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澄福了个身子:“既然陛下对清澄有求娶之意,那就该拿出点诚意来,清澄不想与一个阉人共享一夫。”
她神色坚决:“如果陛下能让霜降总管永远离开皇宫,再不出现在您身边或者民女眼前,清橙才会考虑陛下的提议。”
徐清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李钺,才会想出拿霜降离开李钺为要求,她看得出来李钺肯定不会轻易就为了她让霜降离开,所以只要李钺不愿意,她便能理所应当地拒绝。
李钺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徐清澄说完,他已经捏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得结冰,他仿佛是在警告:“你说什么?”
徐清澄看了一下他脸色,也被吓得腿脚一软,但是想到自己的情郎,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虽南风在我大盛朝不稀奇,但也不是正统,清橙从小习孔孟之道,更是容不了自己与一个无才无德的太监阉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远处的霜降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紧张,不由得担心起来,谁知他只看了李钺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有转过头去不知与徐清澄说些什么。
李钺问徐清澄:“你确定只要他离开朕,”李钺心揪紧了,但是只停顿了一下:“你就会嫁给朕吗?”
徐清澄绷着脸不敢露怯,沉声道:“是。”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李钺说:“行了,朕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尊卑
李钺说的知道了只是说给徐清澄听的而已,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他这些年罚过霜降也贬过霜降,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让人离开,这真是一个很不令人愉快的词语,只是一想到这个词,他就心被钝刀子磨似的。
再说了,别说他让不让霜降离开,哪怕是霜降自己,肯定也不会离开的,在李钺的心里,霜降就是那个离了他会活不下去的人。
霜降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只会以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阉人,离开了这皇宫,能去哪里?
就算他打骂,霜降怕也会寻死觅活地留下来。
这么想着,李钺又觉得该为难的是霜降而不是他,心里又轻快了起来。
霜降见李钺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钺停下脚步来偏头看了一眼霜降,霜降关切的眼神真诚干净,他挑起嘴角:“清澄说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霜降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眼神由关切变为慌乱,他呼吸都乱了:“徐姑娘她,知道了?”
李钺计谋得逞,决定再逗逗这只六神无主的小猫:“朕还没说她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你急什么?”
霜降微微张着嘴:“奴才,奴才还以为徐姑娘她知道……”
“知道什么?”
霜降哪里招架得住李钺,磕磕巴巴说:“知道陛下与奴才是,是……”
不等霜降想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他们现在这种关系,李钺便皱眉打断他:“我跟你只是主仆关系而已,朕是主,你是仆,就算朕会让你侍寝,你也不过是个会暖床的奴才。”
他看着霜降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的嘴唇,不经意舔了舔唇角,道:“不要有多余的想法,知道吗?”
霜降垂下眼帘:“……奴才知道。”
陛下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他自己忍不住逗弄人想让人说几句中听的,等人真正表达情意的时候又不厌其烦地把尊卑关系刻在霜降脑门上。
逗完人,李钺才说起正事:“朕刚才跟清澄说到提亲的事了,但是她有个要求,就是要把你送出宫去。”
一个暴击接着一个暴击,霜降根本无招架之力,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第一反应就是直直往地下跪:“陛下,不要让霜降出宫好不好?”
霜降大概能猜到徐清澄提出条件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李钺知难而退或者拖延时间,但是她却高估了他在李钺心里的地位,他不敢奢求李钺真能为了他而不娶徐清澄,所以霜降只能苦苦哀求李钺。
霜降眼泪漱漱流下,他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离开李钺,就觉得天都塌了:“陛下,您不要扔掉奴才,奴才只求跟在您身边就好,奴才不会痴心妄想,也不会忤逆您的任何命令,只求你别不要奴才好不好。”
李钺得到了预想中的反应,他还有些得意,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霜降一心一意都是他,看吧,霜降果然离不开他的,才不是他不想让霜降离开。
“行吧行吧,你先起来再说。”李钺随意安抚了霜降几句,想着找机会再跟徐清澄说说。
第六十六章 离别
乔云川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知道了李钺要向徐清澄提亲的消息,气得要死,跑到霜降房里死活让他一起回大梁算了,别在这儿看人恩恩爱爱心里难受。
霜降被李钺刺激了一番,正对离开皇宫这事儿反应激烈,他怀里抱着那只兔子,死命摇头:“不,不去,我只想陪着陛下。”
乔云川:“那你留在这里,等人家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时候,你干嘛呀?”
