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长安架不住沈栖的柔声细语,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梵长安依旧没有留宿,又与沈栖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经过之前一晚,沈栖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对于梵长安的离开也没特别惊讶。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
第二日醒来后沈栖依然未见梵长安。
和安说长安大概是在核对账目,需要一笔一笔的算,要花些时间。
上午的阳光没有特别好,可和安说他在房里闷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沈栖便把他从房里扶了出来。
还是那方石桌,还是那个位置,只是天气却不复那天的好。和安坐下后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咳两声,沈栖有些忧心。
“和安,要不回去吧,今天天气不太好。”沈栖的眉头皱得很紧,因为和安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在外面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可和安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固执,怎么都不愿意回去,他向沈栖撒娇道:“嫂嫂,我在房间里太闷了,你就让我再坐一会吧。”
沈栖心软,只得应下。
可是后来起风了,和安咳得更厉害了。沈栖实在是怕他身体受不住,便好说歹说又把和安扶回了房间。
和安脸色有些苍白,还不停的咳嗽,沈栖担心得不得了。
和安在床上躺好后还笑着让沈栖宽心,“嫂嫂别皱着眉头了,我没事的。”
小音恰好在这时候端来了熬好的药,沈栖便坐在床边耐心的喂和安把药喝了下去。所幸一碗药喝下去后和安咳得不那么历害了。
和安揉了揉眼睛,对沈栖说:“嫂嫂,我有些想睡觉了。”
沈栖便赶紧放下药碗把和安扶进被子里躺好,又仔细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想睡就睡吧,等你醒了让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再来陪你聊天。”
和安睡下后沈栖又去了菜地,想帮忙做些事情。可整个过程沈栖都心慌得厉害,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毁了许多菜的幼苗。
直到晚上要休息时,沈栖也没见到伺候和安的那个小姑娘通知他和安是否醒了,正想要亲自去和安房里看看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一片慌乱。
沈栖突然想到,上次听到这般慌乱的声音还是新婚夜,那时是因为和安。
沈栖心里一紧,赶紧开门出去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打开房门后小音刚好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小音告诉他:“夫人,二公子的病又严重了,现在已危在旦夕,大夫正在他房间给治病呢。”
沈栖心里咯噔一下。他上午见和安咳嗽便觉得不对劲,一直担心和安的身体,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沈栖连忙问:“长安知道了吗?已经过去和安房间了吗?”
小音回答:“知道了,第一时间通知的公子,现在已经过去了。”
沈栖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说:“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小音却突然犯了难,扭扭捏捏不愿意让沈栖过去。最后无奈只得说了实话:“大夫说二公子之所以再犯病,是因为没听他的话出房门了。”
“之前大夫交代过,二公子刚醒没多久,最好不要去外面。等养的差不多了再去外面透透气,可二公子三天已经出来两次了。”
“公子看起来很生气,一直守在二公子床边。我怕您现在过去公子迁怒于您,所以您最好现在不要过去。”
小音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沈栖听得明明白白。
和安这两次都是他给扶出来的。所以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安犯病是他造成的。
如果和安有什么,那他就是罪人。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脸去看和安呢。长安与三叔应该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小音吞吞吐吐拦着他不让他去也是为他好。
沈栖想明白后,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吩咐小音:“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在外面候着了。”
小音有些担心。她刚刚去二公子房里帮忙送药,去的时候公子正在发脾气,听大夫说过原因后脸上怒意更甚。她觉得夫人是个顶好的人,送她簪子,还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她不想夫人送到公子面前去让公子骂。
可她提醒了夫人后,夫人看起来比被骂了还难受,她放心不下,又对着沈栖的背影问了一句:“夫人您没事吧?”
