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在这种场合现场唱歌,大家都很开心。
但喻予泽却笑不出来。
因为这首歌的名字是《我怀念的》。
认真唱歌的日落确实很迷人,他随意的倚靠在椅子上,声音磁性,每一个转音都在调上,无论是技巧还是感情都令人动容。
从开头到副歌部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喻予泽身上,歌词间每一个停顿都未曾离开。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作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还有想要爱你的冲动
……
暖气从天花板倾洒而下,温暖如春,气氛怡人。
歌词和音调之间萦绕的感情实在过于浓烈,日落和喻予泽之间和他人不同的感情在场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看到此情此景难免感慨一句:不怕比赛打不过,就怕落神唱情歌。
这两个人会成为那么多观众和粉丝的意难平,的确不是没有道理。
迟枫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手里拎着酸辣粉的塑料袋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梯,头顶落满了雪,进到温暖的室内之后化成小水珠打湿头发,被随意的轻甩拨弄了一下。
而迟枫此时看到的场景,就是在这样的歌词之下,日落正在和喻予泽对视。
那个在他《职业联盟讨厌排行榜》中排第一的ADC,眼中是再熟悉不过的情愫。
在大雪里跑了这么远,迟枫的酒早就醒了,他下意识拳头捏的指节发白,沉着脸走到喻予泽旁边,把酸辣粉放在桌子上面,一言不发的拆一次性筷子的塑封包装。
喻予泽还没醒酒,反应有些迟钝,闻到酸辣粉味道的时候才意识到迟枫回来了。
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迟枫写满不开心的脸。
这种竹制的一次性筷子有细微的毛刺,很容易扎到手,迟枫在连接处将其掰开的时候特地把两根筷子尾部交叉在一起摩擦了几下,自己从头到尾摸了一圈确定平整光滑之后才塞进喻予泽手里。
他把饭盒的盖子打开,酸辣粉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上面撒着花生碎和葱花,没有香菜,没有酸辣粉特有火红厚重的辣椒油,只飘着浅浅的一层。
“这东西太辛辣,我怕你吃了胃不舒服,盯着没有让他们放太多辣椒和醋,你别不喜欢。”迟枫说。
喻予泽低头看着面前这碗正在热腾腾冒着烟的酸辣粉,半天没有动筷子。
见他这样,迟枫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小心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不是不爱吃这种味道太淡的?没事没事,那就不吃,我再去给你……”
话语尚未说完,迟枫就自顾自的咽了下去。
因为他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看到喻予泽下唇轻微颤动了几下,是很难察觉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那一双被酒精染得殷红的眼睛眨了眨,眸中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雾,里面泛着着隐隐若现的水光。
然后,迟枫看到那双筷子被放下了。
喻予泽垂眸,低声说:“我不吃了,你也别去买,太冷了。”
“果然还是不喜欢啊。”迟枫有些愧疚的挠了挠头,道,“下次一定不自作聪明了,那我吃吧。”
喻予泽:“不是,我是怕胃疼。”
说完,迟枫心中松了一口气,把那碗酸辣粉端到自己面前,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旁边的月饼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到屏幕里显示的人之后像是见了鬼一样。
电话挂断之后,月饼哭丧着脸转头对他们说道:“被我爸骂了,我得赶紧回家了呜呜呜……”
话音落后,喻予泽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正好我也想回去休息了,走吧,我送你。”
迟枫赶紧扶着他,放下筷子说:“行,我陪你。”
宋时不太放心,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吧。”
迟枫还没说话,喻予泽率先摇了摇头:“你留下继续玩吧,六六还在那边打牌,总不能留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宋时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迟枫不是很靠谱,狐疑的说道:“你们两个行吗?”
