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按住福伯的肩:“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今晚我来陪床,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福伯劝不过晏清,只好帮晏清把折叠床拿出来,铺在尹晟的床边,这才离开病房。
房间再一次重归平静,晏清躺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坐在尹晟的床边,两手互相搭着,头靠在手臂上睡觉。
这一晚他睡得特别沉,一夜无梦。
只是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就好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晏清凝望躺在床上的尹晟,和早上来到医院送饭的福伯打了个照片,也没吃福伯带来的东西,就往公司赶。
福伯坐在尹晟床前,把清粥递给尹晟:“少爷,我怎么觉得,晏少爷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呢?”
尹晟把病房的空调打开,清凉的风瞬间提神醒脑。
他接过清粥,笑得无奈:“何止是蛛丝马迹,他已经知道我醒了。”
福伯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办?要是被别人发现……”
“放心吧,晏清沉得住气。”尹晟笑着说完,又眯起双眼,“晏徵徽那边,提起诉讼了吗?”
“已经进入诉讼流程,故意伤害是刑事案件,晏徵徽这次是走不了的。”
***
晏清一到公司,尹连就把昨天的报表拿到桌面上。
晏清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数据,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些文件“不小心”带去病房。
说不定过了一晚,就会有“田螺姑娘”帮他批文盖章,做好下周的工作计划。
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浏览了一遍所有文件。
其中有一份,正是新上任不久的“总经理”尹良提报的意见。
晏清捏起那份文件,眉头微皱:“和晏家合作?”
尹连刚把汪伯南请进办公室,就听晏清嗤笑:“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以为我不知道,他和晏家的私交吗?”
“晏总,汪秘书来了。”
晏清一扭头,果然是汪伯南。对方西装笔挺,但脸色却很差。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自从尹连来到尹氏,汪伯南的地位就层层往下跌,现在尹晟不在,晏清为了防止汪伯南趁虚而入,直接把汪伯南指派给尹良,美名其曰,辅佐总经理办事。
“汪秘书,麻烦你把这份回函交给尹良总经理。”晏清淡淡开口,“告诉他,尹氏不是小公司,不能朝令夕改,和晏家解约,是全体董事会成员开会决定的,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汪伯南恭恭敬敬地接过文件,眼神在晏清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晏清也回望汪伯南,他从上到下端详着汪伯南,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汪伯南会投靠尹良。
是尹晟给的待遇不够好?
不对,尹晟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是为什么?
汪伯南的视线迟迟没有从晏清身上离开,晏清也光明正大地盯着他。
他越看,就越觉得汪伯南这个人他好像似曾相识。
但他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尹连生怕汪伯南对晏清做出什么不利举动,直接拦在汪伯南面前:“汪秘书,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复命吧。”
汪伯南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离开。
晏清打开尹晟的电脑,想从里面找汪伯南刚入职那会儿的照片。
输密码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想起尹晟,这人怎么会把他的生日当做电脑密码,不是很容易就破解了吗?
尹晟的电脑里没有存员工照,但是每年年会,人事发送的照片邮件都会抄送给尹晟。
晏清根据汪伯南的入职年份,很快就找到了汪伯南入职那年拍的年会合照。
照片里有很多人,站在中间位置的,无疑就是尹晟了。
晏清新奇地放大照片,鼠标挪到尹晟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查看。
这一年尹晟还很年轻,脸上满是胶原蛋白,性格看起来,不如现在沉稳,但却有一种不羁的气质。
晏清捏住下巴,盯着照片里的尹晟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来看尹晟的,是来找汪伯南的。
他又在百人合照中搜寻汪伯南的身影,最后,在照片的右上角,找到了缩在角落的汪伯南。
彼时的汪伯南初入尹氏一个月,还没蜕变成今天这个商界精英,身上的白衬衫也是皱巴巴的。
晏清看着汪伯南那青涩的脸庞,恍然大悟:“他不就是,方伯的外孙吗?!”
