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烙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去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想到以后两人早晚都得因为时间而变成陌生人,又生生忍住了。
他紧握着手机,小声道:“那你还是打120吧。”
“我不回来了,瞿承宣。”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忙音。
瞿承宣喉结滚动了两圈,人靠躺在私家车后排。
他侧头一望,就能看见旁边的小区大门。
已至深夜,保安正在站岗亭内打瞌睡,大门也没什么人进出,待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急匆匆的外卖员。
胃里火烧火辣的痛,他单手捂着,脸色渐渐涌上苍白。
把手机还给司机,瞿承宣闭着眼,嘴角挂着一抹讽刺。
向烙真的不要他了。
他自作自受。
司机在驾驶位上战战兢兢,通过后视镜一直不停地往后看。
他觉得自家老板好像有个大病。
让他开到这个小区来,下了车第一件事是去旁边的24小时超市买了一瓶江小白。
目瞪口呆。
司机跟过瞿承宣去过不少上流地方,虽然没进去过,但也知道这个东西跟自己老板是不沾边的。
但现在,他老板不仅买了,还在付完钱后,眼睛眨也不眨地干完了一整瓶。
司机惊住。
这是什么新流行吗?
车子停在小区外的露天停车位上,瞿承宣也不开口,就这么坐着。
“瞿总。”司机见他脸色不好,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我去药店给您买点药?”
瞿承宣没睁眼,只摆了一下手。
司机便又只能在位置上等着。
老板大半夜出来喝酒,胃病犯了不去医院,跑这小区打电话?
有钱人的生活,他不太懂啊。
向烙挂了电话后,更是没有半点睡意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最近的通话记录,没舍得拉黑。
万一,只说万一,有需要帮忙的呢?
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是刚刚那个号码。
铃声几乎才响起,向烙就接通了。
然而讲话的不是瞿承宣,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你好,我是瞿总的司机,他胃病犯了,你能帮下忙吗?”
向烙记起来了。
这个司机接送过他两次,接触不多,也没有留联系方式。
瞿承宣不是装病?
向烙有些傻了。
他以为……
向烙什么都顾不得了,急急忙忙穿鞋子和外套:“你们在哪里?”
得知就在外面小区,向烙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怒极反笑。
瞿承宣可能没有装病。
但他一定是故意来的。
向烙动作尽量放轻放快,他怕吵到袁聪一家人睡觉,只发了信息。
然而到底还是把人弄醒了。
袁聪这几天因为学习压力大,睡得浅,手机又忘了调静音,所以向烙发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知道是他亲戚来接他,虽然小声抱怨了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睡觉的时候来,但还是礼貌地把人送下了楼。
向烙心里着急,有袁聪带路出去得也快,便也没有和他客气。
司机挂完电话,向后排汇报:“老板,向同学下来了。”
“嗯。”瞿承宣应了声。
过了会儿。
“谢谢。”
司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受宠若惊道:“不,不客气。”
瞿承宣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明知道向烙明天要上学,他此刻应该已经睡觉了,也知道他在别人家不方便,但就是忍不住。
向烙是很温和而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他对别人的要求,总是不好意思拒绝。
心肠很软。
只是对他硬。
瞿承宣盯着小区门口。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两道影子。
他忍不住坐直了些,胃部的疼痛似乎都能忍下去了。
向烙走在前面,背着书包,发窝有些乱,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性格很好,被这样吵醒也没有起床气。
不知道是不是一段时间相处少了,瞿承宣总觉得对方瘦了些。
向烙垂着眼皮子直直地走,表情有些呆。
后面跟着一个人,是袁聪。
他似乎有事交待,快走两步追上向烙,手臂一抬,搭在了向烙的肩膀上。
向烙还侧头对好友点点头,模样一如既往地乖巧。
勾肩搭背,两人关系一看就很好。
瞿承宣眉头紧锁,只觉得胃痛得更厉害了。
向烙一眼就看到了瞿承宣的车子。
袁聪把他送到车前,看见车标,眼皮抽了下。
……这亲戚还挺有钱。
司机摇下车窗,笑着道了谢。
目送袁聪进了小区,向烙才上了车。
侧头一看,瞿承宣正直直盯着他。
明明没什么表情,向烙却似乎感觉到了幽怨。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
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胃部,轻声说:“瞿承宣,你是有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晚啦~
瞿总:《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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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瞿承宣成人后,就极少有人敢骂他了,这类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但此刻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好在被他忍了下来。
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手掌的温热。
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有病。”他还承认了:“胃病。”
“知道自己有病,还喝那么多……”
“酒局,推脱不了。”
向烙想起了那个新闻,垂下了眼帘。
也是,那么重要的场合,怎么可能不喝酒。
他把手拿开,然后对司机道:“麻烦送我们去医院吧。”
胃部瞬间涌上一股凉意,瞿承宣皱起眉头:“不去。”
怕向烙坚持,他难受地揉着额头:“我现在不舒服,想回去睡觉。”
向烙果然心疼了,最后还是凑过来,帮他揉:“那回家吧。”
“嗯。”
“难受得很吗?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不用。”
瞿承宣个子太高,虽然这辆车子空间不算窄,但于他还是逼仄了。
向烙哦了一声,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一双手环过来,没有动作,他疑惑地看向旁边。
瞿承宣:“能让我靠一会儿吗?”
