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北望不语,下马迎上去前去,正要拉开厚重的帘布,乐无忧一把抓住薛北望的小臂。
“薛公子想做什么?”
薛北望沉声道:“让开!”
“薛北望!”
未等乐无忧发作,叶归吁了一声, 拉住缰绳停在马车旁道:“乐无忧松手, 让他看, 主子怪罪下来,我担着!”
思虑片刻, 乐无忧松开手,侧身给薛北望让路。
他拉开车帘借着的一旁油灯的光亮, 能看清车厢内的画面, 白承珏比起围猎时消瘦了不少,头顶手背上扎着银针,柔光下, 睫毛被泪浸湿,眼尾微微有些泛红,脸上血色全无,他缓步靠近,指端轻覆上白承珏侧颈,感知到微弱的脉搏,松了口气。
一旦真相被揭开,人便会开始后悔,后悔同行这一路为何不对这人好些。
叶归道:“看够了吗?”
闻声他退出车厢放下布帘,乐无忧看着叶归摇头,叶归视若无睹,翻身下马。
“薛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认没的能力堵住叶归的嘴,乐无忧后背往马车旁一靠,仰头呼出一口浊气。
树林中,叶归透过树身,眼神盯着不远处的油灯。
“王爷他好看吧,是不是有时好看的都不像是真人。”薛北望没有搭话,叶归无力的靠向树身,“男子到了这个年纪本该棱角分明显出男相,可如今王爷仍是雌雄莫辨,想来这骨相皮囊约莫上了年纪仍风采不减。”
说到这里叶归笑了:“不对,约莫到不了哪天呢……”
薛北望脸色一沉,一把抓住叶归的衣襟将人按翻在地,动作快且狠绝,哪怕是叶归这样常年训练有素的暗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薛北望完全制衡,再难反抗。
叶归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无果,干脆放松身子躺在杂草中,看着薛北望面带怒意道:“薛公子为何突然发那么大得脾气?”
薛北望死死按压着叶归的肩匣骨:“把你刚才那句话收回。”
闻言叶归的躺在草地中笑了,笑声刺耳,薛北望恨不得一把将叶归肩匣捏碎,幽暗的月光下叶归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
“我没骗薛公子,为了这幅冰肌玉骨,王爷饮下多少穿肠毒药,时至今日内底早已被药掏空,唯有这皮相哪怕重病仍艳丽不减。”
薛北望松开手,道:“什么意思?”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护不住他,待朝中稳定,王爷他十余年的苦日子就算是熬到头了,若与你牵扯下去,指不定要将这些年的苦楚再挨一遭。”
“我有能力护他……”
“你没有,这陈国的天还由不得你做主,你凭何认定能护他周全?他以花魁身份随你回陈国,陈国皇室当真会不顾荣辱,让他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陈国不容,我可以带他远走高飞。”
“七皇子,王爷如今身子全靠上好的药材养着。”叶归轻叹,“我知道这些日子七皇子待王爷很好,若你与他只是普通人,我定祝你们白头偕老,可你与他终不是普通人……”
月光下,薛北望松开对叶归桎梏在其身旁坐下、
他想了许久,手捂住眼眸笑容无奈。
许久,他站起身抚平衣裳褶皱,神情难掩落寞。
沿路赶来时,他以为这一次只要见到白承珏,一定将人往马背上一揽掳回陈国。
掀开厚重的车帘,看着仿若一碰即碎的白承珏,他都不敢再动,终觉得稍稍用力,白承珏便会止住呼吸。
见状,叶归起身道:“如果薛公子想法不改,只要王爷心甘情愿,叶某断不会阻拦。”
薛北望没有说话,径直向马车走去,他停步于马车前,看着车帘旁油灯的微弱光芒,抬起手,又缓缓放下,到了也没敢掀开布帘再看白承珏一眼,转而翻身上马。
“薛公子等等……”
薛北望道:“不必再送,我自己便可平安回去。”
“王爷交代过……”
“我连孤身回陈国的本事都没有,死了也罢。”说完,薛北望驾马离开。
直至身影淹没于黑暗当中,他都没有回头。
……
日光荏苒,一年转瞬即逝。
庭中一绝色佳人身着藕色衣袍倚在木栏边品茶观鱼,湖中鱼儿来回游弋,他从玉盘中抓起一把鱼食撒到塘内,看着塘中鱼儿争相恐后的张大嘴,轻笑着身子倾向前去,指端拨动着起水中涟漪,一时间簇拥而来的锦鲤,吓得急忙散开。
身后头戴铁面之人将氅衣盖在到其肩头。
佳人攥紧衣袍,端坐回身,又抓了一把鱼粮洒于塘中。
铁盔人道:“天寒了,怎么都不披件氅衣。”
佳人侧身凭栏道:“忘了。”
“身子才刚养好些许,定要事事……”话音未落,见佳人面露疲态,他悠悠叹了口气,“是,属下……”
“恩?”
