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扑腾个不停,狐狸毛都在乱飞,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语无伦次。
“叽!”
“呜……”
红素这回没装听不到了,还是保持着她的笑脸,柔声说。
“之之,之之救我。
“若是谁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
“我不行,我不走,我还没和之之双修。”
宫梧桐:“……”
明修诣:“……”
所有人:“……”
第119章 没良心的
这几日明修诣已经做足了宫梧桐会去九重塔的准备,但看到宫禾把他抱着离开时,心间还是莫名酸涩,不舍地看着宫梧桐越来越远。
睢相逢焦急道:“之之,师尊真的要这么久才能回来吗?”
“应该不用这么久。”明修诣摇头,但睢相逢还没欢喜起来,就听到他道,“但宫禾会用尽办法让他待够四年。”
睢相逢:“啊?为什么?”
宫梧桐已经被抱着消失在视线内,明修诣这才将目光收回来,叹息道:“你都没察觉出来他对我俩的敌意吗?他应该是觉得师尊继续在九方宗还会有危险。”
毕竟在宫禾的角度看来,无论是不是被逼无奈的,睢相逢就是那个夺了宫梧桐佛骨的人,明修诣也是那个见死不救将宫梧桐丢下后去寻睢相逢的无情渣滓。
宫禾虽然是通情达理的人,但被伤到险些去了半条命孤零零在血泊中陨落的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弟弟,宫禾现在面对他们还能保持风度,已经很困难了。
睢相逢一呆,眼泪又下来了。
明修诣只好哄他,从袖子里拿出来宫梧桐留给他的一瓶清心丹,柔声道:“师尊当时让我和你说,他不怪你,还要给你糖丸吃。”
睢相逢一边落泪一边捏着清心丹往嘴里塞,闷闷地“嗯”了一声。
***
被带走的宫梧桐叼着宫禾的袖子一直在那哼哼唧唧,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红素在一旁道:“佛子,小圣尊说……”
“不必告诉我。”宫禾大概还对那个“我要和之之双修”心有余悸,一时半会不想知道宫梧桐的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虎狼之词。
阐道会的烂摊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宫确已经准备动身回九重塔。
瞧见宫禾过来,宫确轻柔地将宫梧桐接过来,漫不经心抚着狐狸的脑袋,见宫梧桐还在骂骂咧咧,不等红素给他转达,扣指在狐狸那雪白的耳尖轻轻一弹。
宫梧桐差点尖叫着蹦起来,一把抱住宫确的手就要啃他。
但尖尖的牙齿马上要阖上了,宫梧桐才后知后觉这是会把他吊起来抽的亲爹,怂得耳朵尖一耷拉,呜咽一声,伸出舌尖在宫确的手指上轻轻舔了一下。
宫确淡淡道:“不要胡说八道。”
宫梧桐蔫了,原来他爹能听懂他说话。
宫确抱着宫梧桐,没有和其他人告别,否则就宫梧桐那脾气,指不定又得折腾半天才能离开妖族。
宫梧桐不舍得离开九方宗,主要是他不想和他爹生活在一块不得自由,连好看的花衣裳都穿不了,一直叼着宫确的袖子呜呜咽咽。
宫确就当没听到,带着他御风而去,和宫禾一起很快就回到了九重塔。
九重塔旁边的封印有了异样,宫确回去后将宫梧桐扔回自己的房间,便和宫禾一起去封印处了。
宫梧桐在自小长到大的房间里上上下下闹腾了一圈,不得不接受了要在他爹眼皮子底下安分好几年的事实。
小小的狐狸在房间里东嗅嗅西嗅嗅,而后蹬着爪子爬上了窗台,扒拉开木窗。
在九重塔上可以直接看到封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符文好像一堵虚幻的墙立在远处,好似通天塔,无数魔息源源不断从封印处冒出,直冲云霄。
宫梧桐已经很多年没瞧见过封印处竟然冒出如此多的魔息了,因为他灵骨的缘故,宫确总是不准他靠近。
随着年少时越长越大,他的魔骨也多多少少受到封印魔息的影响,有时候疼得他能昏过去,正因如此宫确才将他送去了九方宗。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宫梧桐缺失了一根佛骨,这魔物封印处的魔息对自己的影响并没有当年那么严重了,甚至还隐约感觉到一丝丝温暖如流水似的舒畅。
宫梧桐突然有种预感,自己丢了这根佛骨,许是再也修不了道了。
有了这个结论,宫梧桐第一反应却是:“话本上一般不都是徒弟入魔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了?”
宫梧桐正在悲伤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纵嫌明从外面而来,瞧见宫梧桐正趴在窗棂上扒拉风铃玩,挑眉道:“还难受吗?”
