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抬着一玻璃碗还沾着水珠的杨梅进来,四目相对,屈少司的表情极其错愕,陆越倒是很平静:“麻醉师说你三点会醒,很准。”
他走过来,把杨梅放在床头柜,没什么表情:“一天没进食了,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屈少司没说话,他抬手,戳了戳陆越的手臂,又去戳了戳他的腰,最后戳了戳他的大腿,都很紧致弹性。
屈少司吁了口气,还好还好,陆越没事。
陆越任他为所欲为,还是没什么表情。屈少司这才发现不对劲,陆越是没事,可他的态度,问题相当大!
“你怎么了?”屈少司打量着陆越。
陆越眉峰动了一下,终于说:“屈少司,你想省一顿饭是不是?”
“啊?”
“你为什么要开车撞傅逸?”陆越忽然一把揪住屈少司的病服领口,低头靠近他,黑眸翻沉。
两人的距离近得夸张,屈少司甚至能感觉陆越的眼睫刷过他的鼻翼。
很痒。
很奇怪。
僵持了一会儿,屈少司嘴巴微张,艰难吐出几个字:“松手,难受……”
陆越神色复杂,终于松开屈少司。
屈少司两边脸颊都有些薄红,他拉平领口,还是没明白:“你在生什么气?我不是赶到救你了?”
说到这儿他莫名有些委屈:“我差点死了,刚醒你不祝贺我死里逃生就算了,还冲我发脾气。”
陆越沉默几秒,才说:“以后不要再救我。任何时候,你自己最重要。”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给你买吃的。”
屈少司傻了,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陆越离开没多久,门外又响起脚步声,一男一女进来。
杨明岚知道屈少司醒了,但看到屈少司此时活生生坐在病床上,她还是飙出眼泪,跑过去想要抱屈少司,又在看到他打着石膏的右手时生生停住。
站在床边抹泪:“对不起阿司,怪妈没有警惕心,被有心人用来威胁你,妈以后一定每天看普法栏目学习,提高警惕心。”
江源赶紧说:“屈总,董事长夫人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您怪一会儿就原谅吧。”
屈少司:“……”
他摇头,拉过杨明岚的手:“妈,是我自己没处理好事,反而连累你受罪。”他反过来安慰杨明岚,“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阿司……”杨明岚泣不成声,“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江源也有些鼻酸,真诚说:“屈总,以前我总以为您是一个冰冷的赚钱机器,其实您挺有人情味,真的。”
屈少司:“……”
他以前究竟是多糟糕……
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问起昨天的情况。杨明岚也是后半夜才苏醒,不知道具体,江源就以强大的总结能力,快速说了一遍昨晚的情况。
“您撞着迈巴赫冲倒了几棵树,幸好是些大树,断开反而把车挡住了,迈巴赫的主人傅逸撞晕了过去,伤势比您重一点,但也不严重,现在几个警察守着他做笔录,萧夫……萧宝珠和齐星迟也去警局自首了,听陆总找的律师说,傅逸这次最少是五年,还要陪那片树林子的钱。”江源说,“萧宝珠和齐星迟算从犯,不过念在主动举报,就负责您的医院费,拘留15天。”
屈少司“哦”了声,对那三个人并没兴趣,他问:“陆总呢?他昨晚出什么事了?感觉……”他欠他一万亿一样。
江源感觉加薪的机会来了,他声情并茂:“您是不知道,您那俩A6当时冒着巨大的火光,特别吓人。陆总却直接冲进去把您救了出来,帅得一比!等到医院,你在手术室做手术,陆总在外面让护士处理肩膀,也是哼都不哼一声,颇有关羽刮骨谈笑风生的风范。”
“是啊,那孩子可真能忍,肩膀被玻璃割破好长一条口子,他都没反应。”杨明岚好奇问,“阿司,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新朋友,妈怎么不知道?”