\"是,本王啰嗦了。\"
他浅笑摇头了:“都已经快一年了,这称呼还改不过来。”
一年前,白承珏伤重回府,刚刚好转便听见外面疯言疯语。
闵王为了夺回花魁,不惜带伤劫人,最终杀死了花魁的好相与,抱得美人归。
这么精彩绝伦的故事,白承珏还真没想过,事情已经传开,他干脆真在闵王府演起了的被抓回的笼中雀,也好消减燕王的怀疑,细细想来闵王是花魁一事放上台面确实不雅,昭王与燕王势力未除,以白彦丘的能力,东窗事发后,他恐怕难以自保。
因一个莫灵犀毁了百花楼阁,自己也会惹一身骚,确不值当。
于是,白承珏干脆顺理成章在王府中演起娇弱的花魁,吃穿不愁,还不用成日佩戴铁面,何乐而不为。
只是苦了叶归……
“房中本王备了些新鲜物件,想去看看吗?”
白承珏点头,叶归当着奴仆的面将白承珏拦腰抱起,美人搂紧叶归后颈,藕粉色的袖口往下滑落半截,露出细腻白皙的小臂。
两人回到房中,房门一关,房内不多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屋外人听得口干舌燥,屋内白承珏坐在床边,一边轻哼,一边翻看着叶归带来的信件。
“主子,一定要叫出声吗?”
“啊…爷……轻点……”说着,白承珏面无表情又翻了一页纸张。
白承珏叫的内心毫无波动,叶归看着自家主子一身藕粉色衣袍披发束髻,不由咽了口吐沫。
这谁受得住!
“…啊…不行……轻…点……唔……”白承珏抬眸轻声道,“昭王确实有可能在草原上买马,实在不行就去看看!”
“好。”
“上次说有找到娘亲贴身宫婢的消息?”
“是,不过……”
白承珏道:“…嗯……啊……不过什么?”
叶归脸都红了,每次谈事都这样,无论多少回听见白承珏一边哼哼,一边说话,叶归都忍不住……
迟迟没听见叶归回答,白承珏压着声音喘了两声粗气,轻声道:“不过什么?”
“王爷,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们那么多年的关系,我允许你在屋内解决。”白承珏浅笑,放下手中纸张,向叶归抬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一边交代事情,一边解决吗?”……“所以不过什么?”
叶归手遮掩住身下:“不过她在陈国,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王爷就得去一趟陈国。”
听到陈国二字,白承珏不住失神,不多时浅笑道:“一个陈国罢了,何必扭捏。”
“属下只是担心王爷遇到薛公子……”
“他是谁?”
叶归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欠身道:“属下明白了。”
……
百花楼阁内,燕王坐在二楼包内看着楼下佳人翩翩起舞,其体态婀娜,舞姿曼妙。
他饮了口杯中茶,望向身旁坐立难安的男人,眉眼含笑。
“皇兄,这楼下女子好看吗?”
昭王道:“本王一向不喜这些莺莺燕燕。”
“皇兄眼里唯有纪府的庶女才是绝色佳人……”
“叫皇嫂。”
燕王笑着掌嘴:“是,是皇嫂,皇兄是被那纪府庶女迷了心窍咯。”燕王掌心随着楼下琴声料有节奏的拍响桌面,“也罢,我相信皇兄自有考量。”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燕王摇头。
“原以为十七当真跑到楼里挂牌,没想到空欢喜一场。”燕王故作叹息,又露出笑意,“不过这青楼中人终归不是好相与,之前还与陈国七皇子爱得死去活来,这一转脸,便成了闵王的塌上玩物。”
见昭王没有搭话,燕王自顾自道:“不得不说那花魁倒真是绝色,可惜当初因为贱人一言,一直防着百花楼阁,没来亲自尝尝花魁滋味,啧,可惜咯……”
“早知道你这般无趣,本王便不来了。”
“哪里无趣,花魁与十七那档子风月事,我可常常给七皇子寄去,让他知道,他这一颗真心究竟有多可笑!”
