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被你老师看到,他会生气的。”
夏油杰脸上沾着血,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在看到自己手掌上的血渍时,他露出了嫌恶至极的表情。
这时候的乐岩寺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
五条悟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可他就连一点同情对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用一种夸张至极的语气对夏油杰大呼小叫起来:“呜哇,你居然亲自动手了,好恶心啊你这家伙。”
夏油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眼罩,他熟练地用眼罩擦了擦手,接着把眼罩还给了五条悟:“用完了,还你。”
身边老人痛苦的呻吟被五条悟无视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罩,脸上写满了抗拒:“我不要,杰,你是想打架吗?”
夏油杰微笑着回答他:“等我当上校长,就把你调到京都校,然后把你的薪水扣光。”
五条悟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动作,假得要命,夏油杰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们两个在一边斗嘴,而禅院甚尔却走到乐岩寺嘉伸的面前,他踢了踢对方的身体,并没有用力,可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体却经受不住最后的折磨,他晕了过去。
夏油杰这时候才走过去,平静地问:“要处理掉吗?”
五条悟站在一边,身上的咒力翻涌,只等他们做出最后的决断。
可禅院甚尔却摇摇头,他拨通了孔时雨的电话。黑中介正在出差,听到禅院甚尔这个祖宗打电话过来,连抱怨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叹息道:“甚尔,怎么了?”
禅院甚尔慢吞吞说:“帮我找个律师。”
孔时雨:?
禅院甚尔却没有继续解释了。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灿烂的阳光,夏油杰已经拨通了家入硝子的电话,很快她就会过来为乐岩寺嘉伸施展反转术式。
肆无忌惮地用秘密死刑来决定他人的生死,将祓除咒灵的咒术用作伤害同伴的工具,他的余生都会在监狱中度过。
禅院甚尔的最后对乐岩寺嘉伸说:“我会想方设法延续你的生命,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就算在监狱中,也不会为自己的罪而忏悔吧。”
他摩挲着自己的嘴角。
在这里杀了他的话,就会沦落成和他一样的肮脏东西了。如果是那个小骗子的话,大概……一定也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们吧。
禅院甚尔垂下眼睛,他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想你了。
————
一年前,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乙骨忧太蜷缩在贴满符咒的房间中,他身后有幽黑的影子一闪而过。模样可怖的咒灵以拥抱的姿势守在他身后,喉咙里咕嘟咕嘟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声音。
乙骨忧太用小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喃喃道:“里香……”
在他用力将小刀刺入的时候,忽然有一根锁链钳制住了他的手。乙骨忧太用力挣扎了一下,里香在他的身后嘶吼,可被锁链捆住,他们根本动弹不得。
要死了吗?
乙骨忧太放弃了挣扎,他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在他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对方却粗暴地拉扯着锁链弄醒了他。乙骨忧太看到五条悟站在一边,双手摊开以示无辜,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连五条老师都没有办法的人,是谁?
然后乙骨忧太就看到嘴角有伤疤的男人抓着锁链,冷笑着说:“你就是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瑟缩着说:“是……”
于是他就看到男人不耐烦地把纸笔拍在了他的面前,和纸笔一起放在他面前的还有一把形状奇怪的咒具,像是矛的尖刺,可又做成了短刀的形状。
禅院甚尔表情冷酷:“我是禅院甚尔,放在你面前是咒具名叫天逆鉾,想自杀的话用这个就绝对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乙骨忧太不解地看着他。
五条悟没有阻止甚尔的意思。
于是禅院甚尔继续说:“在死之前,先把你饲养那个什么里香的事情全部写下来,如何喂养她,如何让她成长,全部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明白了吗?”
