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这些东西撑死了也只能卖个一块两块,连吃顿饭的钱都够不上。
秦鹤洲站在外面的客厅里,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但房子本身就不大,而且一点也不隔音,母子俩的吵骂声他在外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你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啊,电话一直显示空号,住的地方也没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你......”骂到后面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妈,对不起,我是真遇上事了。”韩齐在一旁不停地道歉,却始终没有讲出事情的真相。
“你是缺钱吗?你缺钱你来找我啊?你在外面惹那些是非干嘛?”韩齐的母亲控制不住地拔高音量,“当年你爸欠了几十万,那些债主找上门来,这十几年来,我每天打三份工也要把这些钱还上,为的是什么?”
“为得就是能没有负担,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不需要你出人头地,干出什么大事业,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我没有别要求了......”
“妈,对不起,我......”韩齐的声音低了下去。
“别说对不起,不要像你爸那样,那种东西不要去碰。”
秦鹤洲只是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作声,他站在一个老式的破旧木柜前,这个木柜既充当桌子又塞满了杂物,柜子最上层放着一个塑料热水瓶,热水瓶旁边是一个橡胶热水袋,热水袋旁边放着一个瓷缸杯子,杯子上架着一把牙刷。
厨房,客厅和浴室都挤在这个最多只有十几平的狭小空间内。
秦鹤洲可以想象到韩齐母亲的生活,为了节约用水,早晨起来她应该会把热水袋里的水倒到水壶里,再用来洗脸刷牙。
十几年的时间靠着打三份工来还几十万,还要拉扯大一个小孩,可见她平时的生活有多拮据。
韩齐的母亲教育完儿子后,拿出了几个窝窝头来招待他们,但他们都吃过饭了,并不怎么饿,秦鹤洲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在离开的时候却悄悄地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了桌子角落。
韩齐说要送送他,于是便和他一块走了下去,到楼下后,他蹲在单元门外的台阶上抽烟,神情在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
“别再借高利贷了。”秦鹤洲突然说道。
韩齐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借啊,谁又想碰那玩意儿。”
说罢,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秦鹤洲:“肯定有别的方法。”
“你告诉我,什么方法?”韩齐看向他,又接着说道,
“像我们这种人,出生就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底,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跑了,为了还债我高中就辍学了。”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但是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上。”秦鹤洲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轻巧,你需要做选择吗?”韩齐反问。
需要。
他不仅需要做选择,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
但秦鹤洲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说,“走了,回去看一下你家的桌角。”
留下韩齐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鹤洲走远后,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
“?你什么意思,把银行卡放在那里?我说了我不要你帮我还钱。是不是看不起我?”
秦鹤洲回了个“是”。
韩齐差点被他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给秦鹤洲发了个问号过去。
“我说还你的就是还你的。”
秦鹤洲:“10万。”
韩齐:“?”
秦鹤洲:“我上周帮你还的钱,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翻倍了,你要真想还,10万。”
韩齐:“一周时间翻一倍,你TM比高利贷还黑。”
秦鹤洲:“没错。”
韩齐:“......”
他感觉要是再和这人聊下去他得吐血。
韩齐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眼角,他知道虽然秦鹤洲说话气人,但他这么做却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
另一边,秦鹤洲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现在不缺钱,他的工资发下来了,陆凌川借他的他还得上,至于日常开销那更加不是问题。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遇到的问题很棘手,根本不是几万块钱可以解决的。
晚上的时候,秦鹤洲突然收到了陆凌川发来的短信,
“下来一下,停车场。”
陆凌川的语气总是这样一本正经。
他披上外套走下去,却有些疑惑陆凌川为什么会突然叫他去停车场。
地下一层,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内显得空旷无比,而在正中央的位置却停靠着一辆崭新的,通体漆黑的豪车,陆凌川正倚着车边等他。
秦鹤洲走了过去,余光在呈弧线型的车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不对它心动。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陆凌川。
陆凌川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
秦鹤洲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上去试一下。”陆凌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鹤洲一手推开车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车?”
“我想送,不可以吗?”陆凌川挑了挑眉。
这辆车的内置如同它的外观一样优秀,手工缝制的座椅严丝合缝的贴合人体曲线。
只是现在车内的温度有些高,因为秦鹤洲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而陆凌川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跨坐在他身上。
陆凌川说不出话,只余下轻轻的喘息声。
这个姿势比一般的要深,他眼角有些泛红,一只手拽无力地着秦鹤洲的衣角。
秦鹤洲看对方有些失神的模样,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他简单地清理完之后,依旧用这个姿势抱着陆凌川,对方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低垂,秦鹤洲伸手轻轻地拍着陆凌川的背,
“明天有早课吗?”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
自己刚才做的可能有些过了。
陆凌川摇了摇头,“没,明天要去公司。”
语调听起来却不是很情愿。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去?”秦鹤洲笑道。
陆凌川:“也不是,其实我无所谓,去不去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秦鹤洲搂着他,“那你爸呢?他不会对你期望很高吗?”
