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野静静注视着他,直把钟煦看得有点心慌——仇野突然变得很陌生,但具体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罢了。
但很快,他就来不及深究了,因为仇野牵起了他的手。
“跟我来。”
男人这样对他说,把钟煦的整颗心都勾过去了,钟煦没理由不跟他走。
车子穿过山间公路,一路往郊外开去。钟煦没问目的地,仇野也不说,直等到车子驶入一片宽阔的私人农场,他才问:“这是做什么呀?”
“你不是喜欢狗吗?”仇野帮他解开安全带,笑道:“带你来看狗。”
钟煦稀里糊涂地跟他下了车,立刻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恭敬地叫了声“仇先生”。
“你经常来这里吗?”钟煦小声问。
“也不算,我在这里养了几条狗,”仇野边走边对他说,“只有心情不好或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来看看它们,偶尔会带一只回去养几天。”
钟煦懂了,怪不得会有个狗笼却见不到狗。他问:“那你今天带我来,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仇野笑道:“当然。”
钟煦又问:“那我们今天可以带一只回去吗?”他满怀期待地说,“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想养只金毛。”
“那你今天恐怕要失望了。”
“……啊,”钟煦耷拉下脑袋,声音越来越轻:“没事,我就是说说而已。”
“不是那个意思,”仇野握紧他的手,“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几个谷仓,进入一个平层大仓中。进入这里需要进行非常严格的身份查验,外人轻易不会被放行。
这勾起了钟煦极大的好奇心。
等他坐电梯下行到B3层后,看到那足球场大小的特制赛道,才终于明白他这是到了何处。
“这是……赛狗场?”
仇野点点头,带他去观众席上就座。
现在没有赛事,观赛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牵出了五条半人高的灰狗,仇野笑着拍拍钟煦的手,说:“这里养的都是最纯种的灵缇,没有你喜欢的金毛。”
钟煦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体形健美的猎犬,问:“这几只都是你的吗?”
“嗯,”仇野扬手冲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继续对钟煦说,“看它们跑一圈,会觉得很放松。”
几名工作人员各牵一条狗走上赛道做准备,前方不远处有只被电动卷扬机绑起来的野兔作为吸引目标,钟煦觉得新奇,伸长脖子看着场上的一切,问:“这里还有别人养的狗吗?是你的厉害,还是别人的厉害?”
“没比过,”仇野来这里,多数都是非比赛时间,他没兴趣和别人赌狗,“你想看吗?”
“算了,不用比我也知道结果,”钟煦回头冲他笑,“肯定是你的最厉害!”
此时仇野闲适地倚在座位里,长臂舒展地搭在旁边椅背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而且这个姿势,使他身上那件白色休闲衫的V字领口敞得更开,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腹,更是性感得令人无法招架。
他就这样对钟煦扬起了嘴角,把钟煦看得浑身蹿火。
钟煦赶紧将视线重新投向赛道。
等一切准备就绪,有个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来到仇野身边,请示现在是否可以开始。
仇野点点头,只听一声令下,那五条灵缇犹如猎豹一样飞脱而出,直奔前方的野兔而去!
猎犬奔跑时矫健优美的身姿,令人着迷,同时其迅捷如飞的速度,也令人咋舌。
“好快!”
钟煦激动地站了起来,五条灵缇已冲过终点。工作人员报上成绩,先后时差不超过一秒钟。
“它们让摸吗?”钟煦兴奋地盯着赛场上那几条正在争抢野兔的灵缇,有点跃跃欲试。
工作人员迟疑地看向仇野,见他点了点头,才答道:“可以的,请跟我来。”
钟煦并未立刻跟上,而是先征询仇野的意见:“可以吗?”
仇野对他的这一反应很满意,点头笑道:“当然,你还可以挑一只喜欢的带回家去。”这是他对他乖巧的嘉奖。
“好!”
钟煦开心地跟随工作人员进入赛场,挨个摸了摸那几条将近半人高的赛犬。其中有一只看起来格外好斗些,也是它最先冲过终点,咬到野兔。
“它叫什么名字?”
“Lucky.”
