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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身规整军装的克莱斯特走了进来。
办公桌的桌面上还摆放着拆开的信件，以及空间钮吊坠。
克莱斯特的视线从它们身上一一扫过，表情看上去很平静，最后的视线也自然落到了对面的熊猫身上。
仿佛在等坐着的人的答复。
“……”对上对方浅颜色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眸，原瑾礼下意识地就是一噎。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想到答案，他总有种时间紧迫、做了坏事被抓的感觉。
坐在那里的大熊猫下意识地咕涌了一下，这才冲着两脚兽叫了一声。
“啊呜？”
这封信是你自己写的？
克莱斯特面部表情非常平静地点头。
“……你会古汉语？”
对面这次是摇头，之后又一偏头。
“临时学的。”
“……”
原瑾礼：“你这么多天不回来睡觉就是去学汉语了？……就为了给我写情书？”
“嗯。”克莱斯特重新转回眼来。
星网上倒是有许多翻译软件，可以将他想表达的意思翻译成古汉语。
但古汉语毕竟使用率极低，是仅在考古界会出现的语言，翻译软件也只能翻译皮毛。
克莱斯特担心翻译不准确，就自己学了一些。
当然，这也是他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
原瑾礼：“……”
重新看了看那封规矩的情书，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写错了涂抹的痕迹也没有……都不知道对方临摹了多少遍。
原瑾礼有些咋舌。
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是有点儿心疼？
作为一个外语废，学习一门语言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更何况是汉语！
他觉得阿特这样儿简直有点傻，这种事情直接跟他说不就好了……
不过也是哦。
他看到信都被吓了一跳，还做了这么久的思想剖析和心理建设。
要对方真直接跑过来说这些，原瑾礼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么，”克莱斯特再度出声，声音低得令人沉醉。
“你想好了吗？”
紧盯他的表情依旧不动，专注且认真，让人看不透。
但虽然看不透，原瑾礼却能明显感觉出那浅潭一般的眼底到底都蕴含着什么情绪……
阿特是在等他的答复。
原瑾礼知道。
但对方这样直白裸，露的目光，还是让大熊猫觉得语塞。
“嗷呜。”
那个……你喜欢我什么啊？
这个问题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原瑾礼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次。
实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根本就还没有想好！
“我看见你就会高兴。”
结果克莱斯特竟然也不含糊，直接又说了一遍：“并且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也让你开心。所以我想，这应该就是喜欢。”
“……”
克莱斯特说的语气很认真，也很客观。
就跟在演讲太上做朗读似的，字正腔圆，完全听不出是告白。
但是还别说，对方顶着他的梦中情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的时候冲击力还挺大。
这大概就是克莱斯特吧。
他的成熟稳重和久经世面让这些都变得理所应当，跟原瑾礼以前认识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样。
要是换了个人，估计双方都会觉得尴尬。
但现在，大熊猫却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了对方的话。
参考阿特的理由，如果看见对方会高兴就是喜欢的话……那他看见自己小弟这张帅脸也会高兴。
谁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尤其这张脸他还能随便看。
至于想时时刻刻看见对方，让对方开心……
原瑾礼又纠了纠耳朵。
唔。
他好像没有时时刻刻都想看到阿特？
经常会莫名想起倒是真的，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至于想让阿特开心，那是当然的了。
作为一只十分护短的熊猫，原瑾礼当然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能够开心。
……
所以这算喜欢吗？
……嗐。
想想就烦躁。
原瑾礼这人，从来都是得过且过。
没认真过。
变成熊猫以后那就更加不想认真了。
他是一只大熊猫唉！
为什么熊生还要经历这种事情！！
脾气并不好的亚成年熊猫，这会儿又暴躁起来，只想来个原地翻滚。
已经深切了解他的一些习惯的克莱斯特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但在熊猫并没有真的气到打滚儿之前，他便已经说到：“其实你不必这么纠结。”
原瑾礼：“……”
这。
怎么可能不纠结！
“可，可是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欢你。”
他还是如实说了。
纠结了太久，感情都不自觉地喷涌而出，大熊猫一时之间表达得有点多。
他又抓了抓自己的脑瓜儿。
“我们要是在一起，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年龄的问题，再比如……”
克莱斯特暂行打断他的话：“你是觉得我太老？”
原瑾礼：“……”
很显然，阿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那个爷爷的玩笑。
“不是不是。”这一点大熊猫赶紧否认了，“不是你太老……你一点都不老。”
嗨呀他为什么要跟认真的阿特说这种事情！
原瑾礼解释：“是你们能活三百岁，而我……我只是一只熊猫。”
熊猫最多能活多少年？25年？还是50年？
不知道系统有没有什么没掉落的续命的东西，喝过成长液的原瑾礼觉得大概率会有。
但万一没有呢？
他的生命，对于克莱斯特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他不能那样不负责。
“我，我追求真爱至上。可能找的伴侣是要一辈子白头偕老的，所以我……”