“不会,他其实只在意他自己的公司,对于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在乎。”陆凌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秦鹤洲的手按在他酸软的腰肢上,帮他揉了一会儿,说道,“我送你回去。”
将近晚上十一点,马路上空旷的很,唯余街边几盏路灯还亮着,人行道上偶尔有零星的行人路过。
秦鹤洲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副驾驶瞥了一眼,陆凌川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困得很,又一副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的样子。
秦鹤洲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说道,“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陆凌川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过来一会儿就偏过头睡着了。
从这里开到陆凌川住的地方很快,车开到了之后,陆凌川还没有醒。
秦鹤洲将车挺在他楼下,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对方安静的睡颜上,秦鹤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叫醒他。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秦鹤洲划开屏幕,是翟向笛给他发的消息。
看到这个他眉头微皱。
“挺晚了,要不你今天就留在这算了。”陆凌川被这声消息提示音吵醒了,他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十一点半了。
“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秦鹤洲笑了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还是得回去。”
陆凌川:“工作上的事吗?”
“嗯。”秦鹤洲点点头,复又说道,“回去早点睡,晚安。”
“晚安。”
第19章 、第一个世界(十九)
清晨,色调单一的商务大楼里,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中端着咖啡,满脸困倦地穿过公共区域的走廊,并小声交谈着,
“你知道,天晟集团最新的那个项目需要融资几十个亿。说实在,我觉得风险挺大的。”
“你担心什么,他们公司的产品听说早就研发出来了,现在已经在测试阶段了,天晟的董事长陆祁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对这款产品的市场前瞻性已经调研过了,估计上市之后天晟的市值又要翻个好几倍。”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不过这样想想,陆祁确实也有点东西,听说十几年前,天晟只是一家小公司,那个时候好像所有部门都集中在一个办公室里。”
“怎么?你不会觉得你能当下一个陆祁了吧?”
“什么啊?我就说说而已,白日做梦倒不至于。”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路过公共区域的秦鹤洲还是听见了这番对话。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思绪翻涌。
这件事远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
·
下午的时候,秦鹤洲的办公室传来了叩门声。
“请进。”他头也不抬地说。
“秦经理,翟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秘书站在门口说道。
秦鹤洲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但他心中却一点都不感轻松。
翟向笛是个老狐狸,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每次叫自己过去都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秦鹤洲推门而入之后,微微一愣,因为翟向笛身边还站着陆凌川。
翟向笛坐在红木桌前,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秦鹤洲。
“您找我什么事?”秦鹤洲面不改色地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凌川不是过来了吗?你正好负责天晟最近的那个大项目,就是想让你给他讲讲最新的进展。”翟向笛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笑的时候牵动了眼角的几丝皱纹。
俨然一个慈祥的长者模样。
但这个表情在秦鹤洲眼里却显得怨毒无比。
他的这个举止处处透着诡异之处。
秦鹤洲知道翟向笛暗地里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天晟的竞争对手,准备把天晟最新研发的产品成果偷偷卖给其他的公司,与此同时自己也被他连带着一起拖下水了。
可今天他却让自己给董事长的儿子讲讲最新的进展?
这就好比暗地里我在偷你家,表面上却依旧和你称兄道弟。
“好的。”秦鹤洲刚应下来,就听翟向笛接着说道,
“听说你们是校友,而且年龄相仿,想必平时关系很好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陆凌川的。
“嗯,还行。”陆凌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
“那私下里有空的时候可以让小秦给你讲讲项目上的事,你爸不正好想让你提前熟悉熟悉吗,正好你们关系也不错,让他给你讲讲。”翟向笛眼睛微眯,视线在陆凌川身上停留了片刻,复又移到了秦鹤洲身上。
秦鹤洲心中一紧,想道:怎么讲?讲你怎么偷家的故事吗?
面上却还是笑着说,“没有问题。”
翟向笛指了指办公室另一头的茶几,示意他们可以去那里讲,顺带提了一句,“桌上有相关的文件。”
秦鹤洲微笑着点点头,带着陆凌川就往那走,在看清桌子上的文件之后,他眉头一紧。
那是一个褐色的牛皮纸封面的文件册,上面印了个十分特殊的花纹,这种封皮不常见,秦鹤洲只见过一次,那就是翟向笛带他一起去的那个酒局上。
这摞文件里不仅有产品相关的内容,还有翟向笛和敌对公司谈判的机密。
是他绝对不能让陆凌川看到的内容。
趁着这个间隙,秦鹤洲侧目迅速地瞥了一眼翟向笛,见对方正坐在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喝茶,他拿起茶杯的瓷盖在杯子边缘不紧不慢地斟了斟,目光压根没有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翟向笛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秦鹤洲不信。
而就在这是,陆凌川已经拿起了那个牛皮封的文件册,正准备翻开来看。
这一刻,千种思绪涌上秦鹤洲的心头。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看,让他看。”,干脆直接让陆凌川知道这一切,自己就再也不用周旋于陆祁和翟向笛这两个人之间了。
但是下一秒,理智把他拉了回来,他伸手抚上那个牛皮封面,指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掠过地陆凌川的手背。
感受到对方指尖冰凉的触感,陆凌川一愣,停下了翻看的动作,抬眸看向秦鹤洲,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不是这份文件,应该是翟总搞错了。”
说着他便伸手拿过那份文件,对陆凌川说道,“等我一下。”
转身离开的瞬间秦鹤洲神情一变,快速地伸手翻开了这份文件。
里面全是白纸,一片空白。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当着陆凌川的面试探自己,翟向笛果然是只老狐狸。
秦鹤洲径直走到翟向笛面前,见状,对方还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翟总您可能搞错文件了,这一份是空白的,里面没有内容。”说着秦鹤洲伸手将那份牛皮封面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是我的疏忽。”翟向笛笑道,一边仍不紧不慢地低头抿了口茶,接着顺手从桌边的一叠文件中熟练地抽出一份递给秦鹤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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