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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真是越想越让人觉得可笑。
苏善有喜欢的人，这就已经够可笑。
苏善喜欢的是冒牌的凌肆，这就更可笑了。
甚至于，这个假货至今没有认出他不是苏善，这也一样地可笑之极。
凤凰说：“可苏善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假货？这个冒牌货莫名其妙被顶上你的身份，也的确有够倒霉的，可凭心而说，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底他做了什么足够苏善喜欢？”
凌肆压低声音，冷冷问那个冒牌货，“你觉得我缘何喜欢你。”
那冒牌货愣住。
其实早先没发现这人声音同苏善不同。
早先听这人自称是苏善，还是为了救他，他便已经放下了全部的戒备心。
如今却忽然感觉到了些许古怪。
他盯着凌肆的脸看了许久，“苏善，面具可以摘下来了吗。”
可他的“苏善”没有说话。
凤凰说：“他不会是如今才反应过来，发现你不是苏善吧。”
其实在山洞与世隔绝的一年，凌肆的身形有了比较大的变化，他如今生长地比从前高挑许多，同那苏善倒也是一般高，而眼前这个冒牌货虽然和一年前的凌肆很像，身形却小了许多，如同缩小版一般。
凤凰常说：“不是缩小版，是低配中的低配才是。”
其实凌肆本就生的好看，是翩翩少年如玉般的人，只是如今更有些风华绝代的感觉，气质相貌都不是从前可比，一个是真的张开了，一个是修炼神功和修真的加成，是那冒牌货万万不能比的。那冒牌货虽然样貌气质都比不过，却也有他的优点……
那便是……
他的确，就像是曾经的凌肆。
且凌肆从来不会撒娇示弱，可这个冒牌货却很会哭，很会撒娇，动不动便梨花带雨。
譬如现在，便正是委委屈屈看着凌肆，“苏善……苏善你怎么了？你不肯摘下面具我看看吗……我有些害怕。”
“受了些伤，有些可怕，不愿意你看见。”凌肆随口扯了一句谎话，压低声音，学地苏善说话的语气和声调。
那冒牌货的警愒心和戒备便又放松了。
凤凰说：“这冒牌货倒也还真是蠢地可爱。”
说他蠢是因为他那些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且一看就觉得好笑。
说他可爱则是因为，这样的人，什么算计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人反过来算计，还把自己倒贴进去。所以是蠢地可爱。
可自他以为凌肆真的是苏善开始，便越发嗲声嗲气，老是苏善苏善叫个不停。
凤凰说：“你不会是觉得对他也心中有愧吧？”
凌肆先前就说过对这冒牌货有愧，毕竟那冒牌货长得和他相似，也不是他自己能选的，还因此吃了不少苦。
怪那陆寒华不是东西，殃及无辜……
“若我放你离开，你可愿意。”
凌肆说过，若是找到这人，便放他去过新的生活，再给他一些银两，保证他衣食无忧，不再过从前的生活，“我保你下辈子锦衣玉食，以后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冒牌货整个愣住。
“苏善……苏善，你是不要我了吗？”
若是离开白莲教，离开苏善的庇护，就会被其他和陆寒华还有云九九之流的人捉了去，哪里有什么衣食无忧！简直可笑！
“苏善，你要拋弃我吗……”
“苏善，我真的错了，都是……都是教主逼迫我的。”
“我以后乖乖听话……你就当我还是曾经那个傻傻的凌肆好吗。”
听着这话，凌肆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轻轻抬起手，在那假凌肆头上摸了摸。
“苏善……你说句话，你要怎么都行……别离幵我，我会活不下去的，别抛下我，我以后乖乖听话，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那个傻子，你还是那个……愿意照顾着一个傻子的苏善好吗。”
凌肆脑海中已能想到那个画面。
他不由地想：眼前这个和自己很像的人……是否，真心爱上了那个苏善。
凤凰说：“那你该如何，你觉得对他有愧，你把他还给苏善吗？”
还给……苏善？
“我不是苏善。”凌肆忽然打断了所有的声音，“所以我正是要问你，你是否愿意重新开启新的生活，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第五十六章 弥补……如何弥补？
“苏善，你在说什么……我……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冒牌货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底满是害怕。显然，凌肆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下一刻凌肆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随意打幵，里面便散落出白花花的银子。
冒牌货盯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愣住，仍旧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凤凰说：“他若是在白莲教吃惯了山珍海味，见多了金银珠宝，你拿出的这些对他而言只怕不算什么。”
“我说了我不是苏善。”凌肆将马车停下来，他看向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那个“凌肆”，犹豫了片刻，他慢慢地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也只有摘下这面具，让对方看看他这张脸了。
他料想只要对方看清楚他的脸，大概便……什么都懂了。
这也是他重回江湖第一次摘下面具。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远处天边一抹残晖招在凌肆身上，那绯红的光茫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使得他整个人超凡脱俗，又分外艳丽张扬凌冽张狂，总之不似凡人。
可他的脸……
“凌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会如此相似，却又天差地别，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如同某种低廉见不得光的劣质品，一瞬间知道了什么叫做相形见绌。所有的相似都成了笑话，东施效颦一般……可长地像从来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当初若不是这张脸，他也不会被陆寒华捉到白莲教，不会过那样的生活。
一一虽然，他的生活也许还是注定了悲苦。
“你……你是谁……”
凌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瞬间惊恐万分的男人，“你觉得我是谁。云九九，苏善，甚至整个武林都在找的人，你知道的。”
“凌肆……你是凌肆……”
凌肆轻轻点了点头。
后者不断摇晃着脑袋，他看凌肆的眼神时而惊恐甚而憎恨时而惊喜时而愤恨。
“你是凌肆……那我是谁。”