向烙又往回挪了挪:“你靠吧。”
然后他就被人抱住了,头顶也一重——是瞿承宣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脑袋上。
向烙不敢动了。
瞿承宣个子高,靠着他的时候还得侧着身弯腰,这个姿势不见得会舒服。
过了一会儿,向烙问:“瞿承宣你难不难受?”
瞿承宣以为向烙在关心他的胃:“嗯。”
“那……”向烙扭了扭身子,瞿承宣只好放好开他,“怎么了?”
“我……”他本想说我坐你怀里吧,这样方便点。
但想到两人现在的处境,便把话转了个弯:“你靠在椅背上睡会儿吧,会舒服一点。”
瞿承宣当然看出了他的犹豫。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喉头发紧。
明明以前那么啰嗦的小朋友,吃了什么饭都能叨半天,现在却学会要拐弯抹角的说话了。
“向烙。”瞿承宣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有点严肃:“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他降低了音量,带着几分无奈:“不要瞒我,好么?”
向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是想说的。
但瞿承宣现在有几分耐心听呢?
向烙闭着嘴不说话。
“向烙。”
“……”
“我就是想问问。”他还是开了口:“你订婚后,我要搬出去么?”
瞿承宣眼角一抽,语气古怪:“订婚?”
“我看见新闻了。”向烙语气平稳地叙述着:“是那位罗家小姐……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高三下学期也不会太久,眨眨眼就过去了。”
他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瞿承宣:“所以……”
“所以,你不用特意做出冷落的样子来,我知道该怎么做。”向烙停了下,轻声道:“恭喜你。”
他每说一个字,瞿承宣的脸色就沉一分,到最后已经比锅底好不了多少。
可惜车内光线太暗,向烙并没有看见。
瞿承宣觉得自己本来只是胃痛,现在心口也开始痛——气的!
向烙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安:“瞿承宣……”
“我没有订婚。”瞿承宣打断他的呼喊,声音没有多少波澜:“那是新闻乱写的。”
“……乱写?”
瞿承宣冷笑一声:“或许是授了有些人的意也说不定。”
向烙大概听懂了。
或许是罗家那边借这个机会向外界透露什么消息,比如……嗯,和房价有关?
他们也知道瞿承宣不可能会和他们联姻,干脆顺着借势炒作了一下。
向烙没有经商头脑,更深层次东西的想不透,但他明白了这是个乌龙。
瞿承宣侧头看着旁边的人,语气不悦:“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这么不相信我?”
向烙有些心虚:“……相信的。”
瞿承宣笑了笑:“嗯,相信我,所以把我拉黑了。”
向烙:“……”
怎么还记仇呢。
向烙:“是你太吵了,谁让你半夜打电话的。”
说到这里,他便理直气壮了:“我还要上学的,这个点了你还把我拉起来,非要我回家……”
“抱歉。”瞿承宣伸手揉着他的头:“是我的错。”
他如此坦荡爽利,反倒让向烙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了。
莫名其妙遭受了那么久的冷暴力,他其实对瞿承宣还是有很多怨念的。
但现在对方生着病,向烙又舍不得去责怪。
路程挺长,向烙一直望着窗外,却没看到一家24小时药店。
瞿承宣闭着眼在休息,面色越来越苍白。
“你还好吗?”向烙有些担心,想了想:“要不你再抱我一会儿?”
刚才虽然没抱多久,但瞿承宣似乎会轻松很多。
瞿承宣眸子里有些意外。
为了哄回向烙,他是准备另一些时间的。
小朋友气性大,不知道要闹多久。
此刻瞿承宣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向烙是心肠软的孩子,明明自己过得不怎么样,却见不得他人疾苦。
“好。”
向烙把身子探过去,想了想,又往他怀里钻。
“嗯?”
“你太高了,我坐在你怀里吧,这样你抱着会舒服一点。”
瞿承宣弯着嘴角:“好。”
向烙坐在他右腿上,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胃部:“重不重?”
“轻了。”瞿承宣感受着腿上的重量,微微皱眉:“吃得不少,体重怎么不见涨?”
“都被脑细胞消化掉了。”
说话间,瞿承宣已经把头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又埋进了他的脖颈间。
有点儿痒。
向烙忍住躲开的冲动,一动不动待着,等习惯这股感觉后,伸出一只手护着他的胃。
气氛难得温馨。
瞿承宣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让人怀念。
他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好像生命空缺的部分得到了弥补。
“我不会结婚。”
向烙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自己说话。
“……哦。”
“你不用搬出去,想住多久住多久。”瞿承宣说:“上了大学,出去工作,都可以住。”
向烙忍不住笑了:“哪能这样……”
能的。
瞿承宣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两人以后的同居生活——
空闲的时候,可以约着去旅游,去逛向烙喜欢的漫展、摄影展,或者在家里蹲着看电视打游戏,做些年轻人喜欢的事情。
要是都忙了起来,会给彼此发个信息,告知不用等自己回来。
但这些东西,也就是想想而已。
向烙以后有自己的人生,路朝着哪边走,是他的自由。
瞿承宣这个名字,只在他人生中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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