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自愿归附我的灵魂,你们想走可以,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空中响起清脆的拍掌声,山神殿陷入极致的黑暗。
小白压抑着情绪,低声说:“这是要干嘛?关灯放鬼吗?”
言夏深自始至终都能看清东西,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颠覆,他和几个玩家被无声无息地转移到另一个空间里。
他还看到,山神出现在黑暗中,脸上戴着一张鬼面,露出来的双眼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黑暗一点点散去,玩家们很快就发现,他们不在山神庙里了。
这里是一间简陋的民舍,简陋到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对年轻夫妻面对面坐着,他们面容模糊,让人看不清原来模样。
小白打量完环境,很疑惑,“这里是哪儿?我们不是在山神庙吗?”
僵尸首领说:“应该是幻境。”
小白看向言夏深,“小深,你觉得呢?”
言夏深点头,“我赞同,他们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那个假…”玩家阿本忽然想起石头的下场,连忙改口,“山神把我们弄进来这里,有什么阴谋?”
言夏深说:“看下去就知道了。”
“我怕我等不到了,”阿本张开嘴巴,露出交错锋利的牙齿,“就在刚才,我又长了几颗牙。”
僵尸首领皱眉,“我们要破解幻境,首先要了解幻境,你忍耐一下。”
这时,言夏深收到了任务通知:
[触发npc任务:在离开山神庙前,让一名玩家下线。]
言夏深把目光锁定在阿本身上,目前找不到解决生牙病的办法,这些中招的玩家可能会沦为牙医鬼的傀儡,就从他们开始下手吧。
“现在怎么办?”
“看着办呗。”小白顺口回答完,才发现那个问题是屋里的npc女人问的。
“嘘。”僵尸首领示意大家噤声,“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还能怎么办,扔了!”npc男人敲敲桌子,“都怪你,生出这么个怪胎,让老子抬不起头,被全村人笑话!”
“你怎么能全怪我…这孩子没你的份吗?”女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怎么说,他也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你看着他的脸,你不害怕?”男人压低声音说:“村长和算命的都说了,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凶星、灾星,是山鬼投胎!要是再养下去,他迟早会变成怪物,我们都会没命的!”
女人哭了一会儿,挣扎着说:“那孩子的眼睛很干净,不会变成怪物的……”
“你不信算命的,不信村长,信那个小怪物?我看他的眼睛冷得像蛇,对上眼的时候让人瘆得慌。”
女人不说话了,伏在桌上哭。
小白感觉头皮发麻,“他们是在商量,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言夏深点头。
听这男人的语气,开口闭口都是小怪物,根本没把小孩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背,“别哭了,那小崽子精得很,别被他看出来了,你下午带他进山里捡蘑菇,找机会把他丢了。”
女人止住眼泪,擦了把脸。
过了一会儿,男人推开门,喊了一声,“哔哔——过来。”
小白揉揉耳朵,“这‘哔’的一声是小孩的名字被打码了吗?”
言夏深颔首。
言夏深走前两步,看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跑到男人跟前,扬起脸,小孩的上半张脸被模糊处理,下半张有些变形,苍白的脸颊深陷,瘦小得可怜。
看到这张脸,言夏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这是无牙鬼栓子的过去,也是“山神”的过去。困住他们的幻境,恐怕就是栓子的心结。
其他玩家看到小孩,皆有些震惊。
“无牙…这小孩就是我们要找的无牙?!”
