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铮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胸前颤着纱布的伤口,还有其余并未受伤,一片白皙的皮肤。
他眼中有慌乱闪过,立马垂下眼帘,喉结不自觉滚动些许,而后有丝丝红晕浮现。
他身体略僵硬着走上前,伸出手扶宇文缙进了浴桶。待宇文缙坐下后,他将旁边摆放着洗浴用品的小桌子挪到宇文缙没受伤那只手能够得着的地方。
而后轩辕铮转身:“陛下,我在外面候着,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您……您慢慢洗!”
不等宇文缙说些什么,轩辕铮便跑了出去。
宇文缙瞥了眼那迅速离去的背影,轻摇了下头。他都还没觉得不好意思,那小孩儿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真是。
脸皮挺薄啊。
温热的水将暖意传到他身上,周围热气弥漫,空气中也带上了些许氤氲水汽。闭着眼睛享受这暖乎乎的沐浴水,心情都舒畅了不少,让人有种想要泡在里间直接睡去的感觉。
13579扑棱着翅膀跳进了浴桶中,宇文缙睁开了眼,见到是她,又慢悠悠合了上去。
13579甩了甩脑袋,晃悠着鸭蹼在浴桶中舒舒服服游着。
“小九啊。”宇文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缓缓开口。
“怎么了?”13579看向他。
“朕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宇文缙闭着眼靠在浴桶边沿:“如果你能连护佑轩辕铮一生平安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到的话,那是不是也可以保佑我大凉国泰民安呢?”
“不可以。”
宇文缙睁开眼,眼中疑惑:“为何?”
“您许下护佑轩辕铮一生平安的愿望,这个愿望本身的可实现度就很高,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五。您想,以轩辕铮的武力值,还有他们轩辕府的地位,以及身为皇帝的您想要护着他,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他活到寿终正寝,问题其实不太大啊。”
“……”
“平安符起到的作用就类似于给他一种运气。以他本身的实力,加上运气,遇事便可以化险为夷,即便受伤,也能活下来。”
宇文缙皱了皱眉,模样略思索,还在消化13579说的这些话。
“既如此,那朕……”
“您不行,”13579道:“您如今的处境,再加上几乎没有保命的本事,许下类似的愿望,实现度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可能还不到。”
“……”宇文缙犹豫了下:“那大凉……”
“大凉也不行。此番边境之战,大凉虽赢了,可内忧外患,大凉的真实情况,宿主您难道还不了解吗?愿望和做梦,还是有区别的。”
宇文缙顿时无言。
也就是说,不管是他如今的平安,亦或者是大凉的安稳,都无法通过愿望实现。
也是。愿望毕竟是愿望,能否实现,并非一言便可决断。
13579往前游了些许,扑棱扑棱了翅膀:“还有啊,宿主您许下的第一个愿望真的太仓促了,就算不给轩辕铮那些运气,他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事的。再加上这个愿望本身的实现度,您许下这个愿望,价值其实并不高呀~”
“价值……”
宇文缙笑了下。愿望本身就是没有价值的,毕竟只是空口白话。
许下愿望的意义在于,能愿心中所求,望其实现。价值不价值的,并不重要。
即使没有许愿,他心中所求,亦是如此。
现在的他无法护住所有的人,那就,先护住他心中最想要护住的人。
那样明亮肆意潇洒的少年郎,就该好好活着。
宇文缙深深呼出一口气,重新靠在浴桶边沿。周围热气弥漫,将他浑身覆盖。
“小九,朕的第二个愿望……”
“打住!”13579跳了起来,而后落入水中,惊起一摊水花。
宇文缙笑了下:“你干什么?”
“宿主啊,您未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可不能像刚才那般轻易许愿!愿望要用在剑刃上啊!”
“比如?”
“比如您马上要死了,许愿让我救您。”
“……你在咒朕?”
“我打个比方而已……”13579笑了笑:“再或者打个比方,在危急时刻,您想要得到某件最想要的东西,那也可以。比如沙漠中的水,雪山中的火堆。”
宇文缙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笑意:“那其实,你这给朕许愿的能力,也不是很强嘛,基本上朕想要的,你都做不到。”
“……人家能力有限嘛!有就不错啦!”13579扬着水花,以示抗议。
宇文缙笑出声:“知道了知道了。”
确实,能有,就不错了。总好过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更新已奉上~(??ω`? )biubiubiu~
第31章 三十一
邹府。邹越书房。
房内安静, 有烛火轻轻摇曳。
邹越坐在书桌旁看着手中信件,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怒意也像是快要忍不住般。他紧紧捏着信件边角, 而后手指用力,指甲便将那张纸戳破。
邹子乾站在书桌前, 望着邹越脸上的表情,自身面容也不有严肃起来, 眉头同样紧蹙着。他身边, 是看起来比较淡然的洛尔和齐。
洛尔和齐环抱着双臂, 神色自若,对于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 他早已习惯。何况, 那封信是他带来的, 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知晓。
“啪——”邹越猛的一拍桌子,将手里的信件重重拍在桌子上。
“那些北渝人真是靠不住!本来还指望他们能帮上忙, 结果居然在背后给我使阴招!一群该死的东西!”
