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又有证据指向栓子就是无牙鬼,”翠翠语速飞快,思路清晰地说出结论,“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无牙鬼、山神和栓子其实是同一个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听翠翠的分析。
“我们暂且用山灵来称呼他,山灵要渡劫成神,于是投胎在无名村,也就是我们在幻境中看到的小男孩。因为天生有缺陷,他被抛弃了,幼年期时溺死于野河,变成了无牙鬼。
“在幼年期惨死,山灵的怨气形成幻境,永远停留在他死的那一年,他也走不出这个幻境。而栓子,是山灵的成年期,‘山神’是他渴望但没能成为的,自欺欺人的一个身份!”
翠翠一口气说完,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天呐,我觉得我离真相很近很近了!”
玩家们跟着她的思路走了一遍,被这个推论冲击到了。
言夏深拍了拍手,“厉害。”确实离真相很近了,还差一点。
“等一下,”小白晃了晃脑袋,“你说栓子是山灵的成年期,他已经渡劫失败死于幼年期,还能继续长大吗?”
“这个小世界里有怨灵,还有僵尸,这僵尸还能在大白天活动,还不用蹦着走路,”翠翠指了指僵尸首领,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一个相对合理的原因罢了。”
答案呼之欲出,但翠翠就是想不出来。言夏深悄悄看了看身边的小无牙,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不会告诉玩家们。
“我们位面的僵尸和你们位面记载的僵尸不是同一物种,生活习性也不一样。”无辜躺枪的僵尸首领无力地辩解。
“这不是重点,我就是举个栗子。”
“……”僵尸首领委屈,非常自觉地扯回正题,“烟枪、一家三口以及年龄差距,这些信息和栓子一家都对上了,再加上,引导我们去山神庙的也是他们。我觉得你的结论是正确的。”
“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松子看向栓子家的方向,“我们也在幻境里看到了部分关于无牙鬼的回忆,他的下半张脸有缺陷,栓子却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翠翠挥了挥手,“这没啥,这里的鬼擅长伪装,他用某种手段改变容貌很容易。要不是他心机地改变了下半张脸,我们早就发现真相了,还需要绕这老大一个圈子。”
让他们绕大圈子的始作俑者言夏深无辜地点头,“栓子真是太心机了。”
“这里的鬼心眼都太坏了,”小白感同身受地吐槽,“尤其是那种喜欢女装骗人的,以戏耍玩家取乐的还有假装玩家欺骗我们的!”
言夏深心想:你直接说我和一号前辈的名字得了。
“小点声,别被栓子听到了,治你一个‘渎神’,”翠翠看向言夏深,“小深,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言夏深眼里划过亮光,“我们忽略了另一条重要的脉络,如果觉得栓子太危险,不如先从牙医鬼那边着手查吧。”
言夏深自有打算,先利用玩家们解决掉牙医鬼这个大麻烦,再来解决玩家们。
翠翠拍手,“差点把他忘了,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提到牙医鬼,言夏深就不吝啬帮他们分析了,“我们之前觉得牙医鬼的身份扑簌迷离,现在有了前面的推断,再来想想,还迷离吗?”
小白抢答,“迷离!”
“……”言夏深用食指点他的脑袋瓜子,“先认真想想。”
小白捂住脑门,“牙医鬼就只有两条线索,一是控制吃了桃花酥的玩家,而是卫生室里的笔记嘛。”
“是这样,那我们就来回想一下他的笔记,”言夏深掸掉飘到身上的落花,温声说:“从笔记内容来看,牙医鬼拔村民的牙齿,是要给他的哥哥,那么,无名村里谁最需要牙齿?”
小白再次抢答,“无牙鬼!”
“孺子可教,”言夏深勾唇,“牙医鬼在笔记里明确地说哥哥站在他的对立面,谁又是牙医鬼表面上的对家?”
“山神!”玩家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山神专门拦截牙医鬼的傀儡,这点他们可没忘记。
“结合翠翠之前的推断,无牙鬼=山神=栓子,”言夏深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栓子就是牙医鬼的哥哥。”
“靠?”小白再次震惊,“栓子的脸看起来嫩一点,居然是哥哥。”
翠翠睨他一眼,“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原本以为可以借助牙医鬼的哥哥来解决他,结果山神就是这个哥哥,利用山神的可能性为0了。”
小白闭嘴了,“各位侦探大人,请继续你们的表演。”
松子挠头,“我们可以理解无牙鬼和山神的关系,一个是幼年期,一个是成年期,那牙医鬼这个弟弟又是怎么冒出来的?亲弟弟还是啥弟弟?”
