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程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起来。
刺在他喉结上的刀顺着喉管滑下去,渐渐对准他的肺。
小时煜:“听说刺肺是最痛苦的,反正都杀人了,我肯定不会一刀捅死你那么简单,叔叔,我一定会帮你分尸哒。”
孙文程都快被吓哭了,他急促地地喘息着。
他被法律判过刑,他很清楚,以谢时煜的年纪,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代名词,就算真的杀人分尸法律也判不了他,而且……
小时煜:“而且,我杀了叔叔之后,我一定会反咬一口说是叔叔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我才来杀你的。叔叔你有前科,大家都会相信我,同情我,倒是可能都不需要对我进行教育,直接可以无罪。”
孙文程觉得眼前的景象荒唐极了,他一个成年男性,竟然被一个七岁小孩威胁成这样。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说的都是对的。七岁的小时煜并不是他以前欺负过的未成年小孩,而是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小杀人魔。
——比成年的杀人狂魔更恐怖。
小时煜把刀对准孙文程的肺,划下一条血痕。
孙文程吓得要大叫,又生怕叫的太大声小时煜手一抖真的把他捅死了。他张着嘴,像一只哑了声的公鸡,满脸惊恐,活似鸡进了杀鸡厂,即将目睹自己被开水烫皮、活拔毛。
“别…别……求求你……”
“叔叔,你每天几点出门、几点睡觉,有什么生活习惯,我都一清二楚。你记好了,你再看他一眼,我就杀了你分尸!
“像我这种家庭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我干的出来。”
“听见了吗?”
孙文程被吓得满身冷汗,赶紧点头如捣蒜:
“听见了、听见了!我一定不看,绝对不看……”
小时煜像厉鬼般幽幽地盯了叔叔一会,突然他抽刀收手,转身一跃,立刻从一楼窗户跳出去。他像一只敏捷的小黑豹,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
此时,此刻。
孙文程拿着花洒,刚打开104室,就看见上次小巷里的小男孩,出现在无人的院子里。
他眼睛刚看了半眼,就瞥见那个小男孩一个隐约的人形,身体条件反射性地就把眼睛移开了。
——连小楚枫今天穿的什么样式的衣服他也没看清楚。
孙文程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真贱,现在404室那小子又不在,他就算几百眼又能怎么样!
可是他真的怕。
他不敢。
万一呢?万一404那小子现在就躲在哪个角落观察他,上次进他家,也是无声无息就从窗户里翻进来了,吓死人。
104室孙文程是个怂包,连犯罪都只敢找儿童欺负,一旦有儿童展现出并不符合儿童的天真面孔,他便怕的要死。老话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小孩子是无法收买的,成年人还可以用钱谈一谈看看能不能算了,孩子生起气来,说捅死你就捅死你,捅完了法律还要保护他。
孙文程拿儿童小时煜一点办法也没有。
砰——
一声重响,小楚枫转过头。
他看见104室的门刚刚好像开了,有个叔叔走出来,没走两步,像躲瘟疫似的落荒而逃,又躲回房间里去了。
——好奇怪。
好奇宝宝小楚枫从院子里走过来,他隔着一段距离,偷偷去看104室的窗户——
有个叔叔正在给自己的窗户安装防盗铁丝,防止有人爬进去,他气愤地敲着钉子,嘴里还小声地骂骂咧咧:
“变态!全是变态!连小孩都这么变态!”
他骂的很小声,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叔叔一抬头,发现了他——
妈的!孙文程心里大骂一声:
这个瘟疫小男孩又来了!他赶紧移开自己的目光,挥手大骂:
“走开啊——!”
小楚枫被凶了一下,他背着小书包,默默又走回小院子里,继续等待。
、
小卖部,一扇铁门后
“我在家里等妈妈!你有病啊,放开我——唔!”
七岁小谢大叫起来,却被纪世明死死捂住嘴。
小时煜心里清楚,他必须扛住,不能承认。104室的叔叔被他敲打过,不可能会对楚枫做什么。
但他也不能一直在纪世明叔叔面前保持沉默,一个七岁小孩冷冷静静地沉默着不说话,看起来也太诡异了。
小时煜在心里模拟了一下,一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七岁小屁孩会如何说话。他猜想叔叔一定要追问他那晚猫眼的事。
果然,纪世明逼问道:“别骗人了!叔叔那天看到你躲在猫眼后,你在看什么?”