“迟枫不是好好的吗。”喻予泽不容拒绝的说道,“他陪我就行。”
话说到这个地步,宋时也没办法再坚持,只好放弃,准备送送他们。
但喻予泽转头对他说:“不用送了,你把这碗酸辣粉吃了吧,不然有些浪费。”
宋时停下脚步,无奈的笑说:“行吧,到基地之后记得群里报平安。”
和众人简单道别之后,三人穿好衣服,并肩走下楼梯。
伴奏正好在此时结束了,日落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缓缓放下话筒,怅然若失。
>>
酒吧街向来热闹,哪怕在大雪天也是一样,月饼拦下一辆出租车,想着自己一个女孩子和他们挤在后面也不太好,于是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迟枫和喻予泽两个人坐在后排。
被冷风激了一下的喻予泽一开始还算清醒,和月饼随口聊了两句,嘱咐她到家一定要发个消息说一声。
然而待到车里的暖气升温,他眼皮就越来越重。
没过一会儿,迟枫感觉自己肩膀一沉,喻予泽头歪在上面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说睡着就睡着了。
雪天路滑车开不了太快,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用了将近二十分钟,迟枫目送月饼走进自家小区大门之后才和司机说了FG的地址,因为不顺路,整整半个小时才到达基地。
车外漫天大雪,已经在围墙和植被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迟枫扫码支付路费,花了将近一分钟才把喻予泽从睡梦中叫醒,帮他带上羽绒服的帽子之后把他扶下车。
FG基地还给他们留着灯,但因为时间太晚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天地苍茫,寂静无声。
迟枫怕他冻着,按指纹打开大门想赶紧进室内,但喻予泽在走到台阶之前却突然转身,拖着迟枫走到另一个方向,摇摇晃晃的在花坛某处蹲了下来,小孩儿似的低头玩雪,迟枫拽都拽不动。
实在没有办法,迟枫只好陪着他蹲在旁边:“我们回去呗,外面怪冷的,你别再感冒了。”
喻予泽没吱声,用食指在雪地戳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不像字也不像画,鬼画符似的迟枫完全看不懂。
外面温度太低,两个人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清晰可见,喻予泽抬起头看向花坛某处,几片洁白的雪花停驻在他的睫毛上,跟着眼睛眨动的频率扇动,许久没有融化。
天寒地冻,迟枫浑身的血液却烧得滚烫。
“你看那里。”喻予泽指了指花坛,对迟枫说,“这株月季花是我种的,宋时说每次花开的颜色都不一样,还给我发了照片。但是……我只亲眼见过一次,红色的花苞,花瓣一层又一层,特别好看。”
迟枫顺着他的目光抬眼,在花坛里看到一丛被积雪覆盖的矮灌木。
月季终年常绿,每年有两次盛放的花期,迟枫印象中似乎曾经见过一次,大概是在十月初,粉色的花骨朵,只有一株,栽在角落里并不太起眼。
可惜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路过余光瞥见罢了。
原来竟然是喻予泽种的。
迟枫问:“你喜欢月季吗?”
喻予泽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弯起嘴角,双唇泛着殷红的色泽:“嗯,喜欢。”
他的语速比平常缓慢得多,显然还没有醒酒。
FG基地门口明亮的灯光洒落满地纯白,从皑皑白雪间接投映喻予泽脸上,雪花漫天飞舞,成了绝美的背景。
从小到大没好好上过一节课的迟枫突然想起一句话。
美人当以玉为骨,雪为肤,芙蓉为面,杨柳为姿。
喻予泽的双眸中好像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漂亮的眼睛仿佛用任何辞藻来形容都略显干涩,勾画出的风情总是含蓄且迷人。仿佛上好的绸缎,无需触碰,只看光泽就让人知道它的昂贵和稀有。
迟枫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喻予泽。”
喻予泽把目光从花坛里的灌木转移到迟枫身上:“怎么了?”
