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播江渐行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饭菜冷了不说还让本来没胃口的日子雪上加霜，要怪还是怪傅随，一看见他好像就没什么好事儿。
李和同租来照顾他的临时助理只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做完饭就走了，这会儿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江渐行缩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江渐行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五岁，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和好兄弟们偷偷逃课去隔壁学校偷看他们文艺汇演。
他那会儿爱玩的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对文艺汇演没多大兴趣，只是想逃课罢了。
好兄弟们偷偷进了大礼堂，江渐行就溜进了他们学校的教学楼。隔壁学校以艺术生为主，教学楼的构造和他们学校完全不一样。
教学楼里没人，都跑去大礼堂看汇演了。
一直转到最后一间练舞室，江渐行才看到个身影。
那是个大概比他高上半个脑袋的男生，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跳着很激烈的舞蹈。
江渐行不认识那是什么舞种，反正看起来很帅很有力量感就是了。
和自己单薄的身形比起来，对方肩膀宽阔，手臂线条漂亮，双腿又长又直。
因为是背对着的只能从镜子里模糊看见对方的脸，江渐行这个颜狗只觉得对方应该长得很帅。
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江渐行刚准备跑路，男生仿佛察觉了他的存在，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转过头，两人对上了视线。
男生长得很帅，是那种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的凌人的帅气，面上带着被人偷看的不悦的戾气。
江渐行愣了下脚就钉在地上动不了了。
-
江渐行睡到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还有点发懵，这几年他睡眠太浅能睡着就不错了，居然还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恼人的心思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已经过了十二点，是大年三十了。
江渐行揉着睡得僵硬的脖子坐起来接通了电话。
“哥！新年快乐！”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江渐行唇角往下压了压又扬了起来，语气雀跃地嗯了声，“新年快乐呀陆芊。”
眼底却看不见什么笑意。
他真的好讨厌过年啊。
“吃饭了吗哥？”陆芊像是很平常地问，“我今天晚上要去和外公外婆一起年夜饭。”
“还会一起守岁哦哥。”
陆芊高兴地絮絮叨叨着，也半点没有在意江渐行一句话不说。
说到后面，陆芊突然收了笑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渐行手一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陆芊也并没有需要他回答的意思，又自顾自道：“算啦你别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
“明天还要去给爸妈扫墓，他们看不到你应该会比较开心。”
“嗯，我不回来。”扯了下唇角，江渐行小声地安抚她越来越激动的情绪：“你好好过年呀，新年礼物找人给你送过去了，新的一年要快快乐乐呀陆芊。”
那头陆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哦了声，“那晚安。”
江渐行应了声晚安，话音没落，陆芊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好像也并不需要听他的这一句话。
每年唯一一通电话，仓促得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江渐行呆坐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这个我得去问问，怎么现在才要？可能只能带入了，就算有门票也已经很贵了]
江渐行咬了咬下嘴唇。
[都可以，能进去就行，谢谢啦]
对面回了个好。
得到确切回复已经是年三十的下午。
