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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伤来的，其实我之前明明交代过不让他轻易动手……一个月前，他和太子在中原打过一场，我们都以为王公贵族都是些绣花枕头，却没想到那家伙不但深藏不露，而且很邪门的是他和夜千茗的武功一样，都是《十重经》，那场打斗，太子几乎是毫发无伤、扬长而去，他则是重伤，刚养好就收到了你的飞鸽传书！临行前我就怀疑，太子给他造成的伤害，可能会有后遗症，不确定能不能再打，太子那家伙所用的武功似乎才是正宗的，而血月教一脉相传的《十重经》则是练起来就凶险重重，尤其是第七章，是太子故意给他的，我怀疑被动了手脚……”
话虽这么说，昨晚看到苏小白全身浴血的样子，别说是夜千茗本人，就连他们都没顾上这个人还能不能打这件事……
“你是说……千茗他是被那个太子打伤，旧伤未愈就赶来、今天又陪我们打了一夜的车轮战？你是说……那个太子的武功在夜千茗之上？你是说……夜千茗以后很有可能没法再打了？”
尧玄到底是个时时刻刻都能保持清醒的人，字字命中、直戳每个人的心，连他自己也觉得心惊肉跳……如果太子本人真有那种实力的话，没有了夜千茗这个战斗力，他们还有什么胜算？再说了，他的师弟有多心高气傲，他还能不知道么？废了武功……这个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倒是做梦也没想到，把实力看做高于一切的夜千茗，居然会为了苏小白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尧玄的分析已经够糟了，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玉清染却勐然丢出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结论——
“先想想怎么保住他的命再说吧！静脉逆转，这次连苏小白的血都救不了他！”
玉清染摇着头说这话的时候，被平放在地上的男人已经痛苦的休克过去。只剩下惊呆在原地的众人，别无选择的一边叫御医一边听玉清染娓娓道来——
“上次走火入魔的事，我听说了，走火入魔是气血逆流，苏小白的血液有很强的镇静、压制戾气的效果，所以他才捡回一条命！但是这次，他被太子重伤后，看起来虽然痊愈了、但其实是好了皮肉，经脉上的创伤是他自己逞强……再加上一夜的车轮战，他还不能完全驾驭《十重经》第七章，自身的内力有那么强，把还处于脆弱期的经脉震伤不说，而且完全被失控的神功逆转了……”
虽然，作为一个医者，玉清染的描述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在场的能听到完全懂的人却没有，可是每个人都不傻，这么一说，那岂不是……夜千茗死定了？！
“那、那怎么办？”
虽然死定了……玉清染的描述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但本能的还是想问一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给这个男人争回一线生机？
“冰雪莲花呢？那个不是神药么？能不能再搞一颗？”
对于医学一无所知的柳洛尘而言，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却换来玉清染一个大白眼——
“那又不是大力丸，怎么可能包治百病？”
“内功疗伤呢？”
“还有没有什么神药，只要你说……”
一群外行七嘴八舌，吵得玉清染一边脑仁儿疼，一边惆怅的看着地上的男人……按照神医谷的教义，只要没有咽气的病人，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到底……
“我想，如果天底下有一个人能救他的话，那个人……”
“是你师父？那我们现在赶过去找他还……”
不满意的瞪了打断他的爱人一眼，玉清染摇摇头——
“虽然我师父的医术造诣天下第一，而且静脉逆转的病人也不是没有救活过……但是夜千茗的内力太强、完全跨越了他作为人类身体的承受力，这种破坏力，根本没法靠单纯的医术来救治！但是，叫人把担架抬过来，把他送到苏小白的房间试试吧！”
这是他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的唯一的一线生机了！
“啥？”
这下，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如果苏小白的血液没有用，那个迷迷煳煳的小东西纵然是神医谷的继承人，可神医谷的老头儿都没办法话，那苏小白能干什么？再说了，苏小白一身伤痕累累，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还在卧床休息，他又能做些什么？
“努力胜于天才！”
玉清染意味深长的看了尧玄一眼，这句话，正是夜千茗在昏迷的不久前对他说过的……夜千茗对他说这话的意思，他当然懂，可是玉清染说这话，却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
“……”
