男朋友他不香吗?”
这几句话听着顺耳。
于是一直沉着脸的郁晏生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还伸手宣誓主权一般地揽过身边人的肩膀,轻笑着挑眉道:“是吗?”
然而现在的原河清对这些话格外敏感,反应极大地迅速挣脱开来,而后尴尬地瞥了他一眼,很怕被误会似的慌忙摆手否认:“干嘛说这么奇怪的话,师兄弟而已,有什么配不配的。”
就这么想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郁晏生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因为整场新年晚会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虽然节目不错,中间也穿插了一些互动抽奖环节,但坐的时间久了,观众还是难免会生出些疲劳之感。加上时间晚了,困意也随之而来。
就在这个当口,头戴银冠俊美出尘的城主师兄郁晏生迈着沉稳的步子出场了,有的同学眼睛马上就亮了。
“……师弟的皮肤和雪一样白,头发和乌檀木一样黑……”奇葩的剧情旁白一下子就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原本昏昏欲睡的人都瞬间清醒了。
等到原河清青衣飘飘出场的时候,舞台的灯光一照更衬得肤色莹白,下面离得近的观众直接就发出一声惊呼:“还真是白雪师弟啊!”
师兄师弟在舞剑大会上重拾童年的默契,剑术表演就此正式开始。
郁晏生和原河清对视一眼,然后动作整齐地挥舞着手里的剑,前面的同学甚至都能听见出剑时剑身抖动发出的“锃锃”响声,还有剑气划破长空时发出的“呼呼”风声。
慢慢地,两人的招式开始有了变化,不再完全相同,而变成了互相呼应。
原河清一个利落的高抬腿悄悄后退,衣袍翻飞带起一阵萧索的凉风,吹动两人的乌发。郁晏生一个干脆的旋身前进半步,剑花一挽收剑在侧,逼得人不得不直面自己。
这不只是一场舞剑表演,这还是一次对峙。师兄弟两人多年以后初次重逢,彼此从熟悉到陌生,再从陌生到重新熟悉。
当年那个师弟,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试探,迟疑,惊喜,慌乱,都在一招一式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远处的观众即使看不清两人面上的神色,却也能从凌厉的剑势里窥得几分情绪的波动。对峙到最后,师弟在仓皇中留下一把剑黯然离去。
这样精彩的演出,不止台下的同学看得如痴如醉,连第一排的几个老师也跟着连连点头。
发量稀疏的张教授更是一边鼓掌一边和旁边的剑术老师啧啧称赞:“朱老师你教得不错啊,这两个学生耍剑可真好看啊。”
紧接着剧情推进了,城主师兄拿着遗落下来的宝剑满城寻人,终于在一户人家找到了自己受苦的师弟,两人正式团聚,又过上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
一次对招之后,师弟又败下阵来,扁着嘴揉了揉自己酸软的手腕。
“抬手,剑要高。”师兄把师弟的胳膊往上抬了抬,然后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招怎么总学不会呢?”
“那你就教我一辈子呗。”师弟头一歪,笑得满脸狡黠。
“好,一辈子。”师兄一贯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拿着剑,静静地面对面站着,各色的灯光忽然全部打在两人身上,整个舞台五彩纷呈美轮美奂,还有飘飘的飞雪从上空飞下,像是在歌颂着这段动人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结果下面的观众席立刻发出了更大的呼声,女生的声音尤其明显,还夹杂着一群男生怪腔怪调起哄的鬼叫。
张教授忍不住转头纳闷道:“这段儿也没剑术表演啊,他们在激动啥呢?欢呼声比刚刚还大。”
朱老师耸了耸肩,笑容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就是啊,真奇怪呢。”
压轴的演出大获好评,两个人都很高兴,郁晏生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潮起伏。
师兄师弟的这出戏码,似乎刚好就是他心里情感的映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演绎的过程中,他能很明显地体察到师兄隐忍的情意,还有许下一辈子承诺时的郑重。
后台这时候又刚好已经没有其他人了,郁晏生看着坐在一边因为刚演出完还十分兴奋的少年,心里一片柔软,忍不住就开口道:“河清,其实——”
“河清,Surprise!”化妆间的门突然打开,祁文书捧着花出现在了门外。
“学长,你怎么来了?”原河清惊讶道。
郁晏生:“……”
“说好要来捧场的,怎么能不出现呢?”他温和地一笑,随后又翘起了大拇指,“你们演得很好,招式也很漂亮,简直是专业级别的。”
郁晏生露出假笑:“谢谢,”
“谢谢夸奖。”原河清嘿嘿一笑,而后又好奇道:“不过学长你是怎么进来后台的呀?