“这个我们暂且不管,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牙医鬼这个心口不一的npc,”言夏深扫了一眼玩家们,“他表面上是山神的对家,实际上,他拔牙是为了给山神,心底里渴望得到山神的承认。我们昨晚在路上招摇,牙医鬼也没有出手,因为他不会真的和山神抢东西。”
翠翠捂住脑袋,“真相是,牙医鬼根本不介意山神抢他的傀儡,甚至甘之如饴?”
小白捂住小心脏,“好虐,牙医鬼为哥哥做尽一切,还得不到正眼相看。”
“少管npc的感情问题,”言夏深说:“我主要想说的是,牙医鬼不会帮我们对抗山神的,我们还是尽早解决他为妙,免得他和山神重归于好。”
“解决他,你说解决他。”小白被言夏深云淡风轻的语气惊到了,“靠我们几个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僵尸首领沉声说:“尖耳昨天得到了一个道具,可以拘魂,只要合理利用,就能杀掉牙医鬼。”
翠翠很清醒,没有那么轻易被言夏深忽悠,“但是我们的任务不是杀掉牙医鬼,而是找出旅客失踪的原因。”
言夏深不紧不慢,“牙医鬼就是头号嫌疑犯,我们想找到原因,还得去一趟的旧卫生室。那里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那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确实…”翠翠抿了抿唇,“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在进旧卫生室之前,提前做好埋伏,这个之后再详细说,”言夏深提醒道:“现在更要紧的是,让三个人回去栓子家还人情。”
“对对对!差点把这事忘了。”翠翠一看没剩多少时间了,开始着急,“谁回去比较好?”
大家刚分析完栓子有多危险,现在又要让人回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谁也不想当这只羊。
言夏深倒是想当这只羊,但是翠翠已经怀疑他了,他要是一点不怕,积极地说“选我选我”,不就相当于说我有问题吗。
所以他只能矜持地没有表态。
僵尸首领说:“我去吧。”身为老大,应该担起责任。
言夏深这才一脸正气地说:“我也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白被他的一身正气传染了,“那我也入地狱…不对,那我也去吧。”
言夏深注意到,翠翠看他的眼神越发挣扎了,大概是被他诚挚的态度动摇了。
回栓子家的路上,言夏深用心声喊了一声“前辈”,又有些不习惯的改口,“时烬,你今天会休眠吗?”
自从时烬再次出现,还主动出手相帮后,言夏深就莫名开始在意他的存在,时不时就想确认一下他的状态。
“不休眠,24小时待命,”时烬话音一转,“你打算利用玩家杀牙医鬼?”
“没错。”
时烬说:“这是一步险棋。”
言夏深双眼弯起,在心里回答他,“从我进小世界开始,我走的哪一步不是险棋?”
他肆意惯了,不怕凶险。
时烬语气软了一分,“嗯,我24小时待命。”
言夏深忽然觉得他有点像手机里的人工智能,笑了一下,“你可以休息,我都算好了,不会有事。”
到了栓子家,僵尸首领看向言夏深,“小深,我会保护你的,别担心。”
小白探头,“我呢?”
僵尸首领别扭地别开眼,“顺带保护你。”
小白赶紧抱大腿,“老大,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时烬轻嗤,“这个僵尸太弱了,相信他不如相信我。”
言夏深陷入沉思,僵尸首领和小白当着他的面调情,时烬吃醋了?
成年人的感情真复杂,还好自己莫得感情。
莫得感情的言夏深一把推开栓子家的门,和站在廊下的栓子说:“我们来了,去哪儿做桃花酥?”
栓子招了招手,“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栓子,来到他住的东边小瓦房。
栓子指挥他们,“把篮子里的桃花择了,花蕊花瓣分开放。”
小劳工们坐在小板凳上择花,一开始还警惕着栓子,择着择着…小白和僵尸首领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无力地倒在桌面上。
言夏深看向栓子,“为了不让我暴露身份,你费心了。”
栓子随手挽起微卷的长发,冷漠的眼睛直视言夏深,“是你毁了幻境,把他带出来的?”