苏小白是被从床上摇醒的，捡到被抬来的夜千茗的时候，身上不止缠了很多纱布，而且腿上的板子还没拆，狼狈可想而知。
可是一看到眼前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顾不得自己的伤痕累累，一瘸一拐的跑过去——
“千茗！千茗？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额头上也缠着纱布，应该已经看到冷汗滑落下来了。
“来西域之前，他跟太子打了一架，输了，受了重伤……旧伤未愈，昨晚的车轮战后突然倒下，我的判断是静脉逆转，你怎么看？”
玉清染的表述，比起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反倒是简单明了，毕竟这是医者和医者之间的沟通，要容易多了。
短暂的沉默，苏小白撕下受伤的纱布，把手搭在男人的脉搏上……不管对方是谁，不管他此时心头是多麽千头万绪，他明白玉清染为什么如此简单明了——因为他是医者。
这种时候，越是逼着自己心无旁骛，越是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玉清染……是医学界的天才，即使离开神医谷这么多年，医术和天分都远在自己之上……他知道的！
可是明知道他现在全身是伤、不适合诊断病人，更何况对方是夜千茗，他根本没法静下心来诊断，天才的玉清染却还是把人送到他面前，意味可想而知——这次，连玉清染都无计可施了！
房间的空气，像是死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地订个在苏小白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上，许久，直到他看起来已经完成了诊断，视线又再次集中在他苍白颤抖的唇瓣，因为夜千茗的生死，这里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苏小白说没救，那恐怕就……
“有救……”苏小白轻轻的一声，低得像蚊虫一般，却让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出了希翼，却不料，苏小白却毫无喜色的话锋一转，“等于没救。”
“什么意思？”玉清染一听这话，也急了，“你救过他一次，不可能没有研究过他的身体！”
这话，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却也正是玉清染坚持要把人给他送来的原因……他和苏小白这种顶尖水准的医者，对他们而言，像夜千茗这种特例的病例没道理不研究透彻，苏小白以前救过这个男人一次，在神医谷又帮他调理过一次，没道理不知道他的身体和《十重经》之间的冲撞可能会产生的危机……苏小白是个很努力的孩子，研究医术比他还要刻苦勤奋不说，这个男人对苏小白又如此的重要……
如果有什么能够救夜千茗线索的话，那只可能是在苏小白这里！
而他此时的话里有话，显然如自己所料——苏小白对夜千茗的问题，一定暗地里做了相当复杂精密的研究！
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依旧有气血逆流的问题，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走火入魔了，经脉逆转让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动力，甚至疼的失去了意识！”作为医者，他必须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但是苏小白那只轻抚着男人脸庞的手，分明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天知道他现在的心疼成了什么样？原来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这个人，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上次回神医谷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他的身体如果发展到最坏，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做了很多研究和实验，办法的确不是没有，但成功率非常低，九成九他会丧命，而且他必须跨过两道鬼门关，其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是不可能达成的！”
他一直逃避、没有在正面跟这个男人谈调理身体的事……其实也是因为这样——因为他做不到！因为如果奇迹总是发生，就不能够称之为“奇迹”了！
但是，总有人不死心——
“你说，要什么？上天入地我都把你要的东西抢回来！”
一向温文尔雅的柳洛尘已经双瞳赤红，撸起袖子一副要去阎王殿抢人的架势……换来的，却也不过是苏小白快要哭出来的摇头——
第八十五章 不可能的可能性
“我可以让他苏醒过来，上次我在神医谷给他调理的时候，利用我们神医谷的禁药做了一个实验，成功了一半。”
