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厅,王璐并没当着儿子的面发作,只是心疼地抱着他不放。
辛朝阳看她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妈妈,对不起。”
辛北城见状,拍拍妻子的背,“好了好了,别把妆哭花了,吓着宝贝。”
王璐瞪了他一眼,也不愿意自己的情绪影响儿子,拉着辛朝阳坐下,把菜单拉过来,“宝贝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就点。”
说着,她眼里又流露出难过。
她很爱儿子,却忙得没时间照顾他,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辛北城一看她这样,忙转开话题道:“你那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谈好了吗?”
王璐叹了一口气,“合同都签了。林默急着出国,什么条件都没说。”
辛北城诧异,“这么急?”
王璐感慨:“他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哀莫大于心死,我真担心他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辛朝阳抬头看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王璐也没瞒他,说:“妈妈公司老板出了一点事,不想再办公司,把熊猫娱乐转让给妈妈了。”
辛北城一边给儿子倒果汁,一边道:“林默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啊。”
王璐叹息:“雨晨不在了,他哪还有心思做这些。”
辛北城惊讶,“他们?”
那两个人竟然是一对?
这事,他真没听说。
王璐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在一起过……哎,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妈妈?”
辛朝阳听得迷糊。
王璐就给他说了前因后果。
林默和刘雨晨都是王璐的高中同班同学,和她一样毕业于十一中。
上学的时候,王璐和他们只是泛泛之交。后来,林刘二人进了娱乐行业,共同创建了熊猫娱乐。
王璐当时已经是一线顶流,告别了老东家,以股东身份加入了刚刚建立的熊猫娱乐,拥有10%原始股。
双方的关系才走得近了。
而今,王璐成了双料影后,熊猫娱乐也做的越来越成功。公司除了王璐这个影后,也培养了不少王牌,尤其是熊猫直播,更是深受年轻人追捧。
一切都那么好,可就在上半年,刘雨晨罹患癌症,更在上个月急症去世,林默自此一蹶不振。
王璐说:“他们高中的时候感情就特别好,那时候我们女生都爱闹他们,说雨晨是林默的小媳妇什么的。雨晨很腼腆,有一次还急哭了,让我们不要胡说。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林默才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怕他讨厌自己。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如果雨晨不是喜欢他的话,也不会怕这些玩笑话,反应那么激动了。”
阴错阳差,他们就这样对自己的感情守口如瓶。
从高中,大学,到一起创业,事业有成,成了别人眼中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
直到意外,突如其来。
刘雨晨去世的时候,王璐正好在宁市,全程参加了葬礼。
火化的时候,林默疯了一样不许别人靠近刘雨晨,抱着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不肯撒手。
“别碰他,你们别碰他!”
他状若疯癫,刘家人都被吓坏了,几个亲戚的眼神当时就不对了。
王璐有心想劝他,让雨晨安心走吧。可这样的话对林默来说,太残忍了,她说不出口,只能无力地看着,无力地哭泣。
林默伤心过度,几夜未眠,最后还是被人掰开了手,拉开了刘雨晨身边。
“不要!”
“放开他!”
“还给我!你们把他还给我!求求你们——不!不要!!!”
“小晨!小晨!小晨……”
他想把小晨抢回来,但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雨晨的遗体被推入火化炉。
他疯了一样往前冲,要不是好几个人死死拉住他,都要跟着刘雨晨一起,投入火化炉了。
火化炉关上的时候,林默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你们怎么能这样,小晨最怕疼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刘家的亲戚小声打听怎么回事,听说这个疯子是刘雨晨的老板,两人认识二十几年了,当下就犯嘀咕了。
“哎哟,难怪雨晨一直不要结婚……”
“就是啊,我还给他介绍了好几个人呢,他都不肯。我还以为他是眼光太高,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
“造孽啊,老刘家眼看要绝后了。哎,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搞什么不好,非要……”
“姨妈可怜了,就雨晨这么一个孙子,还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刘雨晨的家人听着,又气又恼。
骨灰装盒之后,刘家人不许林默碰,刘奶奶反应尤其激烈,甚至不允许他继续参加葬礼。
林默跪在他们面前,当着刘雨晨的骨灰发誓,“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从来没有。小晨他不知道,是我,是我错了……奶奶,叔叔,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赶我走……”
林默的父母对儿子的心意早有了解,这么多年了,再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现在刘雨晨就这么走了,儿子的痛苦也让他们难过,哪里舍得再责怪于他?便也跟着乞求刘雨晨的奶奶,好不容易才劝得她松口。
即使是这样,葬礼过后,他们就要林默离开。
林默给他们磕头,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只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孙子,儿子。小晨该做的事,我来替他。”
刘奶奶激动道:“我们不稀罕!你走!走!”
