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他,一个人一夜之间被全世界否认,很难不怀疑人生。”喻予泽对他摇头,“伴随着巨大收益的往往是巨大的风险,当人在经历过之后发现这种风险并不是他能承受的,会放弃收益也是理所当然。”
迟枫撇了撇嘴,抬头望天:“可惜了,国服第一剑姬。”
“改变世界,和不被世界改变,这两件事都很难。”喻予泽说着,视线从星空收回,转向迟枫,“但你不一样,迟枫,你敢与全世界为敌。”
第二十一章
迟枫并不知道喻予泽这么说是否意味着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是特别的。
但此时此刻,在夜空的背景下,喻予泽这样温和柔软的眼神实在是很让人心动。
带着凉意的微风吹过,迟枫并不觉得冷,但他却想也没想的把自己身上的队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喻予泽的肩膀上。
FG的队服是普通的涤纶面料,设计红黑相间,袖子和背后点缀着几条金边,月光下闪闪发光。
喻予泽下意识的拽了一下领口,无意中正好碰到迟枫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
通过肌肤传来的温度让喻予泽有种触电般的错觉,他潜意识里想要收回手,尚未做出任何动作就被迟枫反手抓住。
一个掌心滚烫,一个指尖冰凉,交握在一起,两人手心都出了汗。
迟枫想起每当冬季打比赛的时候,喻予泽手边除了保温杯还总是放着暖手宝,比赛期间死亡或者回程的时候都得抽空捂一会儿,以免手被冻僵影响操作。
“回房间再说吧,外面太冷了。”
说完,迟枫也不顾喻予泽的意见,拉着他回到卧室。
但小疯子向来不怕冷,他的房间比起外面并没有暖和到哪里去,空调的度数开的也不高,顶多就是不至于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级别。
迟枫也觉得自己的房间似乎温度也不是特别高,连忙用遥控器调高了几度。
房间里面的氛围有些过于安静,不比外面还有景色和微风的渲染,迟枫看着自己房间里摆在电脑桌边唯一那把电竞椅,有些手足无措。
只有一把椅子,无论是谁坐上去好像都有些尴尬,跟审问犯人似的。
但要是都坐床上,好像哪里怪怪的……
就在迟枫心急火燎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喻予泽不慌不忙的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习惯性的挺直腰背,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坐在那,缓缓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水。
但这会儿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对方的身上还披着自己的队服……
那一条劲瘦的腰线就那样半遮半掩,欲盖弥彰的隐藏在外套里面。
迟枫像一个木头似的杵在那看着他,脚下像是生了根似得动弹不得。
喝完水的喻予泽抬头的那一眼,正好看到迟枫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他狐疑的轻轻歪了歪头,以为他渴,于是把自己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迟枫头顶如同核爆现场,‘轰隆’炸起一朵蘑菇云直冲天际,半天没动。
“刚才还让你做自己……”喻予泽微微皱眉,“怎么变成小哑巴了,是我以前对你有什么误解吗,其实这才是真实的你?”
迟枫连忙摇头,慌慌张张的伸手接住他递过来的保温杯,同手同脚的冲出房间:“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喻予泽收回手,满脸茫然的看着半开的房门。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迟枫小跑着回来,喘着气把保温杯塞回他手里。
喻予泽低头看了看,里面接了将近满杯的纯净水,热气腾腾的冒着烟。
“我掺了一点凉的,应该不是特别热。”迟枫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但也说不准,你还是小心,别烫着。”
房间内一片静谧,两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距离算不上远。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喻予泽端起水杯对着上方的雾气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常温的水如果加的不多,在滚水里面如同杯水车薪,水温是有些烫。
很明显,小疯子并不会控制热水和冷水的比例,也没有使用最简单的方法,自己尝一口试温度。
有点笨,但又贴心的恰到好处。
迟枫看到喻予泽喝了自己接的水,脸上浮现起心满意足的笑意,没话找话说:“你这个杯子哪里买的啊,挺好看的,之前比赛也见过你拿着。刚才在饮水机接水的时候我盯着看了半天,哈哈。”
“网上买的。”喻予泽把盖子拧上,“回头我送你一个。”
经过刚才的铺垫,迟枫的大脑已经有些死机了,说话开始不经过大脑,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说道:“我想要你这个。”
话音落后,喻予泽抬头望了他一眼。
迟枫一个激灵缓过神。
靠!