昭王冷笑起身:“你爱如何便如何,不必专程与本王说明,鸢儿不喜本王到这风、月场来,往后谈事,换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感冒GG了,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回复,明天有时间回,身体不舒服,打算先睡了,爱你们感谢在2021-03-24 23:58:17~2021-03-26 18: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段白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近在咫尺
当夜, 马车已安排妥当。
见侧室仍亮着灯,叶归扣响门扉,听到屋内应声, 推门而入。
白承珏坐卧于床榻,怀中揣着手炉:“如何?”
“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只是圣上那边问主子临行前会不会进宫一趟吗?”
见白承珏不语, 叶归复言:“近一年来主子进宫也极少面圣,依属下愚建,主子别因曾经之事与圣上心生间隙。”
“南闵县如今怎样?”白承珏将话题转移。
“陈大人调任南闵县后一切妥当。”
“纪大人举荐的人才确实不错。”白承珏将暖炉搁置一旁, “明日晨起便得出发,你早些歇息。”
叶归道:“主子真不打算去一趟宫中?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圣上前些日子翻了赵贵妃的牌子,先皇还在世前,赵太尉便主张昭王继位,若主子不进宫稳住圣上,恐待主子回朝, 赵贵妃已怀上龙嗣, 定会于时局不当。”
“若有不顺心, 便这样与我置气,既是如此由他高兴便好, 这江山是他的,与我无关。”
说罢, 见叶归欲言又止, 白承珏倒吸了口寒气合上眼。
“莫要再同我说圣上年幼,再纵容下去,难道到了不惑之年跑到皇陵犯浑, 我还要爬出来给他个交代吗?”
这话一出叶归无法反驳,吹灭灯烛离开,黑暗中白承珏疲惫的合上双眼。
上次围猎重伤后,白承珏调养了一年,身体也难掩疲态,他本就不喜药汁的苦味,奈何身体一垮,这药汁于他便如同米饭般难以戒断。
起先白承珏喝了一月,偷偷将苦药喂花,不出三日便被神出鬼没的香莲逮个正着,平白挨了白青璃一顿训不说,还被盯得更紧,自此之后,叶归每日送药过来非得亲眼看着白承珏喝下才安心。
而近一年来,每次饮下药汁,苦涩滋味入口,便抑制不住的想起薛北望端来的糖水,接着便会想起薛北望这个人……
可惜薛北望再好,往后也不应再有交集。
翌日,为掩藏探查昭王兵马一事,白承珏派出一个车队掩人耳目,自己则与叶归乔装打扮,从另一个方向赶往陈国。
月余,马车才从吴国进入陈国边境,恰巧遇上陈国大军凯旋,马车于路旁停歇让道,伴着马蹄声白承珏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视线不由停驻于领头之人的背影。
白承珏放下窗布,开口以是细软的女声:“陈国战事我怎不知?”
“边境部族屡次犯陈,陈国主和,多以增加赋税岁布来平息战事,今年陈国主战派僵持不下,最终薛…七皇子主动请缨,领兵一战。”
“陈国息事宁人多年,若身后无人操盘,主战派绝不可能一朝就如此硬气。”
白承珏喃喃自语,手不由攥紧裙摆,小声呢喃:“这蠢货怎如今还在给人当枪使。”
“主子刚说什么?什么蠢货?”
白承珏呼出一口鼻息,罢了罢手未再多言。
进入陈国边境临近傍晚,沿途可歇脚的驿站已被陈国军队包下,周围还有大军驻扎的营帐。
驾马的车夫速度逐渐放慢:“爷,这马要再不歇息,不到下一个驿所就得尥蹶子。”
“两位要不怕这个军爷,我便将马车停在驿所附近与店家讨些草料,今夜就委屈二位在马车内休息一晚。”
叶归道:“我娘子她……”
41/75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