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亦秋不由得眨巴了一下双眼。
“喜欢,分很多种吗?”幽砚轻声问着,眼里多少有些迷茫。
“应该吧……”亦秋小声说着,低眉沉思片刻后,抬眼认真道,“不同的喜欢,是不太一样的,我会喜欢我的亲人、朋友,会喜欢小宠物,也会喜欢一些故事里给我留下很深刻印象的角色。
因为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所以我在面对这些事物时,付出的情感也会不一样……”
“我只喜欢过你。”幽砚皱眉说道,“你是唯一一个,我不知如何与他人比对。”
“我……是唯一一个?”
“嗯……”
望着幽砚认真的神情,亦秋不由得看愣了神。
似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不住叫嚣着,自心底深处,一寸一寸涌上心头,撞破重重囚牢,似已呼之欲出。
她是这世上,是幽砚心里,唯一的那一个……
没有任何人能与她比对分毫。
是这样的吗?这就是幽砚想告诉她的话!
就像那日祸斗于绝望之中,对夫诸说出的某句话时一样,出自真心,半点不假?
心跳起伏间,亦秋不自觉抿住了嘴唇,试图以此掩饰那快要遮挡不住的欣喜。
她不自觉低垂下了眼睫,却根本藏不住眼底的光亮。
好一阵沉默过后,她压抑着心底那阵汹涌,努力想要平复心情般,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猜错,如果不曾想多,那她应是知道了。
她想,她其实……早已爱上幽砚。
尽管这样的结论于她而言过于荒谬,可她真的快要无法自我欺骗下去了。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她便已经这样了。
自从遇见了幽砚,她的情绪便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总能那么轻易地便被幽砚牵动。
那个鸟女人,就像钻进她心底了似的,冷冰冰地一句话能使她生气,稍稍给予一丝好也能让她开心。
她一直自认不是离了谁不能活的人,哪怕这辈子就只能是只羊驼了,真离了幽砚,她也总能想法子让男女主收留自己。
可她就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离了幽砚,那一颗心便安定不下来。
就像幽砚生气将她丢在陌水一家食肆的那一夜,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入了梦,梦里竟都是幽砚不要自己了,自己怎么追都追不到。
日思夜想,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
从她第一次为幽砚奋不顾身的那一刻起,她便该明白,那一颗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可她就是迟钝,非但没有早早明白,还于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
仙麓门上,幽砚为她耗尽灵力,浮梦珠中,幽砚将她捧在手心。
她一直都能感觉到幽砚对她越来越好,也一直都能感觉得到,幽砚每对她多好一分,她便会多沦陷一寸。
只是她以为这样的感情,只是一同历过生死的至交之情。
她以为,她是女子,幽砚也是女子,她们之间就算没有云泥之别,也不至于彼此倾心。
可说到底,水火亦能相拥,她与幽砚又有何不可?
她一直都误会了,若非幽砚因那一场梦境发生的转变,她或许会一直误会下去。
误会自己,从没有爱过那个与她生死相伴之人。
“幽砚,我也很喜欢你,很特别很特别的那种喜欢……”亦秋说着,一颗小脑袋已是低得不能再低。
“我知道……”
“你知道?”亦秋不由得抬了抬眼。
那一刻,她撞上了幽砚无比认真的目光,看见了一种竭力压制于冷静中的炽热。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便已先一步得到了答案。
“我说过,你的眼睛不会撒谎。”幽砚轻声说着,眉眼温柔而坚韧,“你看我时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这个事实。”
那样的目光,如潮般将亦秋寸寸裹挟,似恨不能其镌入心底。
“我说过的,那场梦里,我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幽砚说着,不禁握紧了亦秋的双手,“你也是,对吗?”
“对!”亦秋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些话语,其实她们都已对彼此说过千遍万遍。
只是无论说者还是听者,皆不敢去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你在怀疑什么?在担心什么?”幽砚不禁追问,“又在试图证明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亦秋咬了咬唇,犹豫道,“现如今,你我之间这样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如何算真实?”
