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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求好难，孙翔搓了搓鼻子：“嗯，我努力。”
6.
之后半天里，孙翔跟随女佣，细心观察她各种举动，学习如何“扮演”一个异性。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不仅令同行的江波涛有些惊讶，也深深感动到了委托人，晚饭时特意安排厨房给他们做了一桌佳肴，说是“不管成与不成，都谢谢各位大师。”
八时三刻，已经能模仿得八成真的孙翔拿着一杯牛奶，一碟水果，准备前往小姑娘的房间。
事实证明，努力必有收效。小姑娘全程没有觉察眼前的女佣已被换了个芯子，乖乖喝下被施了催眠术的牛奶，很快就抵抗不住困意，头一点一点。
孙翔哄她去睡，小姑娘软软地打了个哈欠，听话地爬进被窝，闭上眼睛。孙翔替她把被子拉好，松口气，去摸她手机。正在这时，小姑娘忽然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
孙翔迅速收手，对上那双眸子，暗暗吃了一惊。
它和一分钟前已大不相同——与其说是人的眸子，更像是一对玻璃球，而且混沌得可怕。
孙翔拉开一小截距离，偷偷抽出张符诏，藏在掌心中，警惕地哄道：“安安睡不着吗？”
小公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委屈地撇撇嘴：“安安不能睡，安安还没有完成学习。”说罢，她从枕边摸出手机，如珍似宝地攥在手里。
学习？手机？
不对劲。
孙翔立即打起一百分精神，把毕生仅有的演技发挥到了巅峰：“这么晚了，两个人效率比较高，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学习？”
说话间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小姑娘，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异常反应。尽管江波涛分析，那只妖若一开始就没能弄走孙翔，大概率意味着它无法“监视监听”外界状况，孙翔大可放心发挥。但眼下小姑娘被控制的程度出乎他意料，因此他必须提防对方“万一”觉察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姑娘一直没说话，只用足以令普通人发毛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他，
就在孙翔已不太报希望时，也许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女佣”这个身份起了作用，小姑娘终于缓缓点了一下头，犹豫地开口：“那好吧。安安只和你一起学，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7.
小姑娘打开手机，当着孙翔的面点开一个叫做“五年竞赛”的APP。
选择“初二奥数”。
再选择“三星题库”。
很快，APP真的显示出一道几何题选择题来。小姑娘皱起眉，单手托着腮陷入了思索状态。
孙翔有点无语……
若非刚刚小姑娘的眼神太诡异，就凭眼下这段表现，他几乎都要相信这真的是个峰回路转、感人泪下的“豪门优秀后辈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了。
他耐着性子，保持警惕看下去。
委托人果不曾夸大：小姑娘是名副其实的品学兼优。孙翔虽然没有系统研读过人类的课程，但降妖者远高于凡人的智商让他一眼就看出这道题目非常刁钻，绝非她这个年龄普通学生轻松应付得了的。而小姑娘仅仅琢磨了两三分钟不到，并不借助任何纸笔描画，全靠脑内运算，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这个APP似乎也和孙翔感同身受，屏幕迅速绽放一朵小烟花，附赠一个大拇指，一行话。
“安安真厉害！”
等等，孙翔去看小姑娘的ID，根本没有“安安”或者“anan”。
小姑娘却丝毫意识不到任何异样，开心地答：“谢谢！静静最好了！我会再接再厉！”
屏幕里跳出一行字：“静静看到安安一直在进步，就很开心了！安安加油！静静最喜欢你！”
安安？静静？什么鬼？
藏在一个学习APP里，促人上进，最后连姓名都要模仿着来？这妖的目的实在太单纯了些……简直就好像，只是想和她成为朋友？
然而有先前数个直系亲属昏迷的案例冷冷地摆在那边。孙翔知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他将小姑娘怪异的反应看在眼中，愈发警惕。三长老讲过，妖越是对人类表示出亲昵，越可能有所求。
他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好奇对方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之后小姑娘又做了好些题，屏幕里这时出了一朵比先前都大的礼花，金灿灿的，特别漂亮。
下方浮出一行小字：10/10.
原来一组同类型的题目算是做完了。
安安和“静静”当然少不得一番互相感谢示好。然后，就在孙翔以为小姑娘会继续换一套题目做时，她突然像是忘记孙翔存在似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屋内唯一一面落地镜前站住。
紧接着，她在孙翔好奇的目光里，向镜子伸出手，仿佛打算迎接某样东西的到来。
小姑娘童音尽管清脆，却透着说不出空洞：“安安完成了今天的学习，可以见姐姐了吗？”
孙翔直觉里警铃大作，往后连退数步，同时以最快速度给自己加了个隐身。
事实证明，他的反应绝对及时。
背后蝴蝶结的位置，荡过一抹极浅的清凉，这代表灵丝属性被激出——那只妖果然走的炼神方向，精神探测手段强大的可怕。孙翔一阵眩晕勉强扶住墙壁，在意识到自己还清醒着的同时，心有余悸地感慨还好有周泽楷给的双保险。
只见坚硬的镜面忽如湖水般泛起波纹，随后眨眼功夫，一个与小姑娘五官有六七分像的年轻女子，便站在了她跟前。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温柔无比地说：“安安，姐姐来看你了，想姐姐吗？”
8.