宫梧桐摇摇头。
纵嫌明大步走上前,把宫梧桐一把捞到了怀里。
宫梧桐都要翻白眼了,心想早知道就问花不逐要熊妖的内丹,看谁还敢随随便便把他抱起来。
纵嫌明抱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抚摸着他脑袋,直到将宫梧桐摸得舒服地眯起眼睛不住哼哼,这才闭着眸将手按在那雪白皮毛上,催动灵力去探宫梧桐的灵骨。
宫梧桐舒服得直接四脚朝天任由纵嫌明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纵嫌明到底在干什么,气得直接蹦起来,抱住纵嫌明的大手就咬了上去。
纵嫌明的手上被咬出一个牙印来,也不生气,他沉着脸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让我探你的灵骨。”
宫梧桐气得又用了点力,呜呜咽咽个不停,像是在骂人。
“你这已经是丢了一根佛骨的身体了!”纵嫌明冷冷道,“若是那根佛骨还在,你根本活不过五年。”
宫梧桐反唇相“叽”。
「但我那时如果修了魔,连五年也活不到。」
纵嫌明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便自说自话:“所以你现在呢,我本来以为你将多余的佛骨抽出来就能保持灵力的稳定,但现在丢了一根佛骨也还是有灵力冲撞的毛病,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舔什么爪子,你真把自己当狐狸了?”
宫梧桐不想听唠叨,直接趴着四爪摊开开始装死。
纵嫌明一拍桌子:“纵梧桐!”
狐狸这种小动物本来就容易受到惊吓,宫梧桐毛都炸了,气咻咻地从他怀里跳下去,一溜烟跑出房门。
宫梧桐不想别人插手他的事,就算是亲人也不行,他用尖利的爪子攀着高塔,没一会就爬上了九重塔的最高层,两只耳朵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幼时他一被宫确骂,就会爬到最高层来趴着哭,直到宫确被他哭得受不了上来找他,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爹的“示好”,抽抽搭搭地被抱着下了塔。
宫梧桐趴在塔上,看着纵嫌明到处找他,哼哼唧唧地趴着,就是不肯下去。
他在塔尖上趴得昏昏欲睡,直到乌云密布,风雨大作,才急忙顺着塔边缘往下爬。
雨说下就下,宫梧桐的利爪勾不住被雨水浸湿的塔边,艰难往下滑了几下后,手下一个不稳,直接从半空掉了下去。
宫梧桐还没来得及恐惧,一股灵力轻柔托着他飘到了九重塔中,落在满是檀香的怀里。
宫确将他抱着,拿着干巾去擦他身上湿漉漉的毛,垂眸道:“跑这么高干什么?”
宫梧桐没忍住,直接疯狂甩了甩身体,将身上的雨水全都甩到了宫确身上。
宫确也不生气,任由他扑腾完,继续给他擦毛。
宫梧桐摊开身体,含糊叫了一声。
「舅舅总是拉着我修魔。」
若是寻常,宫确对此并不在意,这一次不知为何擦宫梧桐爪子的手倏地一顿,好一会才继续擦,心不在焉道:“你是如何想的?”
宫梧桐张开异瞳,诧异道:「我以为你会让我不要管他。」
宫确道:“你丢了一根佛骨,已经不和之前一样了。”
说起佛骨,宫梧桐就疼得龇牙咧嘴:「但之前我灵力冲撞经脉,不就是因为佛骨多了魔骨三根吗,为何现在丢了一根,魔骨反而更凶悍了?」
“只是一时的。”宫确将他擦干净,摸摸他的脑袋,“等到你妖骨的灵力消耗完了,佛骨依然会占据优势。”
「那我不是能好受点了?」
“对。”宫确点头,“本来三根佛骨你能活五年,现在少了一根,你大概能活六年。”
宫梧桐:「……」
才多出来一年!?
宫梧桐百无聊赖地甩了甩尾巴,似乎有些高兴:「其实也行。」
能活六年,已经和他预想中的多出了许多来。
宫梧桐总是给人一种很想活下去的错觉,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人本能的求生欲似乎早在接受了自己的命数时便消耗殆尽,就算多活一年半载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宫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那一会舔爪子一会舔毛,好像无论变成什么他都要把自己捯饬得漂亮美艳。
直到宫梧桐梳理好了毛,宫确才淡淡道:“我总让你不要妄动欲念,但现在你将明修诣撩拨得动了心就不管不问,这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宫梧桐不明白宫确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茫然看他:「啊?」
宫确道:“我听说他给自己立了一个五年之内晋入大乘期的目标,应该是为了救你。”
宫梧桐愣了一下,而后满脸愕然。
「大乘期?!他怎么不去跳崖来得快?!」
宫确:“……”
宫确本意是想让他有点求生欲,没想到宫梧桐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感动?