钟煦一听更喜欢了,当即决定要带它回家。
“我建议您慎重考虑下,”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这只狗性格很野,还没被完全驯化,现阶段不适合家养。”
工作人员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训犬师,Sid。”
钟煦回头,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变得僵硬,他如遭雷击,一时间动弹不得。而那人倒是相对淡定许多,款步来到近前,接过同事手中的牵引绳,道:“我和这位先生认识,交给我接待吧,有点私事要说。”
等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人才开口:“刚才离远了还有点不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他伸出手,“四年没见了,握个手吧,钟小八。”
钟煦脸色煞白,转身想走,就听身后那人又说:“或者你喜欢别人叫你钟煦?换个名字,就能换个身份,过上美好新生活了,真不错。”
“你少在那阴阳怪气!”钟煦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你还不是改名换姓了,强奸犯!”
“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我只是扒了你的裤子而已,”男人耸耸肩,语气变得暧昧起来,“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可是激动得翘起来了,是不是很期待我碰你?”
“杨沛东!你个畜生!”
四年前被捆起来羞辱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心头,钟煦激动地低吼一声,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杨沛东没有闪躲,口腔里立刻漫起血腥味,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沫,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脾气见涨,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硬气了?”杨沛东瞄了眼观众席上已站起来的仇野,“他操/你一次多少钱?”
“我操/你妈!”钟煦决不允许他这么玷污仇野,再次挥拳而上。
他狂躁的情绪传染了狗群,性烈的赛犬甩着尾巴连连扑人,只是因为刚才比赛结束后就被戴上了金属止咬器,没办法张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骇人的低吼。
杨沛东急忙牵紧狗绳,给予口令训斥发狂的狗群,那只名叫Lucky的灵缇并不遵守他的命令,两条前腿搭上他的肩,头部很有攻击力地顶撞杨沛东的胸腹。
一头青年猎犬的体重约有60斤,发起狂来,想扑倒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钟煦红着眼退到一边,情绪激烈地鼓动道:“咬他!咬死这个畜生!”
杨沛东听到这话分神看了他一眼,脚下不稳,便被扑倒在地。戴着止咬器的猎犬用两只爪子死死按住他的咽喉,发腥的涎水顺着犬齿与嘴巴的缝隙一滴滴甩溅在他的脸上,杨沛东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咬他!”钟煦嘶哑着,神志都有点不清醒了,他甚至想过去解开Lucky的止咬器,杨沛东这才慌了,大骂道:“你他妈疯了吗钟小八!”
钟煦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愤恨地瞪着这个凌辱、排挤了他整个学生时代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死吧!
第三十五章 演
赛犬不驯扑人,在这里偶有发生,但客人发疯,不要命地扑狗,还想把止咬器解开的,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
忌惮着钟煦是仇先生带来的人,他们不敢生拉硬拽,只能先想办法把狂躁的Lucky按住。
不过Lucky尖长的爪子勾进了杨沛东的肩膀,而且在环境刺激下,爪子越发用力,几乎刮到了杨沛东的骨头,痛得他在地上不停蹬腿,发出一声声刺耳的惨叫。
混乱中,他松开了牵引绳,其他几只灵缇不受束缚,便开始在赛场上撒欢狂奔,到处乱跑。
要知道,在这个地下赌狗场里,狗比人命值钱。
来这里打黑工的,都是在外面被高利贷追着想砍手断脚的人,走投无路之下,签了“生死状”,跑来养狗、训狗,有时还要被关进狗笼里做一些危险刺激的表演,供那些寻求畸形快感的有钱人开心。
幸运一点的,就是被挠两下,及时打疫苗就没事了。如果被咬破喉咙,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这些纯种血统的猎犬,都是花大价钱从海外运来的,金贵得很,万一磕着碰着,上头追究起来,谁也赔不起。
所以没人在乎杨沛东会不会被Lucky的爪子抓破喉管,他们只留下两人压制住Lucky,剩下的都跑去追狗了。
仇野信步来到赛道上,将满脸泪痕的钟煦拉入怀中,带他走远了一些。
“哭什么呢?”他轻叹道,“不管不顾的,也不怕伤到自己。”
钟煦双目猩红,斜盯着仍被Lucky按在地上的人,牙根咬紧,魔怔了一样,不停重复“去死”这一句话。
仇野强行扳过他的脸,让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不许哭,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钟煦思绪极度混乱,语言组织不通,只有对杨沛东的恨意是热烈鲜明的。
在他的学生时代,被揪去天台所挨的打,受的口水与嘲笑,被墨水泼脏的校服,被剪坏的头发……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杨沛东的参与。
尽管他不止一次去而复返,凭着施舍的些许善意,让他像个疯子似的暗恋了他许久。
可那丁点喜欢,并不足够抵消恨意。
更何况,四年前杨沛东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扒掉他裤子的举动,在他这里已是罪不可恕。
仇野从他混乱的表达中,只剥离出一个较为熟悉的名字,似乎是曾听蒋文安提过一嘴。不过瞥了一眼杨沛东那张痛到五官扭曲的脸,他便懒得再费神去想。
经理闻讯赶到,赔笑道:“仇先生,实在抱歉,让您和您的朋友受惊了,请您二位先移步贵客厅,免得……”
仇野扬手打断他,顺带拍了拍钟煦的脸,问:“想不想看表演?”