孙翔刚走出房间，太阳穴处即传来微凉的触感。
孙翔背脊条件反射地紧绷，又在对上咫尺的那双蓝眸后，没理由地放松下来。
某位事务所老板一声不吭走过来，毫无预兆地就开始检查他是否有被妖物给沾扰。面对这种任性举动，孙翔本想说我没事，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吞回了肚子里。
……周泽楷想检查一下也无可厚非，随便啦。
随后他解除易容术，换回自己的衣服，跟江波涛他们详细描述了整个观察到的情况。
“这家确实有位名中带“静”字的直系后辈，在海外求学。我猜房间里那只八成是扮成她模样的魅离，”江波涛慢慢转动着杯子，沉思道，“传说这种妖尤其害怕寂寞，喜欢用各种方式收集人类魂魄，来陪伴自己。不过它们数量稀少，在现实中遇到，我也是头一回。”
孙翔年轻，见识得少。先前尽管亲眼目睹妖和小姑娘的互动，却一时搞不清楚妖物的属性，而今听江波涛一讲，豁然开朗：“竟然是魅离！”
说罢立即拧起眉心：“糟糕，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已经捉到了那位静小姐的魂魄。”
江波涛：“我觉得不会。不过慎重起见，待会会和委托人确认。”
孙翔想了想：“如果之前的案子也是魅离出手，这就能讲得通了。但我不懂的是，它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直接取魂不行吗？”
江波涛取出一卷书，扔给孙翔，在他翻阅的同时解说道：“魅离与你们之前捉到的厣妖看似都有精神控制的招数，但又大不相同——它除精神修为相对较强外，其他方面弱得一塌糊涂，因此就连捕魂这种事，都得借用外力……”
孙翔翻到了那一页：“最好就是小孩子的愿力。小孩子纯粹好骗，容易控制，而且最适合打动有血缘关系的魂魄。身为诱饵的小孩子被控制程度，就是瞳孔的混沌程度……”
他猛地抬头：“我看见的那双瞳，已经基本失去了神采，也就是说——”
“它快能彻底控制这个诱饵，接下来就是收网时候了。”江波涛说。
孙翔蹭地站起来：“我明晚再走一趟，一定要在它彻底掌控安安之前把它……”
“不行。”有人打断他。
是一直没发声的周泽楷。
孙翔盯着周泽楷的眼睛：“为什么不行？”
周泽楷说：“你搞不定。”
他的语气像是叙述今天天气多云一样平淡，实际描述的内容客观来说也确实是实情，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那么舒服。
孙翔深深吸了口气，坚持道：“我已经执行过一次试探了，我最熟悉现场情况。”
周泽楷还是那种欠揍的语气：“意义不大。”
“难道你上？”孙翔反问。
周泽楷却摇摇头说：“没人出手。让它控制。”
“为什么？”孙翔瞪大了眼，“这样岂不是会伤害到安安？”
周泽楷冷静地说：“这样才能彻底引它出来。”
鸡同鸭讲。
孙翔行动前提是保护住小女孩，周泽楷的目的却很直接：以最有效的方式收掉魅离。
孙翔胸膛起伏数次，极力控制自己的烦躁——他活了二十年，首次有摔门而去的强烈冲动。
又是周泽楷。
他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家伙什么还不掉的债，才会频繁因这人而体会到陌生的情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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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荣华东道88号（11）
麒麟血
1.
孙翔头上即将冒烟的当口，江波涛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把他摁回沙发。
“其实我同意小周的看法。”
这是要他少数服从多数？孙翔眉心一拧，却直觉江波涛有后续，按捺烦躁听下去。
果然，江波涛又说：“有两个原因，你先听一听是不是有道理。”
“你说。”
“首先，这样可以避免你受不必要的伤……”江波涛抬起手，阻止孙翔反驳，“其次，即便魅离完成了附身，小周也能把它扯出来。之前对付那只厣妖，你也亲眼所见了不是吗？”
“两回事！”孙翔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厣只附在魂魄表面，魅离，你刚刚提过它是神魂融合。以普通方法强行撕扯，绝对会伤及委托对象。我反对。”
“当然不用普通方法。”江波涛说着，下意识看了周泽楷一眼，给孙翔一种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后面要说的话是否合适的感觉，“你也许不知道，小周体质比较特殊，他的血……”
孙翔猛地抬头，瞥向江波涛。
江波涛眼底闪过懊恼，话锋陡然转了：“……总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们肯定不会强行捕捉魅离，你放心吧。”
最后这段话在江波涛加快的语速里匆匆结束。与其说是点到为止，不如说更像他迟疑了。
孙翔聪明得很，当然能体会到江波涛欲言又止背后的不便，因此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愣了愣，说声我去个洗手间，转身推门而出。
他身后，江波涛向周泽楷投去不赞成的眼神，周泽楷什么也没说，摇摇头。
洗手间里，孙翔双手撑着台面，对着镜中自己迷茫的双眼陷入沉思。
尽管他还在气头上，但理智却清楚地明白，江波涛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他迷茫是因为那戛然而止的“他的血”引发的。
如果说江波涛的反应很奇怪，那周泽楷的反应就太奇怪了！
按照江波涛一时说漏嘴的意思，要在保证凡人神魂安好的前提下将魅离分离，很可能必须用到周泽楷的血。周泽楷是什么神兽他不清楚，但就算是像他这样边缘化到极致的降妖族后人都知道，神兽的血究竟有多宝贵——别的用途不提，指甲大那么一滴就是仙品丹药的核心材料。
所以江波涛是认同用“周泽楷受伤”去换他这个被驱逐下山的不入流的降妖族人不受伤？？
这等号，但凡脑子清醒的家伙都划不出来吧？
所以说江波涛的反应很奇怪。考虑到他说出以上的话，都是当着周泽楷的面，八成两人有过私下交流……周泽楷的反应就更加值得玩味。
好了，现在轮到他来做选择了——是服从一个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决定还是继续反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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