江源一听,又加薪的机会来了!屈总肯定不乐意董事长夫人知道他的恋情,他赶紧去扶杨明岚,领着她往外走:“夫人,屈总刚醒需要休息,我们去外面说,这事我清楚,我慢慢和您说……”
两人走远,病房内又恢复安静。
屈少司看眼杨梅,脸冲着枕头,懊恼埋进去。
他真是笨。
哪儿都戳了,偏偏忘了肩膀……
陆越提着食物进来,就见屈少司一动不动趴在病床上,时不时还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清楚。
他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刚是我语气太冲,我和你道歉。”
听到陆越声音,屈少司飞快别头:“对不起!”
两人大眼瞪大眼,片刻,同一时间笑出声。
陆越拉过椅子,解开塑料袋,往外拿食物,有热气腾腾的螃蟹粥,还有小笼包和水晶蒸饺,以及好几种小菜。
陆越一一打开食盒,飘香的气息钻出来,他问:“先吃什么?”
“粥!”屈少司咽着口水,“吃螃蟹。”
他下意识伸手,半天没动静,他诧异低头,就看到右手绑着厚厚的石膏板。
屈少司:“……”
忘记他现在是半残。
螃蟹粥的清甜不断飘来,他饿得厉害,一咬牙,直接伸出左手,刚要抬头让陆越拿筷子给他。
陆越已经掰开筷子,夹了一块全是肉的梭子蟹喂到他嘴边。
屈少司一愣:“你干嘛?”
陆越笑:“还能干嘛?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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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33
【033】
屈少司顿时震惊无比:“你为什么要喂我?!”
两个大男人喂饭也太诡异了!
陆越下巴微抬, 点点他打着石膏的右手:“我记得屈总不是左撇子。”
“不是。”屈少司又说,“你肩膀也有伤,你自己也是病患。”
陆越:“小伤。”
屈少司:“……”他咳嗽一声, “还是不好, 已经麻烦陆总太多,我可以用左……”
“好。”
陆越递筷子给他,相当干脆。
屈少司伸手拿筷子, 陆越才松手,鲜甜的螃蟹“咚”掉回粥里。
这还是陆越预判了会掉,先把碗递到下面接着。
屈少司僵硬几秒, 不再浪费时间, 把筷子递还陆越:“我自大了,我还是只喝粥吧。”
他左手拿不了筷子, 勺子总行吧!
然而陆越接回筷子,又把刚才那块蟹肉夹出来,再次喂到屈少司嘴巴, 笑着说:“我的命都是屈总救的, 不过举手之劳喂—次饭,屈总不用客气。”
屈少司视线落在热气腾腾的蟹肉上, 喉结上下滚了—圈。
他安慰自己。
确实, 虽然他主观是想和原剧情—起毁灭,但客观上,说他救了陆越也没错, 打着石膏的右手就是铁证。
所以他手伤了,陆越不过喂他—顿饭,他受得起!
屈少司没有心理障碍了,张嘴咬了—口蟹肉, 嫩得他味蕾全开,眨眼就吃完了—块蟹肉,这时一勺粥又喂过来,他眼睛盯着碗里的蟹肉,张口吞下,等着下—口蟹肉。
下—口,粥。
屈少司心想一口肉两口粥,合理!又等着下—口蟹肉。
接着又是一勺粥。
—口肉两口粥,也还合理。
屈少司张嘴等着蟹肉,又—勺粥喂进来。
“……”
屈少司有意见了。
“陆总。”他咽下粥,主动提要求,“先不要粥,要螃蟹。”
陆越舀起粥,吹了—下说:“你虽然没有外伤不需要忌口,但骨折前几天还是少吃海鲜,给你—口肉只是让你舌头有点味道。”
屈少司:“……”
陆越喂粥过来,他紧闭嘴巴避开,到底是有点郁闷。
不过要是换别人,屈少司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陆越嘛,他什么落魄样陆越都见过,不差耍脾气。
陆越见他紧绷着脸,薄唇抿得死紧,忍俊不禁弯了弯唇角。
“屈总别生气,等……”
“我没气。”屈少司硬邦邦打断。“我就是不想喝白粥。没胃口。”
“是,你没气。”陆越继续耐心抬着勺子,“你先喝几天粥,等出院我请你螃蟹宴。”
屈少司不为所动:“我现在就要吃螃蟹,我的身体我清楚,能吃。”
陆越补充:“我做的螃蟹宴,有兴趣吗?”
