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蓝衣女子一手就把她给按下了,一手再去扶南时,冷冷的对她道:“姑娘还请自重。”
南时被扶到沙发上坐下,拿了一瓶气泡水灌了个彻底,然后捏了个铜钱往桌上一撒,有气无力的说:“姑娘,我算过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犯不上来吓我吧……我连邻居家送来的东西都没碰过!没有因果的!”
她表示:“我是厉鬼。”
“那你有报仇证吗?掏出来我看看?”
已经去地府报过到的她:“哦,没事了,自己人。不早说,害!”
至于后面怎么从唠嗑发展成算命又发展成了打牌零食大会她表示这段记忆太过快乐而丧失了,并且因为有时候太过快乐,发现自己怨气消散差点从厉鬼掉档成普通鬼,只能靠拼命回忆一下自己死亡的场景来维持一下厉鬼的排面这样。
说起来鬼新娘也觉得这个世界挺玄幻的。
她之前一直觉得人死如灯灭,至于神鬼之说她就是兔朝人的传统心态——有需要的时候相信一下。
结果没想到从死前的‘老娘贼他妈冤,变成厉鬼也要回来报仇’,变成了死后懵懵懂懂被黑白无常(地府特供工作形智能AI)带着走了一圈程序,就告诉她可以上去等报仇证了,报仇证一到就可以去报仇了。
还真就变成了厉鬼回来报仇,这尼玛绝了。
至于南时,他其实还好。只要对方不故意搞得血糊糊的来吓人,南时和她打了一会儿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毕竟一个打牌打得面红耳赤左手可乐右手薯片的新娘子有什么好怕的呢?
四人又打了两圈牌,第三圈正要开局,鬼新娘突然拍拍身上的薯片屑屑站了起来:“哎呀,警察到了,走了走了,不打了,一起去看戏啊!”
其他三人闻言放下了牌,收拾了点东西就等着过去看戏,等到上车的时候,鬼新娘也上了后座,过杏仙问道:“嗯嗯嗯?小姐姐你不是鬼吗?为什么还要坐车?”
那个蓝衣小姐姐是南时的家里人,据说不能离开南时身边,搭车也就算了,怎么连鬼新娘都上来了!
鬼新娘手里还拿着一瓶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果粒橙:“这不是顺路嘛!搭个车,懒得飘,省点力气一会儿作妖!”
她仰头灌了半瓶,提醒道:“南先生,你别看后视镜哈!我化个妆!”
说着,她的眼耳口鼻唰得一下落下了几道血痕,鬼新娘还嫌不够,五根手指长出了尖锐的鲜红指甲,她挠了挠自己的头,瞬间血流如注,将她的头发都粘成了一缕一缕的。
她就着那些血,给自己的嘴唇补了补妆,刚刚又吃又喝的,唇妆都掉了。
厉鬼嘛,就是要红得跟‘老娘今天要去杀人’一样,这样才有气势。
瞬间鬼气暴涨,车子里都变得阴冷极了。
还好南时暗暗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他坐在了副驾驶,要是和鬼新娘一起坐在后排,那真是想不看都不行。
过杏仙看了一眼,啪得一下把暖气打开了。
人嘛,就是要用物理打败魔法。
反正就十分钟,凑合一下得了。
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村书记痛心疾首的在那边教育这次的主家刘方刘爷爷:“老刘!你看看你,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个!人家闺女都走了七天了,就是冬天,你也不能这么搞啊!”
“还有小谷,他来的干干净净,走也干干净净,小谷临走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信,让我劝着你们不要搞这些个,这是封建迷信!你说说,你搞这些个做什么?!这不是让小谷走了也不安心嘛!你前头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就背着我搞这些呢!”
“还买女尸!这是犯法的!要坐大牢的!”
这次的新郎官刘谷也穿着一身红,他在一旁疯狂点头,奈何没人看得见他。
他见到外面有人来,本来也没有注意,看了一眼便又想去劝劝他爹妈,虽然他们也听不见,但是万一呢!——但是那一抹红色倩影走进来的时候,他便吓得僵住了。
鬼新娘一身戾气,负手站在门口,瞅着这一院子的人冷冷地笑,视线扫过了在场每一个人,仿佛要记住每个人的脸一般。
刘谷噗通一声就给鬼新娘跪下了:“小姐姐,姑奶奶,这真不管我爹妈的事情啊!您冷静一点!我真的是基佬啊!您就放过他们吧!”
鬼新娘扯了扯嘴角,幽幽的说:“哦?”
