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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裕笙刚要宣布开始出发，突然眼尖地看到符悦身后遮遮掩掩的一个大箱子，足有半人来高。
裕笙眯了眯眼睛：“符悦。”
“嗯嗯嗯？”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符悦一下子扑了上去，一副誓死要护住箱子的架势：“没什么的师尊，一些女儿家的小东西……师尊不会也想看吧？”
另外三个弟子看向裕笙的目光立刻诡异无比。
裕笙没说话，直接走过去敲了敲箱子：“邬茗，出来！”
里面传出一声女孩细细的惊呼，然后很快归于安静。
安静的让人心慌。
裕笙面无表情，手里抚着诛邪剑的剑柄。
符悦刚想解释些什么，啪嗒一声轻响，邬茗的小脑瓜漏出来，朝着裕笙眨了眨眼睛：“师尊，师尊，我也想去，求您了……”
“不行。”裕笙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把邬茗从箱子里抓了出来：“你还没有筑基期，不想去。”
“呜呜呜师尊我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给符悦拖也不行。”
“师尊师尊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你能保护好所有人再说。”
“呜呜呜师尊——”裕笙双指并拢呈剑指，一道金光自手中飞出。
禁言咒。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符悦同情地看了一眼邬茗，最后向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在另外三个同门身后。
“乖乖的。”裕笙拍了拍邬茗的头：“师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邬茗委屈巴巴，邬茗有口难开。
紧接着裕笙毫不犹豫地转身，命令另外三个弟子：“走，随我下山。”
……
千山宗的面积极广，驻扎在远离尘世的一片山脉当中，为首的五大峰就占据了五座连绵高峰，还有诸多或许叫得上名，或许不常被人提起，但与千山宗息息相关的小峰。
萧磬乘剑而行飞过千山宗的宗门，三个大字辉煌提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笔锋苍劲暗含大道之意，仅是路过便让人心神一震。
离开宗门之后是千阶白玉砖石，萧磬凡人听说只有通过了这里的考验，方能上山进宗，寻求大道。
每年千山宗的收徒大典举办之前，死在求仙路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有外门弟子每日洒扫，依旧蕴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
萧磬的目光从那上面一扫而过，转而看向自己师尊的背影。
衣决飘飘发尾翻飞，偶有沉默寡言的时候褪尽一身俗气，宛若云端谪仙。
萧磬心里忽然有几分庆幸起自己从前憎恶的出身来，如果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恐怕踏步过千阶长梯，也不能伴在师尊身边……
萧磬一个恍然又回过神来，什么时候他对师尊的厌恶转变成了依赖。
顺理成章的让萧磬都察觉不出怪异来。
“快要到镇上了。”裕笙突然开口道：“准备降下吧。”
几个弟子纷纷应答，随着裕笙缓缓降落飞剑，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里依旧是深山，要说是离镇子近其实也不是，但是再走三十里就开始有人烟出没。
他们的本意就是下山除魔，如果让人知道千山宗的修者下山，让魔物怨鬼之类的有了防备心，总归是不好。
因此到达镇子之后，几个人肯定还是要到驿站租马车的。
修仙者有灵力加持一个个的脚程都不是常人所能及，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就走出了山林。
山脚的镇子规模不大，真要论起来冷清的厉害还不如千山宗里，但当初的开宗老祖也是有意寻一个僻静之处，特意选择了这里。
裕笙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下山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很是失落。
他本来以为俗世会极为热闹。
想到这，裕笙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顿在第一次下山的萧磬身边。
“山宝镇就是这样的，俗世间也不都是这样荒……幽静的。”裕笙想了想，最后还是改口了。
