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走，小人鱼就急了，冲着他的方向喊莫黎。
黎朝辞慢条斯理地用触手点了点小人鱼的漂亮头发，眼里不知在思索什么，随后藏在小人鱼衣服下面的触手一卷，往闻昭衍离开的方向走去。
小人鱼挣扎得厉害，眼泪滑落下来，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你、你不要绑架我……”
黎朝辞温柔地对熙熙笑笑，大手还撸了一把对方长长的蓝色头发，笑眯眯地说：“放心，我绑架你做什么呢？你这没几两肉的小鱼崽子，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小人鱼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抖得更厉害了。
他这么大只，都、都不够塞牙缝，怪物舅舅究竟……究竟有多大啊！
出了莫家客厅，是一个往前可连接正大门，往后又可绕道后院的花园。
花园里很安静，机器人打理的花朵长势非常茂盛，一条石子小路把客厅和阳光房接连了起来。
石子小路边，放着一条长椅。
闻昭衍和莫黎都坐在长椅上，长椅并没有很长，两人坐下来后，中间就空了半个人的距离。
莫白起先还有点不自在。
好在闻昭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是跟他说起了人鱼协会的事情。
三个月前。
莫黎在发现，人鱼协会给人鱼打的排除针，反而对人鱼身体有害之后，第二个月，凯特就没再带熙熙去打了。
凯特依旧用的是闻昭衍病情恶化当理由，叫人鱼协会的人带着针过来打。
人鱼协会没办法，这个针必须要打，不打的话，等过了‘虚弱期’，身体机能就会恢复。
四天之后，熙熙不仅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对于他们来说，是更大的隐患。
万一凯特因为担心大皇子病情，真的不管熙熙的死活，不带他去打排除针怎么办？
人鱼协会的人只能来了。
在莫黎教导下，熙熙给打针的人进行的脑域深程度的催眠，让他们以为已经给熙熙打完了，其实那个排除针，已经被闻昭衍命人拿去做研究了。
人鱼协会带着空针回去复命，见熙熙后面也没事，就以为针已经打成功了。
直到第三个月，也就是前一个星期。
熙熙到了第三次打针的时间，凯特照例没带熙熙去人鱼协会，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叫协会的人上门来打。
莫白说：“他们也不是傻子，所以起疑了？”
闻昭衍点头，说：“嗯，毕竟我病情‘恶化’了三次，还是没死。”
莫白：“噗！”
想想也是。
凯特每次都用这么一个借口。
人鱼协会要是这么好糊弄，就不会这般只手遮天了。
众所皆知，大皇子殿下被放逐在疗养星已经五年了，前几年每年都在找人鱼安抚，找不到。
每一次爆发，都比前一次更严重。
大家都知道，这都五年了，大皇子殿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普通人三四年就已经承受不住基因崩溃了。
果然，这一年，大皇子殿下频频传出精神识海恶化的消息。
首都星皇宫的内务处，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做大皇子殿下的丧事，悼文都写好了，写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务必要让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帝国陛下多痛心大皇子的离去。
结果，接连恶化三次，还是没死。
并且又每次都叫人鱼协会上门，人鱼协会也不是傻的，自然就开始怀疑了。
莫白这一笑，眉眼都跟着柔和下来，长长的睫毛跟着上下合拍，弯成月牙儿的形状。
有些人笑起来，总会个人很舒服的感觉。
而莫白就是这样，让人想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只为让他展颜一笑。
察觉到闻昭衍一直看着自己，莫白笑容收了收，清了清喉咙，故作淡定地说：“然后呢？凯特上将还查到什么？”
闻昭衍将方才那美好的一幕仔细描绘，深藏在精神识海深处，这才收回视线，继续说：“已经查到了排除针的成分和供给地，以及人鱼为何无法在外面生存的原因。”
人鱼向来和人类不亲近，对于人鱼来说，他们其实还是比较讨厌人类的。
在帝国，唯一亲近人类的人鱼，也只有熙熙了。
但人鱼也要生存，因为他们偶尔用自己的异能来安抚人类，获得自己的报仇，这更像是一种交易。
不过其实大多数人鱼都不喜欢这样的交易。
可他们后来发现，他们如果离开人鱼协会，独自去外面生存的话，身体就会出现不适。