“难道我为这次晚会赞助了这么多,还不能有点小小的特权吗?”祁文书佯装不满地挑眉道。
“喜欢吗?”他把怀里的一大束花塞到了原河清的怀里
“……挺好的。”原河清干笑一声。
祁文书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口不对心,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吐槽呢,忍不住用拳头抵住下唇闷笑了一声。
“好了,我自己学园那边的晚会还得过去一趟,就不多呆了。”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制造完风波就慢悠悠地离开了,留下一头濒临暴走边缘的狼和一只浑然不知的小羊羔共处一室。
原河清没察觉到气氛的危险,径自把收到的鲜花放在桌上,还顺便皱起小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郁晏生见了忍不住皱眉,提醒道:“你不是对花的气味很敏感吗?”
“这些花都没关系的,”原河清笑着解释道,“说来也巧了,我和学长不是匹配度高嘛,那天还特意聊过这个问题,我们都是对百合——”
他说到一半转过头,发现郁晏生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阴沉,后半句话登时就卡在了喉咙,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让他立刻闭了嘴。
然而为时已晚,郁晏生这阵子隐忍的怒气实在是太多了,这会儿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忽然一下子就上头了。
和我就不配,和他就配吗?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原来是喜欢上了别人?
他的拳头一瞬间攥紧了,但说出口的话却克制又淡定,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河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好,你问。”因为他的语气太过严肃,原河清本来想开玩笑的心思都歇了,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原河清立刻就懵了,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开始纠结这个问题,难道到现在了还是没有相信自己,还觉得自己对他有觊觎之心吗?
于是他神情紧张地伸出三根手指头放在耳边表忠心,简直恨不得赌咒发誓:“我真的不喜欢你了,现在就拿你当亲兄弟。人是会变的嘛,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我了,晏生你一定要相信……”
他还在那边喋喋不休,郁晏生觉得自己已经要出离愤怒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在撩拨完自己之后,又什么都不知道地转头就走?想喜欢就喜欢,说抽身就抽身,那么容易那么潇洒,留自己一个人彻底陷进去出不来,难道不用负责吗?
就因为迟钝,晚了一步察觉到他的喜欢,自己现在就要失去所有的机会吗?
嫉妒、委屈、愤怒还有汹涌澎湃的爱意,各种滋味聚集在心头,郁晏生瞬间就爆发了。
他带着残存的一丝理智冲过去把门给反锁,然后脚下生风,朝着少年一步步靠近。俊朗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眼尾微微发红,眼底更是情绪翻涌,像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原河清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被吓得不断倒退,最后整个人都被困在狭小的墙角,鼻尖是青年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松柏气息,莫名让他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脑子里还模模糊糊地想着,此情此景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郁晏生又问了一遍,声音低哑,听上去甚至有几分卑微可怜。
“真的真的!”原河清腿都要软了,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在角落里,情真意切道:“我要是还喜欢你,我就——”
“凭什么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青年低吼了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胸膛不断剧烈地起伏,看上去是气极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河清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思考,只知道男主很生气,此时的状况很危险,于是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先发制人道:“你不会要揍死我吧?”
“揍死你?”郁晏生怒极反笑:“我他吗想亲死你,就现在!”
