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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却纹丝不动，石化般愣在原地，眸光动了动，他学者叶新的样子朝着她鞠了个躬，说：“对不起，我会尽快给你们个交代。”
叶新神色一顿，酸楚涌上心头。
这事兴许真的给不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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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一处老旧的院落前，沿途的路灯坏了几盏，显得这里格外的荒凉，雨水溅起石板路上的泥泞。
进了院子有个能遮雨的雨棚，顾恒刚要进去，叶新在他身后小声喊了句：“顾恒。”
尽管这声音很快被雷鸣声和雨棚噼里啪啦的响声淹没，顾恒还是有心灵感应般回过头。
他全身湿透，叶新咬着牙，给了他一个拥抱，彼此的体温烘暖了些胸膛的冰凉，他想让顾恒做好心理准备，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恒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新说：“我希望不是。”
叶新放开顾恒，越过他，大步走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是袁爸爸，手里夹着只烟，眼底青色浓郁，胡茬乱长，蓬头垢面，俨然一副几日没睡的狼狈模样。
见到叶新和顾恒，诧异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叶新抬眸说：“叔叔，我们想找豪哥。”
“哐啷——”
里间是什么东西摔落，袁爸爸顾不得叶新和顾恒，转身大步往里面窜去。
像是忍耐了很久，一边跑一边咆哮道：“我都说了不要弄不要弄，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干什么？还认不清事实吗？”
叶新和顾恒互看了一眼，都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说大不大，却生生隔出了三间房，灯光昏黄，桌上还有没动过的饭菜，最里间的房门大开，袁爸爸一边收拾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杯，一边低低的咒骂了几句。
袁博豪坐在电脑桌前，手上有一方白毛巾，不停的擦拭着桌上的键盘和鼠标，那小方巾都已经被磨得起了球，变得灰扑扑的。
由于是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袁博豪的神情，单看背影都觉得无比的凄凉。
顾恒出声唤道：“豪哥。”
袁博豪在椅子上一滞，擦键盘的右手顿住，隔了几秒，他背对着他们说：“你们来了。”
袁爸爸收拾完渣，骂骂咧咧的捧着往外走。
顾恒尽管猜到了几分，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退役？”
袁博豪笑了两声，又开始摆弄小方巾：“天命难违。”
“什么？”顾恒问。
“你们有想过以后退役的场景吗？”袁博豪放下小方巾，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我想过。”
“才开始打比赛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退役一定会有人惋惜。”
“后来拿了许多奖项后，我又想，或许我能风风光光的站在舞台上宣布，更好一点，我希望捧着世界赛的奖杯，底气十足的说：我特么退役了。”
“我想看到他们为我送行，为我欢呼，为我惋惜，我退隐下来，做直播或是当教练，只要我热爱这一行，我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电竞里。”
“现在·····”他嗓音哽咽了一下，轻笑一声：“我只想悄然退场，无人问津。”
顾恒眸中雾气氤氲，一字一顿的说：“我会带你拿世界冠军。”
就像第一次见面，他底气十足的跟袁博豪说“世界赛欠你的，我会替你拿回来。”
“没用的，顾恒。”袁博豪绷紧牙关，仰着脑袋说：“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顾恒急道：“怎么不可能，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手，今年打不了我们明年再打，后年在打····”
“治不了！”袁博豪吼着打断他，电竞椅猛然回旋，他站起身子，举着左手说：“这特么怎么治？能治劳资早就去治了！！我比你更不想失去这次比赛，我能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顾恒话卡在喉咙里，目光凝固在他左手半截空荡荡的袖子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豪哥加油！
第63章 劳资就是死也要死在LPL里！
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叶新此刻却还是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有些接受不了LOL一代传奇落得如此下场，强行挪开目光，背对着抹了脸上的眼泪。
顾恒眼眶红的快要滴血，声音微不可查的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博豪低头看了一眼，眼泪滴在袖子上，晕开一朵暗黑色的花，他自言自语般道：“说什么？各大医院我都去看过了，几个城市轮着飞，该看的专家也都看了，都说没救。”
“小时候受的伤，那石子儿一直卡在里面，没太注意，久而久之里头就坏死了，大罗神仙也难救。”
其实不能说是没太注意，而是他没在意，起初反复发炎，他以为只是高强度训练引起的不适所以都忽略掉了，实在疼得厉害就自己绑点绷带，上次打架又伤了一回，去医院才发现出了问题，可是已经晚了。
屋子湿气很重，加之屋外下着大雨，让炎炎夏日变得凉风刺骨，袁博豪的房间有一扇窗户，但窗帘被拉的死死的，就算是白日里也难见一缕阳光。
窗户对着的一排架子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奖牌。
或许袁博豪卖掉上海的房子不是为了筹钱，而是为了逃避。
他想就这样在杳无人烟的地方，抱着他心爱的奖杯，看着日落日出，日复一日，过完此生。
“原来。”他徒然坐下，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他看着顾恒，又像透过他在看什么，他说：“遗憾比失败更让人难以接受。”
对于一个英雄联盟的常胜将军来说，失败已经是最可怕的事情，但在遗憾面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也曾想过放弃，对他来说放弃多简单啊，还不用遭受舆论的压力。
可是lpl沉寂多年，职业选手匮乏，当大家都翘首以盼把所有希望压在袁博豪身上时，他妥协了，他选择了坚持。
袁博豪不想放弃，如今却不得不放弃，他有过彷徨和绝望，在医院里大哭，撒野，摔碎了不少东西，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吗？
他已经是废人了！
他不能从事他所热爱的东西，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想看LPL在夺一次冠，仅此而已。
