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岩霖并没有因为等人而有丝毫不耐，眼尾甚至还有些上扬的弧度，显示出他此刻心情似乎还不错。
他新点了咖啡又上来之后，倒是也不打算继续等了。
余岩霖：【你别过来了，我这边有急事要走，改天再约。】
余岩霖：【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以退为进，尺寸拿捏得极好。
余岩霖盯着微信界面里刚通过的好友申请，口罩下的嘴角就勾了起来，他接着往自己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
一条仅汤青可见的朋友圈。
他起身招了下手要结账走人，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岩霖哥，”节目组嘉宾梁魉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在这？”他表情很惊喜。
“约了人，”余岩霖简单说完，在嘴唇前比了根手指，“嘘。”
他跟梁魉其实算不上什么交情，私下里玩游戏时撞车过几把，而梁魉属于那种游戏玩得稀烂但被骂被嫌弃了不生气不作妖的好脾气工具人，余岩霖组队开黑的时候会拉他凑人头。
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余岩霖结了账就往外走。
他上了停在门口的保姆车，就看到王凯明和陶旭惊呆了的表情正看着自己。
余岩霖把口罩摘下来坐好：“看什么？”
他把两杯咖啡递给他们，“我脸上有东西吗？”
王凯明“啧啧”了两声，“小陶跟我说你约了个特别神奇的人，我就说不能信的，这连二十分钟都没到。”
二十分钟能说几句话啊，余岩霖玩把游戏都不止这个时间，可见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啦。
余岩霖轻轻挑了一下眉，心情依旧很好：“哦，的确是个神奇的人，放我鸽子了。”
汤青从来都是个守时的人，七点到了，他人没到，就表示他不想来。
至少今天……他的确不想来。
“放……什么玩意了？？？”王凯明音调陡然升了好几个调，还劈了个叉，眼珠子险些蹦出来。
余岩霖并不打算再说一遍，身体靠在后座上，就开始扒拉手机。
他在翻汤青的朋友圈。
汤青倒是不时就发一个圈，像是工作之余画的草图，手机随手拍了，就放在这里。
连个文字解释都没有。
余岩霖有些许的失望。
王凯明还在追问：“他怎么敢的呀，放你鸽子？”
王凯明是自打余岩霖入圈就一直给他当经纪人的，他敢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余岩霖的狗脾气了。
向来只有别人不敢惹他的份儿。
娱乐圈是什么地方？今日地上的泥，明日天上的云，所以大家最擅长的就是四两拨千斤，凡事留一线，当然，披皮的绿茶和白莲花也很多，换成别的人，可能就忍气吞声，但余岩霖从不，手撕绿茶白莲花的戏码总是上演。
偏偏他好像有男主光环一样，演什么火什么，被他开撕的绿茶白莲又是人人喊打的主，他开撕时好多人拍手叫好，最后那些绿茶白莲花还得好好给他道歉，生怕得罪了他。
加上他喜欢挑战高难度的角色，演过凶恶的大反派、笑里藏刀的大侠、暴戾帝王……唯独没有什么翩翩公子，平时也不爱笑，所以总给人不好惹的印象。
别人家的粉丝管自家的明星都喊什么“鹅子”、“崽崽”……
“宝贝加油飞，妈妈永远支持你！”
“哇我崽太帅了！”
“帅弟弟你可太会撩了！”
而余岩霖的粉丝最开始喊的就是“大哥”、“老余”，后来变成了……“爸爸”。
他们说得最多的是——
“爸爸，你这次的角色太凶了，吓到我了，嘤嘤嘤。”
“好的这个眼神我get到了，爸爸我这就关机睡觉，明天早起再给你打call。”
“老余，我妈也粉上你了，所以你某个黑粉可能是我亲爸。”
就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余岩霖很“凶”，只是让人没想到，他的人缘还出奇得好，他的演技人人称赞这没的说，就连游戏玩得溜又来了好多人加他就想让他带飞。
王凯明越想越想不通，看在余岩霖这里似乎问不出答案，转头去戳小陶。
“你说说，那是个什么神人？”
陶旭小心翼翼看余岩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很帅。”
王凯明皱眉：“娱乐圈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长得帅的，那个梁魉不也很好看嘛，还被说是什么‘最仙美男子’。”
陶旭撇了下嘴：“那不一样。”
那个汤组长，长得是让人特别舒服的那种帅，而且那个气质一看就是文化人，和娱乐圈大多数包装出来的美男到底是不一样的。
非要说的话，跟老板年轻时候的气质有点像。
王凯明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就听余岩霖幽幽地说了一句。