有想繁衍后代的人鱼，要么生不出宝宝，要么就难产而死，就算真的幸运的把宝宝生下来了，也是和小蓝小绿一样，属于这种残缺型的人鱼，安抚异能低下，可能连适应环境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莫白皱眉：“和排除针有关？”
闻昭衍说：“不全是。”
在发现野生人鱼之后，人鱼协会就会将人鱼带回协会来，美名其曰做检查，实则在做抽血检查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带着特殊药水的针头。
药水进入人鱼身体后，短时间看不出什么问题，时间长了，渐渐就会产生反应。
莫白闻言，立刻想起之前他在星网上查人鱼协会资料时，查到的事情。
“星网上都说，人鱼协会对人鱼温柔又耐心，每一只野生的人鱼被人鱼协会救助回来后，都愿意留在人鱼协会里，说在那里又安全，又有人照顾，只要偶尔帮人类安抚一下精神力，想要什么有什么。”
闻昭衍：“是。几年前，救助完野生人鱼后，如果人鱼要求离开，协会不会阻拦。”
并且在确定人鱼身体没问题，就会放他们离去。
这也是人鱼协会在所有人心中，有种十分良好口碑的缘故。
帝国提倡智慧种族人人平等。
人鱼族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体系，并且还有自己的文明，自然被星际联盟归类为智慧种族。
而人鱼协会表面功夫做得好：愿意留下的人鱼，可以留下，要走，也可以走。
我们只是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你如果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如果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可以向我们求助，我们很快就会赶到。
莫白听完后觉得有点恶心：“他们这是算准了，哪怕那些野生的人鱼离开之后，没多久就会身体不适，或者故意制造危险，让人鱼感到害怕，然后找协会求助。”
闻昭衍：“差不多。”
莫白问：“那个药水是不是还会影响人鱼的生育功能？不然为何要么生不出鱼崽，要么生出来的小人鱼是残缺的，等小人鱼们听话的求助于协会，协会就给他们打排除针，小人鱼到协会，身体就恢复正常，再加上人鱼协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告诉他们，留下来只要偶尔给人类安抚一下，不仅要什么有什么，还会帮他忙解决生育难题，是吧？”
闻昭衍：“嗯，有些不愿意呆在协会的人鱼，就会安排出来被领养。”
莫白冷笑：“要领养人鱼，又是一大笔天价费用，还不是永远的领养，他们觉得你没有资格领养，随时就收回领养资格，到时候钱我们花了，人鱼还是他们的，只是暂时给你养一下。”
他可没忘记，他爸领养的那只人鱼，就是这样被剥夺，然后又回到人鱼协会手上的。
见莫白越说越生气，闻昭衍抿了抿唇，低声说：“星际人民摆脱不了能源辐射，摆脱不了精神狂躁症。”
而摆脱不了精神狂躁症，就等于摆脱不了人鱼。
那么，牢牢将人鱼掌控在手的人鱼协会，就成了众人追捧的存在。
他们不敢得罪人鱼协会，怕人鱼协会剥夺他们的领养资格。
更不敢和人鱼协会作对，怕领养资格都没了后，以后连花钱上门求安抚，都进不了门。
闻昭衍轻声说：“这也是人鱼协会，为何一定要找到你的原因。”
莫白唱的经文，唱得全网帝国网友精神力平和，偶尔躁动起来的时候，只要花十个星币，就可以在APP上下载《大悲咒》《清心咒》等经文来安抚自己，都不用上人鱼协会了。
根据凯特调查，自莫黎在歌唱比赛上横空出世后，人鱼协会的财政收入在当月，就减少了70%！
剩下的30%很有可能都是不怎么上网的。
但一旦他们上网，知道莫黎的存在后，这个数据会继续下降！
去一次人鱼协会，每个几万块精神阈值平静不下来。
那些付不起钱的普通人，也就只能等着一次次爆发，等到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要么拿着好不容易存到钱，去安抚一次，要么就只能等着身体基因和精神识海一起崩溃。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人鱼协会都以为莫白是一只野生人鱼，活地好好的野生人鱼，甚至还很有可能可以教人鱼提升异能的人鱼王。
他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没打过排除针。
如果让其他人鱼知道，不打排除针也可以在外面活得好好的，人鱼还会愿意呆在协会？
还能继续给他们创造滔天的财富和权势筹码？
莫白心疼那些傻乎乎的小人鱼，对人鱼协会更加厌恶：“既然我们查到了这些证据，是不是可以像星际联盟举报？”
闻昭衍摇头：“星际联盟上层、包括帝国的高层，都和人鱼协会紧密连载一起。”
莫白明白了，但也很好理解。
