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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的是心。
世上也许根本没有药可以救他。
要他想通还不如希望月亮是方的。
沈百终越看他就越生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大步走进小楼里，只留下一句话。
“自己去找霍先生。”
阿飞瞪着那些连动也不敢动的大侠，快步冲到李寻欢身边扶起他，问道，“霍先生是谁？”
李寻欢道，“是和沈百终一起来这里的神医。”
阿飞立刻道，“那我们快去找他，请他看看你！”
李寻欢长叹一声，“只怕他并不愿意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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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百终走进小楼，顺着残破的楼梯上去，一眼就看到了林仙儿。
林仙儿也看见了他。
沈百终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懂不懂？”
林仙儿乖巧道，“我懂。”
她一向很懂的如何讨好别人，不到必要的时候，她绝不肯惹怒别人。
这就是她生活的本领。
沈百终道，“你先去解开林诗音的穴道。”
林仙儿照做。
在她要接着去解龙啸云的穴道时，沈百终却又让她停下。
“不用管他。”
林仙儿立刻道，“是。”
“你喜欢李寻欢？”
林仙儿咬着嘴唇，手也摸上了衣角，她那美丽的脸上已飞上两片红云，声音也已紧张，轻声道，“嗯。”
“李寻欢也喜欢你？”
林仙儿道，“我想，他，他应该是也喜欢我的。”
林诗音被解开穴道后就坐在椅上，闻言死死地握住扶手，她知道自己本该为林仙儿高兴的，也该为李寻欢高兴，可她一想到这些事，却只能觉到痛苦，仔细想一下，眼泪就要流出来。
沈百终点点头，“你和地上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地上的人自然是伊哭，他已被旁人忽略了很久，现在还是第一次被提起。
死人已没有价值，像他这样的人，被人提起时，似乎也只能是被当作一种骄傲的资本。
林仙儿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抽泣起来，扑到林诗音怀里，带着哭声道，“对不起，姐姐，我也不想那样的，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只能……”
林诗音吃了一惊，抚摸上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慢点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对不起我。”
林仙儿哽咽道，“他逼我和他一起行动，还要我去帮他打探消息……幸好他已经死了，要不然我……”
沈百终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上官雪儿和燕十三在哪里？”
林仙儿道，“他们就在这里！就在小楼的地下！我绝没有亏待他们，他们虽被伊哭关了起来，但我也偷偷给他们送了食物……”
林仙儿的话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陆小凤就下了楼，直奔地底而去。
沈百终看着林仙儿，看了很久，才继续问道，“游龙生是不是被你叫去的？”
林仙儿颤声道，“我听伊哭说自己很喜欢在梅林里杀人，才叫他莫要去的，没想到他竟真的去了。他，他只是太想娶我了，我不该那样说的，我本就不该立下那样的誓言！”
“伊哭是故意告诉你的？”
林仙儿痛哭道，“他就是想要我把这个习惯说出去！他早就算准了游龙生会上当！游龙生若是主动去了梅林，他杀起人来就方便多了。”
沈百终道，“那么游龙生的遗言是假？”
林仙儿道，“我不知道。”
若是真的，李寻欢与伊哭勾结的事情好像就有了证据。
而这件事的唯一证据就是龙啸云的一句话。
沈百终并不想听他说的话。
一句也不想听。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叫人恶心。
沈百终认为自己就算去信宫九，也绝不可能去信龙啸云。
宫九虽然有些恶心，但这样对比起来，竟好了很多。
楼下突然吵嚷起来，沈百终回头一看，就看到上官雪儿正挥着手跳来跳去，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
陆小凤和燕十三正站在她身边。
沈百终突然扔了一个东西下去。