克拉斯台眸光一闪，这次表情变得更加严峻：“你有喜欢的人了？”
“……”
“还是说你喜欢过什么人，你不想移情别恋？”
“……不是！”
这都哪跟哪儿啊！
大熊猫咆哮：“嗯！嗯嗯嗯！”
我想说的明明是所以如果我老死了，我大概率是不希望伴侣再找的！
听到这里，克莱斯特下颌的线条忽然变得不再那么锋利了，眼里的盛光也稍稍褪去，浅色的眼睛看上去又像是平静无波。
“那就是你之前并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的意思。”
原瑾礼：“……”
这踏马也不是重点！
“嗯！嗯嗯嗯！”
克莱斯特改换成一本正经的姿态，表示：“那正好，我也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迎着大熊猫看过来的目光，他特别认真地说：“我从出生到现在，没喜欢过什么人。”
“……”
“你是第一个。”
原瑾礼：……这句话情书里好像没有写！！
干啥子啊，突然深情是什么情况？！
克莱斯特又补充道：“你也很可能是唯一一个。”
其实埃米尔之前说的真的是对的，是因为这只熊猫的出现，才让他的生活和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他喜欢对方的豁达和乐观。
还有那种开朗和温暖……
都是他这辈子所不曾见过的。
也是在此之前，从未触碰过的。
现在，他想一直陪伴在青年的身边，感受那种温暖。
没有人能够代替原瑾礼。
即使他们没有在一起，百年之后，克莱斯特也还是一个人。
“其实。”他再度开口，浅淡的眼眸被帽檐的阴影遮住，颜色看上去变得更深了。
他说：“如果你无法确定的话，可以先跟我试试。”
“……”
大熊猫秀气的鼻子一抖，“怎么试？”
“谈个恋爱试试。”
“像恋人一样。”
“……”
这次轮到原瑾礼下意识转眼不去看对方了。
……这种事情，真能试吗？
原瑾礼隐隐预感到，他好像正站在熊生的岔路口上，一边是一如既往的单身汉生活，另一边，是一条生命里从此多了一个人的生活……
从上学到参加工作，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或许是追求者从来都很多，让他觉得谈恋爱反而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也没觉得过寂寞。
也没觉得需要再找一个人一起生活。
但是阿特……
他们相识于微末，一起在森林里谋生，每天相依地一起行动一起睡……
阿特跟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原瑾礼改垂下眼帘。
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他再次开腔。
“试试也不是不能试，不过在我正式同意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个问题吗？”办公桌后的大熊猫突然变成了黑发青年。
杏核眼，瓜子脸。鼻梁修正，嘴唇嫣红唇珠圆润。
未着寸缕的青年缓缓扬起脖颈。
“你是因为我的这个模样才喜欢我的吗？”
这个问题对于原瑾礼来说很重要。
大概没想到熊猫会突然变回人，对面的克莱斯特很明显眼皮一跳。
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转眼，只是很坚定地摇头，说：“不是。”
原瑾礼：“……你确定？”
克莱斯特给他的回答就是突然动了。
从进了这间办公室开始他便一直站在门边，没有要近一步的意思。
就如同这些天一样，在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并没来得及告知对方之前，他一直都跟自己保持着一个距离，不逾矩。
或许只有向来绅士，还喜欢想多的阿特才会做到如此细节。
但现在，克莱斯特却突然转身，“咔嚓”一声将办公室的门彻底反锁。
接着他上前了几步。
然后是几步。
并且，还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
“……？！”
原瑾礼突然慌了。
喂喂喂别动了啊喂！
他敢这么明晃晃的变成没穿衣服的人，只是因为他坐在桌子后面，而阿特站在门边。
他确信对方看不见他什么，只能看见脸。
但阿特走上前来就不一样了啊！
而且你脱衣服干啥！
明明说是谈个恋爱试试，也不是说就要……！
克莱斯特动作很快。
穿了几十年的军装对他来说每一个纽扣的位置都异常熟悉，顷刻间，他便脱掉了外套，脱下了军帽，紧接着开始解自己的衬衣。
常年锻炼的上身修长有形，外表看上去不壮硕，但该有的部位都一个不少，还很惹眼。
八块腹肌近在咫尺，往下就是原瑾礼从没亲眼见过谁身上有的人鱼线……
努力缩在桌子后面的大熊猫觉得更慌了。
双眼正无处安放的时候，克莱斯特压抑的低音再度响起。
这次换他问他：“那你觉得我的模样怎么样？”
“……”
“喜欢这样的我吗？”
“……”原瑾礼回答不出。
周围空气不知怎么，似乎突然增温了许多。
原瑾礼左顾右盼，尽量不去看那对他来说过于冲击的画面。
但他不知道他这副左右回避的模样，落在上首的人眼中效果就只剩下——可爱。
可能是过于熟悉，也可能是过于关注这个人。
不管黑发青年变成什么模样，都能够让克莱斯特联想到他熊猫的形态。
即使是完全不一样的外表和皮相。
但也很可爱。
跟最初在森林里会经常过来拱他、蹭他，调皮地想要来rua他的熊猫一样……惹人注目。
“瑾礼。”
克莱斯特深吸口气。
他这声叫含义太复杂，又无奈又欲言又止，还仿佛是在死死地压制着什么。
这让原瑾礼不得不重新回眸，查看起某人的状况。
克莱斯特就这样凝视了他半晌。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指节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挑起青年的下颌。
常年训练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对于没有毛皮覆盖的人来说有些粗粝。原瑾礼下意识偏头挣扎了一下，但尖细的下颌很快又被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指钳制。
紧接着，他看见对方浅蓝色的眼眸在不断向自己靠近。
像一汪蓝色的湖水。
而那湖水里有他的倒影。
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就好像他已经溺在了那汪深沉的湖水中一样，原瑾礼突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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