人鱼协会能搞这么大，并且搞这么久不被人发现和举报，要么就是上面有人，要么就是上面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只是莫白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他家还养着小蓝小绿两条人鱼，还有熙熙这么一个小徒弟，人鱼协会迟早会盯上熙熙，不解决他们，莫白根本无法放心。
闻昭衍道：“他们把事情做得很隐秘，肯定也不会随意让我们进去。”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很难一次性将他们击垮。
一旦没有击垮，面临的是更大的危险和报复。
闻昭衍告诉莫黎这些，也是打算提醒莫黎，让莫黎不要插手，他会尽快搞定这件事情。
莫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冷哼一声：“要进去调查不容易，但是你别忘记了，我们未必要主动去，我们可以等着人鱼协会主动请我们去。”
闻昭衍：“你想怎么做？”
莫白也不废话，说：“等会儿你看星博动态就知道了。”
莫白说完就站起来，走之前还提醒闻昭衍：“我现在就回去发，可能会提到你，你记得看。”
闻昭衍刚想问他，为什么发星博要回去发？
低头一看，却没看到莫黎的手腕上，有戴个人终端。
闻昭衍微微一愣，他隐约响起，他和莫黎见面的时候，莫黎从未带过个人终端。
尤其上次被黎朝辞攻击到断网，他告诉莫黎网络已经修复好，莫黎急冲冲地回去，也是为了上网。
莫黎的终端呢？
如果莫白知道闻昭衍心里所想的话，一定也会很无奈，他是灵魂体啊，除了在许愿池里能够碰见实物，在别的地方，都是魂体，别说带终端了，摸都摸不到，终端自然还在小崽子的身体上。
不过闻昭衍此刻也没有心思多想，莫黎走后，他就盯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听了这么久，还不走？”
不远处茂盛的花丛里，小人鱼熙熙委委屈屈地爬了起来，害怕地看着闻昭衍。
闻昭衍早就知道是小人鱼躲在后面偷听了，莫黎也发现了，两人都没当回事，在他们看来，熙熙想听就听，并且事关人鱼，他们也不会瞒着。
闻昭衍道：“莫黎回莫家了。”
熙熙害怕地偷瞄闻昭衍一眼，他当然看见莫黎先生回莫家了，但他却不想去。
他站着没动，天蓝色的长发下，一只小小的触手，却悄悄地爬上他的脖子。
熙熙小脸顿时惨白惨白的：“痒……”
无奈之下，熙熙又只能按着莫黎先生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没有人看见，在他茂盛天蓝色长发下，一只小小的，像小章鱼一样的生物，扒拉着熙熙的头发，挂在那儿一晃一晃的，很是悠闲。
偶尔小人鱼不听话的时候，它就伸出小小的触角，戳一戳小人鱼的脖子，吓得小人鱼可怜巴巴的，它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闻昭衍向来除了莫黎之后，就不在意别的，坐在那儿，就等着看莫黎的星博。
几分钟后，他终于刷出了莫黎的星博动态。
莫黎发的是一个视频，视频里还配了说明。
【莫V：两只残缺的小人鱼，几个月下来，是越长越好了，想看还未成年的小人鱼分化后有多可爱吗？[视频。]】
视频里，正式之前分化出双腿的小蓝。
小蓝本来就还属于幼年期的小人鱼，分化出双腿后，看起来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表情还酷酷的，发现有人在拍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悦的抿起了嘴，但不知是不是拍摄者是他很在意的人，即使不悦，他也只是用不太熟练的星际通用语说：“我罩你、把你、你当兄弟，不是为了让你为所欲为……的。”
然后一个悦耳好听的少年胜于响起：“拍照不是为所欲为，是因为觉得你好看，想拍起来多看看。”
“哦。”小蓝沉默一下，勉为其难地说：“既、既然这样，就让你、多拍几张吧……”
说着他还跳入一个大鱼缸里，在下水的那一刻，两条水变回流畅的鱼尾巴。
莫黎自从在歌唱比赛上爆红之后，星博账号上的粉丝，就已经有几千万。
闻昭衍设计的APP一上线后，下载量高达十几亿，而星博粉丝也涨到了两亿的。
这看起来很多，和帝国百亿人口相比，却又好像没那么夸张。
但是这条视频一发，莫黎的星博立刻就冲上了热搜。
从过往人们所了解的知识里，人鱼要成年后才会分化出双腿，这还是首个未成年分化的例子。
但这个不是最让星网网友震惊的，让星网网友震惊的是，视频下方的评论。
‘残缺的小人鱼不是养没几个月就容易死掉吗？’
‘这么小就分化了！天呐，莫先生果然是人鱼王吧？传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人鱼王点一点鱼尾巴，鱼尾就变成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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