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几乎是原话传达,那几个衙役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就接到了报案,来人说兴隆大饭店的东家华溪,盗取了他们秘制生鱼片的配方。
当时但凡听见这番说词的人都笑了。
虽然两家做的生鱼片名字上是有些雷同,但是味道却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两家切的生鱼片都很薄,很通透?
这也算盗的话,那大街上雷同的美食多了去了。
知府大人当场就训斥来人,直言胡闹。
但上告的人口才了得,硬说知府大认仗着华溪和晋王关系密切,不敢为老百姓伸张正义,他要联名上书,状告知府做不到公正严明,不能为老百姓出头,就不该坐在这个官位上。
知府大人听了之后头都大了,上一任知府就在华溪这件事上栽了跟头,他才被调派上来,结果才上任没多久,又来了。他恨不得将公堂上叭叭不停的男人给拖下去砍了。
最后,知府大人衡量了一番,还是遣人去请华溪过来循例问一下话。
所以赶过去请人的衙役们才会端着和平时上饭馆差不多的表情来了。
再次来到知府衙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来到公堂,想着入乡随俗进行跪拜,知府大人笑眯眯的赶紧摆手说不用。
华溪也不和他客气,说不用就真不用。
因为公堂问话是隐蔽性的,并不对外。
除了两旁握住威武棒的衙役们和师爷,就是坐在明镜高悬下的知府大人了。
被告人来了,状告人自然也要现身。
华溪一瞧,哟,还是陌生的老熟人,华瑞。
进来的华瑞,免不了要行跪拜之礼,知府大人却是没吭声,等他规规矩矩的跪完了才让他起身,继续说道。
“华溪,今日召你前来,是一事相询,你身边这位乃相品楼的少东家,声称你盗取了相品楼秘制的配方,对此,你有何异议?”
“回大人,自然有异议。他说生鱼片是秘制的,就是秘制的?谁能证明?我还说我的生鱼片是秘制,是他盗取了我的配方,先我一步对外售卖。那我是不是可以翻过来状告他偷了我的配方?”华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专利一说,只要有能耐,盗版就能一窝蜂的出现。
他不怕被盗版,因为只有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们仿的了外形,仿不了精髓,无需在意。
“华溪,你信口雌黄,生鱼片是奉阳国特有的美食,我国根本无人会做。你不是盗取了配方,你怎么会做?”上公堂前,华瑞就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没想到华溪这个无赖居然倒打一耙。
要知道买这个配方,他可是花了大价钱。而且他和对方也约法三章,整个大昌国只他独一份,不会再向别人售卖配方。
“我如何信口雌黄?我们两家的生鱼片除了鱼片的形状大同小异外,不论口感还是鱼的种类都不相同。你们用的是黑鱼,我用的是罗非鱼,你们的蘸料是芥末和酱油。而我用的蘸料除了芥末以外,还添加了别的调味料。如果说,你的生鱼片是初级版,那我的生鱼片就是升级或者是高级版。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好好的高级版我不用,我会去盗你那个初级版?除非我脑袋有坑。”
华溪的一番话说下来,华瑞都怔住了。
“大人,若要分出两种生鱼片的不同之处,人的嘴巴最为诚实,一试便知。”华溪根本不给华瑞说话的机会,转而气定神闲的看向上座的知府大人。
“溪少这话说的有理。”知府大人对华溪的回答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说话就要说到点子上,一味的只会说冤枉什么,才会让他头疼如何把华溪给摘干净了。
华瑞见知府大人居然露出赞赏的表情,心就一咯噔,忙辩解道:“不,不对,这不可能。就是你偷了我的配方,然后自己又改良了配方,才做出味道不同的口感出来。大人,您不能听信这个小人的一面之词,就做出判断啊。华溪这人的名声在京城谁不知道,他就是好吃懒做的无赖,四五六不懂的纨绔。”
“华瑞,咱有事说事,别人身攻击。”华溪睨了他一眼。虽然他说的没错,可那原身的锅,华溪表示他不背。知府大人面色一沉,也出声警告,“公堂之上不得胡言乱语,毁人名节。”
“大人……”华瑞急不可耐的还想继续说什么,被知府大人用惊堂木一拍,后面的话愣是咽了回去,憋屈的脸红脖子粗。
“华瑞,你还有何证据指认华溪偷盗你的配方,尽可拿出来,本官一定公正不阿,还你个公道。可若是你口空无凭,胡乱编排,本官也不会轻饶于你。”知府大人这一套恩威并重的话说出来,还真有点那么点青天大老爷的味道。
堂下的华瑞抿紧了唇,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我有人证。”
哪知知府大人当即就发了怒,“荒唐,既有人证为何现在才说?”