陆小凤熟练地接住，一拉一放，夜空中就多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早就等在外面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几十个人团团围住小楼，动也不动，说停就停，好像是冰冷的武器，他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圈子里的赵正义等人。
只要沈百终一声令下，几十把绣春刀就会把这些人变为碎片。
陆小凤笑了笑，道，“其实大家也不必害怕的，他们的意思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陆小凤，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陆小凤道，“大家只要等个三五天，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岂不是方便得很？”
公孙摩云忍不住问道，“陆大侠，梅花盗就是伊哭，伊哭已经死了，这两位小朋友也完好无损，还有什么事要查？”
能站在这里的人，武功都不弱，林仙儿的声音不小，大家自然是都听见了。她的意思，大家更明白。
陆小凤眨眨眼睛，张口就来，当场就编，道，“锦衣卫还需处理处理证据，收拾收拾尸体，这些事也要忙一忙的，朝廷做事总是严谨，你为什么不肯等一等？”
公孙摩云当然肯，他不敢不肯。
因为沈百终还在楼上。
他正在楼上听林诗音说话。
“好久不见。”林诗音的脸色很憔悴，她的声音也很柔弱，“一别多年，沈大人风采依旧。”
沈百终应了一声。
林仙儿在这时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沈百终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里经过一场打斗，东西掉得实在太多，化妆盒、茶饼、枕头、珠帘早已散落一地，更不要提布包，地上至少有十几个布包。
林诗音犹豫道，“李寻欢他……”
沈百终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龙小云的武功是谁废的？”
林诗音黯然道，“是陆小凤。”
“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
“因为他做错了事。”沈百终冷静道，“我要告诉你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记得死死的，最好永远刻在脑子里。”
林诗音道，“请讲。”
“你是一个人。”沈百终道，“你是一个活着的女人，你有财产，也懂武功，你很美丽，也并不笨。”
这些都是事实，所以林诗音很快点了点头。
“你活着，是作为一个人活着的。你的生命里并不只有爱情。”沈百终盯着她，“你既然有了孩子，就该教育他，因为你在这个世上已多出了许多责任，你已不再是从前的大小姐。”
“带着责任的同时，你还是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会十分完美。”沈百终的年纪虽比林诗音小，但他的阅历与经验，却要比几百个林诗音加起来还强，“你只知道自己没有嫁给心爱的人，为什么不去看看江湖上的风云？有人被平白无故挖去双眼，有人被灭了满门，有人失去亲朋挚爱，和他们比起来，你拥有的难道还不够多？”
“你还很年轻，你从没有去过很遥远的地方。如果你知道石观音，知道水母阴姬，知道大欢喜菩萨，就该明白活着要靠自己！”沈百终一字字道，“你可以去看看沙漠，看瀑布，看雪山，看市井人情，当你在生活本身里活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爱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诗音瞪大眼睛，逐渐流出泪来。
“你已经嫁人了。”沈百终还在说，“即使再嫁给李寻欢，也绝不会幸福，你们已无法回不到从前。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李寻欢在愧疚，你也在愧疚。”沈百终道，“你懂不懂？”
林诗音缓缓点点头。
“所以从今天起，你必须开始新的生活。”沈百终道，“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但是你一定要走出来。只要你们过得好，就再也不用为彼此难过。”
林诗音忍不住问道，“怎么走出来？”
“带上你的儿子，带上你的嫁妆，离开兴云庄。”沈百终冷冷道，“出关，无论出哪个关都可以。”
“可是龙啸云……”