我刚在说什么!
人家都说送你了,你要人家的干什么!?
你特么这是在犯罪!
他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慌了神,两眼飘忽的在心里组织语言试图补救。
而喻予泽却默默地低下头望了一眼手中的杯子,然后伸手将它放在迟枫的床头柜上。
“送你了。”
迟枫快速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用了将近十秒钟脑回路才成功重连自己,内心的狂喜后知后觉的冲上神经末梢。
当年他爹指着S市的某块商业区跟他说这里以后归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心到这个地步。
“那我就收下了!”
迟枫坐到他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摆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高兴的像是一个盼望了很久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但我只有这一个杯子,送了你,我就没有了。”喻予泽转头望他,“你得给我一个。”
迟枫又是一愣。
他说的不是‘送我一个’,也不是‘赔我一个’。
而是‘给’。
不是疏远又客气的礼尚往来,而是明目张胆的索要。
迟枫大喜。
这就是定情信物吧!
就像是古代的小情侣互通心意,你送我一个香囊,我送你一块玉佩,两人从此私定终身,矢志不渝!
“好!我马上就送一个给你!”迟枫高兴的忘乎所以,嘴角高高翘起,笑意都要蔓延到后脑勺了,“全世界最好的!”
喻予泽弯起嘴角:“好。”
见他笑了,迟枫仿佛被传送到了快乐星球,愉悦值以几何倍数递增。
但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是喻予泽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
如果能把这个人全部的美好都据为己有,那该有多幸福。
细想下来,喻予泽之前还辅助过那么多ADC,有那么多一起并肩作战过的队友。
他们也曾和喻予泽朝夕相处,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训练。
有好多好多人,都知道喻予泽的好。
思绪百转千回,迟枫心中收到礼物的喜悦,无法避免的被更加汹涌的嫉妒还有不甘心冲淡了很多。
而这一切都被对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的喻予泽感知到了,他转头凝望着迟枫,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迟枫突然就不那么开心了。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
迟枫:“问你个问题呗。”
喻予泽点头,说:“嗯,你问。”
迟枫念及刚才喻予泽还说让他做自己,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问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第二十二章
喻予泽沉默了一会儿,眸中是迟枫无法解读出的复杂情绪,如同海沟里的水压涌动,暗流冲撞。
那一瞬间,迟枫的脑内迅速飞过很多弹幕。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什么牌子的保温杯最好最贵……’
‘暗夜猎手薇恩一级大招多长时间来着?’
‘靠,我特么为什么要问这种死亡问题’
‘我是大傻逼’
房间里仿佛酝酿起世界末日来临前的自然征兆,迟枫在这种诡异的宁静之下坐立不安,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慌张。
之所以小心翼翼,就是因为在喻予泽刚到FG的那天,他把自己搞得实在过于仓皇和狼狈了。
越是想要表现得好一点,越是得不偿失,弄巧成拙。
迟枫感觉自己就像是午时城门口被压在高台上被公开处刑的犯人,手脚均被捆住,旁边凶神恶煞的刽子手把烈酒一口喷在刀刃上,随时准备挥下屠刀。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就是他那个严重越过高压线的问题。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回也晚了。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喻予泽纤长的睫毛上,在他眼睛下方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使得他的目光格外动人。
他转头望着迟枫,动了动嘴唇:“有。”
迟枫本还在内心疯狂的期盼着自己能在屠刀挥下之前听到那句‘刀下留人’。
可他最终从喻予泽口中听到的却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区区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宛如行刑的令牌掉在地上的声音,当场宣判他的死刑。
那一瞬间,迟枫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秒。
仿佛在刽子手动手之前,已经有人在城墙上拉满了弦,对着他射了一箭。
不偏不倚,正中胸膛。
他抬头一看,发现那个人是喻予泽。
滔天的愤怒,就这样硬生生转化成了怅然若失的酸楚和绝望。
迟枫眼睛里控制不住的爬上了几条血丝,他本想问‘是谁’,还没开口却硬生生收回了这个念头。
因为在喻予泽说‘有’的那一刻,他脑海中飘过许多人的影子,心中乍然翻涌起了汹涌的戾气和嫉恨,几乎连把对方直接弄死永绝后患的心都有了。
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以后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犹豫了很久之后,迟枫咽了一口唾沫,转头和他对视,嗓音低沉的有些沙哑,问:“那他哪里比我好啊?”