“在看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结果看到你这个变态站在我家门口!!”
小时煜装作很不理智地用小手小脚去踢打揣叔叔,结果当然是被纪世明无情镇压,小时煜装作愤恨的样子,咒骂道:
“你就跟104室是一样的人!!恶心!你走开——”
小时煜做出又咬又揣的模样,死命想睁开纪世明,去救院子里的楚枫。
纪世明冰冷的眼瞳,仔细盯着眼前的小鬼。
——如果这是演出来的,那未免太逼真了。
纪世明在想,这个小鬼可能是真的把他当成跟104室一样的恋童癖,那天晚上在猫眼里看到他,吓得不敢吱声,然后此时又被自己抓住,朋友还在院子里,跟104室的恋童癖同处,而他没法挣脱出桎梏,只能被囚困在小卖部里,隔着一扇铁门,不知道院子里在发生什么,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
小时煜也在一直观察他,在纪世明这么想的同时,小时煜很适时地流出两行眼泪,他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发狠的小幼狼,无能狂怒,狼狈不堪,死死盯着纪世明。
——演到这样应该够了吧?小时煜心想。
过了一会儿,纪世明叔叔渐渐松开了他。
——替他打开了小卖部的后门:
“滚吧。”
、
小时煜没有忘记,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纪世明一眼,并放了两句小屁孩会说的狠话:“你给我等着!”
纪世明耸耸肩,浑不在意。
他看见气疯了的小时煜一鼓作气冲进院子里。
他没有看见,一走出后门的小时煜,脸上的泪就像关了水龙头一样,立刻止住,那红红的眼眶,吹了两下风,也恢复成原样。
、
“嘿。”
院子里,小楚枫一回头,看见小时煜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等很久了吗?”
“不…不算很久。”小楚枫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又自己偷偷跑到谢时煜家里了,小时煜不会生气吧。
小楚枫抢先转移话题:“你刚刚去哪里了?”
“嗯……就随便逛了逛。”小时煜轻描淡写地说着。
在小楚枫安静等他的时候,他被叔叔困在小卖部里,惊魂一刻,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试探到这一步,纪世明叔叔也会收手了,居民楼里还有那么多别人,犯不着一直在他这浪费时间。
七岁的小时煜站在院子里,抬头,今天风和日丽,天很蓝。
“走吧。带你去看燕子。”
小时煜轻声说着,他手一伸,十分自然地就牵起了小楚枫。
——现在不是放学排队,没有老师要求他们必须手牵着手。
小楚枫有点害羞,他轻轻晃了晃被牵住的小手:
“你不用牵着我,你家我来过好多次了,不会迷路的。”
小时煜:“哦。”
小楚枫等了一小会儿,发现这人哦完竟也不放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着他,还越抓越紧。
小楚枫的小脸蛋微微发红,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走到一楼回廊下,徐徐清风拂面而来。
“看那边。”
小时煜指着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看到了吗?”
“真的!好大的燕子窝!”
小楚枫兴奋地跑过去,这个燕子窝和他之前在谢时煜家里看到过的燕子窝有一点不一样,是半圆环状的。
小楚枫:“窝里有小燕子宝宝吗!”
小时煜:“有啊。”
小楚枫雀跃地跳了两下:“可是好高……看不到。”
“站到这上面来。”小时煜指着回廊下几个木箱子。
“这个箱子是……”小楚枫看了看附近居民的门牌号:104,“是那个叔叔的吧?我刚才看到他好像脾气很大,这样踩他的箱子,他等会儿会不会骂你啊?”
小时煜冷笑了一声:“他哪敢。”
小楚枫:??
小时煜拍了拍那几个装封完好的木箱:“踩吧,没事。”
小时煜牵起他漂亮的小王子,扶小楚枫爬上叠起来的木箱,爬到靠近墙顶的位置。
泥巴堆起来的燕子窝就在眼前。小王子楚枫新奇地朝里看,他的眼睛靠在燕子窝的洞口——
“啾啾!”
“啊,看到了!”小楚枫:“好几只!”