他一张俊脸猛地逼近,只想把少年一张一合的嘴封住,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些让自己火大的话才好。
可是不行,这样会把人彻底吓跑的,而且——
他舍不得。
于是到最后,放了一通狠话的郁晏生也就仅仅是把头埋在原河清的颈间,又爱又怜轻轻地蹭了蹭。
明明是恨不得咬他一口,可是感受到少年的轻微战栗,他还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只是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把心里奔涌着的千头万绪平复下来。
“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郁晏生无奈又咬牙切齿地低语。
喜欢到再生气也不舍得强迫你一丝一毫,喜欢到总要考虑到你的所有感受,这样的喜欢好像比爱还要更多。
闻言,原河清瞬间瞳孔一缩,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被郁晏生蹭到的皮肤已经滚烫,脸也不受控制地变红了,他甚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系统重启中,检测到男主对您的爱意值超标,爱意重回系统为您服务】
原河清生无可恋:“这就是传说中的改头换面吗?你这垃圾系统分明就是回收利用再改造,我要投诉!”
小爱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吐槽:“您现在可回复BD选择绑定,如果不回复三分钟后自动绑定本系统哦。”
我回复TD退订可以吗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小爱:“我爽了!”
原河清:“嘤嘤嘤。”
冷寒:“压墙角的场面让我看看,孩子想看!”
第49章 冬日的温暖
后台的化妆间有个放杂物的橱柜, 橱柜上方挂着一个壁钟,从原河清的角度刚好能看得见上面显示的时刻。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又无措, 视线跟着时钟上的秒针一起挪动,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时间像现在那么漫长过。
脖子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炙热气息让他浑身僵硬, 想要伸手推开, 但看郁晏生此时明显情绪上头难以克制, 又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不敢贸然行动。
周围的空气十分安静,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原河清的脑子一片混沌,还模模糊糊地想着,要不等秒针走到6的时候, 我再推开他吧?要不还是等到9的时候?
不过没等他做好决定,郁晏生已经自己退开了,但他的手还牢牢地撑着墙壁,把少年围在中间, 像是怕人会趁机溜走一般。
原河清缩着脑袋不太敢直视他, 甚至很想垂死挣扎一番,问问郁晏生会不会是弄错了。他不是个直男吗?还是要叱咤一生孤独终老的那种,怎么会喜欢上同为男性的自己呢?怎么想都不合逻辑嘛!
可是坏就坏在他脑子里有个作弊的系统,小爱都已经明确检测到男主的爱意值已经超标了, 让他根本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犹豫了一会儿, 原河清还是鼓起勇气, 抬起头和那双浩如深海的黑沉双眼对视, 艰难地小声开口道:“是因为你知道了我喜欢过你, 才有的这个想法吗?”
他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善良热心的直男某天突然在日记本里发现了好兄弟炽热的爱意,自此有了心理负担, 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冥思苦想了很久,想得多了,一感动,稀里糊涂地就发展成喜欢了。
原河清这会儿脑子不算太清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到郁晏生眉头瞬间皱紧,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刻叹了口气道:“晏生,其实你真的不用想着回应我……”
“不是,”他的猜测马上被郁晏生斩钉截铁地打断否认,“和这件事无关,我就是喜欢你。”
原河清一愣。
这时郁晏生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把自己的手从墙壁上收回,又放到了原河清的双肩上,面上的神色无比真挚,说话的口吻也比往日要认真,几乎称得上是字斟句酌。
“你说对我的喜欢从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但那个时候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又或者是我太迟钝了吧,我只当你是朋友,也根本没想过会对你产生这样的感情。”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懊悔和抱歉。
“但是真正相熟之后,我发现你认真上进,待人热情,对小朋友简直有用不完的耐心,有时候诚实直白到令人哭笑不得,有时候又倔强得可爱。而且我们兴趣那么合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乐。”
说着说着,郁晏生的语气越来越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缱绻的情意,简直满心满眼都写着对少年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还有那次你们社团在中广宣传,你弹着吉他在舞台上唱歌,还往台下扔了一架纸飞机,正好打在我的肩膀上。”直到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还能感受到那种心头不轻不重被撞了一下的感觉。
“其实后来想想,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你就像那只纸飞机一样,直接飞进我心里了。”
原河清听得几乎呆住了。
其实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那天的那架纸飞机到底飞到了哪里,甚至他有没有扔过纸飞机都没有太大的印象了,但郁晏生却记得清清楚楚。
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我。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就冒了出来,霎时让原河清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他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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