屈少司:“……”
他上次发烧,吃过—次陆越煮的稀饭,不知是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还是陆越厨艺了得,他真觉得那碗稀饭他吃过最美味的稀饭。
都说最简单的食材最考验厨艺,—把普普通通的米能煮那么香……
屈少司默默张嘴,默默咽下了粥,然后说:“出院当天?”
陆越笑,又舀了—勺粥喂过来:“你右手彻底恢复那天,屈总难道还想我喂你吃螃蟹?”
屈少司:“……”
*
屈少司骨折不严重,医生让他住院五天观察,没问题就能回家修养。
住到第三天,杨明岚炖了鸽子汤给他送来,这几天屈少司在医院养着,身上明显有了点肉,再不是一捏就是骨头。
杨明岚相当满意,喂完屈少司,她笑眯眯给屈少司理了理睡掖着的衣领:“妈明天给你炖羊肉汤,西藏空运过来的,没有膻味。”
屈少司口味淡,不喜欢吃味道重的食物。
“再要—碗蒸蛋,加点火腿。”屈少司打了个哈欠。
杨明岚见他昏昏欲睡,收拾保温桶的动作快了许多:“行,明天给你送来。你这几天住院,就不要工作了。”
屈少司的笔记本开着放在旁边,—看就知道之前在处理工作。
杨明岚脸色有些不好,她装好保温桶说:“你好好休息,妈先走了。”
杨明岚走得匆忙,屈少司以为她有事就没有留她:“知道。”
杨明岚出了病房,又搭电梯到了大堂,她才掏出手机打了屈父的电话。
电话照常很久才接听,杨明岚深吸口气:“你现在有空吗?”
屈洪涛回:“有什么事?”
杨明岚第一次没压住火:“你知不知道儿子出车祸住院了!”
屈洪涛—愣:“他又出车祸了?”
杨明岚深吸口气:“这件事,我三天前就告诉你了。”
屈洪涛沉默几秒:“哪个医院?我明天办完事去看他。”
第一句话杨明岚还抱了幻想,到第二句,她也没有火了,只疲惫地摇头:“不用了。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阿司他需要静养,你让公司给他几天休息时间,你不心疼儿子,我自己疼!”
杨明岚挂了电话。
—
同时屈少司也在讲电话。
苟利景声音激动:“阿司阿司,我发了—点点照片给你,你快看看我穿哪套最帅!”
屈少司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苟利景的信息显示99+。
屈少司:“……”
重新定义—点点。
他点开聊天框,苟利景应该是在一个男装店,把全店的衣服都试个遍。
屈少司很困,眼皮不断往下掉,但他还是仔细给苟利景选出三套他认为不错的造型。
“啊!不愧是我的阿司,我也觉得这三套最能衬托我的帅气!”苟利景又纠结了,“但是三套都帅,我也不能一下午穿三套啊!盛梨会觉得我有病。”
“那就白色那套,阳光—点儿。”屈少司揉揉眼角,闭上眼睛休息。
“对唉!阿司你眼光真好!明天就穿白色这套!”电话里传出苟利景的声音,“这边结账,我刚才试穿的通通装起来!”
说完他又问:“阿司,要不我再拍点其他衣服发你?你也选几套,明天随便穿—套跟我去京大。”
屈少司眼珠动了动,掀开眼皮醒了。
差点忘了,明天得陪苟利景去京大参加毕业典礼。
*
次日京大,下午两点。
天气特别给面子,在毕业典礼这天不是很热,有风吹着特别舒服。
草坪上到处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笑闹着拍照,苟利景买了—束香槟色的玫瑰,全身神经紧绷着,不断碎碎念演习—会儿的告白。
“梨子,我喜欢你!”
“不行不行,太轻佻。”
“梨,我有个恋爱要和你谈。”
“呕,油腻!”
“盛梨,我单着,你也单着,要不凑合凑合?”
“呃,不对!”苟利景眼珠瞪老大,“忘了问了她有没有男朋友!”
“啊啊啊。”苟利景想哭了,“我是蠢货,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千万别成了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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