“你嫁给他，难道就要跟着他一辈子？”沈百终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么恶心？”
林诗音看着龙啸云早已瞪得通红的双眼，看着那里面的恶毒与嫉妒，终于点了点头。
“好！”
第89章 小店
天快亮了。
雾气已经散去，黎明的阳光透过门扉照进小屋里来，在地上投出一小块光斑。
昨夜的危机过去，昨夜的人也就四散开来。
陆小凤敲着酒碗在唱歌。
上官雪儿和燕十三都坐得离他很远，雪儿更是已经捂上了耳朵。
只有沈百终还面不改色，也只有他还安稳地呆在陆小凤对面。
小店里没有茶，所以他正端着一个小杯子一口口喝水。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小凤唱完这两句，总算停下来歇了歇，吃了一块豆干，喝了两盅酒，咂咂嘴，又准备开口。
上官雪儿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别唱了？”
“为什么叫我别唱了？”陆小凤挑眉道，“难道你觉得我唱得不够好？”
陆小凤唱的歌倒很不稀奇，是唐时留下来的太白诗，在喝酒的时候唱也很应景，这本没什么问题。他的声音自然是不差的，当然可以称得上清朗有力，只可惜每个字都不在调上。
这就叫五音不全。
上官雪儿瞪大眼睛，诧异道，“莫非你觉得自己唱得很好听不成？”
陆小凤道，“应该不会太差。”
正在拨弄算盘的孙坨子突然抬头道，“确实不差。你已把垂死的公鸡和驴子这两种动物学得活灵活现。”
沈百终的一口水差点呛住他自己，幸好没有人发现，不然陆小凤只怕又要抗议一小会儿。
上官雪儿一拍手，道，“对了对了，就是驴子叫。”
陆小凤叹口气，喃喃道，“这老板实在不会做生意，这小孩子的嘴也实在讨厌。他们俩个加在一起，简直可以去京城说相声。”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拍桌子，对着沈百终问道，“你怎么不把这小鬼交给独孤前辈带着？”
沈百终道，“雪儿自己要跟过来的。”
陆小凤立刻扭头，道，“你才刚从地牢里出来，为什么不多和师父呆一会儿？为什么不做个孝顺的徒弟？”
上官雪儿道，“我师父是个很大度，很宽心的人，和你不同，他只要看到我没事就好。”
“那么你跟过来要想做什么？”
孙坨子忽然动了，一步步走过来，在陆小凤面前“嘟”的一声，放下一盘牛肉，拾起旁边的抹布，擦起桌子来。
他一动，上官雪儿刚想开的嘴就闭住了，还给陆小凤使了个眼色。
陆小凤装作没看到，微笑道，“你怎么还不说？你的眼睛是不是抽筋了？”
“你的眼睛才……”
沈百终打断了她的话，道，“没事，这里可以说。”
上官雪儿立刻变得既乖巧，又温顺，轻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一定早就发现林仙儿的不对。”
陆小凤起了兴趣，问道，“难道你已有了证据？”
“我没有。”上官雪儿道，“我只不过是觉得恶心。她的笑容实在太假，心思实在太复杂。”
陆小凤知道她因为上官飞燕的原因，对这一类工于心计的女孩子很敏感，所以没有出声反驳。
他自己又何尝会觉得没有问题呢？
林仙儿要瞒过其他男人很容易，要对付陆小凤，还是嫩了一点。
她把陆小凤想得太简单了些。
在陆小凤自己愿意的时候，他还是很清醒的，若是有人能骗过他，那一定是因为这人本就是他的朋友，所以才会叫陆小凤放松警惕，被蒙蔽过去。
林仙儿并不是陆小凤的朋友。
她对每个人都很热情，每个人也都好像很喜欢她，最可怕的是，他们竟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林仙儿最喜欢的男人。
要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很难，要做到这种程度，所需要的心计常人也实在难以想象。
陆小凤夹起一片牛肉，叹息一声，又把它放了下去。
恰好陆小凤混江湖的经验也不是别人可以想象的。
他当然很清楚一个美人，一个江湖第一美人带来的魅力与风险，江湖中最不缺走极端的人，为了林仙儿，他们也许可以做出更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沈百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百终摇摇头。
陆小凤道，“我总觉得青魔手并不是梅花盗。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必要去偷什么东西。”
燕十三突然道，“他的轻功与内力只能称得上一般，最厉害的还是那一双手。他擅长的只不过是毒而已，同等级的高手很轻易就可以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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