屋子里明明有四个人，却静得像是连空气都凝固，僵持了许久袁博豪动了。
“你们回去吧。”袁博豪旋转椅子，背对着他们。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良久，顾恒沉着嗓音，呢喃着说：“那就别留遗憾。”
袁博豪背影一愣，叶新也跟着一怔，不解的看向顾恒。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红着眼眶盯着那背影，又说了一次：“既然你说不想留遗憾，那就跟我回去。”
“回去？”袁博豪突然笑了起来，椅背旋转，露出憔悴的脸来：“我一个废人回去能干什么？”
顾恒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还喜欢LPL，还想为荣誉而战，那就跟我回去，战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这句话像是挽留，又像是承诺。
袁博豪笑容僵在脸上。
“做不了选手，可以做教练，你如果有所顾忌可以不用上台，如果担心别人的目光，我会让人做最逼真的····”
后面两个字，顾恒几次尝试都难以启齿：“总之，战队缺你不可！”
顾恒这副失了方寸的模样，焦急又不安的状态，不仅是叶新，袁博豪也是第一次见，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晃神，忘了动作。
在大家的认知里，顾恒说话做事都非常沉稳，举手投足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成熟，让人几乎忘了顾恒只是个才21岁的少年，他比袁博豪整整小了三岁，却以一己之力扛起了GS电子竞技俱乐部，让GS战队在LPL里成为最强战队。
他极少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连叶新都没见过，却在此刻慌了神。
“回来吧。”顾恒抬起手握成拳头指向他。
这个动作类似于一个加油的手势，最早是张洋跟胖子在做，后来大家也都学着样子互相鼓励。
袁博豪身子微微发抖，他右手缓慢的跟着握成了拳头，他走向顾恒，鬼使神差的抬起拳头碰了一下。
力道轻柔，却在两个人心中擦燃了一束火花，炸的四分五裂，顾恒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袁博豪一下破了防，泪水决堤而下，负气般哭着说：“劳资就是死也要死在LPL里！”
叶新也张开双臂，三个人相拥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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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所有人都呆坐在客厅里，若是没有客厅里正在播放的比赛回放，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顾恒推开门的时候，程一枫噌得站了起来，其余几人也跟着相继站起来，视线落在顾恒毫无血色的脸上，越过他的肩膀看身后。
已经是凌晨，众人脸上没有疲惫，目光呆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博豪过了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他着一身黑，卫衣的帽子把他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他单手背着外设包。
大家的视线不敢落在他的左手上，尽管如此还是一个个都赤红了眼睛。
“豪····豪哥····”程一枫如鲠在喉，再也发不出声音。
教练抖着手端着茶杯撒了一地的水，勉强才喝了一口稳住心神。
脾气最爆的张洋，却憋着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难看到极致。
胖子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啜泣声泄露。
袁博豪抬头，扫了一眼大家，若无其事的笑着道：“好久不见，我的队友们！”
见大家纹丝不动，他又佯装生气道：“不是吧？才离开多久？队长都不认识了？亏我还给你们买了小龙虾吃！”
胖子最先破防，哭着冲过去抱住他，程一枫跌跌撞撞了好几次才撞进两人的拥抱，张洋和教练立着没有动。
叶新在一旁沉默，他在路上已经在给大家说了大致，让大家做好了心里准备，看来大家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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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教练不让大家拉着他哭闹，大病初愈，他催促着必须现在立刻回房休息。
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有谁能睡得着呢？
叶新站在走廊端，没有房间的灯是熄了的，今晚的大家该有多么难受啊，袁博豪该有多难受啊，鼻尖一酸，他低头抽了口气。
他敲了敲顾恒的门，门没锁，他拧开了。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叶新进来掩上门，顾恒在阳台，精瘦的背影嵌在黑夜里，地上堆满了烟头。
他总喜欢这样用烟草来麻痹自己，掩藏情绪。
这东西真的能这么神奇？
雨后的风凛冽冰冷，刮得人脸生疼，顾恒只穿了件短袖T恤，还是淋雨穿的那件，虽然已经风干，却还是有潮湿的气息。
叶新在他身边站着，手撑在栏杆上，伸手拿过燃了半支的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
奇怪的味道撞击在呼吸道上，呛得他不住咳嗽，眼泪都跟着咳了出来。
顾恒回过神，轻柔的拍着他的背，抢过那支烟扔在地上踩熄。
“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吸。”叶新说。
顾恒默认了，他也没觉得多好吸，借助他缓解烦闷而已。
咳嗽声停下，叶新拉过还在他背上的手，说：“去洗个澡吧，当心感冒了。”
顾恒回房间后就盯着夜空发呆，早已忘记自己今晚还淋了一晚上的雨，知道叶新担心，他也没坚持，拿了浴巾去了浴室。
叶新烧了壶水，等水开了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一包感冒冲剂，倒在开水里，颜色变成了褐色，味道有些冲鼻，却也比烟草好闻。
浴室的水很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不知道顾恒是不是洗澡都这么久，叶新在外呆呆等了好久，终于听到浴室的水停了。
顾恒穿着睡衣出来，脖颈上挂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以往就已经够沉默，现在更是一言不发。
叶新把水递过去：“还是温的，趁热喝。”
顾恒端起来一口饮尽，叶新又拿了空杯子放回原处，转身时沐浴露的香味伴着体温袭来，他被顾恒抱住，感受着他内心的无助和难过。
“就在这睡吧。”他哑着嗓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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