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建安还是有些冷的,梅子的冷香隔着薄薄的纱帘飘过来。
除了刚开始庆清帝对辞冰表现的有些过分的热情外,整个见面过程还算是顺利而融洽的。末了庆清帝赏了辞冰一些金银珠宝,布匹绢帛,还赐了辞冰一个闲散官职,又特意命人把东宫的别院好好收拾给辞冰住,还给了辞冰一块令牌方便他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轩辕夜想,他还是应该替辞冰感到高兴的。不过是一面,就能得到这么丰厚的赏赐,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轩辕夜和辞冰告退的时候,夕妃特意拉着辞冰说了几句贴心窝的话:“在东宫有什么缺的就直说,让夜儿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别委屈了自己。”
虽说都是些场面话,可辞冰莫名的有些感动,心里淌过阵阵暖意。
“若是夜儿欺负你了,只管来告诉朕,朕帮你教训他。”庆清帝在末了,说了这么一句。
即像是说给辞冰听的,又像是说给轩辕夜听的。
轩辕夜连忙回说:“儿臣疼辞冰尚且不够,又怎么会欺负他。父皇多虑了。”
庆清帝瞧了轩辕夜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对辞冰说道:“记住了?”
辞冰有些尴尬的回望了轩辕夜一眼,无奈道:“记住了。”
庆清帝和夕妃这才放心的放两个人离开。
等辞冰和轩辕夜一起回到东宫的时候,东宫里人来人往,为了迎接主子的归来,倒是热闹非常。
两人刚踏进宫门没多久,庆清帝给辞冰的赏赐就跟着排山倒海似得到了宫门口。
收了赏赐,谢了恩,轩辕夜拉着辞冰的手,低着头看着辞冰的眼睛,认真的问他:“有什么要说的吗?”
辞冰一怔,抬眸不解的看着轩辕夜,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轩辕夜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怕你不习惯。”
辞冰白了轩辕夜一眼,道:“这有什么不习惯的。”
轩辕夜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
辞冰看着轩辕夜脸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一把手推开轩辕夜,让他离自己远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累了,想睡觉。”
轩辕夜一听,立马凑上前去,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没凑到跟前,就被辞冰一手给推了回来:“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轩辕夜不确定的又问。
辞冰确定的点了点头到:“没有。”
“那就好。”轩辕夜松了口气,自从辞冰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轩辕夜的担心也是一日长似一日:“那就好。”又重复了一遍,轩辕夜已经凑到了辞冰身边,只是这次辞冰倒是没有推开他。
看着轩辕夜规规矩矩的坐下,辞冰侧过头来看着轩辕夜:“有什么话,快说吧。”
轩辕夜这才嘿嘿一笑,一手拉着辞冰的手,笑嘻嘻的说道:“你看这公婆都见过了,你啥时候过门呀。”
“什么公婆,你才要过门!”辞冰一把甩开轩辕夜的手。
轩辕夜看着辞冰一脸嫌弃的样子,倒也不恼,依旧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刚才的赏赐你也都见着了,对你这儿媳妇,想来他们是非常满意的。”
辞冰斜斜的看过来,一字一字的看着轩辕夜重复道:“你说谁是儿媳妇?”
轩辕夜丝毫没有觉悟的当机立断的回答道:“自然是说你。”
“啪。”轩辕夜脚下坐的凳子的一条腿折了。
辞冰连看都不看一眼,一转身,走了个干净利落。
轩辕夜看着辞冰渐去渐远的背影,眼底波涛汹涌。
“摔死了么?”走了一半的辞冰忽然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了依旧蹲在原地的轩辕夜一眼问道。
轩辕夜两手一摊道:“死倒是不至于,顶多就是残废了。”
“有这么严重?”辞冰表示怀疑。
轩辕夜耸耸肩,说道:“事实就是如此。”
辞冰有些动摇,转过身走回轩辕夜身边,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
辞冰一个不稳,整个人都被轩辕夜曳倒,扑在了轩辕夜的怀里。
“……”
轩辕夜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满意的看着辞冰脸色由白转红,心情愉悦的不得了。
“你骗我!”辞冰冷着脸道。
轩辕夜笑道:“我确实是起不来了。”
“你怎么能起不来了!”辞冰冷喝。
轩辕夜笑道:“你压的我起不来啊。”
“你不拽我,我能压着你吗?”辞冰不悦。
轩辕夜还是笑:“那现在我松手了。”说着轩辕夜把拉着辞冰的手一松,顺手圈上了辞冰纤细的腰身。
“!!!”辞冰一惊:“你干什么!”
