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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暴富(穿越重生)——春山犹枝

时间:2021-07-11 12:42:00  作者:春山犹枝
  按理说,既然把他睡觉的地方安置在半空中,就该给他个方便上下的通道,最起码弄个梯子吧。
  没有。
  肖家有个靠放在门后的木梯,沈余晚上会在其他人都上床之后,搬梯子过来爬上他的小窝。
  早上最好也最早起来,下去之后再把梯子放回去,否则难免迎来一通抱怨,毕竟肖家不到三十平的房子住了八个人,屋里稍微多点儿什么都显眼。
  现在是沈余发烧一个人留在家里,不知道谁嫌碍事把他下去的梯子给搬走了。
  为了节省空间,沈余的小窝留得高度很低,距离地面大约有两米。要是他原本的身体,哪怕是个瘸子,肯定二话不说往下跳,从小到处翻墙绕巷,沈鱼很懂得怎么卸力。
  现在么……
  沈鱼手臂在床板上撑了撑,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了生病导致的身体虚弱,沈余的身体明显营养不良,小身板上没什么肌肉,就这么跳下去,指不定再次摔成瘸子。
  他侧过身,在破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两件长袖衣服,将其中一件的袖子穿过床板缝隙打结绑紧,另一件依样绑在上一件衣服上,这样就有了两个环形的垫脚。
  用力拽了拽,确定木板还算牢靠,沈鱼借着自制的简陋“绳梯”,从上面跳了下来。
  脚踩到地面,沈鱼怀着惊喜的心情,原地走了两步。
  他真的不瘸了!
  这屋子实在是小,转身都难,否则他非得跑个几圈。
  结结实实高兴了一会儿,不断响起的腹鸣声打断了沈鱼的自娱自乐,他捂着饿到抽搐的胃,想起自己下来的目的——他要吃东西。
  早上家里吃早饭的时候,沈余烧得晕晕乎乎的,好像梁凤霞来叫过他,但他没醒,然后早饭就没吃。
  昨晚回来晚了,只赶上饭尾巴,吃了半碗清汤寡水的苞米稀饭。
  沈鱼从在这个身体醒过来,就被持续的饥饿感逼得有些受不住,他也是打小饿饭,饥一顿饱一顿,所以长大有能力挣钱之后,什么苦都能吃,就是不愿意再挨饿。
  他走到大门口,门关着,伸手拉了一下,拉不开。
  跑到窗户边斜着瞅,门上挂着个大锁头。
  沈鱼也不着急,他猜到了。
  肖家老太太把自家东西看得可紧,平时邻居拿她一块当柴烧的碎木头,她都得追到人家家里要回来,还得捎点儿利息。现在家里只有沈余一个人,她要出去,当然得把门锁严实了。
  在屋里允许他活动的公共空间转了一圈,确定没看到给他留的饭,沈鱼扭过头,盯上了客厅右侧靠墙的橱柜。
  橱柜上边也挂着一把锁,就是没外头门上那把大。
  沈鱼面无表情在橱柜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去角落里的杂物堆翻找片刻。
  肖老爷子在家具厂工作,经常能弄回来一些厂里废弃不用的边角料,沈鱼在其中一个木块上弄下来一小根细细的铁丝。
  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的小孩,虽然他算不上长歪,但也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手艺”。
  长时间不用,手艺有些生疏,不过这时候的普通锁头大都比较简单,没一会儿就被弄开了。
  橱柜最外面放着大半碗苞米稀饭,应该是早上剩下的。
  这具身体刚刚发过烧,喉咙干涩,沈鱼立刻伸手端起碗,然后就看见碗口明显是人喝粥时残留的粥水印记。
  沈鱼拿碗的手顿住,默默把碗放了回去。
  橱柜下面的柜子里倒是有粮食,但是厨房在走廊尽头。
  沈鱼只好把半碗粥往旁边挪,又在里面找了找,找到一碗煮鸡蛋。
  大海碗里装着六个鸡蛋,最下面那两个还有丝丝余温,显然是今天早上现煮的。
  肖家四个孩子,只有梁凤霞和肖建设后来生的小儿子肖家耀不用带饭,另外三个包括沈余,平时上学的时候中午都要带饭。
  一个锅里做出来的饭,肖老太就算偏心,明面上顶多是给肖家辉肖佳欣的包子馒头拿大一点儿的,饭装多一点儿。
  私底下,就像这样,一锅煮九个鸡蛋,给姓肖的孩子一人一个,沈余就没有,剩下六个留给肖家辉他们明后两天吃。
  沈余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肖家辉跟他一个班,吃鸡蛋的时候从不避讳他。肖家耀不爱吃蛋黄,曾经偷偷把蛋黄抠出来往他身上扔。
  只不过沈余装作不知道罢了,他自卑,没有底气。
  肖老太动不动就指桑骂槐,说些多个人多花多少钱,多吃多少粮之类的话。就连梁凤霞这个当妈的,明明什么都清楚,肖老太骂他的时候从来当听不见听不懂,还说什么妈妈供你读书供你在城市里生活,已经很辛苦了,你要懂事一点儿,多体谅体谅妈妈。
