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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勤、刘岩：……
他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安娜，你完整参与了上赛季, 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请你相信，这真的不是突发奇想，我真的非常认真。”
王熠道。
“这样如何，本赛季用这两套节目，努力滑过330分怎么样？对我来说很简单？怎么可能。2014-2015赛季的自由滑节目，我只会使用四个四周跳。我打算抓紧奥运周期第一年，继续提高我在滑行表演上的表现。”
李勤、刘岩：！！！
自由滑只上四个四周跳，不要胡搞啊臭小子。这么任性妄为，你九成九会输掉比赛。
嗯？
等会儿。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小子上四个四周跳不正常，一定会输掉比赛的想法？
明明他刚刚获得奥运会冠军，表演分长了一截，确实是继续提高自身短板的好时机。
再说了，新的奥运周期刚刚开始，大奖赛跟世界锦标赛输了又能怎么样？
总靠难度取得胜利，节目内容分永远都不会有长进。一旦让打分裁判员养成习惯，未来再想改就真的来不及了。
“王熠啊，我觉得——”
“就按王熠说的做安娜，编节目的时候，短节目两个，自由滑四个。节目风格也按照他希望的轻松放松来。”
思考片刻，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勤打断了刘岩的话，当场拍板决定。
“还有你小子，听好了。你想突破很好，真快输的时候，不准给老子私自上难度。这样，我给你画一条线。本赛季的四周跳，必须跟你那两位对手一样，后外点冰四周跟后内结环四周，一个都不准动。赢了算你小子有本事，输了也能顺便给你长记性。”
“哎哎！老勤，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丢出自己的决定，语气不容置疑。李勤对王熠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训练，翻开训练笔记抽出中性笔，开始在本子上画起了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树状图。
他身边，刘岩真的有些着急了，就差掏出手机给教练组组长通风报信。
本赛季四周跳，只用外点四跟后内四，在他看来不是找输是什么。
这师徒俩今天早上还好好的，难不成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也不对啊。
老勤这人可是真把王熠当儿子养的，或许这中间有他不知道的考虑……
不行不行。
不管有什么考虑，这种找输的比赛策略，绝对不行！
挡板墙外侧，刘岩思考片刻继续努力劝说。李勤写写画画嗯嗯啊啊，无动于衷。
冰场上，王熠收回看向李勤的视线，虽然想不明白他突然给自己设限制的目的，但非常确定，他不会害自己。
回顾十多年的相处时光，这人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要求他比赛的时候收着点。
例如参加青年组B级赛时，自由滑只让他上一个四周跳。例如他的后内点冰四周跳，明明已经能够编进新赛季的节目了，却假装看不见。
有些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这位老大是怎么想的。
教练思维吗。
身为学生他想不通没关系，照着做就行了。
“那个……Evan，我想在完成勾手三周跳的时候举手，你有没有什么技巧？”
思索中，一道柔柔弱弱，略带犹豫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王熠脚下冰刀一转视线转移，看向了已经正式成为他师妹的十二岁俄罗斯小姑娘。
经过十多天相处，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许多跟自己一样的特质。
不服输，很努力，不怕苦也不怕累，别人坚持不下来的训练强度，她就算完成的极其勉强，也从来没放弃。
更重要的是，她跟他一样不太合群。就算李勤把她介绍给了国家队里的同龄人，她依旧跟着两位教练外加他混。
跟其他人相处时，非常礼貌但透着疏离。
平时话很少，性格带着些许执拗，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安娜·克里莫娃都无法改变。
好几次让他生出，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女版的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
而且或许是因为同类相吸，他跟她之间的友谊建立的非常快。小姑娘大有化身他小尾巴的趋势。
“双手上举啊？来，你先看我做一遍。”