沈栖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便进了房间关了房门插了门栓。
躺在床上的沈栖轻轻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沈栖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沈栖几乎是彻夜未眠。
他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直到天快亮院子里才慢慢安静下来。
全府上下忙活了一夜,沈栖能想像得到和安究竟病的有多厉害。
早上小音来敲他的门,他沙哑着声音,隔着门板对小音说:“我不用你帮我梳洗打扮了,去忙吧。”
门外的小音急了,又敲了两下门:“夫人,您把门打开啊。就算不用我帮您梳洗,也得吃早饭啊。”
沈栖也不管小音看不看得到,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说:“我不吃了。”
小音刚想再说些什么,沈栖就又补了一句:“我昨晚没睡好,想再睡一会,你走吧。”
小音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您醒了一定要叫我,我把饭给您准备好。”
沈栖并没有睡觉。
他坐在床边想了许久,思考着他还能做些什么补救一下。
思来想去沈栖也没想到他究竟能做些什么。
沈栖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自责道:“你在宫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跟御医学些医术呢?”
懊悔之间沈栖突然想起了他与梵长安为和安在庙里祈过福。
沈栖觉得他似乎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起码还能为和安祈祈福。
沈栖突然像是来了动力,坐到了铜镜前将头发打理了一番,又去挑了一件衣服换上,这才悄悄的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片寂静,大概是都忙活了一夜去休息了。
沈栖顺着梵长安带他走过的下山路一路走下去。山路难走,这次又没有梵长安牵他,到达山下时沈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他在山脚下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心里十分后悔没有吃口饭再下来,也责怪他这副还没怎么着就已经不行了的身体。
稍事歇息后沈栖又继续往前走。
他还记得去寺庙的路,路上的房屋商铺还是那样,只是庙会已过,天气又不太好,街道上的人不像上次来时那样多了。
沈栖到达寺庙后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见不仅没有一丝阳光,天上还乌云密布,心想怕是要下雨。
于是便抬脚急忙往里走,想着赶紧烧完香早些回去。
沈栖跪在蒲团上,拿着香闭着眼睛虔诚的求道:菩萨啊菩萨,上次来时我有些贪心,为三个人祈了福,这次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菩萨成全。希望菩萨保佑和安早日好起来,愿他从今以后都健康平安。
从蒲团上站起来时沈栖身形有些不稳,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人。
沈栖便赶紧道歉:“对不起。”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看来咱们是真的有缘啊。”
沈栖抬起头,看到对面的竟然又是那位顾公子。
沈栖只得也说一句:“顾公子,好久不见。”
顾南玖依旧拿着把折扇,笑意盈盈道:“确实好久不见,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咱们可是隔了好几个三秋啊。”
沈栖听到这里便不再想与顾南玖过多纠缠,感谢了一旁的师父后就转身想要离开。
顾南玖见他走,就在后面跟着他。
“姑娘今日怎么自己一个人?梵公子呢?”
天上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沈栖知道这是快要下雨了,便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与顾南玖说话了。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们是吵架了吗?”
“姑娘,你理我一下啊。”
“姑娘,别走那么快啊。”
刚走到寺庙门口,脚还没有踏出寺庙的门槛,雨水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顾南玖见状又说:“姑娘,下雨了。”
沈栖本就因为和安的事不开心,想来祈个福还遇到了下雨天,顾南玖还一直跟在他后面不停的念叨。
他终于绷不住了,看着外面的雨帘默默的流下了泪水。
沈栖咬着嘴唇压抑着声音,就那样无声的哭着。顾南玖迟迟没听到沈栖讲话,低头去看他时才发现沈栖哭了。
一时间顾南玖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拿出了一方丝帕递给沈栖,说道:“姑娘,没关系的啊,就是下雨了,雨停了还是可以回去的。”
沈栖看了看那方丝帕,没接,拿出了自己的丝帕去擦眼泪。
顾南玖只得讪讪的把丝帕收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从寺庙里追出了两个人,他们拿着一把油纸伞,恭敬的向顾南玖问道:“公子,现在回去吗?”
顾南玖看了一眼,外面雨势渐大,此时不回恐怕等等更不好回。
于是顾南玖点点头,说:“回吧。”
没等他去问沈栖打算怎么办,便感觉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角,随后就听到了沈栖还带着哭腔的询问声:“你能把我带到客栈吗?”