方伯的女儿是远嫁,因此并不常来探望,似乎是汪伯南高二的时候,因为户籍在本市,才把汪伯南送回老房子住。
那时候晏清年纪还小,无聊的时候就会跟在方伯外孙后头偷听对方背书,被抓过几次后,一来二去,两人倒熟悉了不少。
只是对方高考后,就跟父母回家,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晏清这才明白,为什么汪伯南会这么在意自己。
但他随即又不爽起来,既然汪伯南恼恨他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来找他算账就好,为什么要把仇记在尹晟身上。
简直不可理喻。
想着,他就关掉邮件,让尹连进来。
“尹良那边,联系媒体了吗?”
尹连点头:“尹良已经在联系各家媒体,准备曝光董事长昏迷的事情了。”
“很好。”晏清抿起嘴,笑容满面。
第七十九章
刚开始,只是小道传闻。
说是尹氏的主事人尹晟昏迷不醒,尹氏群龙无首。
经过各家小报狗仔连夜蹲守,都没能在尹氏门口看到尹晟的身影,反而是本该在医院实习的“尹太太”,莫名地频繁出入尹氏大楼。
于是传闻喧嚣尘上,就连一些大电视台和杂志都向尹氏发来了采访申请。
虽然尹氏发布了《告全体同事书》,声明尹晟只是出国出差,公司内部的同事也恪尽职守,并没有接受任何记者采访。
但是这依然不妨碍某些胆大不怕死的人守在尹氏大楼门口以及地下停车场等晏清。
晏清身边虽然有保镖,但是当记者上前,晏清却把保镖屏退,大大方方地接收了记者们的采访。
“晏先生!请问尹董事长真的出差公办了吗?!”
晏清微笑:“当然。”
他这笑容太过自然,就连记者也不由得被这笑容晃得一时语塞。
旁边的记者连忙追问:“据说尹董事长昏迷住院,是真的吗?!”
晏清歪歪头,笑容不改:“请问记者先生,一个人可以同时出差和昏迷住院吗?”
“额,不,不能。”记者被晏清问得一脸懵逼,只好愣愣地回答。
晏清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他勾起嘴角,“所以,外面的传闻和我,到底谁更了解我先生,这种事应该不用我说吧?”
记者们都被晏清这有条有理的说法镇住,连拦人也忘了。
晏清撇头示意保镖往前走,迅速俯身钻进车里,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车门被保镖关上,司机一踩油门,那群还没反应过来的记者,就只能盯着车尾望洋兴叹。
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作响,晏清回头看了一眼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反手挡住光。
他想起第一次面对记者的时候,尹晟一把把他揽入怀中。
现在,也该换他来保护尹晟了。
***
晏清回到家,就看到客厅里开着电视,上面播放的正是他刚刚被记者采访的画面——
【据尹晟先生的夫人,晏先生告知,尹晟董事长只是出国出差,并没有像传闻中一样,昏迷住院。】
福伯给晏清端来凉茶,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视:“这么多记者,您怎么不多叫些保镖去保护您呢?”
晏清悠哉地摆摆手:“如果我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传闻只会喧嚣尘上,这样一来,记者们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
他叠起双腿,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喝了一口凉茶:“他们这段时间会去找我说谎的证据,反而不会再死守我一个人了。”
福伯恍然大悟,随即皱眉:“那如果,少爷太久都没有的出现的话……”
岂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晏清是在说谎。
晏清自信地笑起来:“放心吧,尹晟一定会醒的。”
福伯不明所以,明明少爷还在装睡,晏少爷怎么就这么笃定他会及时出现呢?
晏清笑笑,端着凉茶走上书房。
他已经提前让尹连在尹氏的官网上发布了一则消息,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播报出来了。
果然,福伯急匆匆地跑上来,敲开房门:“晏少爷,新闻播报,尹氏医院引进了最新的手术仪器,能成功地降低患者手术中的身体消耗和手术时间,这是您放出的消息吗?”
晏清点头,点开另一个网页,上面立刻出现了尹氏的股价波动。
由于尹氏是在美股上市,所以股价的变动时间都是在晚上。
尹良自以为可以借助尹晟昏迷的小道消息降低股价,大量购入,殊不知晏清早就做好了准备。
尹氏医院的新器材,是国外最新的器材,价格昂贵,全国也只有尹氏医院引进了这样的器材。
尹晟之前没有透露,是想在第一场手术成功后再锦上添花。
但现在,为了阻止尹良的计划,晏清不得不提前宣布器材的消息。
相较于被晏清严词否认的小道消息,自然是新器材更引人注目。
而尹氏的股价,也自然会水涨创高。
晏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尹连打来的:“夫人!”