邹子乾抿着唇, 双手不由握紧些许。
洛尔和齐缓缓开口:“太尉大人,如今还有些许北渝人留在京都, 既然他们已经不听您的命令, 是不是要……”
邹越缓了缓怒意, 扶额道:“先派人盯着他们,若他们没有举动,便先留着,若他们敢再违背我的意思轻举妄动, 那么……”
他给了洛尔和齐一个眼神。
洛尔和齐轻点了下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邹越又问:“轩辕泊与严慈那边的调查如何?他们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太尉大人有先见之明,所有参与此次刺杀的人都以北渝人的身份出现, 他们还没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们这边,该除掉的人都已经除掉,想必他们差不多么有用的证据。”
“很好,”邹越点头:“继续盯着他们。”
“是。”
“下去吧。”
洛尔和齐转身要走,邹子乾却还站在原地未动,邹越皱着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洛尔和齐伸出手抓住邹子乾肩膀,用力将他拽出了邹越书房。
邹子乾看似心情很差,从方才进书房开始便没么好脸色。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洛尔和齐才松开手,重新抱回到胸前。
他语气轻飘飘开口:“我说,邹大少爷,你又怎么了?你可别说你刚刚是想质问太尉?”
“只是想问问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刺杀轩辕家的人便也罢了,居然还用北渝人,而且,还是些不完全听从命令的人。若是被抓住把柄,整个邹府都得遭殃。”
洛尔和齐瞥了他一眼:“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在那些人想要背叛前,他的人便会将那些人全部除掉。一个不留。
邹子乾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敲了敲脑袋。
走出许远,进了邹府的后花园。夜色浓厚,只有几盏院灯还亮着,里面没人,亦看不太清楚里间的景色。
邹子乾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夜空中的皎洁月色,而后收回视线看向洛尔和齐:“对了,我让你帮忙做的事如何了?”
“那还不是妥妥的,”洛尔和齐笑了下:“只不过,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邹子乾稍稍皱眉。
洛尔和齐又道:“皇帝回宫后便将太尉大人安排在清风殿内的人抖撤走了,瑜贵妃想要探望,被拒之门外。还有,轩辕铮住到清风殿去了。”
邹子乾一愣,瞬间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轩辕铮住进了清风殿?!”
“是啊,听说是要给皇帝当侍卫。”
邹子乾抿着唇,眉头即刻紧锁起,眼中的诧异很快便转化成为了疑惑,与些许怒意。
他垂下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成了拳头,脸上不悦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掩饰。
洛尔和齐倒是笑了两声:“现在清风殿没有太尉大人安排的人,又有一个轩辕铮在,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去看皇帝了,是不是很难过啊?”
邹子乾抬头瞪了他一眼。
洛尔和齐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而后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
邹子乾望着他的背影,火气顿时上涌,冲上去就是一脚,半分不客气的踹中了他的屁-股。
“笑么笑,狗东西!!”
洛尔和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没站稳,邹子乾抬手挥拳过去。洛尔和齐笑着躲开:“你知道吗,你这是迁怒。你怪皇帝啊,你打我干什么?”
“你嘲笑我!我打死你!”
洛尔和齐随即跑开,邹子乾蹙眉,大步跟在后面,一副不揍到他不罢休的样子。
邹子乾大喊一声:“洛尔和齐,你给我站住!”
“我又不傻,”洛尔和齐在前面跑:“我要是站住,不就得挨打吗?”
“你站住!”
“有本事你追上我!”
“……洛、尔、和、齐!”
寂静花园中,暴躁喊声,与肆意笑声,同时响起。
翌日清晨。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懒洋洋洒在床上,宇文缙眼皮动了动,缺没有睁开眼来。房内寂静,只有他轻轻的呼吸声。
若是以往,早在阳光透进屋子前他便要被何进喊起来去上早朝,但这几日不用。他伤势不轻,是个可以偷懒的最佳借口。
盛夏天,天边有阳光现身后,只会越来越强烈,热感亦越来越厚重。
宇文缙感受到些许热意,皱了下眉,想要翻身,却不小心扯动胸前伤口,忽然传来的疼痛感将他的睡意驱散大半。
他蹙了蹙眉,睁开了惺忪的眼,眼神略疲惫,而后慢悠悠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挡住眼睛,隔绝了略刺眼的阳光。
房间响起一声沉沉呼出的气声。
“叩叩叩——”有敲门声响起。
“陛下,您醒了吗?”何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宇文缙往那边瞥了眼,想要出声回答,嗓子却有些沙哑,第一次开口时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清了清嗓子后,缓了缓,才发出声音:“进来吧。”
声音不算大。但房间里也没有他人,依旧能清晰响起。
门口仔细听着里面动静的何进在听到宇文缙的回应后,才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他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一人拿着洗漱的热水,一人拿着今日宇文缙要穿的衣裳。
何进走过去,征得宇文缙同意后,小心翼翼扶他坐起来。
宇文缙闭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倦并未消失,虽说太阳已经升起,可他依旧觉得有些困,不知是否是昨夜临睡前吃的药的效用。
御医交代,开的药方,熬制成药汁后,早晚都得服用一次。
何进道:“陛下,轩辕将军、严丞相,和邹太尉此时都在御书房,他们说要见您。”
宇文缙一愣,皱眉抬眼看他。
何进点了下头:“他们已经在了。”
宇文缙无奈。真是刚醒就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啊。他想过邹越可能会来,但轩辕泊与严慈这会儿怎么来了?是来看望自己的,还是找自己商议那日轩辕府前的刺杀一事?
这真是巧了。
受害者,有幕后指使嫌疑者,齐聚一堂。
头大啊……
宇文缙仰头叹息一声,好想继续睡觉。
他瞥了何进一眼:“你能告诉他们,朕睡着还没起吗?”
“陛下就算睡到午后,他们也会一直等您的,”何进将宫女手里的衣裳拿过去:“陛下还是起床吧,有些事情早晚都得解决的,拖延不是解决之法。”
宇文缙再次叹了口气,而后配合着起身更衣。
洗漱完后,何进扶着宇文缙走出房间。
屋外阳光明媚,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丝丝暖意,不燥不闷。他站在房门前扫视了眼覆盖了大半个院子的绿意,深呼吸了下,心情稍稍舒畅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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