“……”
喻予泽眸光闪烁,眨了一下眼,嘴巴微张,最后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反应看在迟枫眼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眉头拧紧,不服的追问:“你喜欢他哪儿啊?深入了解过他这个人吗?现在表里不一的海王很多的,还特别喜欢欺骗别人感情,你不能这么草率,总得让我给你把把关。你们两个没在一起吧?”
“没有……”喻予泽表情越来越微妙:“你都不问我是谁?”
“不了,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他。”迟枫毫不犹豫的摇头,表情甚至有些无奈,把话题扯回自己刚才的问题,“他哪儿比我好?”
喻予泽无语的别过头。
见他这种态度,迟枫顿时着急上火,气急败坏。
“你就这么维护他吗?你这么好,干嘛这么卑微啊。他不回应你就让他滚啊,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这话你没听说过吗?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人要向前看,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知道吗。”
喻予泽憋着笑点头,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觉得你说的道理”
嗯?
小疯子的念头突然电光火石般的一转。
难道他被我说动了!?
看这个表情,一定是被这一番感人肺腑的人生哲理说动了!
不愧是我,国服第一感情大师!
恋爱教学,童叟无欺!
迟枫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赶紧再加一把火,语重心长试图给喻予泽洗脑。
“相信我,我是过来人,这个人既然不给你名分,百分百是渣男。赶快忘了他,拥抱新生活。”
“嗯,你说得对。”喻予泽越听越感兴趣,一边点头一边问,“过来人?你也碰见过渣男吗,还是说,你自己就是。”
“别乱说,我纯情少男,一心一意天地可鉴。”迟枫赶紧解释,撇了撇嘴,“我爸就是渣男,渣男怎么想的我可太清楚了。”
喻予泽并没有想到话题会180°拐弯,突然上升到家庭伦理这种高度。
在他的印象里,小疯子应该是一个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富二代才对,钱经理今天才私下和他说过风晟科技不计回报的往FG砸这么多钱,说到底就是为了让迟枫玩儿。
一个愿意花这么大的成本给迟枫铺路玩游戏的父亲,在迟枫的评价里竟然会是一个渣男。
喻予泽难免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妈就没有名分……”迟枫撇了撇嘴,“宋时的话你听一半就行了,我是私生子,不是什么太子。”
话音落后,喻予泽眼神一变,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些事情迟枫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
但是喻予泽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和别人不一样,既然聊到了,自然而然也就说了。
“我爸养了挺多小三的,他老婆,也就是我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其实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男人有钱就是能这么牛逼,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不能祸害孩子,一直都很小心,这么多年我是唯一那一条漏网之鱼。”
迟枫说着,还有心情转头对喻予泽挑了挑眉毛:“我厉害吧,疯狂走位逃过了我爸所有的避孕工作,侥幸平安落地,开始了这罪恶的一生。”
本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喻予泽猝不及防的被他逗笑了。
见他开心,迟枫也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我亲生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我那便宜爹虽然渣,不过倒也有道德底线,滴血验亲确定我是他亲儿子之后就给了她家里人很大一笔钱,把我认下带回家了。私生子嘛,毕竟传出去不好听,他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挺在乎的,就让我随母姓,参考季节随便起了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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