江渐行刚吃过洗了澡，回复李和同自己已经吃好喝好休息好，对方就给了他确切的回复，让他去场馆门口等着。
老实说这还是江渐行第一次找黄牛，虽然这个黄牛是他朋友推荐的，在他好友列表躺了不知道几年了，没想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好真的能行。
江渐行去的是地方台的跨年晚会。
这种晚会的门票一般都难买到，要么靠黄牛，要么找人带进去连个座位都不会有，就站在顶楼上只能听见声音看见自己底下乌压压的人群。
自从出道后他就没怎么自己出过门了，但今天是个例外嘛。
江渐行裹了身从没有穿过的新羽绒服戴了白色毛线帽和口罩整张脸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戴上墨镜再把羽绒服帽子扣上，完美，就算李和同来了估计也认不出他。
等到了地方和黄牛沟通好进了场馆，天已经黑了。
场馆里人山人海。
这种晚会请的都是有知名度的明星，江渐行生平第一次挤在一群女生中间。
旁边的人手里都拿着应援手幅，还有人拿着相机，晚会还没正式开始耳边都是乱糟糟的说话声。
之前在台上看不到的东西，这次居然还近距离感受到了。
江渐行闷在羽绒服里笑了笑。
好像心情有好一点。
旁边两个女生看了他好一会儿，小心翼翼打了个招呼，“你好……是男粉吗？”
江渐行眼皮子一跳。
他穿得确实看起来很奇怪，场馆里打了空调人又多热得要命，他却裹得跟粽子一样，一抬头巨大的墨镜和口罩遮住了脸。
也就身高能看出来可能是个男的。
两个女生也是等得无聊了稍微试探了下。
然后看见对方点了点头。
女生眼睛亮了，“男粉好稀有啊！你要灯牌吗？要手幅吗？不过灯牌不可以用哦！”
这种晚会是不允许用灯牌的，粉丝也会严格遵守要求。
江渐行：“……”
他又不好开口说话怕被人认出来，虽然她们看起来也不太可能认识他的样子。
江渐行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结果旁边挤在一起的好几个人也一块儿递了手幅过来。
都是不同人的。
刚刚先和他搭话的那个女生给的还是傅随的。
江渐行：“……”
怎么会这么巧。
但拿也拿了也不太可能还回去，手上这么多，一会儿谁出来就举谁的。
晚会的节目相比起演唱会没有那么激烈，但现场气氛依然很好。
这和在电视里看直播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切身体会的快乐。
“啊啊啊啊啊！！！”
“宋鸿羽！！！宋鸿羽！！！！”
几首慢歌和没什么笑点的小品开场过去，终于轮到人气明星了。
江渐行被旁边的人喊得耳朵都快震了，关键是这个地方真的除了能听见，啥也看不见。
他是来摧残耳朵的吧。
一直到站在他身边的女生突然躁动起来。
傅随上场了。
但看不见。
趁着旁边人没注意江渐行把墨镜拿了下来，依然啥也看不见。
环绕场馆的音响里很快传来了傅随试麦的一声“新年好”，随后就是音乐前奏。
傅随唱的居然是他新专里唯一一首慢歌《story》。
站在江渐行旁边的女生也愣了下，随后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江渐行眼睛亮了亮。
傅随以往的活动基本都是唱跳，很少有这种站桩唱的。
“听一个小孩儿坐在窗边
书翻了一天又一天
他说是唱不完的童话
剪掉王子的玫瑰花……”
“故事里的人有说不完的话，
一个人自说自话……”
江渐行瘪着嘴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掉眼泪，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傅随的歌也唱完了。
他就那么一首歌的表演，唱完之后和全场所有观众鞠了个躬。
退下台的时候江渐行听见旁边那个女生小声啜泣着和旁边人说话，“随哥这个歌怎么现场听起来那么伤感啊？”
江渐行抓着手机愣了下。
然后墨镜往脸上一戴就想往外跑。
是李和同给他发的消息。
[你在哪儿？？？？？为什么被人拍了！！！这是不是你！！！！你他妈跑去晚会干什么！！！]
配图是一张从侧前方拍的照片，根本没拍到正脸，应该是刚刚抓拍的，拍到了他露出来的那么点头发和上半张侧脸。
第19章 、《story》
后台。
傅随换了演出服从更衣室出来。
他神情有些冷漠，明明舞台上唱歌能把人完全带入情绪的人下了台说变脸就变脸。
“随哥，跟我走这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立马上前。
表演完了的嘉宾主办方都给他们在台下安排了席位。
傅随嗯了声还没来得及跟着工作人员出去，在隔壁休息室待着的吴淮就急匆匆抓着手机冲了进来。
“怎么了？”傅随皱了下眉。
吴淮有些歉意地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又对着傅随甩了甩手机。
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工作人员立马出去给他俩留了空间。
