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清猜想,是下午那一盒豆腐惹的祸。
他拼工作时饮食不规律,落下了胃不好的毛病,吃辣的东西向来会悠着点。今天因为纪夏阳的心意,他吃得又急又多,而豆腐是路边摊,似乎不大干净……
这下好了,老毛病发作了。
“子清,你怎么了?”纪夏阳坐在旁边,一下子注意到他的发抖。
纪夫人一看就明白了,“胃痛吧?叫医生来看看。”
凌子清挤出一个笑,“不用,我有药。”
纪夫人没让他找药,开始打电话了,“别乱吃,还是看看医生。”
纪夏阳发现凌子清的手握成拳,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这一碰,发现比下午吹着寒风的时候还要冰,吓得赶紧覆上来,帮忙搓搓,“妈,有没有暖水袋啊?”
纪夫人反应过来,“哦对,暖水袋。阿姨,你帮忙找一下吧。”
纪老爷子见状,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先拿着捂捂。”
纪夏阳在中间帮忙递茶杯,接过来了才注意到是爸爸在说话。着急的表情僵了一僵,紧抿的唇角松动,蹦出了两个硬邦邦的字,“谢谢。”
纪老爷子不大爽快,但看在凌子清的面上没有多说。
纪家的家庭医生来得挺快,询问凌子清吃过什么。凌子清也不敢隐瞒,老实说自己下午吃了路边摊的烤豆腐。
“对不起啊。”纪夏阳愧疚了,“我不该让你吃的。”
凌子清疼着,却还是注意到纪老爷子面色一变,主动说:“是我非要吃的,活该。”
纪夏阳还想说话,被他碰碰手就停下了。
医生帮他针灸止痛,又开了个药方,“按时吃药,这几天要忌口。以后要注意饮食,不要吃路边的东西了。”
“好的,谢谢医生。”
凌子清疼了一阵算是缓过来了。他不想给纪家人添麻烦,吃过药就试着站起来。
他一动,纪夏阳就冲过来扶着,“哎呀,你别动!好好休息!”
纪夫人也是满脸操心,“是啊,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哪里啊?”
纪老爷子一直旁观,看到他要站冷不丁说了句,“外面下雨了,不用急着回家。”
凌子清看去一眼,发现窗外真的下着雨。
他十分郁闷,反省自己犯的错:不该跟着纪夏阳过来,不该留下来吃饭,不该在感觉不对的时候还继续进食,不去翻胃药过来吃。
他想来想去,只不后悔自己吃了那一盒烤豆腐。
毕竟那是回忆,是……纪夏阳冒雨买的。
凌子清知道后悔也没用,只能希望雨快点停下。
可是,那场雨后劲十足,一直不停就算了还带上狂风,在外头表演狂风暴雨的大戏。戏没演完,天先黑了个透,暗沉沉叫人害怕。
纪夫人看到这会儿就决定了,“这样回家太危险了。子清,你今晚住下吧。”
凌子清觉得自己好了,实在不想打扰纪家,“不了,还是……”
“我同意,”纪夏阳举起手抢着说,“我也觉得子清应该留下来!”
凌子清只能求助地看向纪老爷子。纪老爷子深知相处的分寸,应该明白他不想留下的意愿,帮忙说说话吧?
然而……
纪老爷子看看老婆再看看儿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指头,“同意。”
凌子清懵了。
他好像掉到纪家人的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掉了纪家坑,就是纪家人
第23章 噩梦
凌子清在纪家的强行挽留, 啊不,盛情邀请之下,在纪家大宅留宿一晚。
这还是第一次。
他不是一个喜欢变化的人, 觉得别扭。他想到别扭会持续整夜, 终于让后悔的情绪蔓延到了那一盒烤豆腐上,忏悔:他,应该少吃一点。
还好, 纪家的房子大,多住他一个人完全不算事。
纪夫人要带他挑客房,“子清, 你喜欢一楼还是二楼……”
“妈!”纪夏阳突然蹦出来,主动揽活, “妈, 我带子清挑就好。”
纪夫人怀疑地打量,“你今天怎么这么乖了?”
“我想帮你忙嘛!”