第28章 血齿28
言夏深看栓子的态度, 不像是感激他把小无牙带出来,反而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言夏深也能理解,没有人喜欢揭开伤疤给其他人看, 更何况是栓子这种冷漠的鬼。
“是我毁掉了幻境。”
言夏深没什么不敢认的,直言道:“小无牙是你出事那年分裂的第二人格吧, 他被仇恨困在幻境里, 永远停留在那一年。现在幻境破灭, 他身上的怨气悉数退散,变回了温善的状态,你也不用沉湎于过去, 拔掉这根刺,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是言夏深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山灵溺毙后,成为了怨灵。
他毕竟不是普通怨灵, 在想起山灵身份后, 渡劫失败的悲愤催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其中一个灵魂暴戾恣睢, 不愿再长大,画地为牢。另一个不愿意面对渡劫失败的事实, 伪装成活人回到投胎的家中, 以怨灵之躯继续生长,变成了眼前的栓子,堕入黑暗的山神。
至于牙医鬼, 应该是栓子在成长过程中分裂出来的,有攻击性以及明确复仇目标的第三人格。
那些后来积攒的不甘、愤怒与仇恨全部转移到了第三人格身上, 所以牙医鬼看起来很疯狂,而栓子却像霁月清风的少年郎。
这就是玩家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
言夏深暂时还看不透栓子,不管幻境破碎对栓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对他来说是好事,毕竟那两个珍贵的隐藏道具到了他的口袋里。
栓子抿了抿薄唇,凉凉地瞥他一眼,“你多管闲事,不会还想让我道谢吧?”
言夏深握住小无牙瘦弱的肩膀,把他推到栓子面前,“不用道谢,你接收他就行。”
言夏深:道谢就算了,别让还道具就行。
栓子这才正眼看小无牙,朝他伸出手,“过来。”
小无牙睁着漂亮的眼睛不舍地看着言夏深,走到了栓子面前,把小而苍白的手搭上去。
栓子的眼神完全变了,肃色道:“我现在可以接纳你,你愿意回归吗?”
一旦回归,小无牙就不再独立,而栓子,会变得更加完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小无牙回眸看言夏深,清浅的眸子里泛起一点笑意,像星光闪烁。
言夏深朝他鼓励地笑了笑。
“我愿意回归。”小无牙握住栓子的手,魂体变成一团纯粹干净的白雾,融入栓子的身体里。
栓子的长发被魂力碰撞产生的风吹向脑后,完美的脸仰起,完全接纳小无牙的回归。
他的衣领敞开了些,露出一枚莹光流转的翡翠吊坠,只一眼,言夏深就觉得这吊坠不同寻常。
栓子睁开眼睛,细碎的光漫了出来,透过这双浅得近乎透明的眼睛,言夏深看到了一些记忆片段——
年轻时候的栓子爸掐着小栓子的脸颊,看他的牙床,凝着眉头,“已经五六岁了,为什么还是只长了一颗牙,还是这么小的一颗犬牙?”
小栓子脸颊都被捏红了,眼睛里泛着泪花,乖巧地不说话。
栓子爸松开他,嫌弃地摇了摇头,丢下他走了。
原来栓子有过一颗发育不全的犬牙,这颗牙应该就是进副本前,言夏深看到的那颗刻着诡异符咒的血牙齿,也是代表这个小世界的藏品。
言夏深记得,僵尸玩家们进副本,就是为了得到一颗牙齿。
栓子眨了下墨染般的睫毛,记忆片段缓缓切换。
言夏深看到瘦小的栓子茫然地站在茂密的森林里,茫然地喊妈妈,他背着小背篓去找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想哭却没有哭。
言夏深看到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门,隔着一道门听着父母感慨终于甩掉了他这个麻烦后,缓缓蹲下了发抖的身体。
最后一幕,小栓子沉入冰冷的河水中,那双干净的眼睛蒙上了阴霾与仇恨。
栓子闭上了眼睛,那些记忆片段随之烟消云散。
任务积分已经到账了,言夏深抽出情绪,心里却有些酸涩。
山灵原本要渡化成神的,却夭折在了一片野河里,以至于滔天的恨意几乎覆灭了整个村庄。
栓子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你可以离开了。”
好歹也是一起看过回忆的关系,让走就走,真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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