余岩霖说：“老王，你还记得刚认识我的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
王凯明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自己当时就是个还没什么名气的小经纪人，刚见到才23岁的余岩霖简直惊为天人，这颜值绝对可以冲娱乐圈天花板了，居然成了自己的艺人。
就是当时他像是痛失什么宝贝的表情，王凯明也一样记得。
还开玩笑问了一句：“小老弟，你不开心吗？”
这么一回忆，老王也顺便想起来，体重还只有一百三的自己了，可如今……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啤酒肚，心生感慨。
岁月呐，真是不饶人。
就是也不太公平，看看眼前这厮妖孽，七年过去了，好像还更帅了点。
余岩霖视线飘向了车窗外，一辆辆车从他们的车旁经过，或许其中就有汤青的车也说不定。
他声音有些飘荡：“我当时说，王哥，我的宝贝丢了，所以我想试试去演演别人。”
“现在，”余岩霖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翻了下手机给老王和小陶看，“我的宝贝回来了。”
屏幕上是刚通过的好友申请，汤青在微信上回复他：【知道了，改天再约。】
王凯明：“？！”
陶旭则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
王凯明：“在非常游戏上班？那你还这么冷静，你马力全开追啊！”
“不能急，”余岩霖笑了下说，“宝贝害羞，我怕把他吓跑了。”
王凯明“哦”了一声，沉浸在“余岩霖笑了，卧槽他笑起来还更好看”了的震惊里，总感觉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也对，狗急是会跳墙的。”
说谁是狗呢？
余岩霖笑容倏地一收，又成了冷漠影帝：“你才是狗呢！”
王凯明：“？！！”
草了！这个宝贝到底是什么做的？！你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呢！
过了好一会儿，王凯明脑子终于转动了：“等一下，你宝贝……是个男的？？？”
陶旭：“你才反应过来啊？”
不是都说了半天了嘛。
余岩霖：“哦忘了说，老王你联系下节目组导演，等会儿派个我们的人过去，把汤青的镜头全部删掉，实在删不了的也不能留正面，我可以配合补录。”
王凯明愣住：“谁？”
陶旭叹了口气说：“汤青，老板的宝贝。”
余岩霖忽然又改了主意：“算了，把镜头全部给我吧，但是节目组那边还是要删掉，不能留底。”
宝贝害羞。
*
汤青的车驶入夜色中，开车到自家门口时，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钥匙扣。
都留下红痕了，他仿佛没有了知觉一样。
汤青上电梯，按下14楼，他们这小区是酒店式公寓，一层有十几户，他的门牌号是1407。
此刻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汤青刚把钥匙掏出来，脑袋猛地嗡了一下，甚至还伴有强烈的耳鸣。
短暂地不足一秒。
好似一场虚梦。
汤青顿住脚步，他想一定要和医生抓紧约一下，他的社恐症越发的严重了。
他尝试着深呼吸几口气，将不太好的情绪消化干净，然后像往常一样地用钥匙开门。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需要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个好觉。
明天会是全新的一天。
可当门拉开一道缝，全然陌生的空间出现在他眼前。
门口玄关处没有他摆放好的拖鞋，沙发前也没有柔软厚重的灰色地毯，地板也不是木质的……
在他的视线里，只有复古花纹的大理石砖，深棕色的皮质大沙发套组，视线可及处就能看到的小吧台……
仍旧握着门把的手指紧了又紧，汤青傻眼了，这……根本不是他的家啊。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汤青倒回去重新看了看门牌号，1407没有错啊，门牌下方还有“诗酒年华公馆”几个字样。
何况钥匙都还在门上挂着呢，这怎么可能有错呢？
但既然什么都没错，汤青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家呢？？
第4章 信了鬼话。
汤青不信邪地再次关门，开门，关门……开门。
他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再次转动自己的钥匙。
打开，仍旧是这个状况。
什么都是对的，只有这个空间、这个场景不对。
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可能都是不可能。
有人给他突袭装修了？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这个家的钥匙只有他自己有，父母又在G市生活，来都没来过这房子。