林默终究还是被带走了。
“……哎,怎么就让他们摊上这种事呢。”
辛北城和这二人没什么交情,听了心里也难受。
王璐更不好过。
她想起火化时,林默声嘶力竭的疯狂,黑色西装都被扯烂了,还要往前冲;想起火化炉关上的时候,他的眼睛失去焦距,痛苦到哭不出来;想起林默跪在地上乞求刘家人,卑微的样子,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辛朝阳赶忙给她递纸巾。
“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雨晨那么好的人,还那么年轻,就要带走他。”
王璐都无法释怀,更别说林默了。
她擦了擦眼睛,忍着哽咽说:“林默那个样子,谁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后来,雨晨的爸爸整理遗物的时候,撬开他床头暗格的锁,见到藏在里面的日记本,才知道雨晨对林默也有一样的感情。他把日记本给了林默……哎,我这次见他,发现他老了好多,头发都白了一片。”
之前,她在电话里和辛北城发那么大的脾气,除了担心儿子心里着急之外,也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压抑,才控制不住情绪。
辛朝阳听得很难过,鼻头发酸,担心道:“那他该怎么办?”
王璐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他说雨晨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只是以前太忙了,他们连旅游都没怎么去过。现在他把公司卖了,说要带着雨晨到处看看。”
辛北城叹气,忍不住说:“他们两个,实在太傻了。”
“是啊。”
王璐收拾了一下心情,对父子俩说:“所以,做人还是要像你爷爷一样,对自己坦诚,对别人坦荡。辛北城,你以后也别说爸爸了,他要是藏着话不说,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如愿以偿。”
“是啊,他是如愿以偿了,还老牛吃嫩草,啃了一根年纪能当他儿子的洋草。”
辛北城哼哼声说。
话是这么说,听了刚才的事,他心里的芥蒂确实少了几分。
稍微想一想老头也活的像林默和刘雨晨那么循规蹈矩,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吞,辛北城就觉得窒息,宁愿老头一生放荡不羁爱嫩草。
辛朝阳想起楼衡说的话,伤感道:“我们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所以,不管喜欢什么事,喜欢什么人,都要趁现在去做,让对方知道。”
王璐听了,总算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小太阳长大了。以后你喜欢了谁,一定要带给妈妈看看。”
辛北城忙说:“还有爸爸呢。千万别学你爷爷,先斩后奏,证都领了才想起来通知我。”
辛朝阳也坦荡,点头说:“一定会的。”
第20章 吃醋了
辛朝阳和父母说话的时候,楼衡也到了小区。
他先去了一趟物业——楼爷爷寄过来的快件已经到了。回家后,发现他妈妈没有在家,就去了王奶奶家。
王老太太家在一楼,附带一个小庭院,她和先生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养了一只大橘。
这猫精乖得很,趴在篱笆上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见人来了睁眼看了一眼,飞起肉感十级的身体,扑开了锁,落到楼衡身前。
楼衡俯身抱起它,挠了挠它的下巴,“谢谢橙汁。”
“喵~”
猫大爷被挠得舒服,赖在楼衡身上不动了。
“小衡来啦。”
秦老先生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出来,见是楼衡,顿时笑起来。
“秦爷爷。”
楼衡同他问好。
秦老先生招呼他进屋,说:“来找你妈妈吧?你王奶奶也是,饭没像样子教一道,倒是拉着你妈妈织什么围巾去了。”
“哎哟,小衡下学啦?”