他像是在问凌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许是扮演凌肆扮演久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凌肆正在等待男人的下一个反应。
他是同情这个人的，但同情中又带着些许的不屑，又或者该说……嫉妒？
凤凰是那样说的：“苏善喜欢这个冒牌的凌肆，你嫉妒吗？”
凤凰总是用玩笑又尖酸的语气说出凌肆心里最被刺痛又藏匿的最深的地方。
“你是凌肆……那我算是什么！”那个男人终于咆哮起来，一边咆哮又一边哭了出来，“你是凌肆……你才是凌肆……”
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一边哭一边笑着。
“可一直以来代你受苦的是我！你原来……原来你武功高强，原来你……却是一点苦都不曾受过的……凭什么，这到底是凭什么……本该受苦受罪的是你，为什么却是我代替你承受这些！”
他的眼里满是憎恨和不甘心，他不懂为什么本该承受那些苦头的人，现在却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他武功高强，他高不可攀，而他却如同地上的淤泥尘土……这究竟凭什么。他多想将高高在上的凌肆一起拉入污秽之中。
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若不是你，我不必承受这些……你如今回来做什么，你想要什么？补偿我？还是别有意图？”
凌肆不由被眼前的男人吓到了。
他的确打心底觉得对这个男人有愧。
可若要将这罪过全归昝到凌肆身上，显然也并不公平。
“你想要什么，我会满足你。”
可他看着那个男人歇斯底里的样子。
的确少见的心软了。
他对温初沉以外的人是不太心软的，如今会心软，说是意外，其实……又不该算意外。
他虽然有些瞧不上眼前这人，却又的确一直心中有愧。
且看着那人无措的样子，想到的是曾经的自己……
“满足我的愿望？所有愿望？”男人抬起头看了凌肆一眼，“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你现在弥补我就有用吗，我就该感激你吗？你知道我之前过地什么日子吗？你……”
凌肆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话他……就当没听见吧。
他一句话不说，就等着那人骂完。
后者也许是真的骂地累了，又或者慢慢清醒过来，知道再继续这样骂下去也毫无用处：“你说会满足我，是真的对吗。”
“是。”凌肆慢慢睁开了眼睛，“我现在就能让你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卷入武林的纷争，去过安稳的生活。”
“不再卷入武林的纷争？”男人笑了，“我顶着和你如此相似的脸，我以后如何不被卷入纷争中？还有……安稳的生活……安稳的生活能弥补什么？”
“你要什么。”凌肆早就感觉这人想要的绝不会是自己提出的原理纷争还有过着安稳的生活。
其实他也答应过眼前的人，荣华富贵他都可以给他。可对方想要的，显然也不只是荣华富贵……
“因为你，我过地如同蝼蚁一样……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凌肆，“你有如此武功……你……你既然都能打地过云九九，你能让我成为江湖武林第一人吗。”
“你不愿意吗？我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我现在只想做万人之上……这就是我的心愿，你能达成吗？我要整个江湖武林匍匐在我的脚下……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该死……”他的眼底流露出仇恨和杀意。
“你是让我教你武功吗。”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武林世家的子弟都是从小学习武功，我现在开始学有用吗？而且我的这具身体这般孱弱……若不是因为代替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至于如此。”
凌肆骤紧眉头，“武林第一有什么好。”
“你受过我受过的那些苦吗，你现在这般厉害，你连云九九都能打地过……你是高手，你了不起，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说要补偿我的，我就要做武林第一，我就要……”
凌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凤凰说：“你直接告诉他你做不到不就是。”
可偏偏……
现在的凌肆，该是能做到的。
就算现在不行，若是他愿意……该是可以的。
“原来你说的都是假话？什么弥补我……根本就是玩笑罢了。要我说，你不若直接杀了我，反正吃了那么多苦……我也早就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了。”
“你若真的但求一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凌肆冷冰冰的说道。
这个人……
原来如此冷血。
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男人露出些许担心和害怕，“你……那你杀了我好了。横竖以后都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死了就死了。”
“你真的想做江湖武林第一人？”
“是。我如今也想清楚，要是不能活成一个人样……若是还要像以前那样，我倒是宁可……死了算了。”
凌肆轻声叹了口气。
罢了，终究是欠了他的。
苏善原想离开的。
凌肆恰好不在，现在是他逃离这里唯一的机会。
不知道为何迟疑了，最后没能走成，修习了好久，身体暂时恢复了。
只是不知道几时又会出现那拖后腿的事情。
这时候凌肆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凌肆。”
听苏善叫那个名字的时候，凌肆心口隐隐有被触动。
总觉得叫自己名字的不是苏善，而是温初沉。
可他的温初沉还在那深潭之中，还是一具尸体……冷冰冰的，不会说话不会动。
而苏善叫的那个凌肆也并非是凌肆，而是……
“凌肆”说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从前叫什么名字，其实是以前的名字拿不出手，他从前过地便是不是人的生活，从小就没人把他当过一回事，名字也没有一定，那些人有时候叫他狗蛋儿有时候叫他铁蛋。但他从前有个很羡慕的人，名字叫慕容清尘，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所以当凌肆问他原名的时候，他说他不记得了，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慕容清尘。
凤凰说：“你不仔细打听一下他的身世吗？”
他大概是觉得慕容清尘这人身上有着太多疑点。而且凌肆的确对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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