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移的心随着医生的话往下沉,“不是都救回来了吗?怎么还有危险?”
“只是暂时稳定了,接下来还要看这几天的病情发展情况,如果三天内人还醒不过来,可能就……”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了,木星移也不敢往下想。
樊千俊被送往重症监护室。
木星移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便守在重症监护的门口不愿意离幵。
康城忧心忡忡的陪在身边,他买来饭食,木星移却没吃下几口。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门口的座椅上,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让人看着心疼和揪心。
已经到半夜了,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樊千俊的同事和上司都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守在这里的只有木星移和康城。
夜深露重的,康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木星移身上,“你靠我身上睡一会吧。”
木星移疲惫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这个时间才想起来身边的康城,“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康城在木星移面前蹲下,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人,康城的眼里说不上是哀伤还是无奈和不甘,他叹口气摸着木星移的脸,“你让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在他最艰难,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
康城又坐回木星移身边,强行将人揽进怀里,“接下来他还需要你,不要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乖乖睡一。
觉。”
木星移没有再拒接,他实在太累了,本来想就靠一会就好了,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为了让木星移能休息好,康城一晚上姿势就没变过,这会左边的整条胳膊麻木僵硬,他不动声色的活动一下,“他还没有什么动静,你要不要再休息会?”
木星移摇摇头,他看见康城一双黑眼圈还带着血丝的眼睛,心里一动,有些不好意思,“你……一晚没。
睡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你靠着我睡一会?”
康城心里一动,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是难得木星移主动一回,康城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将头靠向木星移,“天快亮了,我就眯一会。”
在木星移看不见的地方,康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寂静的楼道里,只有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天渐渐亮起,楼道里慢慢有了响动,康城睁开惺忪的眼,看着呆呆坐着的木星移,他的脸色憔悴,看的。
康城一阵心疼,“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木星移没有拒接。
康城在外出买早点的时候,顺便打了几个电话。
临近下午的时候,从帝都敢来的各科专家,便和樊千俊的主治医生一起坐在了一起,先针对樊千俊目前的情况进行会诊。
帝都来的专家,是康城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请来的,会诊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旁听。
看着专家一脸凝重的查看樊千俊的手术记录,诊断记录还有影像报告,随后又一群人一起讨论治疗方。
条。
康城听不懂,他直接插嘴问,“难度大吗?人能不能救?”
众医生沉默了一会,以为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医生叹了口气,“康先生,做为一名医生,只要病人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会全力以赴去救治。只是实事求是的说,病人伤的太严重,治疗的难度确实大。”
康城眉头紧皱,“有治愈的可能吗?”。
医生为难的摇摇头继续说,“像这种身体多处受到重创的病人,由其是头部的重创,即使救回来,痊愈的可能性也很渺茫,基本上能把命救回来就不错了。但即使如此也需要终身护理,如果不理想,也有可能最终成为植物人。”
康城的心往下一沉。
他从医生的诊断会议上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木星移,问了护士,护士说木星移得到进重症监护室探望的机会,这会应该在重症监护室呢。
康城透过重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向里面望,就看见木星移坐在病床前瘦弱无助的身影。
樊千俊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
重症监护室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各种医疗器械运作的“嘀嘀”声。
木星移穿着无菌服,坐在床边,好久没有话说,只是呆呆的看着昏迷中的樊千俊。
良久,他轻轻抓起樊千俊的手腕,“千俊……你一定要醒过来啊,只要你醒过来,如果你还愿意……我们。
就在一起。”
木星移在重症监护室呆了许久才出来,他像失去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座椅上。
康城将他揽着,心里像被猫爪子挠心一般难受。
他现在心里矛盾极了。
樊千俊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救他,那木星移后半辈子等于就拴在樊千俊的身边了,他的星移要一辈子都用来照顾这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残疾人。
如果不救,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可是,他怎么能看着木星移受那样的苦。
康城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哪个男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呢?
木星移呆呆的坐在座椅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康城看的心疼,他再一次蹲在木星移面前,声音极尽温柔的问,“星移……你希望他活着吗?”