人一走，吴淮就把自己手机递到傅随面前，“出事了随哥出事了！”
傅随接过手机看了眼，面色微变，“通稿下来了？”
“下了一些，不知道嫂子人走没走。”吴淮嘴巴一快，见傅随脸色不好立马改口，“不是，是不知道他走没走，外面可能有粉丝堵了，今天这个情况本来人就多，外面还有好多人守着……”
吴淮刚看到朋友圈有人发江渐行在现场看晚会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虽然看照片他认不出来是江渐行，但是一刷微博就已经看到有营销号说发现江渐行在看晚会了，基本没跑了。
全部都是在黑他的，说他没那个本事上舞台甚至还在天台上看舞台。
上了节目之后，热度果然就上来了。
吴淮还没说完，傅随便转身回了更衣室，半句话没说。
另一边。
江渐行和李和同发完消息缩进羽绒服里，前排好像已经隐隐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频频在往后看。
偏偏李和同这会儿人还在外地来不及赶回来，只能去紧急找人联系主办方那边看能不能帮忙安全撤退了。
江渐行有点恹恹地偷偷往外走。
虽然也没觉得自己人气有多高，但这种时候被发现，还是挺麻烦的，尤其今天其实人真的很多，他进来的时候还差点被人挤了。
因为这边人多，他也没法走得太快，越过人群的时候隐隐听见有人在问，“真的有明星在天台吗？”这种话。
好像有那么点丢人。
藏在帽子下面叹了声气脑袋低得更低了，还没走到出口，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江渐行还以为是李和同找到了接应自己的人，看都没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李哥……”他鼻子有些堵，语气也有点委屈，被吵闹的场馆盖掉了大半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
那边静了静，“你在哪儿？”
江渐行愣了下，原本还想吸鼻子撒娇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
傅随的声音就算是再隔几十年他都能认出来。
怎么会是傅随。
傅随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在哪儿？说话。”傅随的语气不太好，甚至有了催促的意思。
江渐行身形隐在角落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天台门口。”
“嗯，找个地方躲着，电话别挂，我让人去接你。”
有人能接应自然是好的，江渐行就怕自己出去一会儿被人堵了。
可接自己的人是傅随的人……
还没等他回答，他就听见傅随似乎是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便是走路的声音。
犹豫了好一会儿，江渐行才压着声音开口喊了声：“傅随……”
他现在好想蹲下来脑袋缩进膝盖里呀。
傅随那边说话的声音停了下，随后是一个很简短的：“嗯。”
江渐行吸了吸鼻子。
等傅随派的人过来也才过去了没几分钟。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准确无误地在角落里找到他的，赶在被人发现之前，两个工作人员就给他开了路，把他带离了现场。
这会儿他看起来倒不像是偷偷摸摸因为上不去这种大舞台只能躲在天台看别人表演的可怜儿了。
毕竟有工作人员接应了嘛。
等工作人员带着自己从场馆内部绕去楼下，江渐行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抓着手机和傅随的电话还没挂断，只能小心翼翼问傅随：“他们这是去哪儿？我自己出去打车就好了，我……”
“停车场。”傅随似乎是一直在观察着他那边的动静，“自己出去，想被人堵吗？”
江渐行被噎了一下，不说话了。
甚至想挂电话。
傅随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在和旁边的人小声说着什么。
江渐行听不真切。
更恹了。
犹豫片刻，江渐行挂掉了电话。
两个工作人员是真的非常负责地把江渐行送到了停车场，期间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话。
江渐行也没敢要求他们把自己送出去。
原本打算进了停车场就跑路，结果这两人硬是生生前后夹击着把他护送到了傅随的车上。
傅随的那辆保姆车实在是很好认。
本来就是江渐行十分向往的类型，不过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坐上来。
见到他，副驾驶的吴淮热情地扒着椅背：“嫂……偶像！”
差点忘了随哥还没追上人这事儿。
江渐行愣了下，扯着嘴角朝吴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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