王老太太和郑秋兰正在沙发上织毛线,闻声看过来。
“都下课了?”
郑秋兰连忙放下手里撑开的毛线团,站起来道:“妈妈现在就回去做饭!”
看她慌慌张张的,王老太太拉住她,“回什么回,就在这里吃一口。来,你跟我来,正好教教你,免得某些糟老头子又要说我不干正事了。”
说着,王老太太瞪了丈夫一眼。
秦老先生一摆手,“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请尊重事实说话,不要放大言论,也不要揣测观点。”
“瞧瞧,又开始显摆他那一套了。秋兰啊,我们快走,不然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王老太太拉着郑秋兰去了厨房,时不时还能听见她们的说笑声。
“来,我们到外面坐。”
客厅里只剩下老先生和楼衡,老先生嫌弃沙发乱糟糟的,带着楼衡到小院里的桌子坐下。
老先生伸手逗了下楼衡怀里的猫,这老伙计依旧不待见他,一爪子就拍开了,窜到了楼衡左边肩膀上,尾巴蜷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尾巴尖撩着楼衡的右肩,像在撒娇。
老先生哼了声小没良心的,又对楼衡说:“你小子就和这猫似的,鬼精鬼精的,就见了一面,一点不耽误就带你妈妈躲到你王奶奶这儿来了。”
楼衡看了看桌上的茶,见是刚泡开的碧螺春,就给他倒了一杯,笑道:“您又知道了?”
老先生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就咱们小区这一亩三分地的,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来,我还想着你要怎么打发那对烦人精,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老先生是消息通——和高志坚这移动的人形喇叭不一样,人家是专业的,退休前是报社二把手,年轻时专跑社会新闻。
郑秋兰还没进他家门,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老先生就看得透透的。
楼衡没有否认,只朝他打听道:“那位阿姨已经在茶话会里有名有姓了吗?我听说她才刚搬来。”
“就是刚搬来,才显得人家本事啊。”
老先生呷了一口茶,美滋滋地回味了一下,才弹了弹茶杯,说:“要不是冲这个,我还不愿意你王奶奶和那家的打擂台呢。”
楼衡失笑道:“秦爷爷抬举他们了。”
老先生哼了一声,“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家就是这样。”
“女的吧,看着是个牌面上的人,但不会教养,对内逆来顺受,对外又偏要昂着头。
男的吧,越过顶头上司把部门里的篓子捅到了上司对头那里,拿了钱,升了迁,搬了家,拍拍屁股丢下干到一半的项目跑去对头那了。
他现在的领导,特别欣赏他有眼光,老婆娶得好。他就带着他老婆去聚会,每回跳个舞唱个歌换点掌声。
啧,骨头轻,品行不好,不好。”
他连连摇头,放下茶杯,说:“这样两个人养出的孩子,根上就差了点意思。才来小区,就抓猫往水里丢,被猫挠了,他妈妈叫人满小区抓流浪猫。我家橙汁都被逮上车,差点就见不着了。真是升官发财,不得了哦。”
说着,老先生伸手捏了捏猫的耳朵,“你这笨东西,都不知道往家跑,怎么这么笨呢。”
“喵!”
猫大爷生气地拿肉垫子拍他,跳下楼衡肩膀,跑进了屋。
楼衡听了郑月桂一家的行事,明白这家人有多不得人心了。
不说别的,橙汁差点被当流浪猫抓走,这可是动了两老的命根子,老先生心里还憋着气呢。
楼衡没提这些,转而问道:“我妈妈今天没有给王奶奶添麻烦吧?”
“她们玩的好呢。”
老先生笑着说:“你妈妈会配色,会挑衣服,还会讲英语,你王奶奶还同我说,以前看错了。能有你这个儿子,当妈的也差不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看着呢。”
楼衡说:“谢谢秦爷爷,下回我给你带一袋子碧螺春,是洞庭的老人家炒着自家喝的,给您尝尝。”
老先生一乐,“就等你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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