  要不是妈妈带你来大城市,你会跟你爸一样,一辈子土里刨食,没出息。
  所以沈余将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看见肖家辉吃鸡蛋,馋得直咽口水,也什么都不敢说。
  然而实际上呢?梁凤霞回城,有一个可以将孩子带回城上城市户口的名额,而所有城里户口的孩子,每月都有定量的粮食配额,会发放定额粮票。
  虽然要花钱买,但这时候粮价很低,细粮一斤也就一两毛钱,小米、玉米面之类的才几分钱一斤,对于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的工人来说,缺的不是钱,是粮票。
  沈余那会儿年纪小,吃得少,也不敢多吃,每个月的粮食配额都没吃完过,但属于他的粮票却用了个干净。
  沈鱼似讥似讽地扯了扯嘴角,腿一伸勾来一个凳子,抱着碗在橱柜旁边坐下。
  他先拿了还热乎的两个,在墙上敲了敲,熟练地剥开,两口一个,两口一个。
  不到五分钟,碗里只剩下一堆鸡蛋壳。
 
 
第3章 
  沈鱼满足地舒了口气,不知道是饿很了还是这时候的鸡蛋品质更好,白水煮鸡蛋吃起来也香得不得了。
  饱肯定没饱,但肚子里有食儿,就不会饿得那么难受了。
  鸡蛋吃起来香,但也噎人,尤其是他发烧烧得嗓子干,刚才要不是饿急了,也不能吃那么快。
  沈鱼将空碗放回去,一不做二不休,把橱柜翻了个遍。
  沈余的记忆没有关于橱柜里物品的内容,平时他根本不敢往这边靠,他刚来肖家那会儿,吃完饭梁凤霞让他收桌子,他把剩下的几个包子往橱柜里放,碗刚放下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让肖老太看见了。
  小老太太个子小,步子却快得很,冲过来一巴掌打沈余胳膊上,骂他“乡下小子没教养,手脚不干净”。
  后来沈余除了饭桌上分给他的食物,就再也不敢私底下碰肖家的粮食,但依旧三五不时要被骂,有时候是肖家兄妹直接拿了东西吃大人不知道,有时候根本就是肖老太自己记错了。
  沈鱼接收记忆的时候那个火气直往上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虽然他们两个名字有点儿像,性格那叫一个南辕北辙。
  这事要搁沈鱼身上,他能把肖家闹个天翻地覆,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去,那他乡下不还有个爹么,大不了回乡下种地,也不受这个气。
  穿来之前,也是十来岁的时候,沈鱼他妈傍了个有钱男人,把沈鱼接过去住,吃好穿好。后来那男人戏弄沈鱼,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灌了点儿酒,拿沈鱼当乐子,非要他脱了裤子看瘸子走路。
  沈鱼一烟灰缸砸那男人脚背上,拔腿就跑了。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沈鱼自个儿都忘的差不多了,被沈余的遭遇勾起回忆,心情顿时郁闷几分。
  肖家的橱柜不算大,上下两层,上面堆着一些盘子碗筷,还有没吃完的半碗残粥,藏在最里头的鸡蛋已经进了沈鱼肚子,没其他东西了。
  下面的柜子最外面是小半袋苞米,这东西沈鱼小时候在邻居家吃过,就是完整的干玉米粒用机器剥皮之后简单粉碎一下,加工成米粒大小的碎块。
  肖家这种是没有剥皮的,吃起来口感更粗糙,平时早上或晚上,肖老太就经常用这个煮稀饭。
  沈鱼对这东西没兴趣,继续往里翻,细粮都不在这,都在肖老太太的房里锁着呢。
  然后又找到更少的小半袋小米,半袋土豆,以及小半袋红薯。
  红薯!
  沈鱼乐了,这可是好东西,生的能吃,熟的也能吃,冬天的时候烤一个,又能暖手又能暖肠胃。
  现在是没条件让他生火烤红薯,但生红薯它能解渴啊!
  从肖家耀故意落在家里的作业本后面撕一张纸,在红薯皮外面蹭一蹭,之后也顾不得脏了,牙齿就是削皮刀,把皮啃了,大口吃里面的红薯肉。
  脆!甜!爽!
  沈鱼满足地弯起眼睛。
  这红薯不是特别甜的那种,但水分很多,既能填肚子,又滋润了沈鱼干渴的喉咙。
  红薯很脆,不是苹果的那种爽脆,是带着点儿瓷实的脆,咬在牙齿间特别踏实,吃着就知道这是有分量的食物。
  沈鱼一口气吃了两个,要不是太冷了,他还能继续吃。
  吃饱“喝”足,把地上的红薯皮扫一扫,沈鱼准备回去再睡一会儿,这具身体又病又弱,急需修养。
  临走前,沈鱼再三扭头,最后没忍住,抱了几个红薯扔到自己小窝里,这种环境,没存粮他睡不着觉。
  把所有东西归位,锁也重新挂回去,把梯子搬来,爬上去,几个宝贝红薯放进床头的箱子里,手一伸就能摸着。
  往破床板上一躺,以后这身体就是他的了,可得好好养着,吃饱了就该睡觉,至于其他事,睡醒了再说。
  沈鱼是让肖老太的大嗓门给惊醒的,老太太攀着木梯,头从门洞伸进去,一巴掌拍在沈鱼腿上:“小兔崽子,你给我起来!”