而且，就算是“人为”的重新装修，汤青也绝不相信在一天的时间里，能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屋内的格局都完全不一样。
这……不知道是谁的家呢……
汤青捂着头痛不已的脑袋，果断重新锁上门，转身朝外走去。
这个地方是待不了了，他先去外面酒店避一避，边走边琢磨着：会不会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以至于自己产生了幻觉？
汤青皱着眉头走进了电梯，伸手要按楼层数，电梯的门在此时缓缓合上。
而在门合上、电梯空间封闭的瞬间——汤青只感觉眼前一黑。
待睁开眼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电梯里，他脚下是复古花纹的大理石砖，摆满了各种酒的吧台就在他眼前，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那成套的皮沙发。
汤青：“……”
听过瓮中捉鳖吗？汤青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鳖。
事已至此，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空间吧。
“你好，请问有人吗？”汤青只得扬声问道。
无人回答。
汤青认真仔细地把所有房门，包括卫生间都敲了一遍，得不到回应才拧开把手去看，足以确认这个地方没有人。
衣柜里有衣服，冰箱里有食物，这看起来是有人住的地方，所以极有可能是……它的主人现在不在家，但过一会儿可能就会回来了。
汤青似乎也只能等了。
他挑了个沙发坐下，想在这里等对方回来。
他已经很累了，但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紧地绷着，就是没法休息，眯一会儿都不行。
这终究是别人的底盘，想到这一点，汤青就很不自在。
他坐着无所事事，似是想起什么来，翻开手机微信，新添加的联系人就在最上面，也足够说明他平时没什么聊天对象。
余岩霖的头像只有一个数字：七。
汤青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很久，才点开头像，进了他的朋友圈。
感谢微信朋友圈无法查看访客记录，这使得汤青十分自如地在余岩霖的朋友圈里逛了起来。
最新的朋友圈是：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又一位巨匠陨落，而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这是何等的遗憾，即使您从未教过我。】
[老师，您辛苦了.jpg]
汤青最开始看完，只是心情有种说不出的闷，手指慢慢再往下翻，就跟被屏幕黏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能让余岩霖遗憾、还没有教过他……的老师？
那说的怕不是……汤青自己的老师陈朔陈教授了吧？
汤青心脏好像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他此时此刻特别想找曾经的同学问问清楚，陈教授怎么了？
但他又想起来，自己七年前出国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只逢年过节的跟家里人打个电话。
……
今夜，无法入眠。
汤青要等的房子主人也没有等到，在天要蒙蒙亮的时候，他很短暂地丢了个盹儿，等再睁眼的时候，房子又变回了应有的样子。
他的家又变回来了。
汤青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接着连打了三个喷嚏出来。
冻了一夜，着凉了。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困惑，洗漱好就去了公司，小徒弟成飞敲了门进来，把自己多买的早餐放在他桌上，盯着汤青眼下的青黑看了又看。
“汤组长，你昨天也没休息好吗？”成飞关切道。
“嗯，昨晚画了些东西，一不留神就天亮了……”昨天的经历过于荒谬了，汤青只能扯个谎出来。
成飞点点头“哦”了一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声，节目录制是结束了，不过说是有些镜头用不了，余影帝这边来配合补录了。”
汤青最清楚是哪些镜头用不了了，默了半晌，轻抬眉头问：“所以你说的也没睡好的人，指的是……”
“就是余影帝啊，”成飞回忆了一番道，“他看起来也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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