“啊?”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倒她了。
其实直到此时此刻,她还多少有些茫然,自己与幽砚之间,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关系吗?
幽砚一再提起,说梦里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那又是否是真如她所想,那句成亲之言也是真心的?
如果是,那幽砚对她,应就与她对幽砚一样,是……是那样的感情。
那,那这一切,又要用什么去证明呢?
亦秋茫然地望着幽砚,似想从她眼底寻求一个答案。
然而下一秒,幽砚握住她的双手,不知为何加大了几分力度。
那仿佛永远冰凉的手心,在这一刻竟也似有了温度。
她看见幽砚缓缓靠了上来,一时慌乱了心神,不自觉想要后退,却又碰上了身后粗糙的树干。
秋风最是不合时宜,自头顶树梢抖落几片枯叶,又吹至亦秋的肩头,吓得她不自觉轻颤了一下身子。
她看见幽砚轻轻吹走了她肩头的落叶,而那一张精致的脸庞,亦已凑至了她的面前,近得已然能够清晰感知彼此愈渐急促的呼吸。
她怔怔望着那近在眼前的无瑕面容,一时紧张得双眼眨个不停。
她想,除却生死关头,应没有什么时候,能让她的心比现在跳得还快了。
这样的距离,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幽砚,你……”
她话音未落,便已被那倏然靠近的温软封堵了唇舌。
那一瞬,她脑中仅余的理智,忽如弦般「砰」地一下断裂开来。
她下意思想要缩回无处安放的双手,却发现自己已被眼前之人禁锢得死死的。
她不自觉僵在原地,缓缓瞪大的双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谎言也好,深情也罢,只要幽砚向她逼近一步,她便总会这样溃不成军。
可这也如她所愿,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证明」。
这是幽砚用来打消她所有疑虑的办法,那么猝不及防,却又让她难以产生一丝抗拒。
她的双腿下意识回缩了几分,手指更是不自觉蜷曲了些许。
短暂诧异后,她不由得放松了那紧绷的神经,有些笨拙地向前仰了几分,似想要回应那充斥着占有欲的一个吻。
可就在下一秒,幽砚已向后退去,抬眉与她凝眸而视。
那双眼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让人只看一眼,也会忍不住想要陷进去。
好一阵沉默之中,她们四目相对,仿佛风声都再不能入耳。
这个尘世,除去一片寂静,只余下了她们。
亦秋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卡在了喉头,竟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十数秒的凝望过后,她不自觉抿了抿唇,紧张到面红耳赤地吞咽了一下。
直到这一刻,幽砚才松开了她的双手,将那冰凉的指腹,轻轻抚上了她滚烫的耳侧。
她弯了弯好看的眉眼,与她耳畔轻声问道:“是这样吗?”
“啊……”
“喜欢一个人,是该这样吗?”她再一次问道,语气是那么小心翼翼,似是生怕做错了什么,会吓坏眼前这心上之人。
亦秋看见了,幽砚的眼底,也如她一样,充满了茫然与无措。
原来,谁都不曾懂得。
“你怎么又不回答我?”幽砚的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慌乱。
片刻慌乱后,却见亦秋抬手勾住了她的后颈,一如她方才主动那般,倾身贴上前来,又一次碰触上她的唇瓣。
那一瞬,仿佛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她似失去了思考能力,不自觉闭上双眼,将亦秋顺势搂入怀中。
她们笨拙而又生涩地拥吻着,在那无人的海岛深山,虫鸣鸟叫、飒飒风响,都再敌不过那阵阵心鼓。
数度流连,她们终于松开了彼此。
亦秋回过神来,连忙向后退了许多,肩背又一次抵上了身后的树木。
她面色绯红,耳根早已滚烫,一双眸子却仍舍不得从幽砚那张也已泛红的脸上移开分毫。
沉默对视的那几秒,她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好快,快得仿佛不去将其摁住,便会逃出心房。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亦秋没什么底气地问道。
“如果你愿意。”幽砚的语气似也没什么底气。
“我还以为,你的语气会肯定一些……”
“回到魔界,我便娶你。”这一次,幽砚的语气笃定了许多。
亦秋不由瞪大了双眼,复杂的神色,一点一滴换做了满心的欣喜。
【叮——】
【警告,警告——】
她反手禁言了系统,靠在幽砚身上,轻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第152章
好一阵静默后,幽砚指尖轻轻撩过亦秋鬓边的发。
她轻声问道:“你体内那个桶……系统,它还会带你走吗?”