  沈鱼一睁眼看见老太太皱巴巴的一张脸,吓得一个仰头,差点儿一头撞墙上去。
  “你个贼儿子,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鸡蛋?小王八崽子,真不是东西,你给我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鱼腿一缩躲过老太太再次拍过来的一巴掌,不紧不慢道:“床板好像要掉了。”
  正奋力往上爬想冲上来暴打沈鱼的肖老太动作一顿,感受到木梯靠在床板上晃悠,老太太立刻扶着梯子小心翼翼往下蹭——前门的孙家老太太就是在家里摔了一跤,花了好多钱,现在都还站不起来,比她还小一岁呢。
  等脚踩着地面,踏实了,老太太嗓门又大了起来,叉着腰冲沈鱼吼:“你给老娘滚下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贼儿子。”
  沈鱼淡定地躺回去盖好被子:“我不,你要打我,我害怕。”
  肖老太:“……你给我下来!”
  “不下。”
  “下来!!!”
  “不。”
  “……”
  老太太气得差点儿晕过去,又不敢再爬梯子上去打沈鱼,于是愤怒地搬走了木梯:“有本事你就一直挂墙上,饿死你个王八羔子。”
  同时心中纳闷,她上午走的时候,明明把梯子收起来了,橱柜也是锁好了的,真是见鬼了。
  沈鱼不为所动,伸手摸了摸箱子里的红薯,安心了。
  嘿嘿,没想到吧,小爷有存粮!
  肖老太没得到想要的回应,一口气憋在胸口没地儿出,越想越气,抱着只剩鸡蛋壳的大海碗破口大骂:“遭瘟的小贼,八百辈子没吃过鸡蛋,敢偷到老娘头上,也不怕烂肚烂肠……”
  被肖老太大嗓门吸引来的邻居在门口探头探脑:“肖婆婆,咋的啦?”
  “你看看哟,大家都看看!”肖老太气呼呼地把鸡蛋壳给邻居看,嘴里还不闲着:“你说说我们老肖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招来这么个贼儿子,供他吃供他喝供他念书,手脚还不干净……”
  邻里邻居都住了好些年,彼此再熟悉不过,对肖家的情况也了解,有的觉得肖老太说得对,沈鱼就是个拖油瓶。
  也有脑子清醒的,见过肖老太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沈余,这次也难免多想几分。
  沈鱼是不怎么在乎名声,毕竟有那样一对父母,很多人下意识就会觉得他也不是个好的,一个个计较,哪计较得清。
  但他的经历告诉他,人言可畏并不只是一句空话,真能逼的人过不下去,尤其是这个相对保守的年代,他得做点儿什么。
  沈鱼坐起来了。
  然后一头撞到了房顶上。
  “诶诶,他想干嘛?”
  肖家的房子小,客厅不过五六平,站在门口的邻居一眼看见挂在半空的沈鱼,他红着眼眶(不小心撞到脑袋疼的),两腿悬在外面,作势要往下跳。
  肖老太唬了一跳,其他人也被沈鱼引去注意力,不管心里头怎么想,这会儿都拦着。
  “可不敢胡闹,摔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是,这不是有梯子么,婶子给你搬来。”
  说着热心邻居就已经把木梯给他搬来了。
  沈鱼怯怯地看了肖老太一眼,弱弱道:“谢谢婶子,奶……阿婆说让我在上面待着……”
  肖老太不许沈余喊她奶奶。
  几个邻居对视一眼,刚才确实好像听见肖老太这么吼了。
  至于沈鱼的声音,太小了,完全被肖老太的大嗓门遮得一干二净。
  肖老太炸了:“我还让你下来呢,你咋不滚下来!”
  沈鱼吓得一哆嗦,抽抽巴巴说:“我、我这就下来,阿婆你别生气……”
  他说是这么说,动作却慢吞吞的,在那磨蹭着不下去。
  他病还没好,嗓音沙哑,模样可怜巴巴的:“阿婆你别打我,我再也不吃鸡蛋了,都给哥哥和弟弟吃,我就是太饿了,我两顿没吃,也出不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我奶给我煮鸡蛋吃……”
  太可怜了,多可怜的孩子啊!
  邻居们表情变了,住这一片的都是工厂的工人,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要是双职工,可以称得上富裕,肖家可是三个工人。
  一个鸡蛋才多少钱?就是过年那会儿,也才六分钱一个,现在小点儿的蛋三四分钱就能买到,哪家的孩子会被苛刻成这样,觉得自己要死了,只想吃一个鸡蛋?
  而且听这话音,人孩子还病着,连饭都没得吃,这不是想饿死人嘛!
  恶毒,太恶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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