“我们苦找不到,他竟然藏在这里。”
僵尸首领攥紧激动的指尖,“关于无牙的脉络终于出现了,这个幻境一定能解答我们的困惑。”
那也要你们有命出去。言夏深心想,这里既是无牙鬼的心结,一定也是他内心最痛苦最黑暗的角落。
言夏深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小栓子身上。
“爸,你找我吗?”小栓子年纪小,尽管语气沉稳得像小大人,音色还是有些奶气。
栓子爸说:“你跟你妈去摘点蘑菇回来,晚上我给你炖小鸡。”
第23章 血齿23
小男孩不知道爸妈的阴谋,满心以为捡了蘑菇回来,就能美美地吃一顿好的,满怀期待地背着竹篓,跟着女人出门了。
他离开后,留在屋里的男人明显松了口气,“我前辈子是造了哪门子孽,让这个山鬼投胎到家里来。”
幻境是山神的心结,它就像储存着山神回忆的一部电影。被拉进来的玩家们和言夏深都是旁观者。
言夏深看到这里,目光渐冷,看男人的眼神变得讽刺。
生而不养,枉配称人。即使是以npc角度,他也唾弃这对夫妻。
小白看得揪心,“无牙就这样被丢到山里了?”
翠翠说:“看来是这样,无牙因为生来就有缺陷,被同村的人认为是不祥之人,所以逼着他父母抛弃他。”
“嗯,”僵尸首领点头,“副本让我们看到这个幻境,一定有深意,再往下看。”
幻境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天很快就暗了。
女人一个人回来了,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有些愧疚难过,但更多的是摆脱麻烦的松快。
男人看向她身后,敲了敲烟枪,“成了?”
女人重重点头,“我让他自己去小路捡,他没有怀疑就去了,我悄悄走开了。他以前没去过那么深的林子,肯定…找不到回来的路。”
男人挥了挥手,“那就好,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去做饭吧。”
夫妻俩各忙各的,屋子安静下来。
言夏深冷哼,“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到深林里,他们还有胃口吃饭,果然是畜生不如。”
小白握拳,“就因为这一点缺陷,就信山鬼投胎的说法,残害一条生命,我拳头都硬了。”
“从某种程度上,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弃养的帮凶。”言夏深算是知道,无名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时,眼前的场景又换了,那对夫妻正在吃饭,门外响起敲门声。
女人放下碗,疑惑地看向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谁来敲门?”
男人想了想,“可能是村长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快去开门。”
女人没有多虑,跑去开门。满身划痕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装着蘑菇的小背篓。
小男孩的声音很哑,带着哭腔,“妈,你回家了啊,我还以为你丢了……我在林子里找了你好久,嗓子都喊哑了,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男人吓得手一抖,碗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女人的背影也有些颤抖,过了好久才问小男孩,“你自己找路回来的?”
小男孩点头,“差点就回不来了。”
“没事就好,”女人声音苦涩,听不出半点开心,“过来吃饭吧。”
小白惊叹,“好家伙,他居然自己找到路回来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小深,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再丢一次。”
幻境中的场景再次切换,这应该是新的一天。
如言夏深所说,这天夫妻俩故技重施,女人再次带着小男孩进深林,骗他说去捡蘑菇。
傍晚,她一个人回来了。
男人看到她这次也是一个人回来的,迟疑地问:“这次没问题了吧?”
女人低头,叹了口气,“今天都快翻了一座山了,那么远的山路,肯定没问题。”
男人这才放心,“照这么说,就算是个大人,也未必能找到回来的路,这次妥了。”
晚上,村长来这里询问情况,他们打包票说事情办成了,让村长留下来吃晚饭。
村长拍着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夫妻俩能为大家的安全着想,为我们无名村的根基着想,大家都很感动。”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了饭桌。
刚装好饭,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女人去开门,小男孩站在门外,满身疲惫,连鞋子都磨破了,身上没一块好肉。
“妈,你今天怎么又走丢了?”
“砰、砰——”村长和男人的碗同时摔碎了。
*
后来的场景有些零碎,小男孩大概是察觉到了父母不可告人的意图,格外勤快地干活。
小白看得心疼,“这小孩那么聪明那么乖巧,他爸妈会不会回心转意?”