他无心从钟煦这里得到答案,转头淡淡扫了经理一眼。
经理立刻会意,躬身示意道:“请跟我来。”
他拿起对讲机想通知人做准备,就见仇野随手指了下杨沛东,“不用另找,就那个了。”
“是是,”经理抹了把冷汗,连连点头道:“请您稍候,我让他们快点把这边处理干净。”
仇野带钟煦走进电梯,在经理的引领下,坐电梯回到地面大仓,然后坐摆渡车前往另一座二层建筑。
期间经过犬舍,响亮的狗吠声让钟煦稍微回了点神。
他主动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控,仇野没说话,只是拍拍他的手,让他安心跟着自己下车,进了一个迷你剧场。
剧场周边围着两人高的铁丝网,中间有一个金属制的笼子,和仇野家里的那个相似。
观众座位则设立在二楼,只有十个,半圈在剧场上方,确保每个座位都能有最佳的观赏视野。
“来这里做什么?”钟煦不解。
仇野在旁边的酒柜挑了瓶朗姆,倒了一小杯拿给他。
钟煦迟疑半秒,仇野便将子弹杯直接抵住了他的嘴唇,还用充满示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钟煦便微微颔首,就着仇野的手抿了一口。
高纯度的烈性朗姆,入口辛辣,他被呛得紧拧起了眉头。
“真乖。”仇野给他擦掉下唇沾留的酒渍,把人按进沙发,钟煦仰头看向他时,四周光线暗淡下去,唯有一束强烈聚光灯打在了剧场中央的笼子上。
仇野绕到他身边落座,在昏暗中轻声道:“看表演,你应该会喜欢。”
钟煦转而将视线投向楼下的围笼中。
一个男人被推了进来,他看起来很虚弱,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而且整个人极度惊慌,环视四周时,钟煦看清了他的脸,立刻站了起来。
仇野一如之前那般,闲散地坐在沙发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杨沛东捂着右肩,草草包扎的伤口还在冒血,他就被丢了进来。
“妈的还有没有人性!操!”
他怒骂着,想冲出牢笼,可没走两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先前被Lucky抓得血肉模糊的右肩再次被压到,他疼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放我出去!钟小八你他妈听见没!我操——!”
男人的怒吼饱含着深深的绝望与恐惧,他吼得青筋暴起,躺在地上愤恨踢动着腿脚,而被骂的人比他还要激动,甚至恨不能从二楼翻栏杆跳下去揍他。
仇野拉住钟煦的手,说:“过来坐。”
钟煦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捶了下栏杆,才依言坐回仇野身边。
“十、九、八……”
安在剧场内壁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倒计时,好像为杨沛东敲响的丧钟,他再顾不上咒骂,大叫着从地上撑坐起来,地上留下了几个血手印。
已有人牵狗来到入口处等待,杨沛东惊恐地往剧场里面跑。
钟煦发现他腰间系着样东西,定睛一看,是只半死不活的兔子。
灵缇自古以来就是以野兔为狩猎目标,更别说这里驯养出来的狗,见了兔子势必要吞入腹中才肯停下奔跑。
杨沛东边逃边想解开兔子,但那帮孙子给他绑得太紧,他一时间无法挣脱。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围栏入口再度开启,一条精瘦有力的灵缇被放进这个小型猎场,炯炯有神的双眼立刻锁定目标,脊背微弓做出攻击前的预备姿势,喉咙里不时发出几声怒音。
随着围栏外训犬师的一声令下,灰狗已如离弦之箭,直奔杨沛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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