华瑞支吾了半天,先前独自状告华溪时的好口才此时全都不翼而飞,词穷的看着华溪,好像他和他是一伙似的。
华溪好笑的勾了勾唇,“你看着我做什么,你有人证,还不赶紧叫来,好和我当面对质,让我无所遁形。”
这时,堂外传来击鼓的声,华瑞顿时松了口气,眼神当即得意起来。
“大人,人证来了,还请大人允许击鼓之人进堂。”华瑞面上的喜色根本毫不遮掩。
知府大人为难的皱了皱眉,拿眼神直瞄华溪,见他气定神闲、无动于衷心思便也沉淀下来,一切按章程办事,命击鼓之人进来。
明显是花了银子买了假证人,华溪并不惊讶,只是好奇他们能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
走进公堂的证人,怎么说呢,身材矮小,一脸的鼠目寸光相,一见便是那种偷鸡摸鸡之徒,而且还是滚刀肉那一类的。
证人站在华瑞的身后,扑通就给跪了,行了大礼。不等知府大人问话,他就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有一天夜里,他经过相品楼的后巷,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趴着相品楼的后门,好像是在偷偷的交易着什么,只能听见只字片语,说什么配方。当时天黑,他只看见了个背影,并没看清是何人。但他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借由街道上灯笼的光亮,看清了,竟然是华溪。
华溪以为他是叫花子,还打赏了他一两银子,所以对华溪的印象非常深刻。
华溪听着听着就按上了额头,想哭!也不知道编剧是谁,就这样漏洞百出的故事也编得出来,当听众都是脑残吗?
既然是要偷配方,他怎么可能自己亲自去?还被人看见了?被看见了不打紧,还心大的给别人银子?让对方加深对自己的印象?
他就想问,正常人谁能这么干?脑袋是不是有包!编剧能不能尊重一下作案人的智商?
第72章
证人也算是城里小名气的癞子, 满口胡话,就没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一句真话。
知府能信他才有鬼。
况且华溪是什么人,真要悄咪咪的买卖人家的配方打发个下人去办即可, 干嘛非要自己亲自来, 是怕别人不知道咋地?请等着给别人留下把柄吗?
不管是误告还是冤告, 状告人都得挨一顿板子, 当朝廷的地方,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笑话!简直是藐视公堂, 藐视王法。当他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官不成?
知府是懒得再问证人什么话,直接把拿出签筒里一个签字丢到地上,“荒唐至极, 将二人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啊,大人, 怎么还打我啊, 我是证人啊。冤枉啊大人。”证人被衙役按在地上, 屁股还没挨上板子就开始嗷嗷直叫。
而华瑞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像根木头似的任由衙役压在地上, 等疼痛感传来,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大呼冤枉。
威武棒是真的很威武, 华溪瞅着那两人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开了花, 清晰的血迹渲染开来。
他啧啧了两声,在外人看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自食恶果了吧。”然后便调开了视线,深以为自己没有看别人打屁股的嗜好。
正巧,有个衙役从耳房走到公堂, 在知府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知府的脸上神色微变,一下子坐起身,笑呵呵的声音中不乏几分亲切的唤道:“溪少啊,本官已经还你清白,即刻可以离开,走,本官送你出去。”
即便察觉出知府的异样,华溪也想不到让他表演瞬间变脸的人,居然是南宫戎晋。
一顶豪华的八人大轿就停在了官府门口。
南宫戎晋甚至都没有露面,知府就毕恭毕敬的对着轿子又跪又拜,做足了臣子该有的态度。
稳稳的坐在轿子里的男人,见华溪傻傻的站着,戏谑的轻笑从轿内传出,“还不上来?”
