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十分健谈。姓郑,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发色间白,精神却很是不错,笑容满面地将陆瑾瑜和阮遇引进门,一边带着他们参观一边向他们介绍瓷器的制造过程。
对做陶陆瑾瑜勉强算个半入门,也从厂长这里学到了不少新知识,阮遇虽然没接触过,但一路上也听得很认真,最后也和陆瑾瑜一起试着亲手做陶。
厂长将他们带到工作间,询问他们打算做个什么,然后再根据想做的内容挑选泥土和器具。
从知道会有做陶瓷这一项任务的时候陆瑾瑜就已经确定要做什么了。他花高价买回来的瓷器温如许这个挑剔鬼看不上,那他就自己做。他亲自做的独一无二鱼缸,他可不管温如许喜不喜欢,鱼喜欢就行。
陆瑾瑜卖了个关子,只是说做完就知道了。
于是厂长只好问了阮遇打算做什么,阮遇扫了一眼柜子上摆这个各种陶瓷,随手指着一个茶杯说:“就这个。”
厂长十分热情,又问了他要不要多做几个凑一套,还要送配套的茶壶,说是如果阮遇自己不喝茶的话可以送给父亲,长辈什么的,
一旁的陆瑾瑜注意到提到父亲长辈的时候,阮遇嘴角很轻地抿了一下,见他被厂长的热情弄得有些难以招架,陆瑾瑜便开口岔开了话题,要厂长带他们去选泥土。
两人洗干净手挑选好工具之后,就坐在转盘前开始立胚,为了保证节目有看点(大概节目组也是怕他们太佛),还让他俩比赛,输了有惩罚的这种。
然并卵,他俩没有一点要竞技的意思,岁月静好地和泥团奋斗。
陆瑾瑜虽然有经验,但的确是许久没做,手生,费了好一会儿劲儿才立好胚。等他手里的软泥初具模型,转头一瞧,阮遇前面的泥还是一团软泥,而他控制不好转速,还甩了自己一身泥点子,本就忧郁的面容更加郁闷。
因为节目组事先提醒过,厂长的指教只能口述,不能上手帮助,所以阮遇对着那一坨软泥毫无办法,他觉得节目组可能是故意的。
这节目录到现在,阮遇展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技巧,比如组装自行车、修自行车,打麻将,修麻将机。节目组准备的各种奇怪游戏都没难住过他。这一回看到他对陶泥吃瘪可算是喜闻乐见的场面。
就连陆瑾瑜也不由揶揄道:“难得啊,终于有一项是你阮遇不会的了。”
阮遇无奈地笑了笑,更加专注于眼前的泥团。
还就不信弄不好了呢!
“嗽斗调蛮一点,哎,对头,酱样是不是就好控自了,嗯,先用擞握住泥,塑个粗形,”厂长站在一旁一边操着塑料普通话,一边手还忍不住比划,“诶诶诶!擞上松点劲儿。哎!”
随着他重重地叹气声,阮遇手里好不容易初具凹形的泥团再次飞成一坨任性的泥团,一点儿面子不给。
陆瑾瑜没忍住低笑出声,他将自己的转盘停下,没管自己初具雏形的土塌掉而是走到阮遇身边。
“做什么?”阮遇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口说:“坐那看笑话还不够,还要凑近点看?”
这几次的相处,两人已经算比较熟悉的了,说话也就越来越松弛。
陆瑾瑜歪头“啧”了一声,“导演组说了厂长只能说不能上手,没说我不能上手帮你啊。就当是谢谢你上次帮我修自行车。”
说着陆瑾瑜已经是双手握住那团不听话的泥巴,猛地摔在转盘中心上。
“啪”的一声。
陆瑾瑜一手拉泥,一手按住转盘中心,五指纷飞很快就将不听话的泥团拉出了一个小碗的雏形。
也是奇了怪了,在阮遇手里怎么都不顺劲儿的泥到了陆瑾瑜手里就怪得像个孙子一样,任由他拖拉扯拽,不过转瞬间,陆瑾瑜手心就徐徐立出一个小茶杯的泥杯。
“手伸过来,扶住这里,别太用力,嗯,可以了。”将软杯子挪到阮遇手里,陆瑾瑜松了口气儿。
“不戳,小陆看起来很有天赋哇。”厂长笑夸了一句,“小阮现在也上正轨了。”
厂长带着点当地的口音,这声小陆听着像‘小漏’,小阮听起来像‘小rua’,陆瑾瑜没忍住低笑了一声,开了句玩笑,“你搞不定这软泥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姓rua,只能rua泥。”
阮遇朝着陆瑾瑜弹了下手指,“你还是担心你的碗会漏——吧。”
陆瑾瑜笑着躲了一下,没再跟他开玩笑。
做陶的过程并不复杂,却也不简单。做完第一步塑形之后还要将坯体自然阴干除去多余水分,然后再进行修缮和雕刻花纹,不然烧制的时候容易裂开。
坯体自然阴干一般需要四到五天时间不等,陆瑾瑜和阮遇显然是等不起,所以要用到干燥机。
见他俩第一步都已经上道了,厂长也就先出去将干燥机准备好,让他们做完可以直接放进干燥机,明天好继续完成雕刻这一步。
这下工作室就剩下陆瑾瑜和阮遇,还有各个方位的摄像头。
陆瑾瑜做陶的时候特别安静,一点也不像平时咋咋呼呼的性子,而逐渐上手的阮遇也是越发认真,谁都没在说话,只有转盘‘呼呼’转动的声音。
两个长相出众气质截然不同的帅哥静坐一处,如出一辙的神色认真。虽然手上和身上都沾了不少泥点子,但也没有影响这幅画面的好看程度,反而让他们作为公众人物的那种疏离感散去不少。
一直想搞点事的跟拍导演也没再提比赛的事儿,静静地欣赏他俩做陶。
没过多久,陆瑾瑜手里的鱼缸逐渐成型,到最后转盘停下时,他微蹙着的眉头瞬间松开,漾出神采飞扬的笑意。
垂眸盯着这个圆形的碗钵看了一会儿,陆瑾瑜再次转动起转盘,同时手握住碗沿均匀用力拉出波浪,让原本形状朴素的圆形开口呈线条流畅荷叶边波浪。
完美!