顾南玖刚要点头,又听到沈栖说:“我叫沈栖。”
沈栖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顾南玖觉得自己像是个趁火打劫的坏人,他有些好笑的说:“姑娘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是愿意送姑娘一程的。”
小音一直等到中午都没见夫人打开房门,便不放心的又去敲了门。可意料之外的,夫人的房门竟然是开的。
小音这才发现夫人不见了。
梵长安正在喂和安喝药,小音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外面下雨了,可小音着急到都没撑把伞,冲进屋里时浑身都湿透了。
梵长安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打算听小音自己交代。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小音跑的急,喊完两声不好了停下来喘了一下,又说:“夫人不见了。”
梵长安闻言被吓愣了,舀好的汤药还没送到和安嘴边就又全数落回了碗中。
像是不敢相信般,他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音急得都快哭了,她发现夫人没在房里以后已经把府里上下找遍了,甚至府外的菜地都去看过了,这才如此没礼数的冲进二公子房里来找公子。
“公子,夫人不见了,我把府里找遍了,哪都没有。”
梵长安放下了药碗,颤抖着声音吩咐小音道:“你去把小余叫来喂二公子把药喝完。”
推开沈栖的房门时梵长安还存了一分幻想:或许推开门夫人还在那里呢。
可现实是推开房门屋里冷清清的。
梵长安跌坐在了桌边,心里慌得厉害。
他才发现,夫人不见了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夫人。
第三十三章 离家出走的第二天
山路本来就难走,如今又下着大雨,沈栖自知是回不去了。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面对梵长安,说他不是故意的吗?长安会相信他吗?思来想去沈栖还是决定先在山下住一晚。
沈栖被顾南玖送到了庙会时住的那家客栈。
也是这个时候沈栖才发现,原来这客栈竟然是顾南玖家的。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沈栖内心很是震惊,“原来你是富家公子啊。”
顾南玖摆摆手,嘻笑道:“姑娘可万万不能这样说,不然我会真的以为自己家很富裕的。”
说完又转头去嘱咐客栈老板,“老板,麻烦好好照顾这位姑娘。”
顾南玖目送沈栖上楼后才撑着油纸伞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南玖总觉得从寺庙去客栈的路上似乎有人暗中盯着他。又或者说是盯着沈栖,因为把沈栖送进客栈后那种感觉就没了。
顾南玖目光暗了暗,心想:究竟是冲沈栖一个人来的呢,还是冲梵长安来的。
沈栖之前心事重重一夜未眠,后来又急着下山走了许久的路,以至于他刚躺到床上就睡过去了。
夜幕降临,屋内沈栖睡得香甜,屋外有人打得热闹。
叶临江早知有人从皇宫追到了这里,虽然交代过沈栖要他没事不要下山,可不把那批人处理掉他也不放心回去。
他在这里暗中观察了几天,一直没能找出那批别有用心之人,最后还是沈栖不听话下了山才引得那些人现了身。
这些人打算趁夜色正深沈栖又孤身一人之时闯进沈栖房中要了沈栖的性命,幸好被他及时的从屋顶打了下来。
夜色中,叶临江执剑站在雨中,与对面五个黑衣人对峙。他刚刚与那五人过了几招,发现那些人用的一招一式都与宫中侍卫如出一辙。
叶临江大概猜出来了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他从皇城离开时皇上的病情就已经十分严重。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皇位已经斗到了明面上,断不会再分心去对付一个失踪的皇子。三皇子表面上一直与世无争,其实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得的胜利谁不想要?四皇子虽然失踪了,可只要他还活着于三皇子而言就是威胁。如果趁大皇子与二皇子斗得无暇分身时把沈栖偷偷除掉,那么这场明争暗斗三皇子就赢了大半了。
叶临江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向对面的五人问道:“你们可是三皇子的人?”
对面为首的人似乎是认出了叶临江的声音,向前走了一步行了个礼,“见过将军。”
叶临江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脸上虽然在笑,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无情:“你如果没认出我来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们一条命在,既然认出来了,那你们就去死吧。”
雨势依然很大,天亮之时街道上的血迹就已经被冲了个干净。路上匆匆行走的人们谁也不知道这街上昨晚发生过什么,谁也想不到他们脚下踩过的地方昨晚曾躺过几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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