“可是……”
“电视剧要开始了。”
“好吧。”
纪夏阳哄走纪夫人,转过头看向凌子清的时候笑得特别灿烂。
凌子清觉得有诈, “有话直说。”
“住我房间隔壁就好了。”
“都行。”
“咦, 答应得这么爽快。”
“住哪里都一样。”
凌子清真这么认为。他只想着快点挑好房间, 洗漱休息,睡一觉醒来就是晴朗的白天,坐上车安稳回归自己无人打扰、自由自在的小窝。
纪夏阳乐了,走路的步子都是欢快蹦跶的, “隔壁房间挺好的, 风格是……呃, 老年风?”
纪夏阳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的装潢和布置说了一个奇怪的评价。
凌子清看了看,知道纪夏阳是嫌弃木质家具和装饰字画太沉闷, “这是新中式风格。”
“不知道。大多客房都这样。”
“也有不一样的吗?”
“有啊,儿童房。要不我们一起搭帐篷?”
“……”
凌子清赶紧摇头,生怕纪夏阳真的把他拉去儿童房了。
纪夏阳先一步走进去,去卫生间查看了下就说,“洗漱用品都在里面,衣服可以穿我的。放心,我会给你没穿过的新衣服。”
凌子清不介意穿旧衣服,只介意一点,“不要印着卡通图案的。”
纪夏阳的笑容淡了一点,“好吧,我找找。你先坐一下。”
凌子清没坐,走到窗边看外头。
外头还下着雨,雨幕在草坪灯和户外灯的照耀下闪着光,映着黑夜有一种神秘幽静的美感。
纪家也确实是个幽静的地方。纪夫人喜静,纪老爷子就挑了一个郊区的房子当住处。周围有自然美景,有好空气,不被市内的嘈杂打扰又不至于远到荒无人烟,很是宜居。
凌子清想起自己的老家。他真正出生的地点是乡下。乡下也是这样,树多,人少,下场雨会给树林盖上一层雾蒙蒙的纱。
凌子清想到老家,那种打扰别人的别扭感终于淡了一些。
“哇。”纪夏阳忽而回来了,惊讶,“你怎么站在窗边吹风啊!”
“我不冷。”
“不冷也不能吹风。”
纪夏阳操心把他拽回来,拿过被子要往他身上裹。
凌子清拒绝了,“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衣服不干净。”
纪夏阳愣了愣,感慨一句,“怪不得我爸妈那么喜欢你。”
凌子清打量起纪夏阳拿来的米色毛衣,检查一遍发现没有图案也没有装饰的毛球,满意,“谢谢,我回头洗好了就还给你。”
“不用,我不适合这种衣服。”
“因为不够可爱吗?”
纪夏阳摇了头,严肃说:“因为我没办法把它穿得可爱。”
凌子清看了一眼手里的米色毛衣,实在没法跟可爱联系起来。他怀疑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翻来覆去又打量了一遍,发现确实就是一件普通毛衣。
纪夏阳看透了他的心思,“真没有图案,别看了。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另一件。”
“不用了,谢谢。”
“老说谢谢你不累啊?咱是朋友,别客气。”
“你走吧,我想睡了。”
“……”
纪夏阳没想到他真不客气,委屈说:“好嘛,晚安啦!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凌子清谢过,把纪夏阳送出了房间门口。他在浴室找到了其他的生活用品,洗过澡,感觉被胃疼折磨的最后一丝病气也被冲掉了似的,爽快不少。
他换上纪夏阳给的毛衣,觉得款式太宽松,袖子有点长。他想要挽起袖子,却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软绵绵的袖管都会顺着他的皮肤滑下来。
是刚才的沐浴露太顺滑吗?
凌子清纳闷,试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把袖子撸上去。
咚咚。房门被敲响。
凌子清开门,看到了含着笑的纪夏阳。
纪夏阳瞧见他,眸光一亮,“很适合你啊!”
凌子清皱皱眉头。
他怎么觉得,纪夏阳的笑有点……坏?
*
纪夏阳才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只是觉得凌子清的样子很可爱,不由自主笑起来而已。
凌子清刚刚洗过澡,脸颊有点红,眼睛有点湿漉漉,穿了一身大大的米色的绒软毛衣,手没法从长长的袖子里头伸出来,行动不便慢悠悠的。
没有手手,晃着袖袖。
就是很可爱啊!