亦秋皱了皱眉,在幽砚怀中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我才不要管它。”
“可以不管吗?”幽砚担忧道。
“可以的……”亦秋应道。
大概、也许、可能、貌似是可以的吧。
至少在系统想要出来哔哔的时候,她还是有权限禁言那个家伙的。
“所以,你真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亦秋说着,抬眼望向幽砚,无比认真道,“不管它怎么想怎么说,我死也不回去。”
幽砚皱了皱眉,伸出食指,轻轻摁住了亦秋的唇珠。
她望着那双有些茫然的眸子,轻声说道:“不准说这个字。”
“唔……”
“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幽砚说着,伸手将亦秋揽入了怀中。
亦秋半躺于幽砚的怀中,那急促的心跳,一点一点缓了下来。
她不禁陷入了一阵胡思乱想。
——什么叫天选草泥马?
一只羊驼,能从魔尊的小宠物,变成魔尊心尖尖上的老婆,这就叫天选草泥马。
亦秋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从幽砚口中听到「回到魔界,我便娶你」这样的话语。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便一直觉得自己的驼生糟糕得一塌糊涂。
她无数次嫌弃这副弱到不能再弱的身躯,无数次在心底臭骂小鸟咕咕飞用脚写出了这本破烂小说,更是无数次埋怨系统将她塞进了一只羊驼的身子里。
可今时今日,她却忽然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她更幸运的穿书者了。
她能够变成一只羊驼,穿越不知多少个时空来到这么好的幽砚身旁,便是一份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幸运。
其实,世界那么大,但凡稍有一处偏差,她都无法遇上幽砚。
可世上小说千千万,她偏就穿进了这一本。
小鸟咕咕飞笔下的《枯枝瘦》写了上百万字,文中女性配角何其多,她偏就穿在了一只弱小得有些可笑的小羊驼身上。
正如她曾经所说,她愿意相信宿命,愿意相信缘分。
她相信,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的,而幽砚就是她此生必定会遇上,也必定会爱上的那个定数,她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便再无处可逃。
那一刻,她忽略了来自系统的警告,努力忘记了自己完成任务后将要返回现世的结局。
她想,她总要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从前的那个世界很好,她也算工作稳定不愁吃穿,有亲人有朋友,若是她忽然从那个世上消失了,也许真的很不负责吧。
可人是自私的啊,如今的她,早已割舍不下幽砚了。
世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比谁都更要清楚,从前那个只知上班下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混混度日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快乐。
家里人一直拿她与旁人比对,她永远成为不了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工作平庸、收入低微,岁数不小了,连次恋爱都不曾谈过,逢年过节总少不了捡回一通数落。
她再怎么不急,她的家人也是急的。
急什么呢?
也并不是急孩子的终身幸福,无非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别人都抱上孙子孙女了,自家的孩子却从小到大无论学业还是事业,都不曾为家里争过一次气。
她啊,长这么大,身旁就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大多时候只能在网上找找存在感。
可随着年龄增长,她的交友圈越来越尴尬。
面对三次元的朋友,她显得有些太偏二次元了,可面对二次元的朋友,她又显得太偏三次元了。
很多时候亦秋都觉得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浑浑噩噩活到这个岁数的。
靠没心没肺的咸鱼本能吗?
可是人啊,一旦尝过甜头,哪里还吃得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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