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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小怪！”他斥责一声，接过玉牌，心头猛跳。是妖气。
难道……周泽楷来了？！
尽管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但他彼时心头的狂喜仍占据了上风。因心情太好，他甚至懒得使唤下人，自己换了套正式的衣服，嘴角的笑容看得侍从莫名其妙。
然而，等他一路穿过无人值守的长廊、关隘，看到四处洪泽里倒伏的树木、乱瓦，心情的天平便开始隐隐动摇。
迈入大殿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被捆在座位上的数位长老，还有更多战战兢兢跪在台阶下方的族人，赵涵瞳孔瞬间收缩。
没什么可怕的，我还有最终筹码。他对自己说。
他强撑着气势，缓缓走进主殿，视线紧紧盯着主位上那位英俊的男人，眼底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极难觉察的狂热：“你总算来了。我们做个交易吧。”
“孙翔在哪？”周泽楷皱着眉，打断他。
“拿你全族上下换孙翔一人。这个交易不亏的。”江波涛语气温柔地补充道。
谁曾想，赵涵安静了数秒，忽地发出大笑：“不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
众神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私下暗作防备。
赵涵却没偷袭出手，反而恢复仪态，拱了拱手：“各位，恐怕弄错交换条件了吧？”
“什么意思？”周泽楷问。
赵涵：“我知道孙翔在各位心中的地位很重要。不过我族千年才出他这样一位天才，难道他对我们不重要吗？”
杜明不爽地打断他：“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赵涵呵呵一笑：“好，那就直说。我认为全族上下加起来都比不上孙翔一个人。你们的筹码，不够。”
“你要什么？”周泽楷单刀直入。
“我要……”总算到了这一步，虽然过程出现偏差，但结果看上去还是符合自己预期的。一想到这里，赵涵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几分，眼底满是压抑的兴奋：“半身麒麟血。”
说完，他生怕周泽楷犹豫太久，语速飞快地补充道：“你们肯定知道，我族有特殊控制手段，就算救了孙翔回去，也保不定哪天我一个召唤，他就得乖乖回来。你拿麒麟血来换，我就把解除控制的办法告诉你！”
“异想天开！”杜明几人气得浑身颤抖，怒喝道。
然而几乎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做梦！”
殿上众人循声看去。大殿门口，黑发黑眸的青年正气喘吁吁撑着门。见周泽楷他们看过来，立即露出一个耀眼的笑，比了个“OK”手势。尽管一身血污，却难掩奕奕精神。
杜明欣喜不已，大叫道：“孙翔？！”
9.
孙翔怎么可能挣脱锁灵阵的束缚？
赵涵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护山大阵和锁灵阵互为支撑，一方分崩离析，另一方当然独木难支。只是尽管这样，他也着实小看了孙翔修为的深浅。
“天纵英才。千年难出一位。我现在承认父亲对你的赞扬没有任何水分了。”赵涵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孙翔警惕地盯着他，往前走，期间他和周泽楷的目光短暂交汇，发现后者的眼廓霎时间红了，立即逃避似地移开。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他们对彼此的思念，没有高下可分。别离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对方，但眼下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孙翔慢慢向赵涵走去，他倒要看看，赵涵的最后手段什么时候才使出来！
10.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下一秒，赵涵突然古怪地笑了声：“师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当心！”杜明角度最好，看见对方从怀里摸出一个珠子，立即大声提醒。
周泽楷迅速抛出两个灵器。一时间五彩华光大盛，笼罩了半个殿，当然也把赵涵和孙翔罩在了里面。