“你把我放倒的,你要负责把我弄起来。”轩辕夜笑得一脸的无耻。
“你先把手放开,你搂着我的腰我怎么起来?”辞冰挣扎了一下。
结果换来轩辕夜缠的更紧的胳膊:“不行,我如果一放手,你岂不是要一走了之。”
“那你现在这样我们怎么起来?”辞冰瞪着轩辕夜。
轩辕夜无所谓的望天:“我也没说要起来呀。”
“轩!辕!夜!”辞冰咬牙切齿道:“那你放开我,我起来!”说着便开始在轩辕夜的怀里挣扎起来。
轩辕夜哪里肯让。
两个人顿时扭成一团,衣服破了,发型乱了,唿吸也颤了。
忽然间,辞冰不动了:“你的寒光戴在身上吗?”
“今日上朝,自然不曾戴在身上。”轩辕夜回答。
忽然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了。
第007章 盛宠
如此用心的封赏,用了近乎整个早朝的时间,让所有的大臣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刚刚风尘仆仆回到东宫的大公子身上,让所有的大臣震惊好奇加嫉妒的同时,也让轩辕夜吃了一惊。
明明昨天一惊封赏了不少,可皇上似乎觉得还不够,远远的不够!
从头上戴的纶巾,到脚下踩的长靴,从吃饭用的筷子,到盛饭用的盘子,官位爵位,所有的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却来势汹汹,大有想要把天下都搜罗出来给他的架势。
朝堂上下列的大臣们一声不吭,却个个都埋着头,心里画着自己的小九九。
别人或许不懂,可轩辕夜明白,这所有的东西无论什么,都是一式两份,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正当轩辕夜犹豫着如此隆重的封赏他是不是要和辞冰一起去拜谢隆恩的时候,庆清帝忽然摆了摆手,唤道:“夜儿。”
“儿臣在。”轩辕夜从人群中占出来,心中却在想着辞冰的事情。
“不带他出来让诸位爱卿见上一见吗?”庆清帝的话中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而慈爱的穿透力。
轩辕夜却顾不得细细品味,当即回道:“儿臣遵旨。这便回去请他。”
“不必了。”庆清帝坐在御座之上,脸上的肌肉向上牵动,那是一个及其浅而自然的笑:“朕已经派人去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到了罢。”
轩辕夜抬眸,望着庆清帝的眼神晦暗不明。
朝中大臣听着这对父子的对话,隐隐约约像是明白了什么,可仔细思来却又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正踌躇间,只听得门外公公尖细的嗓子一声高唱:“建安侯觐见。”
建安侯?这衡鹿国何时多了一个建安侯?
大臣们惊讶之余,闻声纷纷侧目朝宫门口看去。
只见晨光之中,一飘逸白影沐着阳光,不急不缓的步入宫廷,逆光的人,面目总是不甚清晰,但并不妨碍人们的欣赏。
待到人真的走进了,一动不动,像一柄温养在剑鞘中的宝剑一样,笔直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带着些迷惑的望向轩辕夜。
群臣方才了悟似的,从那张俊美的脸上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继而埋头不语。
“怎么,见了朕,都不要问一声安吗?”高坐在龙椅上的庆清帝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新来的人不懂规矩而恼怒,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都是微微上翘的,带着些许细纹。
辞冰这才想起,刚才出来时那个尖声的公公说的话。辞冰瞥了轩辕夜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方才开口,照着那位公公交待的,一板一眼的说道:“建安侯辞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清帝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站在他身旁的老公公敏锐的觉察到这一点,当即冲着建安侯厉色道:“大胆,还不快快跪下!”
辞冰一愣,总算是想起了临出门时那位公公的交待,当下有些难堪。
看着上边的庆清帝,犹豫着自己究竟是要重来一遍,还是要补上这一个磕头就行了。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个决定,上面的公公又发话了,语气中还带了些许骄纵:“还愣着干什么?快……”
话还没说完,就被庆清帝一挥手打断冷冷的打断了:“朕还没有说什么,怎么你倒是着急的很?”
