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姆露面色古怪了起来。
“喂,梅林。”
他匪夷所思的询问。
“我没有感觉错的话,那个应该是……”
“此世之恶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没错, 此世之恶。
这个世界上面,大概很少有谁能够比利姆露对于此世之恶要来的更为熟识了——毕竟他曾经将此世之恶吞噬,又在夏尔的帮助下将其解析。尽管并非同源, 但是利姆露的确可以说自己清楚、且明了,此世之恶的存在本质。
所以他只是站在这里, 即便还隔着那么远的、一整座山峰的距离, 可是却依旧能够察觉到从那边传来的过分熟悉了的气息。
“此世之恶?”
原本走在前面的柯特在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之后,停下脚步来, 若有所思:“你们是说……那个东西, 就是什么此世之恶吗?”
从这个年龄尚还十分幼小的孩子的身上, 传来了根本无从忽视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恶念。
利姆露顿时就是一噎。
他沿着梅林那零零碎碎一大堆挂饰的衣服朝上爬,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凑了过去, 小小声的问梅林:“喂!我说,一定有哪里不太对吧!”
梅林或许是觉得这样还挺有趣,于是也非常配合的偏过头来, 也小小声的同利姆露说话:“嗯?怎么了?”
利姆露嘴张开又闭上,可愣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形容这一种感受, 最后只能重复的说:“但是这样……果然还是不对的吧!”
梅林笑了。
经历了足够漫长悠久的时光、注视着世界的进程与发展的贤者轻叹了一声:“你觉得不对的, 是因为这个世界与我们所在的、所熟悉的世界拥有着完全不同的行为模式与认知准则。”
“这是观念与观念之间的碰撞。”
利姆露愣了愣:“可是……”
梅林把他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抱在怀里, 轻笑了一声:“不要插手,利姆露。”
他晶紫色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这是来自于我的忠告。”
“哎?”
利姆露有些愣愣的应了一声,但其实并不是很能够理解梅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后他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轻轻的摸了摸。
“我们太像了, 利姆露。”
半梦魔这样感叹着。
他们跟着柯特朝山上行走,而梅林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给戳中了兴趣, 也同利姆露打开了话匣子:“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去吧?——关于我作为梅林,与亚瑟王相知相识、以及共事的那些过去。”
“唔姆,这个当然是知道的!”
毕竟亚瑟王的故事作为骑士小说的扛鼎之作,已经在这世间传承了几百年。即便是对此毫无兴趣的人,多少也应该听过亚瑟王的威名,以及他座下的那一位大魔法师、贤者梅林。
“我曾经……也是愚过要插手改变的。”梅林非常模糊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就得到了了不得的教训。”
他看着那个少女义无反顾的登上了王座,看着她伤痕累累,看着她逐渐的失去了自己的笑容,最后同那个国家一同葬送。
而半梦魔唯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躲回了与世隔绝的阿瓦隆之庭当中,自此再不踏足外界半步。
那是他的赎罪与囚笼。
“利姆露。”
站在揍敌客家的大门前,梅林为这一段对话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我们不应该过多的参与人类的世界……我们与他们终究不在同一个世界。”
“就把这个,当做是来自于一个失败的男人的忠告吧。”
“不要去插手除了我们之外的世界。”
他分明是笑着的,但是语气却太过于沉重,让人觉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耳边是“吱呀”的一声响,循声望过去,只见柯特正抬手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利姆露眼皮一跳。
“喂,梅林。”
他惊讶的看了看柯特推开的那一扇门——门后面居然又是一扇门,并且眼看着似乎还不止这一扇。
“这是……这个世界里面的什么特有的建筑风格吗?”
利姆露喃喃的询问。
柯特扯了扯唇角:“如果愚要进入揍敌客家、成为被善待的座上宾的话,就请自己推开门、走进来吧。”
他这样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后。
余下的三个人并一只史莱姆对视了一眼,有些游移的朝着门走了过去。只有站在这门下的时候,才能够切实的感受到这一扇门的庞大厚重,以及自身的渺小。
藤丸立香最先伸出手去,按在门上,试着推了一下……当然没有推动。他又用上了一些力气,这一次是切实的感受到了门的沉重,根本无从下手。
玛修也跟了上来。少女作为英灵的力量当然要胜过藤丸立香这个孱弱的人类,第一扇门、第二扇门……全部都轻松的打开了。
少女收回手,要继续下去当然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就需要 非常努力才行。并不知晓揍敌客家的门都有什么内涵意义的玛修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朝着藤丸立香招了招手,声音里面满是欢快。
“快来吧,Master!”她笑着说,“我帮您把门打开了。”
“哦哦,谢谢,非常能干呢,玛修。”
这是在过往的无数旅途当中经常发生的一幕,无论是玛修也好,还是藤丸立香也好,全部都已经非常熟悉这样的发展流程。
然而,在藤丸立香将将要越过大门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面相老实又憨厚的中年大叔,头顶已经全秃了,穿着灰色的西装外套。
“抱歉。”他说,“但是,只有自己推开门,才能够允许被从这里进入。”
皆卜戎这样说着,视线从藤丸立香以及梅林的身上一扫而过。
“所以,两位恐怕不能够就这样进入揍敌客家呢。”
“哎?”
藤丸立香有些呆愣。
利姆露团在梅林的肩膀上,朝下看。他的视线像是能够穿透密密的山林,以及面前这一栋巨大华丽的建筑物的墙壁、直视内里,一直看见隐藏在这个家族当中的、那最深的“隐秘”之处。
“……?”