“尹连,我都说过好几次了,别叫我夫人了。”晏清冷汗一擦,表情严肃,“怎么样?”
“消息已经散出去了,现在已经有不少药厂提出要与尹氏合作,给我们最低供货价。”
晏清双目紧盯电脑屏幕,眼看着股价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最终,在全网的尹氏医院新闻浪潮中,冲上云霄。
“已经涨停板了。”晏清微笑,把电话放在桌上,按下扩音键,“可以适时放出消息,让记者明天去尹氏医院进行采访。”
尹连听到这,不禁有些担忧:“但如果他们去医院,岂不是会很容易发现尹总?”
晏清拿着一支笔在手里转:“就是要让他们发现。”
尹连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记得尹晟说过,晏清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听晏清的安排,也就应允下来,迅速去办。
晏清看着高昂的股价,心中若有所思。
这一次,他压的是尹良的贪婪。
如果尹良得到消息,就一定会引导媒体人员前往尹晟的病房,他只要在这段时间,抛售高额股票,导致股票价格下跌,再等明天媒体发现尹晟昏迷的事实后,继续等待股票跌停,就能第一时间,以极高的性价比收购大量股份。
但是,只要他今天抛售股票,就会有金融机构,迅速买入,让尹氏的股票,维持在正常的涨幅中。
晏清坐在椅子上,一手撑起下巴,点开电脑桌面上一个灰色的快捷方式。
尹氏医院的所有监控画面就出现在晏清眼前。
打开的第一秒,晏清的手就往下挪,迅速点开那个熟悉的病房号。
尹晟正坦然地坐在床上看杂志。
虽然左手手臂还绑着石膏,但整个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甚至能下地走两步了。
晏清凝视着屏幕里的尹晟,尹晟正打开柜子,在里面找东西。
摄像头的位子不太能准确地看到尹晟的全貌,晏清想了想,抱着侥幸心理,旋转了摄像头的方向。
忽然间,尹晟就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
尹晟冲摄像头微微抿起唇,然后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摊平左手手掌,把弯曲的两根手指抵在手心。
晏清忍不住捂住脸,就算他跟尹晟隔着一个屏幕,也不由得被尹晟的举动逗笑。
他的电话马上响起来,晏清低头,居然是尹晟的电话。
原来刚才,尹晟是在柜子里找手机。
“明天来医院吗?”尹晟的声音低沉又勾人。
晏清拿着手机,迅速把“偷窥”的电脑关机,走回自己的卧室:“当然来,作为代理董事长,巡查一下自家医院嘛。”
“那顺便带一套我的西装过来吧。”尹晟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晏清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身体蜷曲着,把手机覆在耳边,试图让脑袋里都是尹晟的声音:“你要西装干嘛?”
“那我穿着病服见客咯?”
晏清没说话,而是静静听着尹晟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呼吸声。
尹晟一愣神,没想到晏清居然沉默了,连忙开口:“晏清?你没事吧……”
“我没事。”晏清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他已经很久没跟尹晟进行这么日常的谈话了,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他怕自己醒得太快,于是赶快躺在床上,希望这个梦可以无止境地做下去。
尹晟听得心疼,一手按在病房门上往外张望:“你别哭,等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就偷偷回来,给你跪搓衣板好不好?”
晏清泪中带笑,喃喃道:“家里没有搓衣板,都是用洗衣机的。”
“那就跪键盘,或者,你让福伯买个榴莲回来。”
“别了。”晏清缓缓坐起,摸了一把还没滴落的眼泪,“你再待一天,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嗯,明天,你带我回家。”
***
尹氏的股价起起伏伏,千万金融机构和基金经理都双眼通红盯着大盘,直到休市,他们才敢闭眼睛。
晏清就不一样了,听完尹晟的电话,他很早就睡了。
等福伯早上来叫他的时候,晏清却没有在自己房里,而是出现在尹晟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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