“我也会唱歌。”迟枫心眼小到可能只有芝麻那么大,别扭的像一个在老师面前争取升国旗机会的小学生,悄悄在背后和别人攀比,目光灼灼,“你别被他打动,我才最爱你。”
喻予泽深深的凝望着他,双眸中流光溢彩,微微笑着说:“唱来听听。”
两人头上扣着帽子,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蹲在雪地里,谁都没打算走。
迟枫脑中弹幕般划过很多歌名,试图从中找到一首把日落那首《我怀念的》打败。
但他思索良久,最后停留在脑海的只剩下一个答案。
那是他在放假去外公外婆家的时候经常会从电视里听到的旋律,每次都总有种别样的感触,具体说不上来。
据外婆所说,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总是无意中哼起这首歌。
没有混响,也没有伴奏,迟枫回忆了一下歌词,在寒风中吸了一口气。
“尽管狂风平地起,美人如玉,剑如虹。情深深雨濛濛,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少年从喻予泽人生中出场的方式,本身就是一个惊喜。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世人对小疯子最大的误解,连喻予泽都没有想到,迟枫唱歌竟然是好听的。
他选了一首比自己年纪还大却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老歌,再一次横冲直撞的闯进喻予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情深深雨濛濛》
世界只在你眼中和高楼望断情有独钟,这是多少人穷尽一声也无法拥有的偏爱。
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学过,迟枫唱了没几句就想不起来歌词了。
他尬在当场挠了挠头,脸一热,眼神飘忽的低下头,耳廓明显发红。
“那个……忘词儿了,不过还行吧?风有点冷,不然我还能……”
话还没说完,迟枫看到喻予泽眼中突然翻涌起热烈的情绪,仿佛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般倾覆而来。
下一秒,迟枫猝不及防的被推坐在雪地上。
他双手下意识撑着地面,刚寻思着就算唱的难听也不至于到需要挨揍的地步,喻予泽就紧跟着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往前一拉,倾身用力吻了上去。
猛烈电流窜过全身在心中炸开一道花火。
迟枫热血全都涌上头顶,脑内嗡鸣一片,好像出了故障的系统拉响引擎过热警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7 20:56:37~2021-05-08 20: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阙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冰凉的双唇相触之后迅速升温,让方才寒风不遗余力的侵蚀全都变成了徒劳,潮湿温热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为氤氲雾气。
喻予泽微阖双眼,本就泛着水光的双眸中蒙着一层潋滟的薄雾,有些凌乱。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勾住迟枫的脖子,极为主动的在他唇上吮吸轻舔,细细研磨,小心而又生涩的试探。
奇异的酥麻掠过全身,迟枫在大脑的嗡鸣中夺回神智,心跳剧烈加速。
他一把揽住喻予泽的腰把他整个人圈紧怀里和自己紧紧相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掌握主动权,碾压过唇瓣肆无忌惮的侵略而入,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们身披漫天大雪吻在一起,为了换气偶尔短暂分离,视线相交过后,下一个瞬间立刻意犹未尽的追回去,唇齿相接,相触缠绕。
如同携手共舞华尔兹的伴侣,带着欲擒故纵的意味旋转着离开,下一秒踮着脚尖再次靠近。
寒风在四周席卷,竟没能成功从他们身上夺走丝毫热度和眷恋。
小疯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12小时之内两次吻到喻予泽。
其中一次还是在对方主动的情况下。
曾经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事情突然发生,得偿所愿的迟枫恨不得将喻予泽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轻柔而霸道的在他嘴唇上吮吸啃咬。
唇齿相接,迟枫下午被咬破的地方因为剧烈的摩擦破了皮。
外面温度太冷,喻予泽身体抵抗力较差,很快鼻子就开始不透气,感觉自己呼吸换气越来越困难。
他半跪在雪地上,脸上热意弥漫,半滴眼泪缀在眼尾,双手垂下来无力的在迟枫的胸口推了几下,但却完全无法挣脱束缚,被仿佛触碰到电极开关蔓延在四肢的酥麻冲刷的脑中一片混沌,红着眼睛从嗓子里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缺氧带来的窒息感让喻予泽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感觉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迟枫终于放过了他。
双唇分开时牵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银丝,片刻后被冷风吹断。
迟枫低头细细凝望着被吻的神志不清,在自己怀里几乎快要化成一滩水的喻予泽,脑子又炸了。
幸好天足够冷。
迟枫眼神十分危险,像是草原上的饿狼觅食之时看到出逃的羚羊,他眸中仿佛燃烧着幽幽绿光,掐着喻予泽的腰,呼吸粗重,嗓音沙哑的转头在他耳边说道:“你想干什么,酒后乱那啥吗宝贝儿?”
喻予泽下巴撑在迟枫肩头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氧气,随着喷洒在耳边的热气听到了迟枫的话。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竟然低声笑了笑,心说:我又不是你,这种事情只有你才干的出来吧。
听他趴在自己身上笑,迟枫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戳中了他,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喻予泽却突然浑身一震,打了一个喷嚏。
迟枫话到嘴边又咽下,二话不说站起身把人拉起来拍掉身上的雪,然后打横抱起来快步走进FG基地大门。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本就眩晕的喻予泽有些慌乱,下意识想要挣扎,但进入温暖的室内之后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血液终于恢复正常流动。
迟枫正在一步一步的上楼梯,抱的稳稳当当,怕摔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台阶,并且故意走的很慢。
少年双臂有力,从紧绷的肌肉就可以感觉到他十分小心翼翼,喻予泽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不舍得下来了。
酒精总能揭开人在清醒的时候所有的面具和伪装,若是平常,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喻予泽一定会觉得很没面子。
36/106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