赵涵彼时刚摸上珠子，把法力输入，想要控制住孙翔，却不料周泽楷能拿出镜花水月盅和梦幻泡影鉴这种罕见的玩意，金光射上的刹那，便倒逼珠子内的法力顺着自己的经脉逆行，一口气冲到真元气海。
赵涵：“噗——”地一声，呕出血来。
他再抬头，孙翔已成功闪到周泽楷他们阵营，此刻正怜悯地看着自己，像看一条可怜的狗。
赵涵瞬间气血上涌，他当上族长之位，已是尊贵至极，剩下只有长生一事，眼看着麒麟血唾手可得，却不知人家早有准备，自己折腾得起劲，把大半个中曲山都赔了进去，竟成一场笑话。
他越想越是愤怒憋屈，深棕色的瞳孔转瞬间有血光闪动。
“不好！”有张益玮前例，孙翔知这是入魔之兆，立即拦臂一挡，抬手起了个灵力盾，“先退出去！”
“想走？”赵涵仰天大笑，伸手画了个奇异诡谲的卦象，反掌拍向自己的胸膛，“哈哈哈哈都给我陪葬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大殿地基骤然摇动，飓风四起，呼啸着扫落各种炉鼎石台，“除妖降魔”的牌匾“啪嗒”一声砸落。
“退！”江波涛分身无数，捉起在场的人往殿外跑，吕泊远等亦显出原型，用爪拎，用尾巴扇，总之一通努力，终于在倒塌之前，将所有人都运了出来。
可惜他们还未来得及擦一把汗，只听地底深处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好似岩层断裂。
“怎么可能？”杜明疑惑地说，“那家伙自爆也没那么大的能量吧！”
话音刚落，更猛烈的灵脉震动差点让人站都站不稳。“轰——”黑色的火焰从倒塌的殿顶喷出，废墟裂成两半，飓风蹿起，呼啸间带着无数砖瓦、碎石、断梁翻飞。纷乱中，一条两丈粗的巨“龙”竟然从地底钻出！
“龙”头一拧，再次喷出黑色的火焰，灼热的温度瞬间烧化了近旁石块。
“别傻站着！”孙翔眼明手快地扯开一个灰袍子弟，又用灵力盾替大长老挡了一下。
大长老浑身冷汗，望着肆虐的长“龙”，喃喃道：“……镇山魔物……中曲山千年存下的妖魔怨念都在里面……我们要完了……”
“你说什么？”孙翔听不清楚，正要他再说一遍时，忽地听到熟悉的清啸。
孙翔猛转身，原来是周泽楷化出原型，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巨“龙”搏斗。
他一时想不到帮忙的办法，只得焦急传音道：“万事小心！不行就退！”
“嗯。”周泽楷镇定的嗓音在他脑中响起。
孙翔下意识看去，浑浊天地间，身披金光锐甲的麒麟正好从他头顶掠过。仿佛觉察到孙翔的视线，低头投来一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下一刻，金光黑焰撞在一道，日月失色，山峦动摇。
孙翔浑身的血液忽地冷了下来！
11.
周泽楷根本没有十全把握！
但他并不打算按照孙翔的叮嘱行事，反是藏着若有万一，拼着自己的命和对方同归于尽，也要护孙翔和其他兄弟周全的打算！
——这是孙翔在电光火石间，体会到的周泽楷眼神的含义。
孙翔的心一瞬间提到了最高点，他握紧拳，眼中熊熊怒火燃烧。
周泽楷怎么敢！
“一叶之秋！”他张开双臂，喝道。
“马上！”一叶浮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只见那柔软的毛团抖了抖，周身金光一闪，瞬间化为一柄冰冷锐利的战矛。
周围有熟读族史的人失声叫到：“是却邪！”
孙翔却完全听不见别人的议论，他一愤怒的心，全部集中在与巨“龙”缠斗的麒麟身上。
周泽楷是他的。
大雪天的初见，百年前的死别，绑过红线，乘过麒麟背，接了他的戒指，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的命、他生他死，都应该由他来决定，他怎么能自作主张？！
孙翔提着却邪几瞬冲到了废墟正上方，目光炯炯，似有盘算。
江波涛着急却分不出身，传音道：“孙翔，你千万别做傻事，那只魔物不是你能对抗得了的！”
孙翔扬声道：“放心，我不会白白送死，所以需要大家借我力量！”
说罢，他摊开手掌，矛尖划过，滴下血来。众人起先看不懂他的意图，后来见孙翔开始不断地换位，以鲜血画出繁复的卦纹路，总算回过神。
“别愣着！均匀站好，往阵内输送灵力。”大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
越来越多的降妖族子弟开始有样学样地输送灵力，很快，金色的光芒如满涨的池面，开始从阵眼膨胀出来。
孙翔将却邪指天，喝道：“诸天神龙，听我号令——”
众人齐喝：“起——！”
夺目金光炸开，一条真正的龙从阵眼蹿出，
孙翔站在高出，矛尖下压，对着奄奄一息的赵涵，冷声道：“师兄且给你上一课，比锁灵阵更高级的阵法有的是，比如这真正的伏龙阵！”
言罢，他瞅准时机，趁金龙从自己身侧掠过，一个冲刺竟直接跳上了龙背！
12.