“这事儿我给您查清楚了,我爹妈就是想给我买个女尸,是拐你的那个见财起意,这才把你杀了给我爹妈送过来啊!他们罪不至死,回头下去了也是要受刑的!您千万别伤及无辜!”
刘谷他爹满脸都是惭愧和悲伤,他母亲在一旁哭道:“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想的啊!但是我儿子孤孤零零的去了,他身体不好,连婚都没结过,一个人在下面得多遭罪啊!”
“村书记,你误会了啊!”她捶胸顿足的道:“我们哪敢买女尸啊!”
她指着一旁女方的‘娘家人’道:“他们家姑娘也是可怜的,年纪轻轻还在读大学就去了,他们托媒人来说想给闺女找个伴儿,让两个年轻人在下头搭个伴儿,我们这才点头的呀!我们不是老封建,我们就是想叫儿女过得好一些!我们双方都说好了,以后就当做正经亲家来往的呀!”
‘娘家人’见状连忙点头说:“这怎么能要坐大牢呢!我是新娘子他爸!我闺女走了,没依没靠的,给她找个对象怎么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村书记,您别乱说啊!什么买不买的,我哪能卖女儿!”
这‘娘家人’穿得十分体面,西装笔挺,胸口别了朵红花,红花下面垂了个白布条,上书:‘女方父亲’。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以及新娘子的死亡证明,给在场众人看。
除了他之外,还有十来个人,都自称是新娘的娘家人,嘴上说着什么‘我们体面人家怎么会卖女儿’之类的话,看着十分可信。
鬼新娘冷冷的啐了一口,这就是轮奸她还掐死她的那群人,要不是报仇证还没下来,她现在就当场把他们碎尸万段。
不过就算是报仇证下来了,她也只能杀真正杀死她的那个人——也就是自称她爸的那个。
南时靠在墙边冷眼旁观着,过杏仙见村书记有点被说动的样子,悄悄拉了拉一旁站着的一个女警的衣服,小声说:“我是举报的那个,新娘是四川人,叫陆蔷,根本不是浙江的,你们去查尸体。”
女警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叫过杏仙难做,自己上前和队长说了。
队长闻言后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即大吼道:“好了好了,都安静!新娘父亲,麻烦你把新娘的死亡证明给我一下,我这边让同事查询一下!”
新娘父亲似乎根本不怕,将死亡证明交给了警察,还拿了两条烟要塞给他们:“给……大冬天的,还劳烦你们跑一趟,辛苦了辛苦了。”
“放尊重点!我们不收礼!”
新娘父亲又说:“这不是礼!我女儿今天结婚,这是随喜!随喜!”
警察们根本不收,他也不恼怒,将烟给了一旁的亲友,自己站在原地等结果。
现在科技发达,用机器一扫条形码就能立刻把数据调出来,辨明真假。
机器‘滴’得一声,在场十几个警察脸色一变——这是通过的意思!这死亡证明是真的!
鬼新娘双手抱胸,与过杏仙说:“这死亡证明可不是我的,他们拿的别人的死亡证明。”
过杏仙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当即又告知了警察,不过警察队长根本不用他告知,便示意跟着的法医上前:“老冯,去看看是不是本人。”
冯法医点了点头,就要走到正堂去看。
大红喜字下,平行摆着两具红色棺材,棺材板都盖着。
刘谷他母亲连忙道:“不成!这棺材都封死了,就等着过两天送去火化了!你们不能再打开了!坏规矩!”
队长正气凛然的道:“请你们配合调查!”
“不行!不能打开!我女儿棺材都盖上了!你们怎么还能去打扰她!”新娘父亲也道。
有警察和一旁的村民确认了一下,小声说:“他们说是有这个规矩。”
“请你们配合调查!”队长充耳不闻的扬声道,他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如果你们对执法过程有任何疑问,可以记下我的证件号码,拨打XXXX来进行咨询和投诉。”
刘谷他母亲的神情接近崩溃,她扑到了新娘棺材上:“不行!你们要是敢打开我儿媳的棺材,我立刻死给你们看!警察要逼死人啦——警察要逼死人啦——!”
围观的众人大多在前面,没能挤到正堂,这一声叫喊如同石落水中,平起波澜。
众人一片哗然:“怎么回事?”
“闹什么呢?大家你情我愿的这些警察干嘛来的!”
“就是就是,好好的喜事给他们闹得呦!我要是小谷,气得都能爬起来!”
鬼新娘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连冷笑都懒得笑了。
刘谷在一旁疯狂道歉:“我妈没念过书!她就是个村姑!您别生气!您真的别生气!我给您叩头!”