轻抚着男人脸庞的苏小白，努力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已经完全不在意偷偷动用禁药一定又会把师父气得跳脚的事了，他偷偷做那件事的时候自以为是出于医者的本能，直到此时才明白……那是拼死也要就这个人的决心，却抱着这样的决心浑然不觉、还愚蠢的离开。
现在，他后悔了。
真蠢！
“什么成功了一半？你用了禁药？你干什么了？”
禁药有多可怕，没有人比玉清染更有发言权，在他身体里煎熬了十几年的痛苦好不容易过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小白这样的乖宝宝，居然也会干这么疯狂的事！
“我……我把它通过空心的竹针注入自己的血液里，经过我研究，加入狼尾草的话，可以让我的血液里保存这种药性不被解毒也不发作，如果不需要这种成分的情况下，就算给别人饮食也会自动排泄过滤掉、不会造成伤害，就这样在我体内保持着……如果什么时候他出了状况……”
说这话的时候，苏小白的眼底，终于抑制不住泪水的肆意……他居然偷偷摸摸做了这种任性的事，却又就那样离开，多蠢！
“你想把自己当成他的随身药包？这样擅自改变血液粘稠度，你不要命了！狼牙草的毒性，就算是你……再说，这种强行提升他精血的做法，就算让他醒了也只是回光返照，你明知道坚持不了多久的，更何况他也未必能抗的过狼牙草的毒性，这么虚弱的身体以毒攻毒的话，搞不好直接就毒死了！”
玉清染被吓傻了……这个本本分分的小东西，居然也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
而其他人，也许最初没听懂苏小白在说什么，可是被玉清染这么一翻译，一个个无一不是目瞪口呆……这是治病？太疯狂了？豁出性命的治病！
苏小白这个笨蛋，明明在那时候就那么在意夜千茗，他还跑什么跑！
“等等！你们等一下！”尧玄始终是最清醒的，尽管他的小王子还在隔壁昏睡，这个男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很显然，眼下是保夜千茗的命要紧，“你们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让夜千茗和苏小白的血，血里既有让他能立刻清醒的成分，也有可以让他顷刻死于非命的成分，是醒来还是死掉，只能看命？而且就算醒来，也只是暂时被药物刺激，强行提升身体机能所致，坚持不了多久就完蛋了？”
这是什么逻辑？这哪儿是救人啊！这也太疯狂了……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理解错了！
可是，苏小白却黯然的点点头，摸着夜千茗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充满了无力感——
“我做了很多实验，狼牙草是唯一能保留住药性、并且平衡药性能让他承受禁药的，我只能赌一把，以前我用我的血救过他一次，那时候我的血没有毒性，我不知道在他体内能保留多少、保持多久，如果幸运的话，用我的血残留在他体内的功能和他本身的体质跟狼牙草抗衡，如果能挨过来，就能醒！但几率是一成胜算，九成失败！”
一成胜算，九成失败……跟“死定了”的说法也没多大差别，但凡有其他办法，他又怎么可能拿喜欢的人的性命儿戏？苏小白是实在无计可施，只剩下这么一个伤人伤己的“绝招”了。
“可是，就算他赌赢这一成几率，活了，能活多久？弄活了以后怎么办？你该不会是让他争取点时间醒来写个遗书吧？”
尧玄的话，听起来刻薄，可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小白，你还有后招对不对？”
玉清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陷入痛苦的苏小白，他和苏小白其实不算特别熟悉，但是他已经渐渐了解了这个小东西的人品，更了解神医谷不按常理出牌的治疗手段。
“恩。”这一次，苏小白的底气却更加不足了，“办法是有，但是实现不了只是空谈，就算他能醒过来，我还缺一件重要的东西，也无济于事。”
他都说了……有办法等于没办法，可他们非逼着他说。
“你说，要什么？上天入地，倾我血月教全力，我也想办法给你弄到！”
——柳洛尘还是这句固执的话，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放弃！
“《十重经》的八九十卷。”苏小白的眼神是认真的，也是绝望的，“这个方法是——如果他能战胜狼牙草的话，禁药的威力会让他虚弱的身体在短时间里力量爆发，趁着这股力量一鼓作气的把后三章《十重经》练完，应该就可以把错乱的经脉恢复……但是……”
没可能的，那种东西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
沉默，短暂的沉默。
“你们说，既然太子和千茗用的是一样的武功，那会不会他那里有……”
看柳洛尘那副为了挚友什么都不顾的冲动，玉清染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摇头，否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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