萧磬乖顺地点了点头，刚才心中升起的几分失望也烟消云散了。
裕笙保持着和几个弟子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最后方和萧磬小声交谈：“等一下我们要驿站里组马车，坐马车到金陵城。”
其他的弟子又不是第一次下山，想必早就知道了。
萧磬再次点点头说好。
这些事情其实之前裕笙已经叮嘱过他们，但是此刻裕笙又过来单独和他讲一遍，忍不住让萧磬心中升起几分窃喜。
他在师尊的眼里，想来是特别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去叮嘱他人，偏偏来告诉他一个？
萧磬的眉眼弯弯，忽然觉得山下的空气倒也没有那么浑浊了，甜丝丝的。
“喂，你们几个是打哪来的？”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第三十一章 夭寿了，师尊要跟人跑啦！
裕笙下意识地一步上前，挡在了所有的弟子面前。
此番下山裕笙不想惊动任何魔修，眼下只是温和笑了笑：“我是镇外来的教书先生，途经这里。”
带头的人听了眯了眯眼睛，一双不大的小眼几乎放出精光来：“哦——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裕笙学着隋奕平时和外宗人虚与委蛇的样子，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劳烦兄台告知。”
那人一挺胸：“隔着不到二百里就是仙人住的地方，千山宗听说过没有？”
裕笙点头：“那是自然。”
对方嘿嘿一笑，道：“我看你们几个途径是假，求仙问道是真吧？告诉你们，想要进山得先交过路费，求仙问道哪是那么容易的？”
符悦当时就想上前，被裕笙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敢问兄台，这是哪来的规矩？”
“这是千山宗的仙人委任的，想进千山宗过了我们这个关口就是十万大山，要找人哪那么容易，所以就是我们山宝镇来办这件事。”
“不知哪位仙人委任？”
“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对方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少说这么多废话，有钱就进山，没有钱就滚蛋！”
裕笙皱了皱眉，此行为了方便他们本来就是绕了一圈进镇的，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冒领千山宗之名在山下拦路打劫，是打一顿好呢还是打两顿？
裕笙下意识地和萧磬对视了一眼，清晰地看见对方眼里三个大字。
打三顿。
“哎呦呦，哪来这么俊俏的三位小哥和一位公子啊？”一道娇媚的女音突然传了过来，几个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刚才拦路的那人也赶紧跑过去了。
“陈姑娘，陈姑娘！”那人见状带上一脸谄媚的笑容：“陈姑娘，这是几个想要去千山宗求仙问道的，您看看——”“谢大来！”陈姑娘一巴掌抽了过去：“你又在这拦路打劫！不是告诉你不许在这边抢钱，不许在这边抢钱吗？屡教不改，是不是找死？”
谢大来捂着自己被一巴掌抽的红肿的面颊：“不是，大姐，不是你……”
“谁是你大姐。”陈姑娘又是一脚给人踹飞了，扭头看向裕笙，上挑的眼尾弯弯语气轻佻：“这位公子，从哪来的呀~”裕笙回以温和的笑容：“从顶云镇来的。”
四个弟子不约而同地在脸上写着你继续编。
“哎呦公子，那我们可投缘了，难怪听着你口音这么熟悉呢。”陈姑娘说着，一只手居然过来搭裕笙的肩膀，皓白的手臂露出一小截来：“巧了不是，我也是顶云镇来的。”
符悦没想到有人比师尊更能编。
萧磬不知道为什么，想把对方手砍下来。
陈姑娘顶着萧磬的目光像是无所察觉似的，依旧笑嘻嘻地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裕笙身上：“我在山宝镇开了一家酒肆糊口，既然和公子这么有缘，同我去店里饮酒一叙，以慰乡情，如何啊？”
萧磬紧抿着嘴，一张小脸黑的比锅底还难看。
这是哪里来的轻浮女子，居然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勾三搭四？
真是不知检点，臭不要脸！
师尊这样清风霁月的一号人物，也是说她能勾搭就能勾搭的？
师尊不给她胳膊剁下来！
紧接着萧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个风光霁月金玉其质德才兼备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芒寒色正冰洁玉清的师尊跟人家走了。
——甚至还回头给他使眼色：看什么啊，快跟上啊！