蹬冰，压步，开始示范滑行。
下午的训练时光嗖的一下过去，王熠又积累了不少行之有效的教学经验。
晚上七点钟，他跟茱莉亚被安娜·克里莫娃抓进舞蹈室开小灶，进行形体跟现代舞的练习。
忙了一天的李勤吃过晚饭，一个人跑到综合训练馆消了消食，冲了个澡打算回宿舍整理今天的奇思妙想，却没想到接到了教练组组长，王为民老爷子的召唤。
结果等他抵达教练员办公室后你猜怎么着？好家伙，不止王老爷子一人在，冬季运动管理中的刘主任，成年男子组的一干教练员竟然也在。
瞬间，李勤明白了什么情况，立刻祭出眼刀扎向某痴肥谢顶，眼带跟法令纹都出来了的刘姓叛徒！
说好的我主管你协助，紧密合作到退休呢？
果然，不臣之心早已暗蕴。
“好啦老勤，老刘也是担心王熠，逼问了你一下午，你又什么都不说。”
眼见正主进门，李勤的新任顶头上司，冬季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刘忠林，指了指特意空出来专座，示意他就坐。
“来，讲讲吧李主任，我们七八号人特别好奇，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好点子。另外，我隐约听闻，李主任你最近跟安娜走的有点儿近啊？记住，一定要把持住自己。你那套勤式循序渐进训练法，一定注意守好了。”
“……”
走到那张明显被围的椅子上坐下，李勤没在意刘忠林随口开的小玩笑。调整了一下坐姿稍微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招了比较好。
今天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事关王熠跟他说的那件大事。本来他也只敢私底下想一想，下午忽然灵机一动，意识到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单看他这个做教练的怎么规划。
正好新赛季新周期，他想让那小子练门新技术。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举数得了。
“行，那我说了啊。”
“嗯，说吧。”
刘忠林，王为民，刘岩等教练，眼见李勤清了清嗓子开口出声，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准备细听。
开玩笑，李勤现在什么身份。花样滑冰国家队，实打实的单人滑世界顶级教练。
他干的事情就算再奇怪，必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在。
否则今天这场问询，也不会引来这么多人。
“哎，你们这些人啊，光看见我为难王熠，怎么不想着我身为他的教练有多难？”
李勤首先叹了口气。众领导教练员：怎么是这个开场白？
不过……
难难难，你最难。
“别在心里嫌弃行不行？我可不是开玩笑。你们不知道，王熠那小子在获得索契奥运冠军后，已经把目标定到了八年后。”
嚯？！
这是好事啊。
不过跟你限制他有什么关系？
“知道他想干什么大事儿不？卫冕2018年平昌冬奥会，蝉联2022年北京冬奥会。你们说如果我不剑走偏锋，怎么可能实现？那小子就知道把难题丢给我，自己轻松的跟个大爷一样，你们还都护着他，谁护着我？”
众领导教练员：(⊙_⊙)。
这这这这这！
“本来我也是没头苍蝇，想着走一步看一步，等他成功卫冕后再说。可今天下午听到那小子的打算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后面赛季赢的没悬念就输定了，有悬念选择性输上一些比赛，没准儿这个目标还真的能实现。”
李勤视线扫过眼前众人，最后放到刘忠林身上道。
“我现阶段的计划是，限制那小子的技术难度，让他在节目内容分上来以后，赢的不要太过‘轻松’。并且可以适时放出一些不利消息，譬如日常训练中伤到了哪儿哪儿哪儿，只能用哪只脚哪些技术动作人为增加比赛悬念，你们觉得怎么样？”
“……”
我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听完你的打算以后，简直惊呆了好吗！
最大的感觉就是，老勤你这人真他妈敢想又阴险。
输掉一些比赛，人为制造悬念，你骚操作确实多。
也不怕一不小心玩崩了。
李勤说完声音落下，办公室里二领导众教练员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听到如此荒谬的计划。
默默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很想怒斥一声异想天开。但脑子一转，猛然想起王熠的技术实力跟稳定性，又觉得如果操作好了，连冠三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未必不能实现。
就是这个度必须把握好。
只有成功拿下2018年的奥运会冠军，2022年的北京冬奥会才有操作的可能性。
到时候，赛前的一些波折，配合上赛季中运动员的坚持跟努力，最后再加上一点点主场优势，只要王熠能够完美发挥，结局岂不是已经注定？
妙啊，真是妙啊。