但话一说出口,宫梧桐就回想起当年自己也嘲讽明修诣五年之内从金丹到化神境是痴心妄想,还不如跳崖来得快,然后明修诣就真的在五年之内把化神境的修为甩到他脸上狠狠抽了他一顿。
宫梧桐被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宫确见他难得自己被自己噎住的样子,道:“怎么?”
自从宫梧桐有了“选妃日”,宫确几乎每回见他都要告诉他,不要轻易撩拨别人,不要心生爱慕欲念,更不要勾了别人的心后甩手就走做个无情人,但宫梧桐每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想爱美和无意识地撩人。
没成想,这一次连他自己都栽了进去。
宫梧桐两只爪子抱住脑袋,呜咽了一下:「您说的对,我的确是没良心。」
宫确:“……”
他开始怀疑这只会自我反省的狐狸到底是不是自己亲儿子。
第120章 桃花之面
大概是和小徒儿双修让宫梧桐起了为数不多的那点求生欲,自那之后前来九重塔的人都能看到姓宫的小狐狸用爪子扒拉着书,一本一本地研究——那古籍是温春雨高价买来送过来的,但被宫梧桐这个败家子翻完后,每一页都得有几个爪子扒拉出来的洞。
刚开始的时候温春雨还会派画人前来收一些价格甚高的古籍,宫梧桐丝毫不害臊,爪子按着古籍封皮上的洞,趾高气昂道:「喏,拿走吧。」
温春雨每次都对着古籍上那一个又一个的爪子印沉默许久,久而久之,他只派人来送,从来不来取了。
宫梧桐在狐狸身时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书和九重塔的东西,几乎所有东西都能把他当成磨爪子的工具,伸个懒腰一通乱抓,而后摆着尾巴溜达着走了,留下一片狼藉。
直到那颗妖修内丹中的灵力逐渐消耗,宫梧桐不得不承认,除了入魔,他好像并没有其他能成功存活太久的办法了。
他对明修诣入大乘期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宫确也是个即将飞升的大乘期对他这种骨子里的“病症”都无法根治,更何况他了。
九方宗的几个师弟会时不时来九重塔看宫梧桐,明修诣他们三个似乎很忙,并没有人惦记着他这个“坐监”的师尊。
宫梧桐越想越气,又回想起了当年明修诣越既望出门历练时不见踪影的事了。
“我这就修魔!”宫梧桐恨恨地想,“一点都不告诉你们,等会去后吓你们一大跳。”
宫梧桐是个没人给他主动赔罪他就能独自持续这场三人根本不知情的冷战的人,决定了修魔后,第二日就跟着纵嫌明回了魔族。
纵嫌明欢天喜地,纵嫌明欢呼雀跃,扛着宫梧桐就回了过云江。
荒洲殿尊主瞧见纵嫌明罕见的面露喜色,迎上来行个礼,试探着问:“尊上,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吗?”
纵嫌明将手中的狐狸一举,威严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道:“我外甥,要修魔了。”
荒洲殿尊主:“……”
回想起当年纵嫌明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终有一日,他会心甘情愿来修魔”,荒洲殿尊主就觉得他家尊上应该是真的魔怔了。
宫确圣尊怎么可能会放小圣尊来魔族这种地方来修魔。
见还在舔爪子满脸懵懂的小狐狸,荒洲殿尊主试探着道:“尊上,您……您要不去看看魔医?”
这尊上整日里都想着拉小圣尊来修魔,现在怎么随便逮了个异瞳小狐狸就喊外甥,难道真的疯了?
荒洲殿尊主满脸忧愁。
纵嫌明冷冷瞥他:“我看你想被我打到看魔医。”
荒洲殿尊主立刻请罪。
好在纵嫌明心情好,也没和他一般见识,视如珍宝地抱着宫梧桐到了自己的寝殿,将狐狸扔到那宽大的床榻上,大方地道:“舅舅的寝殿给你住。”
宫梧桐往那柔软的床上一蹦,大概是太舒服了,他叽叽叫着打起滚来,一会滚来滚去,一会又去够床榻上的穗子,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纵嫌明趁着他玩的功夫,已经将他外甥终于要来修魔的事宣扬得整个过云江都人尽皆知了。
和荒洲殿尊主一样,其他两殿尊主偷偷过来,扒着窗户瞧见那在魔尊床榻上玩得狐狸毛都乱飞的雪团子,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同一个念头。
“尊上真的疯了。”
这些年每日都在念叨着要让小圣尊修魔,现在都疯到把一个异瞳狐狸当成小圣尊来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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