华溪愣怔回神,本能的哦了一声,赶紧一脚登上轿子,奇怪的看着恬淡的男人。
南宫戎晋的为人向来低调,从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嗯,物极必反必有妖!
“怎么离我那么远,坐近些。”男人的长臂一伸,就将一上轿子就从头到脚开始戒备的华溪捞到身边。顷刻间,就抚掉了华溪身上的那一层警戒。
“你怎么来了?还坐着轿子。”华溪拧了下眉,又恢复了原状,随便打量了两眼轿内,便将视线放在男人充满笑意的脸上。
哎,曾几何时,他竟也变成了颜狗了。
“你是我晋王的人,我自然要来为你撑腰,免得哪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还敢来招惹你。我是不是来晚了?你是不知,那个轩辕太过……”未等男人把话说完,华溪便伸手封住了他的唇,双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身,靠向他的胸膛,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不管男人的本意是什么,华溪都能感受到男人的用心。
“小事而已,还不需要动用你这个王牌。但是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真是我偷了配方呢?你这一来,岂不是给知府大人施压让他不得不放了我,你头顶上这顶公正严明的帽子可就没了。而且你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此以来不是自打嘴巴了吗?”
华溪的嘴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都不待换气的。
男人见状赶紧端了一杯茶凑到华溪嘴边,“喝点水。”
华溪就着茶杯一口气就喝了个干净,便听见男人娓娓道来的声音,“拿了便拿了,我会自请卸掉摄政王的头衔,做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如何,以权利来抵消你一个小小的过失,足够吧。”
华溪:……。
其实他这是扯引子直接尥蹶子不干了吧。
可惜,他的心愿这次没法实现了。
可是,他是有多不想当这个摄政王啊。
华溪撇了撇唇,没顺着南宫戎晋的话往下说,“不过,我倒对这件事有了新的想法。邵氏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儿子,虽然不怎么聪明,可也不至于蠢到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条件下,就敢上官府告我。这其中肯定有古怪。有时间,你就查查她吧。”
要不是为了那口气,华溪也不会和邵氏对着干。
他开拓自己的事业,赚自己的钱,不香吗?
南宫戎晋低低的笑了出声,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信封,“不错,目光敏锐。”
华溪疑惑的接过信封,在男人示意打开的眼神下,将信封里面的纸拿了出来仔细一瞧,好家伙,详细的背景资料简直快把邵氏祖宗十八代都写上了。
重点是,上面清楚地写到她最近和奉阳国的人接触频繁。
奉阳国好像之前调起了一次内政,结果却像是下了一场毛毛雨,根本没鸡毛用。难道这是不死心,另辟奇径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就是我心里想的那样吧?”
南宫戎晋看似好心情的点了点华溪的鼻尖,“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有一段时间,没去找你,就带兵去是收拾他们了。现今活动在京城内的是奉阳国的余孽。大概是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想对你下手。可惜……”他们找错了人,更用错了方法,但他们却该死的找对了目标。
华溪吃惊的“啊”了一声,“那他们是不够聪明,对我下手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暗杀你来得直接。”这算是穷途末路了吗?简直笨死了,活该被灭。
话说到这里,华溪忽然觉得手中的那几张纸有了分量,“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她的?你是不是也查过我?”
“从射你的那一箭开始。不只是你,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查了。”南宫戎晋说的坦坦荡荡,华溪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就听见男人继续说道:“不查,才不正常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听在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华溪顿了口气,他确实无言以对,不说了总行吧。
“这里不舒服了?”看着华溪脸上隐隐透着不快,南宫戎晋温热的手掌贴上华溪的心口,轻轻点了点,一副完全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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