黑暗当中,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朝着这边望过来,正好同利姆露对视。
在稍许的停顿之后,这一张面容上五官渐消,眼睛化作了两个可怕的黑洞。
那东西朝着利姆露,露出来了笑容。
“给……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种对视似乎只是在这一瞬间,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都飞快的褪去,能够看到的依旧还是揍敌客家那厚重而又巨大的门扉。
那个孩子似乎是想要和他说些什么, 但是他们之间的这一次极其短暂的对视已经结束,之前的那一切快的简直就像是利姆露本人的一次幻觉一样。
“喂, 梅林……”
利姆露小幅度的揪了揪梅林鬓边的头发, 让他看向自己。
“我和你说,我刚刚——”
“你看到那个孩子了, 是吗?”
梅林笑眯眯的问。
对于能够注视到此世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本梦魔来说, 无论揍敌客家用怎么样的铜墙铁壁、把那个孩子关在多么深的山腹里面, 显然梅林都可以准确的寻找到对方。
皆卜戎的耳朵动了动。
作为揍敌客家的看门人,他当然知道,在这个家族当中有着很多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比如……那一位一直以来都被藏在家族的最深处无从得见的“四少爷”。
按理来说,四少爷的存在是不应该被外界所知晓的才对,可是如今梅林与利姆露之间的对话实在是太过于具有指向性, 真的容不得皆卜戎不去多想。
“啊……所以说,如果不是自己推开门的话, 就不能进去吗?”
藤丸立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又看了看眼前的门,“呃”了一声。
不……就算是用魔术强化自己的身体, 藤丸立香也不觉得这是他能够推开的门!
皆卜戎于是暂时的将利姆露和梅林的异样给遗忘掉,转而去先关注藤丸立香的问题:“没错。”
“除非——你亲手推开了这扇门。哪怕只有一扇,你都能够成为揍敌客家的客人。”
“哎、那个。”玛修指着一旁的小门问,“那个呢?那个可以进去吗?”
皆卜戎转过头去, 看清楚玛修指的是哪一扇门之后,面容上不免就带了些微的古怪:“哦哦, 那扇门啊。”
“如果你们执意想要走的话,也不是不行。”
藤丸立香:……但是你这个语气听起来就会让人觉得,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选择呢。
梅林在一旁笑了一声。
“用不着那么麻烦哦。”半梦魔眉眼弯弯,“因为我们并不一定非要进去才可以嘛。”
“?”
这话说的委实古怪,皆卜戎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时之间有些不明就里。
“呃,梅林?”
藤丸立香也同样投来了米惑不解的目光。
梅林却只是将团在他肩膀上的利姆露给高高的举了起来。
“来,利姆露。”梅林欢快的道,“去把那个呼唤出来。”
“如果是你的话,想要做到一定是小意思吧?”
突然就被委以了这样的“重任”的利姆露惊的都瞪大了眼睛:“等等?!”
“我呼唤什么啊?!”
“嗯?”
梅林看上去极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去呼唤圣杯——你只需要去呼唤圣杯就够了呀。”
他意味深长的道:“而作为曾经吞噬了圣杯的你……也必然能够得到回应。”
无论是圣杯也好,还是此世之恶也好,它们一定都会回应你的——没有谁舍得让你失望。
这些话梅林并不明说,利姆露虽然懵懵懂懂,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梅林,按照他说的去做。
“咳咳!那个……啊,圣杯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出来见见我们?”
说实话,连利姆露自己都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呼唤和得到回应……这种方式真的可以吗?!
意料之中的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啊哈哈,你看,这样完全不行的嘛……”
利姆露干笑着,觉得梅林这个建议可当真是不靠谱。
“嗯?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哦?”
梅林眉眼含笑。
“不要那么急着下定论嘛,或许可以再等一等?”
“我觉得真的没用……”
然而,在利姆露再一次的这样强调了之后,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只听眼前的这一座庞大的城堡里面传来了尖叫声、奔跑声,杂乱无章而又鸡飞狗跳,就像是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你追我赶的大逃杀一样。
利姆露满头雾水,而梅林的面上却是露出来了一抹笑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是你做了什么么,梅林?”
旁听了一些对话、又深知梅林此人往日秉性的藤丸立香按住似乎是在隐隐作痛的胃部,苦笑着问。
然而梅林对此却是否定的态度。
“您在说什么啊Master!”梅林表示,“大哥哥我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吗?”
“这可明明是利姆露呼唤来的人哦。”
利姆露:“???”
“你不要乱说,我才没有——”
他的否认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堪堪止住,看了看眼前的揍敌客家的城堡,又看了看梅林,惊叫起来:“啊!难道是刚刚那个?!”
“没错。”
眼前的揍敌客家大门被人从内部推开,之前同利姆露惊鸿一瞥之下打了个照面的、拥有着绝对不属于人类所应该拥有的面容的少年站在那里,黑洞洞的眼眶朝着这边望了过来,随后咧了咧嘴,露出来的是一个足够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梅林吹了一声口哨。
“你看。”他半点都不心虚的说,“你这不就是把圣杯、以及里面装着的此世之恶,全部都给呼唤出来了么?”
“我就说你可以的!”
梅林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好像他在这一整个的事件里面贡献了多么大的力气一样。
“干的不错,利姆露。”
“……亚路嘉少爷!”
皆卜戎的面上都变了脸色……显然,他看上去对于这个小小的孩子颇为忌惮,甚至是如果可能的话,并不想与对方产生任何的联系才好。
而那孩子显然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因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彼此之间。亦或者是和亚路嘉之前,都有着某些血缘关系。
“这是拐了别人家的小孩子之后被家长找上门来了吗!”
藤丸立香吐槽。
但是被称为“亚路嘉”的孩子却是完全没有顾及周围的任何人,只是“哒哒哒”的跑到了梅林的面前,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接着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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