李勤啊李勤，精明如你，功利如你，难怪能取得如今的成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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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前浪
2014年6月8号晚上八点半, 中国花样滑冰国家队教练员办公室内，灯光一直从晚上亮到了凌晨两点。
经过一番集思广益，也许能够铸就花样滑冰传奇名宿的比赛策略迅速制定。细碎之处随机应变, 李勤有这个能力。
至于说，为达胜利不择手段。
嗯……那个什么。这怎么能叫为达胜利不择手段呢, 这明明是跟不讲武德，ISU国际滑冰联盟所属势力斗智斗勇。
如果王熠没实力, 靠伤害其他参赛者获胜, 才算是不择手段。靠限制自己达到目标，最多只能算是够聪明、够狠。
“最后提醒一句，这件事儿那孩子不知道，你们谁都不能透露, 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如果有骂名, 让我来背。那孩子, 快快乐乐滑冰就行。天资这么高又这么努力, 凭什么不能拥有三块奥运会金牌，成为传奇。”
讨论会结束, 解散前, 李勤不放心, 交代了一句。参与进这次商讨的领导和教练心情复杂, 心里一方面责怪着任性妄为的国际滑联, 一方面感慨着李勤对手下运动员的尽心尽责。
他们能理解。
要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也这么争气, 让他们为他们付出再多都没关系。
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感情, 也不是只有李勤跟王熠这一家。怕就怕他们为那些孩子操尽了心, 到最后却收获埋怨。
成绩，情感，有些时候真的很难两全。
身为教练员, 想要遇上一个，有天赋又听话，抗压能力还强的学生，真的太难太难。
六月初，六月底，时间进入初夏。烈日高悬，万里无云。
北京城区白天的平均气温，已经攀升到了三十六摄氏度。王熠由于一时贪凉，训练前后没注意不幸感冒，收获了刀子嘴李教练的冷嘲热讽。
明明鼻子不通气，脑袋昏沉沉，偏偏不能吃药，只能靠姜汤热水硬顶着。
好在身体底子好，坚持了两天，终于将疾病buff清掉。
这件事后，李勤不管外头气温多高，只要有上冰训练的可能，就一定会要求王熠，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装。
不听话？
来来来，是谁前几天喊着热，病恹恹的像个鸡崽似的。
嫌老子说话难听？
你有本事，有能耐，别让老子找着说教的机会啊。
你当老子愿意守在你宿舍，给你小子端水递汤拿纸巾，安慰你这个病号！？
“停！我再强调一遍。今后你执行四周跳的时候，点冰跳身体重心不要降那么低。刀刃跳的滑入速度再快点，准备时间再短点。”
七月一号，花样滑冰国家队训练馆冰场边。
李勤出声将王熠的跳跃训练叫停，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身边。稍微犹豫了几秒，也对看过来的茱莉亚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等这一大一小滑到面前停下，李勤绞尽脑汁使用自己贫乏的英语词汇，讲解着他跟刘岩研究了很长时间的新四周跳技术。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在保证滑行速度的前提下，跳跃准备过程要短，起跳阶段要更充分运用惯性跟动能，而不是运动员自身的力量。
跳跃执行过程争取做到，起跳轻松干脆毫不费力。尽可能将精力留待落冰阶段，控制身体姿态。
这样一来，不单能够极大地减少体力消耗，还能降低失误，提高跳跃全过程的视觉效果。
看到这串技术动作分解示意图了没有？
保证滑速，蜻蜓点水，一触即起，舒展滑出，一气呵成。
训练时埋头苦练固然重要，但方式方法也很重要。记住上面那段话，因为那就是今后跳跃训练时的宗旨。
“……”
听完李勤的讲解，王熠若有所思，茱莉亚跃跃欲试。略作犹豫后，首先对李勤点了点头，接着向注视着自己的安娜·克里莫娃示意了一下，脚下冰刀一蹬，背身滑行压步加速，来到了冰场中间区域。
得益于安娜多年教导，她的滑行效率很高。
仅仅两步外加一次左脚后外刃到前内刃的转三，就已经完成了跳跃前的所有准备。
紧接着，王熠思考完毕转身，李勤拍了拍王熠的肩膀，两人先后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觉得自己状态正好，索性一鼓作气，再作了一次前内刃到后外刃的转体变向，下一秒换足点冰屈膝发力，按照李勤强调的方法利用速度，刷的一下被起跳时的上升力以及惯性甩上高空，目测高度绝对超过了五十五厘米。
那个瞬间，王熠意识到了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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