不过,凌子清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笑,皱眉问,“是吗?”
纪夏阳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疑惑的小鼻音也超可爱!子清平常为什么要刻意压低声调装深沉嘛。
纪夏阳觉得此时的凌子清更为自然放松,也跟着随意起来,“是啊,你不要老是穿正装,换一点休闲的衣服嘛。等等,衬衫也很好,斯文白净的……”
他说着说着,要往凌子清的房间里面走。
凌子清抬手拦住了他,“找我有事吗?”
纪夏阳一下子冷静了,郁闷。
唉,换了休闲装的子清还是那么防备啊。
“来看看你。你还觉得胃疼吗?吃药了吗?”
“不疼了,吃了。”
“哦……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需要睡眠。”
纪夏阳懵了一懵,只能说,“好吧,你休息吧。晚安。”
凌子清回了个淡淡的笑,“嗯,这次真的晚安了。”
看来是不想看见他了。
纪夏阳观察了一个多月,充分明白凌子清的假笑是多么能唬人。脸蛋漂亮嘛,笑起来让人觉得“哇,真好看”,也就没法注意到那双眼睛没有跟着弯起来。
凌子清真高兴,笑起来真的是眉眼弯弯,眸光如水的。
比如今天吃烤豆腐的时候。
纪夏阳也不讨嫌了,退开两步让凌子清关门。他瞪了紧闭的门扉两秒,叹口气,转头去楼下找点吃的安慰一下自己。
他正翻着冰箱里,冷不丁感觉耳边炸开了一句,“又饿了?”
“啊!”纪夏阳被吓一跳,转头发现是妈妈才松口气,“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妈妈笑了,“有声!是你翻冰箱的动静太大,盖过去了。”
“你也饿了吗?”
“没有,想热杯牛奶。你要不要?”
纪夏阳挑了一根冰棍,“不要,我吃这个就行。”
“大晚上吃这个不好。”
“现在才9点,早着呢。”
“乖孩子都准备睡觉了。”
“比如子清吗?”
妈妈看了一眼楼上,“原来子清已经睡了啊……可怜的孩子。”
纪夏阳看到妈妈那个心疼的表情,慌了,“妈,你是不是认子清当干儿子了?”
他妈妈特别喜欢当别人干妈,见一个认一个。蒙熙是干女儿,韦呈珉和韦呈炜是干儿子,就连他带回家一次的同学也受到了充分的关爱,待了几小时后一口一个干妈叫得顺当。
其他人无所谓,他才不要跟凌子清当兄弟呢。
妈妈看他吓得冰棍都不吃了,轻笑,“这么大了还吃醋啊?乖啦,妈妈最宝贝只有你一个。”
“到底认了没!”
“没。”
纪夏阳松了一口气,咬掉冰棍尖尖嚼得嘎嘣响。
妈妈却还没说完,“你爸叫我在子清面前收着点。”
纪夏阳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懵了,“啊?我爸?他不喜欢子清吗?”
“喜欢,所以不想让子清为难。”
“认个干妈怎么为难了?”
妈妈搅拌牛奶的勺子顿了一顿,关上厨房门才说,“因为子清是单亲家庭。”
纪夏阳懵了,“啊?”
妈妈叹了口气才说下去,“子清妈妈辛苦把孩子带大,我什么都没做,凑上去当干妈……我过意不去,子清也会觉得奇怪吧?”
纪夏阳听到第一句就懵了,拿着冰棍忘了吃。
妈妈瞧见他这个呆样,摇摇头,“你果然不知道啊。”
纪夏阳自以为有点了解凌子清了,没想到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打听出来。他黯然,胡乱把冰棍咬成几截塞到嘴巴里,结果又冷又鼓差点吐出来。
“你干嘛啊!”妈妈哭笑不得,拿来垃圾桶方便他吐。
纪夏阳直接吐水槽里了,开水龙头冲掉的时候说了句,“子清没提过……他不希望别人知道吗?”
“没,不会主动提而已。”
“哦……”
妈妈看他还是恍惚,叮嘱:“你不要没眼力见地追问子清的爸爸,也不要觉得觉得可怜区别对待。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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