萧磬：耍猴的竟是我自己。
……
一直到了酒肆里，坐在凳子上，萧磬都还黑着个脸。
符悦蹙起眉毛：“师……师父，她这桌板都落灰啦。”
华晋：“师父，她这凳子底下还有蜘蛛网呢。”
常远：“师父，她这牌匾都烂了。”
萧磬：“师父，不然咱们还是走吧。”
裕笙冷冷撇过去一眼，四个徒弟瞬间闭上嘴。
“公子，和极为小哥还有姑娘聊什么呢？”
陈瑞掀开后厨的帘子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碟子酱牛肉，另一只手拎着酒壶。
裕笙瞬间就变换了一副笑脸：“没什么。”
陈瑞上挑的眼角依旧勾的弯弯，斜倚着身子给裕笙倒酒。
裕笙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
萧磬竟然觉得今天裕笙的笑容无比刺眼。
这山下的女人，哪值得师尊露出那么多笑容了？
“公子，你我即是同乡便是有缘，这杯酒我先干了。”陈瑞说着，手里端着小巧的酒杯往嘴里一送，一仰头把酒水咽了个干净，末了还给裕笙示意。
裕笙点点头，甚至连酒杯都没端起来。
陈瑞倒也不介意，一边和裕笙搭话一边灌自己酒。
看的旁边的几个弟子坐立难安。
“不是，我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出去……”常远一脸的尴尬。
华晋接道：“我也觉得……”
符悦嘀嘀咕咕：“师尊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也觉得我们该——”“坐在这看着。”萧磬黑着脸，一把把华晋摁在凳子上，甚至还伸手勾住了华晋的肩膀，咬牙切齿：“兄弟，出去干什么？师尊可嘱咐了，我们必须把师尊给跟、紧、了、”真他妈没眼力见！
华晋在心中暗骂，奈何萧磬的一条胳膊牢牢给他锁住了，力气大的像是钳子。
这小子才他妈上了几天的授业堂，怎么进步这么快？！
华晋和萧磬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黑。
符悦对着常远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师弟想必是担心师父道心动摇。”
常远还以一句哈哈，想必。
一时间场面极其诡异，裕笙这边和刚见一面的女子相谈甚欢，两个弟子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另外两个弟子坐在一旁尴尬陪笑。
陈瑞继续和裕笙搭着话：“公子今年可曾婚配了？”
裕笙脸上的笑容愈发暧昧：“不……”
“爹。”萧磬突然伸出手，拉了一把裕笙的袖子：“爹，娘才死了三天，要是知道你在外和别家姑娘这样，一定会心寒的。”
另外三个弟子瞬间感觉毛骨悚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萧磬，华晋连鼻孔都放大了。
这一下连陈瑞的笑容都变得尴尬起来，裕笙心说我草你亲爹。
随机应变的到也快，裕笙呵呵笑了两声，把袖子从萧磬手里挣脱出来，拍了拍萧磬的头：“这傻儿子，怎么能咒你娘死呢？你娘当年生下你就丢下你跑了，今年你都这么大了，为父也很是感慨啊！”
“只是就算你在怨怼你娘抛弃咱们父子两人……”
“爹。”符悦也跟着叫了一声。
“爹。”
此起彼伏的一声声爹。
裕笙的脸上维持着笑容：“哈哈，就算你们娘抛弃了我们父子五人，你们也不该如此诅咒亲娘。”
陈瑞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想来我那位嫂子是个好生养的。”
裕笙咬牙切齿：“那是自然。”
陈瑞第一次沉默了下来，仰头又干了一盅。
“公子这些年，想必过的辛苦。”
裕笙的脸上已经维持不出笑容：“那是自然。”
“公子生的可真是白嫩，竟然看不出已经有五个儿女了。”
“可不，毕竟不是我亲自生。”
陈瑞再次沉默下来。
沉默，是今日的山宝镇。
酒过三巡，已是天色金红，陈瑞的面上也浮上两朵酡红，酒续了一壶又一壶，吐气都带着酒香：“公子……”
裕笙面前的酒盏到现在都没动过，脸色依旧淡定如常。
陈瑞却醉眼朦胧地倒了过来，半个身子都倚在裕笙身上，胸前的两团绵软紧紧贴着裕笙。
“公子，瑞瑞生平最是仰仗读书人，不知道公子——”“公子却对精怪没有兴趣。”裕笙的眼底似笑非笑，一把抓住了陈瑞的领子：“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你是真虎？”
“修仙之人的气息，都闻不出来吗？”
陈瑞瞬间脸色一变，满脸的羞红退下去成了惨白，嘴唇抖了抖：“你，你是……”
萧磬腾一下子站起身来。
裕笙冷笑了一声：“都说了是顶云镇顶云镇，还没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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