受下方变故分心，麒麟被魔物当腹挠了一爪。
孙翔正好骑着金龙冲过来，见此怒不可遏，两龙交错时，学那西部善骑射之人的手段，双腿夹紧龙身，身体骤然一横，矛尖插入魔物七寸。
听得皮肉开绽的声音，孙翔大喜，手上用力，更加把却邪深插了几分。
这一下着实激怒了魔物。它发出一声痛嚎，小山一样的身躯径直向孙翔和金龙撞来。
麒麟虽然担忧孙翔安慰，却和他心灵相通，第一反应是趁机咬住魔物的尾巴，任它疯狂颠扑甩动，拼尽全力也要将它死死往下拖。
孙翔瞅准时机，让金龙用自身重量缠上魔物，帮麒麟一道将它从半空一路压到地上。
期间魔物仍在剧烈挣扎，喷出黑焰，数次将麒麟和金龙撞上山崖。金龙毕竟由灵力构成，伤不了根本，而麒麟作为周泽楷的原形，半数鳞甲在摩擦撞击中脱落，鲜血直流。孙翔看在眼里，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强忍着想要生吞活剥这家伙的冲动，开始飞快地攀爬金龙背脊。
麒麟看出他意图，更加努力地锁住魔物，给孙翔争取时间。
孙翔从未觉得龙背有这么难爬过。除了停不下来的震动，还有时不时扫过的黑焰、乱石，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金龙龙首。
“就是现在！”江波涛在下方把握时机，见状立即命令中曲山子弟再次加大灵力输出。
金光暴涨！
金龙身躯再增数倍，孙翔乘着着层变化，一跃至半空，俯身看去，下方正是那魔物的“龙头”！
他给自己拍了个加速符诏，凝神跳下，却邪对准魔物眉心正中，奋力一扎！
魔物发出一声撕山裂岳的哀嚎，骤然脱力，摔向伏龙阵心。
金龙化为万千金光，瞬间将它戳了个囫囵。
孙翔失去依托，自高空落下，却不惊慌。他听得魔物的惨叫声渐消，浑身格外轻松，索性展开双臂仰望雨后蓝天，再一眨眼，背后传来温暖坚定的力道。
是周泽楷化为人形，接住了他。
落地瞬间，孙翔转身回拥住周泽楷，还未等对方出声，便狠狠地吻上了他。
不知是汗水、雨水，混合着铁锈一般的味道，在唇舌间互相交渡。他们吻得很用力，仿佛恨不得把对方吞下去似的。
13.
这一天，无论对中曲山还是轮回事务所的人来说，都显得过于刺激。
尤其是最后这一出……
不过再怎么想要吐槽，看着一片废墟中，那两位牢牢抱着彼此，久久不舍得分开的家伙，他们最终都选择了静静旁观。
无关别的，也许只是不想破坏那种疲惫和温情罢了。
14.
孙翔盯着周泽楷把伤药吃了，这才想起还有一只魔物的尸体。
“这趟亏大了，得把内丹挖出来。”他擦掉嘴角的血，对周泽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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