“给我滚。”
“是是是!我立刻就滚!”
警察们看着周围的村民,脸色肃穆,队长再次申明:“请配合调查——!”
“我不!你们不能开棺,你们这样是打扰死人安宁要遭报应的!”刘谷他母亲哭倒在了棺材上。
“咚——!”
突然之间,一声声音从棺材里传了出来,仿佛棺材里的人不忿的用拳头砸棺材板一样。
“咚——!”
又是一声。
刘谷他母亲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显灵了……新娘子显灵了!”
周围的人一片惊叫,随后都安静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都急急的往后退。
待他们退出了好一段距离,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这才敢再去看。他们屏息凝神,死死地盯着棺材。
“咚——!”
第23章
有一说一, 这场面其实蛮恐怖的,要不是新娘子本人就站在旁边,南时非怂得拔腿就跑不可。
鬼新娘妹子凉凉的道:“你有本事把我关里面, 有本事开棺啊!别躲在外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外面, 开门呐!呸!”
过杏仙的嘴角抽了抽, 眼珠子一转,憋着声儿喊道:“别是人家闺女又活过来了吧?那还了得!赶紧开棺!万一把人闺女又给憋死了咋整啊——!!”
众人哗然, 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总比诈尸这个理由来得好接受:“对对对, 赶紧开棺材!人命关天呐——!”
“赶紧开!”
几个片警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就体现男女合作的好处了,女的负责去拉着李母,免得说他们男的上去是打算打人, 其他几个则是大着胆子上前开棺。
女警一把抱住对方,将已经瘫软了李母扶着靠在了自己身上,手臂有技巧的一带, 就让对方闹不起来——对方也没有心思再闹了就是了,抱着她一个劲的喊:“警察同志!诈尸了!诈尸了!”
“没事!这光天化日的, 我们打开棺材看一看就知道了!”女警正安慰着呢, 突然又听见棺材那头传来的一声:“咚——!”
李母惊恐得往女警怀里缩,指着棺材自哆嗦:“它又响了!它又响了!!!”
“没事——我说你们愣着干嘛啊!快去开棺看看啊!”
因着刚刚才把新娘子扶出来拜过堂, 回头还要再送火葬场,这红得扎眼的棺材也没钉死,几个片警一合力,棺材板就叫给推开了, 露出了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的新娘。
新娘面容惨白,脸颊两侧被涂了两团非常刻意的腮红, 就和一个纸人似地,生怕颜色涂得不够艳,看上去就没那么鲜活。
或者可以这么说,只要是她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涂上了厚厚的白粉。
直面死亡的冲击让几个片警都是一僵,后头的冯法医善意的把他们挤了开来:“都让让,让专业的来!”
冯法医丝毫不畏惧新娘,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胸口,一边看着秒表,按压了接近三分钟才道:“心没心跳,肌肉僵硬情况如果没有特殊处理过的话,至少死亡时间在五天到七天左右。”
一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不管信不信诈尸那一套,反正新娘子不是诈尸也不是活人,那就真的太好了。
他捉起新娘的一只手,将她的袖子撩了起来,露出了没有涂粉的手臂,皮肤已经变成让人感觉到不适的蜡黄色,上面遍布着青紫的尸斑。
“确实是七……”冯法医突然顿住了声,他嘴唇抿了抿,再去看新娘的手脚,最后还解开了领口看了颈项。刚刚新娘父亲给他的死亡证明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死亡原因,是病亡。
但是现在这个,新娘身体上的伤痕明显是生前受的伤,脖子上有明显的手印状尸斑,肩膀上,手臂上都有类似于殴打的痕迹,面部虽没有肿胀,却发绀,这怎么可能是病亡?
鬼新娘妹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了棺材的边缘,她伸手触碰着自己的尸体,轻抚着她的侧脸:“是呢,是被活活掐死的,法医这么厉害,一看就应该知道了。”
冯法医托着新娘的左手,那只手紧紧的握着,手背的指掌关节上的粉不知道被什么擦去了,露出了里面蜡黄发黑的皮肤。
他一怔,下意识就去看放在一旁的棺材板,还未等他的视线落到上头,就感觉新娘的手放松了开来,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鬼新娘握着自己的右手,只是盯着她浅笑,道:“麻烦你啦……”
她顿了顿,扭头对着片警和法医俏皮的眨了眨眼:“不过那几个主犯的仇我自己就能报了,不用麻烦你们取证了,那几个从犯就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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