如果不是手指上都是泥,陆瑾瑜甚至想打个响指。
他对眼前这个造型优美的鱼缸十分满意,想着温如许这个事儿精要是还说什么“不需要”,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揍他。
当然,打不打得过另说。
祝各位端午安康!平安喜乐!(●´З`●)
第40章
两人做完柸体时太阳刚刚下山,将做好的陶瓷放进干燥机干燥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到农庄和其他嘉宾汇合。
阮遇正好去了趟卫生间,陆瑾瑜便将他的小茶杯一块拿着跟着厂长去了干燥间。
因为场地有限,放置干燥机的房间十分狭小,并且充斥着干燥瓷土的气味儿,整个空间只有正对着门的那墙上有一扇十分狭小的小天窗。厂长打开壁灯,陆瑾瑜才看清这里全貌。
左手边是一排整齐干燥机,右手边则是一个三平米左右的凹氏壁橱,放着一些工具,还有一些废弃或是半成的坯体。中间的通道两人错身都有些拥挤。
厂长过去替陆瑾瑜打开最里面那个未使用的干燥机,他将先自己这个花边鱼缸放进去,然后才将阮遇的这个小茶杯放在旁边的干燥机里。
拍完这部分素材之后就准备收工回到农庄,因为导演组还有补录一些空镜头,安排了车让陆瑾瑜和阮遇先走,时间还早,陆瑾瑜没急着回去,而是又转悠着回到了干燥间。
他没让跟拍跟着,毕竟人家工作人员也是要休息的。
方才来的时候陆瑾瑜就注意到壁橱上那个造型别致却略有瑕疵的青瓷,这会儿他一个人便优哉游哉地拿起来欣赏了一会儿。
正当他惋惜的时候,阮遇忽然过来了,也没带跟拍。陆瑾瑜听见脚步声侧眸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阮遇站在门口脚步一顿,微微蹙起眉头。
“要来看看么?”陆瑾瑜放下手里的残缺青瓷,指了指倒数第二个干燥机,“你的在这个里面。”
犹豫了两秒,阮遇“嗯”一声将门推得更开一些,才走进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风忽然变得猛烈,天也开始阴沉沉的,晚风从天窗吹进来,呼啸着卷起瓷土特有的干燥气味儿,在狭小的房间里浮荡不散。
陆瑾瑜正蹲在倒数第二个干燥机前面,透过干燥机的透明玻璃看着阮遇的小茶杯,等阮遇走到他身边,他就着形体阮遇聊了几句那里没做好明天得修一修。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忽然起了阵强风,树叶唰唰声响,机器的轰鸣声里还有“吱呀吱呀”的摩擦声。阮遇眉头一皱猝然转头看向门边,只听“咣”的一声,房门和门框严丝合缝不头一丝光亮,甚至连室内光线都黯了一瞬。
陆瑾瑜也被这关门声惊得轻抖了一下,侧眸扫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阮遇大步跨向门边,他没怎么在意,扫一眼就又收回视线去看着自己那个正在被烘干的鱼缸。
而到门边尝试打开门的阮遇却是遇到了困难,生锈的把手无论他怎么拧都没能将门打开,好几十秒后,陆瑾瑜才又看向门边,“怎么了?打不开?”