乙骨忧太小声说:“只要避开阳光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你想要获得力量的话,以我为参考物就找错人了。”
明明五条老师就站在旁边。
禅院甚尔不耐烦道:“别啰嗦,咒灵会不会玩游戏,吃东西的口味是否有变化,全都给我写下来。想找死的话,写完这些再死。”
乙骨忧太望着五条悟,五条悟绷带下挡住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还算比较有理智的五条悟一言难尽道:“还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咒灵,你现在就想这些会不会有点早?而且,问这家伙还不如去问杰。”
就连禅院甚尔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平缓了一些。他臭着脸说:“我才不要去问那个臭小鬼。”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臭小鬼”也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深色和服,显然和当年的场静司所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他左脸留着刘海,行动间能够看到刘海下遮挡着的符咒。
禅院甚尔皱眉:“你的眼睛怎么了?”
夏油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是骗术,让他们以为我被妖怪盯上了,这不是很好吗?”
禅院甚尔毫不在意他的想法,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乙骨忧太,说:“开始吧。”
————
半年之前,意大利。
模样狼狈的六道骸望着身后的监牢,眼里满是憎恨和愤怒。黑手党给了他这只轮回之眼,给了他痛苦和仇恨,在做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帮助他。
然而在他复仇的时候,却又被当成罪人来追捕。
恶心透顶。
这样肮脏的黑手党,如果全部覆灭的话,那也不是他的过错,只不过是同态复仇罢了。
六道骸这样想着,却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男人嘴角有一道伤疤,身上盘踞着模样丑陋的怪物,在他身后,白发的咒术师戴着墨镜,轻浮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Hello,这位黑手党小哥,你好啊。”
六道骸满脸警惕,莲花和岩浆从他的身边流淌而出。他是幻术师,能够利用幻术来战斗,只要这两个人有一瞬间相信了这是幻术,他们就真的会被伤害到。
然而出乎预料,白发的咒术师摘下墨镜,恍若无事发生般踩着幻术构成的岩浆走到他的身边。
最强咒术师用愉快的语气说:“别这么凶嘛,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特地追到意大利来看你的,我是你的粉丝,很崇拜你哦。”
六道骸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是吗?你找我什么事?”
五条悟看了一眼禅院甚尔,这才继续说:“嘛……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作为交换,等你到了我的地盘之后,就会彻底获得自由,怎么样?”
六道骸看着面前是禅院甚尔,又看了一眼五条悟。
最后他无奈地笑了起来:“kufufu……既然这样,我还有别的条件。请把我的同伴也一起带上吧。”
五条悟苍蓝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他笑着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想带多少同伴都可以哦。”
————
现在。
明光院眨了眨眼睛。
禅院甚尔把一个硬质的东西扔给他,明光院双手接过,就看到那上面印着一个金发青年,青年身负巨剑,背影无比坚定。
禅院甚尔问他:“我和萨菲罗斯,谁更有魅力?”
六道骸在一边插嘴:“kufufu……这是克劳德,不是萨菲罗斯。”
甚尔恼羞成怒道:“反正都不如我,六道骸,闭嘴。”
六道骸在一边说风凉话:“让大家来选的话,一千个人里面,一万个人都会选择萨菲罗斯的。”
明光院无视了他们的争吵。
他眼睛慢慢睁大,明光院盯着那个装着游戏的盒子,红眸就溢满了惊喜的色彩。他情不自禁地扯着身边人的袖口:“甚尔!我想玩这个!”
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就这样用无比亲昵的语气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禅院甚尔被他扯着袖子晃得没办法,他只能放弃继续追问了。明光院兴致勃勃地搜索游戏攻略,为通关做准备,他蜷缩在甚尔的怀里,时不时发出“真厉害——”的惊呼声。
禅院甚尔忽然想到了那个问题。
太阳的穷途末路是白矮星,可白矮星仍旧有数十亿年的漫长生命,仍然有着无可比拟的炽热光辉。
作者有话要说:九点多就写完了,今天写了一万三,我出息了。
2021.6.6改错字
第42章 启明星1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六道骸暂时栖身用的废弃大楼,眼睛里的嫌弃显而易见。到了日本,这里就是五条悟的地盘了,这些年最强咒术师的名声越来越大,五条悟想要保住的人,黑手党是无法插手的。
更何况还有他在。
在这种情况下,六道骸居然还选择这种地方作为据点——那就是纯碎个人审美问题了。大约是因为这些年的逃亡多多少少还是给这位幻术师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他那种奇奇怪怪的笑声,那种审美异常的发型,一切都让禅院甚尔担心极了。
虽然很想现在就把净带回去,顺便让自家几个已经长大的小朋友也看看净,但显然,带他回去的时机,不是现在。
不能吓到他,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禅院甚尔这样对自己说。
他眼下的黑眼圈实在太明显了,一副很久没睡好的模样。明光院抬头看甚尔的时候,对方自然而然就回头望向他了。
大概是因为他脸上犹豫的表情太过明显了,甚尔问他:“怎么了?”