此话一出,那公公当即软了一双腿,“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庆清帝又打断的反问一句。
“只是……”那公公想来也是跟在庆清帝身边些许年了,虽不敢说能把庆清帝的癖好摸个门清,但多少也是可以猜出个一二分。
然而此刻,他跪在地上,惊恐的承受这来自上面无形的压力,竟想不到自己这次究竟该如何回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哼!”庆清帝冷哼一声。
这一声就等于给了这个曾经皇帝身边的红人一纸判书。
他到底也是跟在庆清帝身边有些年的人了,被带下去的时候不哭不闹不求情。只是在路过建安侯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幽怨而幽怨的看了辞冰一眼。然后就老实的低下头,被驾着走了出去。
“带他下去后会怎样?”辞冰站在轩辕夜身边,悄声问他。
轩辕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道:“还能怎么样?”
辞冰又问:“那是怎么样?”
“不死也半条命吧。”轩辕夜想都不用想的说道:“像他这种,平日里若是没有仗势欺人,此时落难兴许还会有个把的过来帮衬帮衬,不至于丢了性命。也就是受点苦,费些银子将养些日子吧。若是骄纵惯了,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辞冰听完一怔,眼睛从轩辕夜身上移到了庆清帝身上,瞥了一眼,又快速的离开,埋着头看着自己脚下三寸地方,不再言语。
庆清帝处理完这个意外的插曲,再回过神来时,辞冰正低着头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建安侯可是有什么想法?”庆清帝民主的只问辞冰一人。
辞冰这才抬头,迎上庆清帝的眸子,眼底一片清明:“没有。”
庆清帝眼神微动,似是对辞冰的回答有些意外,盯着辞冰看了许久,久到下首的大臣们都觉得今日早朝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时候,庆清帝忽然大笑一声。
“好一个没有!”庆清帝一拍椅背,站起身来,眼底盛满笑意:“夜儿,还不快给众位爱卿,介绍介绍咱们的建安侯?”
众臣一听,可是不得了。
这语气分明是讲这个建安侯抬到了一个皇家的高度,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一个个的都竖直了耳朵等着轩辕夜的介绍。
不得不说,从开始到现在,存在感都很低的轩辕夜终于长出一口气:“如在堂诸位所见,这位便是建安侯辞冰,曾多次救本公子于危难之中,乃是本公子游历民间时认识生死之交。”
“原来是大公子的朋友……”
“能救大公子多次,想必是个身怀绝技之人……”
“……”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有没有搞错啊!”惊秋从看见辞冰上来就一脸的憋屈,像深闺妒妇似得,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的盯着辞冰,好像要从他身上看穿两个窟窿来。
这样赤果果的怨念,想不惹人注意也难。
不过好在,熟知惊秋属性的人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不熟悉的人,见得多了也渐渐地习惯了忽视,而在大家都默契的选择无视之后,惊秋的怨念更深了。
伴月站在惊秋身边,无视掉一旁咬手帕状的惊秋,半眯着眼睛站在文臣列里,偷眼瞧着辞冰。前天的晚上只是在昏黄的灯火下匆匆一瞥,到今日方才见到了这个让轩辕夜不肯早归的人。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接受所有人或审视,或探究的目光,眼神坚定而执着,没有半点怯意,亦没有丝毫焦躁。从他骨子里透出一股子飘逸出尘的味道,眉目如画也不足以形容其一二,伴月盯了半晌,才道了一句:“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些。”
“和你比呢?”伴月的身后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伴月都不用回头,也能猜出这个人是谁。忠义候家的公子章懿,他老子忠义候和镇南王王妃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儿女,说起来惊秋见他还得叫一声表哥。
“无聊。”伴月头都没扭,一副不理你的模样。
“我这不正陪你聊天,帮你解闷么?”章懿痞痞的说道。
伴月这次连理都懒得理了。
而和他并列的武将列里的云战却扭过头来,朝章懿轻轻地,轻轻地瞥了一眼。
章懿就不说话了。
伴月微微侧目,递给云战一个感谢的眼神。
云战轻轻颔首,算是手下了伴月的谢意。
伴月转过头去,此时朝堂上的议论声已经渐渐收尾,目光自然是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朝堂上站立的那个一身白衣的新封的热乎的建安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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