还在尝试的阮遇低声“嗯”了一声。
“没事儿,等会应该就会有人……”话说到一半,陆瑾瑜忽然意识到方才阮遇应了那声“嗯”声音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转头看向了阮遇,阮遇依旧在尝试拧开门,但身体却不在站得笔直,而是靠着门边好像很难支撑似的,握着门把手的手背更是青筋暴起。
“怎么回事?”陆瑾瑜当即一凛,快步走了过去,也就看清了阮遇紧皱的眉头,还有他死咬着嘴唇强壮镇定地说:“没事,我…要出去。”
惨白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没事。陆瑾瑜一手扶住阮遇,一手拎着门把手用力试了两下没能打开,索性直接猛地拍门。
“砰砰砰”的声音回荡在室内,掩过了机器的声音,还有阮遇逐渐急促颤抖的呼吸声,门外的风声更是呜呜如似鬼鸣。
久不见回应的陆瑾瑜眉头几乎拧成了个川,甚至都没想起来打电话叫人,只是越发焦急用力地拍着木门。
他不清楚阮遇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打开这扇破门,就在他忍无可忍抬脚踹门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的脚步声。
十几秒后门终于被打开来,一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见阮遇这情形皆是大惊失色,“怎么了这是?”
陆瑾瑜没有回答,沉声说:“去叫医生,快点!”
“不用。”阮遇忽然用力扣住了陆瑾瑜的手腕,他深呼吸一口压下了过于急促的呼吸,然后抬眸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正在往这边跑的一位女PD身上,尽量用正常的语调说:“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确定?”陆瑾瑜见他脸色已经稍有缓和,不确定道:“你这样OK?”
阮遇朝他笑了笑,气息已经是缓和了不少,“没事,谢谢了。”
那位女pd已经是满脸担忧地跑了过来从陆瑾瑜手里接过阮遇,还不忘对陆瑾瑜说了句:“谢谢陆老师。”
阮遇站直身体,朝着周围的作人员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儿,大家放心。”
见他真的没什么事儿,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儿,导演组招呼着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但还是派了人去叫了随行医生过来。
陆瑾瑜垂眸瞧见自己泛红的掌心,长舒一口气儿拍掉一手木屑。然后侧眸瞧见阮遇已经正常地往外走去,隐约听见他在跟那位女PD叮嘱这事儿要保密,不能让问还是什么的知道。
“陆老师,您没事吧。”工作人员也不忘慰问陆瑾瑜。
万一这位也在这出什么状况,这节目百分之百完蛋。
“没事儿。”陆瑾瑜随口答了句,离开这里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件拥挤且逼仄的房间。
他忽然想到录制第二期的时候阮遇不乘电梯走楼梯,心里对阮遇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像是……幽闭恐惧症。
忽然出了这事儿,闻风而来的厂长可是急坏了,跑到陆瑾瑜身边好一通慰问。
“内个门是有问题,我昨儿让人修好了,也不笑得它啷个又出问题了噻!嗐!!”厂长一脸歉疚,不知如何是好,“zhei真是抬dei不起咯,让你们搜惊咯!”
“没什么事儿,您也别太过意不去。”陆瑾瑜劝了好几句,才让厂长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阮遇已经先他一步乘车离开了,厂长从导演组那里再三确认阮遇没什么事儿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儿。
事情发生的突然,陆瑾瑜当时心里也是有些惶恐的,甚至现在还有些后怕。他上了车之后,拿到手机还查了一下关于幽闭恐惧症的。在看到“和成长经历、性格、心理压力等综合作用而发病”时,陆瑾瑜忽然想到上回拍宣传照时被困在电梯里。
所以很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了阴影,陆瑾瑜颇为疲惫地长舒了一口气儿,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意外真的是无处不在。
手机上有李蓉蓉发来的电子版本的话剧剧本,陆瑾瑜点开看了一眼,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讲的是两位主角互相针对相爱相杀的故事,一个行事乖张、性格癫狂,另一位冷静自持,性格淡漠。
陆瑾瑜扫了一眼就没再细看,返回微信页面时不免又将视线落到了昵称为Eavan的对话框上,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温如许的那句陪他去月牙岛待两天的邀请上。
虽然之后两人没有联络过,但陆瑾瑜却是不不止一次地想起温如许,他同时承载着‘不爽’和‘愉悦’的矛盾心情天平,这会儿已经彻底偏向‘愉悦’那一边了。
不然也不会亲手做个鱼缸打算送给……呸,赔给温如许。
忙了一天陆瑾瑜也的确是很是疲惫,关了手机,闭眼倚着车座,开始回想起和温如许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发觉得温如许或许真的是对他有点什么其他想法,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在意他,还给他做好吃的,肚子空空的陆瑾瑜不免又想到了温如许给他做的牛排,他不着痕迹地咽了口水,忽然好想吃啊。
忽然间——
陆瑾瑜猛地睁开眼睛,他动作迅速地将手机解锁,打开微博开始搜索起当初阮遇被困电梯那天的新闻,转瞬间页面便跳出九张照片。
再一次看到那几张现场照片,陆瑾瑜扫一眼就认出那个将阮遇扶着的只露了个下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如许。
甚至于他下巴上还有陆瑾瑜一脚踹出的两道红痕。
所以那晚在和他做完之后温如许神色匆匆地离开是因为阮遇,他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当时温如许凝重着急的表情,心里忽然变得不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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