明光院担忧道:“甚尔,你身体不舒服吗?”
被这双眼睛看着,他就连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愿去想了。那些深夜里不断浮现又不断被他压下的破坏欲,那些难眠的晚上放弃一切的想法,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忽然就不重要了。
禅院甚尔说:“嗯,住处有点吵,昨天没有睡好。”
八原僻静极了,四面环山。从前些年开始,他就只是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了,空荡荡的居所全是回忆,寂静到可怕。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明光院也看出来甚尔说的大概不是实话了:“那你……今天记得好好休息哦,如果睡不着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他说完这句话,愣了片刻。
禅院甚尔在他想明白究竟违和感在哪里之前,就把一只新款手机放在了明光院的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断更新换代的电子产品早就不是多年前的那种老古董了。
以至于当明光院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时,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太懂这些电子产品,对游戏也一无所知。手机是家里小孩们一起选的,惠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却认认真真参考了许多人的评价,最终才选择了这款。
里面预先装了不少游戏,已经充值了大笔金额,是真希和真依参考了过去明光院留下的那些游戏种类,推断出他一定会喜欢的类型。
但甚尔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了很久,面无表情道:“六道骸给你的,他说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
明光院觉得,凭借和六道骸的一面之缘,那家伙不太想是会出现“不好意思”这种情绪的人,这更像是甚尔的借口。虽然他和甚尔也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灵魂深处,他觉得自己无条件信任着面前这个人。
——这就是初恋吗?
明光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样雀跃:“我会打电话跟你说晚安的!”
于是禅院甚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嘴角,又一点一点带上了弧度。他的声音里是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柔和:“我等你。”
得到了他的同意,明光院一路晕晕乎乎地被回了废弃的大楼中。
六道骸没有外出,他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侧过头,连招呼都懒得和禅院甚尔打,摆摆手就算是知道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明光院都保持着晕晕乎乎的状态。城岛犬看了看他的骸大人,柿本千种假装没看到,几个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明光院撑着脑袋,脸颊红润:“甚尔他……真好看啊。”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爱慕,像藏着星星一样,任谁看到都不会无动于衷。
城岛犬是认识禅院甚尔的,他对天与暴君的印象并不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试图挑衅对方,结果差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城岛犬态度极差,他泼冷水道:“那家伙年龄比你大太多了吧。”
身材娇小又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被那种家伙看上,简直会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明光院根本听不进去,他继续说:“甚尔他……好温柔啊。”
那家伙?温柔?
六道骸差点被这句话哽住。他想了想自己和天与暴君并不融洽的相处。刚见面的时候他虽然狼狈,但并不是会随意低头的那种人,他尝试过用自己的能力夺取对方的身体——
理所当然,失败了。
六道骸觉得这时候要是不说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
六道骸认真道:“甚尔他有一个死去的恋人,那个恋人还为他留下了三个孩子。那个死去的恋人,有和你一模一样的名字呢。”
明光院睁大了眼睛。
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就这样一点点蓄满了泪水。他哭起来也相当好看,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水光闪烁,一声不吭,那泪水就似珍珠滚落在了地面上,浸湿了一小片水泥地。
他哭起来很安静,可任谁看到他掉眼泪的样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说那些话了,哪怕放着他不管都像是一种罪恶。
32/61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