言夏深很清醒,“只要他的缺陷无法改变,就不会改变父母弃养的想法。”
“不就是缺牙症吗,成年之后可以通过种牙改变的!”小白气鼓鼓地说:“这些愚民。”
翠翠摇头,“你看这个背景,这个时候的无名村还非常落后,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相信算命先生的话。”
小男孩的勤快没能改变父母的决心,第三天,他又被女人带去了另一座陌生的大山。
女人故意把他弄丢,到了晚上,他又奇迹地走回了家门。
小男孩大概摔了很多跤,变形的下颌都擦破了,往下淌血。
“爸、妈,明天我还要去捡蘑菇吗?”他用祈求的语气问。
他的父母低垂着头,有种宿命般的疲惫。半响,男人开了口,“不去了,明天我带你去捞鱼。”
“真的?”小男孩明显高兴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再也不用去捡蘑菇了?”
小男孩早就猜到了父母想抛弃他,他在试探父母的真实心意。
男人点头,“不用捡了,再也不用了。”
小男孩擦了擦脸上的血,天真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里,小白惊叹,“这对夫妻终于干人事了?”
言夏深摇头,“不可能,我看他们像是下决心用更狠的办法了。”
场景一换,又是新的一天。玩家们看到男人带着小男孩出门,小男孩浑身洋溢着喜气,还在为自己挽回父母的心意而高兴。
玩家们则开始为他担心。
晚上,男人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了。
女人看了看他身后,低声问:“怎么样了?”
男人摘下帽子,满头冷汗,“我看着他沉下野河里了,那里水深,他不会水,不可能再回来了。渴死我了,快给我倒碗水。”
女人给男人递水,他连碗都拿不稳,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洒了自己一身水。
“之前几次他都那么平静,这次反应倒挺大。”小白吸吸鼻子,“可怜的小孩,摊上一对这种父母,太惨了。”
言夏深眸色晦暗,“因为前几次他都可以自欺欺人,认为自己没有杀人。但这一次,他谋杀了自己的儿子,他没办法骗自己了。”
“人渣!”翠翠唾骂一句,揉了揉眼,“无牙这次是真的回不来了。”
言夏深沉声说:“我看未必。”
*
天色渐暗,女人一边摆菜,一边落泪,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
男人不耐烦地骂她,“你哭什么哭,要是不摆脱这个凶星,死的可就是我们!难道你还想他爬回来不成?”
女人抹了把眼泪,“要是这次他还能回来……”
“咚、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他们一跳。
女人打了个哆嗦,差点把菜碟子摔了,“是谁来了…你去看看。”
男人双手发抖,迟疑地走向门边。
他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差点当场晕厥。
“是他回来了?”女人见他是这个反应,马上不淡定了。
男人回头低骂,“你真是乌鸦嘴,没想到那么深的野河也淹不死他,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这是大难不死,老天爷在提示我们,这孩子不能丢!”女人拿了主意,“开门让他进来吧。”
“村长那边你让我怎么交代,他们可说了,要是不把他扔了,我们全家都要滚出村子!”
“我们把他偷偷养在屋里,不声张就行了,万一他长到七八岁,就长牙了呢?”女人着急地说:“这是老天不让我们丢,你要和天斗吗?迟早会大难临头的!”
男人认命地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小白紧张地抓着言夏深的袖子,“他们居然改邪归正了!无牙得救了吗?”
言夏深没说话,这时候改邪归正还有什么用,错误已经酿成了,此时站在门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男人打开门,浑身湿漉漉的小男孩站在门外,身上的皮肤都被泡皱了,满身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细小的胳膊还在打颤。
可是他没有生气,只是用寻常的语气说:“爸,我回来了。”
男人干巴巴地问他,“我看你捞鱼的时候掉水里了,我想救你,来不及了……你不会水,是怎么上岸的?”
小男孩哆哆嗦嗦地说:“水底下有个漩涡,把我卷到下面的河岸上了。”
男人看了眼男孩脚下,那里有个小小的影子,他松了口气,“进来吧。”
女人赶紧拿衣服盖住小男孩,“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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