木星移眼神迟钝的看像康城,半天才反应过来康城问的是什么。
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木星移带着啜泣,“活着?想啊。我想要他活着啊。”
这一问,将木星移积累了一天一夜的情绪激发了出来,木星移啜泣的越来越厉害,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哭的全身都抖动着。
康城心如刀绞。
他起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吻着他的发旋,“好,我们救他。”
我们救他,木星移,不管最后什么结果,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康城在外面的餐厅定了饭菜,木星移已经好几顿都没有好好吃过一口饭了。
在康城的劝慰下,木星移终于吃了一点。
临近傍晚的时候,樊千俊的同事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黄狼被关在工地的简易房,因为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樊千俊,目前情绪有些狂躁,问木星移能不能过来安抚一下。
木星移临走时,康城也打算跟着去,他不放心木星移一个人开车。
木星移制止了康城,“你能不能帮我守在这,我很快就回来。”
康城听从了木星移的建议。
在木星移离开之后,他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里面昏迷的人。
“我们在尽全力救你,你最好争气一点,别让他失望。”
第66章 带他回樊川
木星移在工地见到了狂躁不已的黄狼。
黄狼见到木星移的时候,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脑袋在木星移的腿上蹭来蹭去的,嘴里的鸣咽声似乎是在诉说它的不安委屈。
木星移忍着悲痛,安抚着黄狼。
他将黄狼暂时托管给宁宇双和岳芊芊。
临走时,黄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嘴里晈着木星移的裤腿不放。
木星移再次蹲下安抚它,“黄狼,你哥受伤了,我要去照顾他,等哥好了,我们一起来接你回家……你。
一定要乖乖的。”
黄狼的眼睛湿润一片,不断的鸣咽着,像是面临一场永久的别离。
木星移忍着痛,将他推进宁宇双的家门,转身离去。
医生们在忙着确定樊千俊的治疗方案,樊千俊却在昏迷的第二天晚上又出现了状况。
急救室的灯再次亮起来,木星移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康城安安静静的坐在木星移旁边,无声的陪伴着他。
又是漫长又煎熬的等待。
一众救治的医护人员从急救室出来,看着已经樵悴不堪的木星移和康城,叹了口气,“节哀。”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木星移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
哀伤到极致了,便是平静。
木星移安安静静的看着樊千俊被蒙上白布推了出来,他一言不发的跟着,一直跟到太平间的门口,被跟来的康城阻止了。
他将木星移抱进怀里,“你……哭吧。”
木星移还是呆呆的望着太平间的门,过了许久,他转身离开,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隐忍,“回去。
吧。”
这样平静的木星移让康城忧心忡忡的,他宁可木星移大哭一场,把所有的伤痛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
康城劝说木星移回家休息,至于樊千俊在医院的那些手续,他会派人去办理。
天还没有亮,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车辆从车旁擦过。
木星移安安静静的靠坐在车座上,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东边已经开始泛起微微的亮光。
天要亮了,又是崭新的一天。
可樊千俊却再也看不见崭新的太阳。
心里如被万股麻绳拧着,木星移手捂着心口,闭上双眼,努力想要安抚绞痛的心。
康城将人送到家,他看着木星移睡下,才出了卧室的门,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便靠在沙发上假寐。
木星移并没有睡多久,没一会,康城便听见卧室里有响动。
等他进去的时候,木星移正下床穿着拖鞋。
“不睡了吗?”
“我睡不着。”木星移从床上站起来。
康城皱着眉,他知道这个时间木星移是劝不动的,也没再规劝,“我先带你去吃个饭,他的墓地我也委托了人在挑选,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原本神情厌厌的木星移,情绪才终于有了点波动,“墓地吗?他回樊川,我要带他回樊川。”
樊千俊葬礼这一天,天阴沉沉的,给本就沉重的氛围染上了一层灰。
来参加葬礼的除了樊川的一些村民,还有樊千俊生前的同事。
木星移被当做家属,在所有合同文件确认书上签字。
一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岳芊芊给前来参加葬礼的宁宇双打电话。
黄狼跑了。
没等宁宇双告诉木星移,就被康城拦下了,“别再让他操那么多心了,我派几个人,和你一起回去找。先别让他知道。”
等木星移知道的时候,黄狼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木星移目无焦距的坐在宁宇双家里,岳芊芊哭着描述当时的情况。
樊千俊葬礼这天,黄狼突然情绪很暴躁,岳芊芊没办法,就牵着它下楼溜个弯,可一下楼,黄狼就挣脱了绳索,往大路上狂奔。
一堆人沿着黄狼跑走的方向一路找,在一个交叉路口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黄狼。
它被一辆来不及刹车的小轿车直接从肚子上轧了过去。
岳芊芊眼睛红红的,照顾了黄狼这几天,她已经有感情了,如今却让它在自己的疏忽下丧了性命。
木星移弯起嘴角笑起来,两行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流到嘴角,“它是想去陪着千俊……”
樊千俊有黄狼陪着,也不孤单了。
木星移虽然笑着,眼泪却越流越多,任谁看了都让人心酸。
康城这些天更是心力交瘁,任谁处在他现在这个位置都不好受,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如今为了樊千俊的后事亲力亲为,任劳任怨,说到底都是为了木星移。
他不想让木星移太过于难过和劳累。
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如今看见木星移这个样子,他却没有办法劝慰,心里的憋闷,不甘,痛心都无法发泄出来,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找到黄狼的时候,因为现场太惨烈,康城让人直接买了棺木,没有让木星移看一眼。
他只想这件事情赶快过去,木星移才能重新开始,才能慢慢走出伤痛。
他将哭着的人揽进怀里,“木星移……你要赶快的走出来。”
为了尽快让樊千俊入土为安,第二天一早,康城安排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将樊千俊的骨灰和黄狼的棺木直接运回樊川。
木星移捧着樊千俊的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每一步都走的仿佛千斤重。
在他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有一种说法,眼泪不能掉在亲人的骨灰盒上。
木星移仰起头,让眼泪顺着脸颊流向耳后,划到脖颈。
于木星移而言,樊千俊和他,一个是孤儿,一个胜似孤儿,两个孤独成长的人碰到一起,便也惺惺相惜起来。
和樊千俊认识的这几个月,他们在一起有太多的快乐时光,就像是做了一场又长又美的梦,如今一朝被惊醒。
樊川后山的山坡上有一片墓园,是埋葬樊川祖袓辈辈的村民的地方。
木星移把樊千俊和黄狼葬在一起,旁边是樊千俊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墓。
他不会再孤单了。
木星移在墓前呆了很久,一直到天又开始阴下来,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雨。
木星移站起来,和樊千俊做最后的告别。然后转身离幵。
康城一直站在不远处守着,他看见木星移一步步向他走来,半途中突然身体一晃,向地面倒下去。
“木星移……”
司机开着车在高速上狂奔。
康城抱着木星移坐在后面,他的全身都在发抖,抱起木星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是虚软的。
“你再开快点”。
康城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慌张过,他从来没见过木星移这么虚弱过,这个人软趴趴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一丝的意识,任他怎么呼喊,都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等到木星移躺到病房的时候,康城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在急救室门外等待的半个小时,他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直到木星移被推出来,医生告诉他,无生命危险。
康城觉得在鬼门关转了一圏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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