“我……我就看着。”霜降心情低落:“说不定,我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乔云川心里直骂他朽木不可雕也,但也实在拿霜降没办法,又不可能把人打晕了直接带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乔云川才说:“今日除了劝你跟我走,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母后生病了,我得回大梁了。”
霜降诧异地看着乔云川,乔云川扯扯嘴角:“我现在带不走你,但是我会留些人在京城。”
说着他给了霜降一个玉牌:“这是信物,你要是有需要可以让他们帮你,也算是我给你留的一个保障。”
冰凉的玉牌忽然变得烫手起来,霜降坐立难安:“殿下,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
“霜降,本来你就是我的恩人,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更想保护你的安危。”他耐心劝道:“你孤身一人在皇宫,我可不信你们皇帝能把你保护得多好。这玉牌你不能用到最好,放身上我也能放心点。”
乔云川说得真诚,霜降不忍再拒绝他的一片好心,想着就算用不到,当个纪念也好。
霜降笑着祝福,眼睛像落满星星一样明亮灿烂,那是乔云川后来很多年没有再从霜降眼里看过的光彩:“那好,这个我就收下了,祝七皇子一路顺风,祝您父皇母后身体康健。”
李钺让徐清澄换个条件,徐清澄得偿所愿,但面色为难:“陛下,清澄是有底线的人,从小就立下誓言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如今您要我进宫,誓言肯定是实现不了,但是清澄却绝对不会与阉人共侍一夫的。”
李钺揉揉太阳穴:“什么共侍一夫?霜降他就是个奴才,是朕平日里无趣用来玩耍的,怎么配与你相提并论。”
徐清澄语气坚决:“如果陛下舍不得霜降总管,大可不必娶清澄进宫。”
李钺:“……哪有什么舍不得,是霜降死活不走而已。”
徐清澄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那想必陛下对霜降也是情深义重,不然也不会如此顾及他的想法。”
心中隐秘的心思被戳破,李钺一口气哽住,不再多言。
乔云川回了大梁,霜降有些不舍,惆怅了好几日,他难得有个朋友,肯定是珍惜的,这下子离开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见。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李钺面前无声叹气,李钺终于忍不住,不爽地问:“乔云川走了你就这么舍不得吗?”
霜降:“……”他真的很舍不得,但是知道肯定不能说。
李钺最近为着求娶徐清澄这事儿颇不顺心,一看这罪魁祸首还为了其他男人唉声叹气,就把人直接按在床上,非治得他没空想其他人为止。
霜降情动之时,李钺终于又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唇,把声声呜咽吞进喉咙,随着撞击的加快,霜降听到李钺道:“不许你在朕面前想其他人,不对,什么时候都不许想。”
霜降的所有情绪,喜怒哀乐,都应该由他来主导。
第六十七章 叶落
夏日炎炎,加上心绪不宁,徐清澄看着清瘦了不少,李钺关切询问,徐清澄抑制下心里的不安:“谢谢陛下关心,大概是清澄苦夏,最近胃口不好。”
李钺求娶之事陷入僵局,两人都没再主动提起。
李钺最近因乔云川终于回他梁国去了而舒心不已,心情颇好的李钺在徐清澄主动提出回府时很爽快地答应:“好啊,你回府去多休息。”
徐清澄回到家后并无好转,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两日,跟随阿福一起去收租子的下人跑回来说,收租的村子下了好几日暴雨,阿福被泥石流冲入了山谷,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小姐,小姐。”小莲接住晕厥过去的徐清澄,担心地喊叫起来:“小姐你怎么了?”