燕子宝宝圆头圆脑,毛绒绒,它们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也新奇地望着窝外的人类幼崽:
“啾啾啾~”
“好可爱!”小楚枫开心地笑起来。
小时煜一步跨上木箱,和小楚枫站在一起,他看了几眼燕子宝宝,目光一一移,移到小楚枫的笑脸上。
——你更可爱。
这话太害臊了,他说不出口。七岁的小时煜默默不吱声,只是牵着小楚枫的手。
风渐渐吹来,那岁月一寸一寸地变长,他们都在长大。对小楚枫而言,去小时煜的家玩,是他在忙碌到要窒息的童年兴趣班里,唯一有兴趣的事。
对小时煜而言,会来和他一起观察小动物的小楚枫,是他黑暗压抑、危险到会丧命的童年里,唯一的期待。
燕子叽喳,晴空万里。两只小朋友手牵着手。
第57章 X
“燕子……”
“什么?”
“昨晚,我梦到燕子了。”
X坐在心理医生的诊室,接受失忆治疗。
一般经历重大灾难的患者都会配备心理治疗,X失忆,反而失去对那场灾难的印象,他的心理医生主要在帮助他恢复记忆,寻找有关能验证他身份的关键信息。
“是,什么样的燕子?”
X沉默。
梦醒之后,梦里的情境就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心理医生:“没有关系,慢慢来。”
X慢慢地在脑海里搜寻。医生建议他尽量只在每周的心理辅导疗程中去回想以前的事,平常不要自己去纠结、苦恼失去的记忆,如果每天都在不断逼迫自己回想,反而会适得其反,引发不必要的头痛症。
唰、唰。
钢笔在柔顺的纸张上记录,那顺畅的写字声音听得人很舒服。
X看着眼前这位亚欧混血女医师,她精通六国语言,在用不同的语言往纸张上写“燕子”这个单词。她写完,把本子举给X看,微笑:
“现在能看懂几个了?”
X看着上面飞舞的字迹:汉语-燕子,英语-Swallow,法语-hirondelle
“Good~你现在终于会一点法文了。”女医师欣慰道:“我们能改用法语交流吗?”
X摇摇头:“只会认单词。”
女医师Oh——了一声,语气有一些遗憾,她脸上洋溢着富有感染力的微笑,继续用中文对话。
她建议X平常没事可以多学习别国语言,继续背点单词。失忆的人,总会去纠结自己的过去是怎么样的,总会去逼迫自己回想过去。
“你在日常生活里,只要一发现自己的大脑里产生这种逼自己回想的念头,就去背单词,英语法语什么语都可以,能给你的脑海带来平静。
“学习语言也是刺激脑回路的一种方式。
“大脑的区域之间是有联系的,有时候只要一个接触、一个机会,可能你就能想起很关键的事情。但你不要去强求这个东西,中文里怎么说的?叫作……对,随缘。”
X着女医师一张一合的烈焰大红唇,她的中文虽然说的很流利,但仍然带了一点异域的腔调,在他听来,有一丝违和。
——在游戏里听楚枫讲话,就没有这种违和感。
X再一次肯定自己应该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目前处于南太平洋岛国,新喀里多尼亚,该地官方语言是法语,除此之外,美拉尼西亚语和波利尼西亚语也可以在此通用。
——但他一种语言也不会。
X想到两年前,他从手术台上醒来的时候,四五个医生护士围着他,一通鸟语叽叽喳喳。
医生们通过外貌判断他是一名亚裔,但他们华语日语韩语都不会说。最后双方用不流利的英文进行交流。X大致知道了自己的经历:
他遇到重大船难,被打捞上来时,全身大面积烧伤,肋骨断裂十根,腹腔大出血,脾脏破裂、外加颅内脑损伤……送到普通医院是救不了的,打捞他的渔民转念一想,把他送给了这个医疗机构。
该机构隶属于M国,目前正在研发新药,招募“志愿者”。X心里清楚,“志愿者”只是好听的说辞,其实就是不合法的人体实验,从M国搬来太平洋小岛国上偷偷进行,没人发现。
那个新药的致死率高达67.4%,X成为了幸存的32.6%。因为药的作用,他破烂的身体奇迹般支撑他做完了所有的手术,保住性命。
出院后,该机构还给他颁发了“国际优秀志愿者”证书,法语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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