徐清澄一下子病倒了,不吃不喝,形容憔悴,常常目光呆滞,谁叫也不理。
这下子一直不知道她和阿福已有情愫的她爹徐庭贵才看出来了几分,他虽然不同意自家掌上明珠同个家仆有什么,但是现在人家命都没了,他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只是劝徐清澄道:“女儿啊,阿福去了便去了,你要好好振作起来。”
徐清澄摇摇头,清泪瞬时留下来:“爹,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找不到阿福尸首,我就当他还活着。”
徐庭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那上下几个村子都已经找了,说不定阿福就是被泥沙埋在哪儿了。”
“不会的,他会活着的。”徐清澄捂着脸哭。
李钺听说徐清澄病了,派人前去问候,徐庭贵哪里敢说是因为阿福死了徐清澄才病的,只是编了个理由,说是最近清澄受了风寒,无甚大碍。
小冬子照着徐庭贵说的一字不漏来回禀,也不知道陛下信没信,他只听见层层叠叠的帘幕后面随意嗯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退出寝宫,关上门前听见了几声猫儿叫一样的哼哼。
啧啧,总管跟陛下真会玩。
小冬子心里直感叹。
事后霜降觉得徐清澄病得蹊跷,趁着出宫的时候到徐府走了一趟,问了徐府的人才知道原来阿福出了事,霜降没有多言语,又急忙回宫。
徐清澄出了宫之后,直到夏天过去了,也没有再进宫,李钺也没怎么主动提起过,提亲这事儿看似是过去了,霜降忍不住想,希望这事情,是真的风平浪静了。
小莲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进徐清澄闺房,见徐清澄又在写字,把药端到她旁边:“小姐,喝药吧,您去休息会儿。”
徐清澄手腕不停,头也没台,只是有气无力地问:“小莲,今天传来消息了吗?”
小莲把药放下,叹声气:“没有。”
徐清澄一直不相信阿福真的死了,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拿自己的私房钱暗中托人打探,可是一天天传来的,都是没有任何发现。
徐清澄似乎已经料到了,她放下笔,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欲落不落的夕阳,昏黄的光照在她脸上,黯淡的眼神仿佛暮年,她低声道:“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他明明说过回来就与我同爹坦白的。”
小莲忍不住落泪:“小姐,您放过自己吧,老爷夫人这段时间为了您,都老了好几岁。”
风吹过窗外,树叶落到地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啜泣声散在风里。
第六十八章 求见
立秋之时,本就因为徐清澄的事心力交瘁的徐庭贵再迎来当头一击,他是皇商,家中一半多的生意都是与皇室做的,算是吃的皇粮,结果今年太后的母家张氏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要进来掺和一脚,胃口还不小,相关管事的官员不能不给张家面子,一下子要分走徐家大半生意。
徐庭贵在这京城闯荡了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家业,被人轻飘飘一句皇亲国戚就给打败了,心里怎受得了这气,当下就病了一大场,这下子徐府彻底乱了。
徐清澄过了好几天才知晓她爹病了这事儿,家里哥哥们都瞒着她,怕她思虑过度,就没让人跟她说,等她知道了事情原委后,气得扇了自己两巴掌。
要不是因为她,爹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徐清澄看着府里人忙忙碌碌,而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她想了想,回房拿着李钺当初御赐的信物,直接让人送她进宫。
都说秋雨绵绵,可是今秋这场雨却下得大,雕龙画凤的屋檐上水流如柱,天空中电闪雷鸣,时不时劈开暗夜,整个京城都仿佛在发抖。
而紫宸殿的寝宫内却是另一种情景,烛火摇曳,锦被拖地,火热旖旎,回荡着喘息与低吟,雷声都不过在为他们助兴而已。
值夜的小南子站在走廊下,看着台阶前被雨淋得狼狈不堪的徐清澄心里直翻白眼,啧啧啧,也不知道陛下瞧上她哪里,明明长得还不如总管大人好看,小南子心里摇着头比较。
嘴上好声好气地劝道:“徐姑娘,陛下已经就寝了,您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或者,奴才现在给您安排个宫殿,您先去休息?”
徐清澄挺直了身子,就算有求于人,也没有将她的姿态放低一点:“公公,还请您通报一声,陛下说过,只要我想见他,随时都可以的。”
不说李钺说没说过,就凭徐清澄手里的金牌,小南子也不敢不通传,只是想到明明现在陛下正和霜降总管那啥,这女人却来打扰,他就见不惯她。
“好嘞,那您等等,奴才进去问问。”
小南子进殿以后贴在寝宫门前屏息听了一下里面得动静,心一横敲了两声门:“陛下,徐姑娘来了,正在外面等您,您要不要见见她。”
李钺耳朵好,听到了小南子在说什么,他正尽兴呢,动作停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不太乐意,但一想到是徐清澄,还是沉声说:“朕一会儿来。”
小南子出去回复了,霜降却还没听清,他偏过头来,眼睛雾蒙蒙湿漉漉地,忍不住问李钺:“小南子说什么?”
见他这耳不聪眼不明的样子,李钺忍不住笑了,他双手掐紧了霜降的腰,加快了动作,一会儿完事之后抽身离开,自己下床穿衣服:“清澄来了,这大半夜冒着雨进宫,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朕去看看。等会儿你从侧门走吧,别让她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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